上升變調模式

1、上升變調模式二戰(zhàn)后日本經濟的成長深受地緣政治的賜予和牽制，而其發(fā)展故事經由本土、西方及中國的述說和轉譯而有不同版本。近年來，中國對日本的理解和關注逐漸跳出早年情緒化的反應，日益受到書籍譯介及媒體報道的影響和塑造，許多遲來的譯作陸續(xù)面世。早年，人們閱讀日本，試圖從中尋找可供復制的模式，而如今人們心系日本，則多少有些為危機爬梳線索、未雨綢繆的意味。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日本學”的興起近兩年，美國學者傅高義的專著日本第一和日本新中產階級分別于 2016 年、 2017 年發(fā)行中譯本。 日本新中產階級作為傅高義早年的成名之作，研究 1950-1960 年間日本中產階級家庭的興起，奠定了此后日本文化人類學

2、研究的基礎。其中譯本面世之時，這種研究方法已不再新鮮；而世紀之交經歷了新中產階級崛起的中國人，對這一歷史過程也早已不再陌生。 日本第一一書距離發(fā)表之初也有近四十年，最初是寫給美國人看、勸其學習日本發(fā)展之道的著作。諷刺的是，該書出版數(shù)年，日本就從泡沫經濟的狂飆突進轉入了“失去的 20 年”，漫長的衰敗期至今未有休止。日本第一作者： (美)傅高義譯者：谷英、張柯、丹柳版本：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6 年 3 月20 世紀 70 年代是日本學( Japannology )的顯學時代，這是日本因經濟繁榮而備受國際關注的結果。出自西方人之筆的菊與刀傳播度最廣，不過其作者魯思本尼迪克特不通日文、也從未去過日

3、本，只是根據對日本戰(zhàn)俘和收容所中的日僑采訪而成。日本文化研究者劉檸指出，那些不戴戰(zhàn)后有色眼鏡、友好看待日本的西方研究亦受到日本人的重視，從威廉阿斯頓、 小泉云八到愛德華塞登史蒂克、賴肖爾，從約翰道爾到傅 高義。英國的日本問題專家羅納德多爾稱贊，日本是世界上 “第一個現(xiàn)代化的后進國家”，結合了西洋與東洋的優(yōu)勢。菊與刀作者美魯思本尼迪克特譯者：王穎、杜翠云版本：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 年 11 月英國的日本問題專家羅納德多爾稱贊，日本是世界上“第一個現(xiàn)代化的后進國家”。日本的迅速崛起往往被認為是結合了西洋與東洋的優(yōu)勢。二戰(zhàn)后，日本從廢墟中再出發(fā)，發(fā)了一筆朝鮮戰(zhàn)爭財。隨之而來的，是生產現(xiàn)代設備，引進

4、西方技術，大肆傾銷，工人亦安于低工資這類發(fā)展路徑，對于一些東亞國家而言并不陌生。 20 世紀 80 年代的“亞洲四小龍”、 90 年代的中國，都曾像20 世紀 50 年代的日本那樣實現(xiàn)了高速增長，盡管大部分國家并未達致日本當年的輝煌程度。不過每當類似的騰飛發(fā)生時，就會有大量“借鑒型”研究問世。1979 年，傅高義出版的“驚世之作”（出版社宣傳語）日本第一：對美國的啟示或許是個典型。傅高義聽從師訓，為拓展自己的跨文化研究視野而來到日本，并被此地迷住。后來，他也成為知名的中國研究者，著有在中國也頗為暢銷的鄧小平時代 。傅高義在日本第一后記中表明初心：“我是發(fā)自對自己的祖國美國的不可抑制的愛國心而寫

5、的。”正如一個聰明人能從任何人身上學到東西，正值發(fā)展減速期的美國也應拜別國為師，順應新形勢，學習后進者。傅高義的寫作邏輯是抓住問題本質，研究方法論，調研分析找出辦法，為本國（美國）提供發(fā)展建議。這本書迅速成為西方學界日本學中最暢銷、具有影響力的作品，就連新加坡政府也將其列為部長和高級官員的必讀書。上世紀 80 年代，美國已對日本的經濟競爭力感到擔憂。此后十年都吹“向日本學習”的風，海外投資者和日本年輕人都認為“今后是日本的時代”。在此類敘事中，日本雖資源貧乏，但在成為工業(yè)社會以及處理后工業(yè)社會所面臨的基本問題上出類拔萃，其現(xiàn)代組織、經濟團體、企業(yè)文化等都成為值得學習的對象。然而， 1989 年

6、日本市場泡沫破滅之后，日本的發(fā)展敘事經歷了急轉直下的話語轉型。許多國家感到日本不再是一個有用的榜樣，本國人也質疑，二十年來行之有效的日本政策，今后是否仍然行之有效？盡管傅高義在后記中重申“普通日本人還是享受了非常舒適的生活方式，社會制度運轉良好”，但當所有西方財經報紙及日本社會自身都在談論失落感時，這種肯定顯得有些乏力。“失去的二十年”日本本土的哀嘆日本戰(zhàn)后經濟史的敘事，是一個從后發(fā)展國家到發(fā)達國家、從“日本第一”到“失去的二十年”（如今已近三十年）的變調故事。如果說傅高義的觀看多少帶有“師夷長技”的外來者目光，那么野口悠紀雄作為 1940 年前后出生的日本人，則在戰(zhàn)后日本經濟史一書中以親身經

7、歷帶出了日本經濟的潮起潮落。野口是經濟學家，也曾任經濟部門官員，他從一個興高采烈、秩序井然、勤勞有加的時代走過來，那種從喧囂到沉寂的體歷、隨時代潮漲潮落的命運感甚為深刻。不同于“借鑒者”的書寫，“親歷者”透過個人生活史來總結提煉日本經濟模式的得失與悲喜：“只要把我們的經歷匯集到一起，大概就能寫成一部日本戰(zhàn)后經濟史。”野口的寫作訴諸直覺，而發(fā)展的信念始終縈繞在“不對勁兒”的感覺之中。他將日本的幸與不幸歸結到“ 1940 年體制”二戰(zhàn)期間日本建立起“國家總動員體制”，動用全國資源為戰(zhàn)爭服務。與之配套的經濟制度被原封不動地繼承下來，成為戰(zhàn)后日本的發(fā)展基礎。戰(zhàn)后日本經濟史作者： 日 野口悠紀雄譯者 :

8、 張玲版本：后浪I民主與建設出版社 2018年4月上世紀 50 年代，日本不再依賴戰(zhàn)爭“遺產”（戰(zhàn)后復興需求或朝鮮特需）拉動建設，而開始真正依靠投資和消費等內需增長拉動經濟。上世紀60 年代的制造業(yè)高潮給日本帶來了大規(guī)模的鋼鐵廠和石油化工廠，工業(yè)化推動了城市人口的劇增。此后汽車、半導體等產業(yè)亦有突破性發(fā)展。日本靠著舉國一致的體系，妥善解決了貿易、資本自由化和石油價格高漲等一系列問題，這也是日本模式備受禮贊的原因之一。然而，在野口看來，日本社會結構的轉換就在這種禮贊聲中錯失了。上世紀80 年代后半期到 90 年代，世界經濟的基礎條件逐漸改變，日本未能良好適應。 1990 年股價下跌， 1991

9、年地價下跌，此后鋼鐵、造船等大型工業(yè)成為“結構性蕭條產業(yè)”。 2004 年日元貶值期間，企業(yè)曾有一派生機，但本質上無法應對整個世界經濟的改天換地。上世紀 80 年代，野口參加過自由主義思想家弗里德曼、哈耶克的學術團體“朝圣山學社”在柏林召開的會議。作為新自由主義的始作俑者，這一學術群體的經濟理念在撒切爾夫人的英國和里根的美國得到了充分實踐。而新自由主義經濟的改革也漂洋過海影響到日本。上世紀 80 年代的日本，“理財技術”逐漸普及，金融日趨自由化。投資對象從城市不動產到高爾夫球場，從海外度假勝地到美術品。房地產開發(fā)公司雄心勃勃，東京市中心地價飛漲。日本的泡沫波及海外，“賣掉東京就可以買下整個美國

10、”。直至泡沫崩潰，人們才意識到飛漲純屬異常。此后數(shù)十年，日本社會仍在為當年的瘋狂買單，社會各方面都未能恢復到上世紀 90 年代的最高水平。著作等身的野口，是率先對房地產泡沫提出警告的日本經濟學家之一。盡管野口在追憶中透露出對于新自由主義的怨念，然而他的知識結構同樣存在局限，一方面是日本作為“西方一員”的思維立場（他甚至完全不能理解安保條約修訂曾給日本人所帶來的騷動與憤怒） ，另一方面是將戰(zhàn)后體制的狀況歸結于 1940 年體制的論斷有失復雜性日本學者之間亦存在兩種差異的見解。野口在書中感嘆：天道未必酬勤，巨富源于“虛業(yè)”，只靠倒買倒賣土地獲得巨額財富，這樣的世界是錯誤的。而像他這樣的全盛時期親歷

11、者，曾擔任本國經濟發(fā)展的重任，目睹日本產品橫掃世界的榮耀；而臨近退休，又不得不眼睜睜看著日本經濟走向衰落，前途未卜。當“我們現(xiàn)在身處何方”成為一個難題，追憶往昔成了最易拿出的方案。平成年代是近代以來的承平歲月，而整個社會的關鍵詞卻是“失去”；作為日本現(xiàn)代生活原點的“昭和三十年”（ 1955 年-1965 年）雖早已遠去，卻成了親歷者及未曾親歷者不散的時代鄉(xiāng)愁。當代中日從對望到親密如果說日本是第一個經歷了罕見的發(fā)展飛躍及欲望衰退的“先驅”，那么在改革開放后迎來經濟騰飛、如今面臨產業(yè)結構轉型之不定陰晴的中國，也無法將目光從日本的諸種現(xiàn)狀中移開。中國的改革開放肇始于“中日友好”蜜月期的對望。 197

12、8年鄧小平訪日后，留下“歡迎工業(yè)發(fā)達的國家，特別是日本產業(yè)界的朋友們對中國的現(xiàn)代化進行合作，這也將加深兩國政治關系”的寄語。直到上世紀 80 年代末，日本仍代表了國人心中的“現(xiàn)代化”。在新世紀，“世界經濟第二”的身份中日易手，日本在經濟上的存在感逐漸削弱，退出了中國精英的戰(zhàn)略視野；但相較政治上的張力十足，日本文化對于中國而言卻有滲透性的影響。長期以來，中國讀者對于日本的閱讀囊括了新聞報刊、譯著及國內作者的研究及觀察手記，相關資訊及出版物可以說數(shù)不勝數(shù)。為國內媒體寫作日本評論的劉檸認為，由于歷史的積怨，政治、社會制度及文化差異，中日兩國媒體在互相凝視的過程中，會發(fā)生某種程度上的焦點模糊、失真，甚至錯位。然而伴隨全球化消費時代的深入，這種情形發(fā)生變化，中日互動從宏觀的政治經濟層面逐漸深入到具體的個人生活、出行及求學當中。2016年初，日本NHK道播出電視紀錄片我們喜歡日本的理由中國開始變化的日本觀 ，體現(xiàn)出新一代中國年輕人對日本的不同觀點。說到中國大眾對日本的普遍認識，近年尤其深受日本文化軟實力及社會現(xiàn)象關鍵詞的重塑。中國年輕大眾對日本的普遍認識，深受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