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英國浪漫主義詩歌中的意象

第20卷第2期2008年3月長春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JournalofChangchunUniversityofTechnology(SocialSciencesEditionVol20No.02Mar2008文學研究淺談英國浪漫主義詩歌中的意象崔艷輝(長春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吉林長春130012[摘要]意象是詩歌中極其重要的因素,而且就其本質(zhì)而言意象是屬于詩歌的。英國浪漫主義詩人在詩作中大量運用象征性的意象來抒情表意,而意象則是典型的浪漫主義創(chuàng)造性想象的產(chǎn)物,浪漫主義詩人施展超凡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了大量具有崇高美的意象。崇高是西方美學理論的重要范疇,它是自然界和藝術(shù)作品中能給人以驚心動魄的審美感受1的一種美學形態(tài)。崇高的自然意象主要是浩瀚無邊、神秘莫測的海洋、洶涌澎湃的波濤、晦暗恐怖的死亡、黑夜等。從美學角度看,英國浪漫主義詩歌之意象多為高山、大海、狂風、暴雨等,體現(xiàn)了西方崇高美的美學思想。[關(guān)鍵詞]意象;浪漫主義;創(chuàng)造性想象;崇高[作者簡介]崔艷輝(1968-,女,碩士,長春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院長,教授,主要從事英美語言及文學研究。意象是詩歌中極其重要的因素,是詩歌藝術(shù)的基本符號。英國浪漫主義詩歌是浪漫主義文學的最高成就,其審美價值體現(xiàn)在多個方面。本文擬從浪漫主義創(chuàng)造性想象及西方崇高美學思想的視角來闡述浪漫主義詩歌的意象內(nèi)涵,以此更好地理解英國浪漫主義詩歌,體會審美其價值。一、意象是詩歌藝術(shù)的基本符號意!是內(nèi)在的抽象的心意,象!是外在的具體的物象。意源于內(nèi)心并借助于象來表達,象其實是意的寄托物。意象是構(gòu)成詩的意蘊的主要手段。意象是有關(guān)某個不在眼前之物的心理圖畫!,是大腦對不在眼前的事物的形象的反映,通常是由文字創(chuàng)造出來的。它通常以栩栩如生的描繪刺激人的豐富感官,予人以身臨其境之感。龐德給意象下的定義是理智與感情的復雜經(jīng)驗的瞬間呈現(xiàn)。![1]意象是感覺的遺留和再現(xiàn),感覺性特征???視覺性和聽覺性,是意象最一般的特征。意象是詩歌中極其重要的因素,而且就其本質(zhì)而言意象是屬于詩歌的。在#詩歌形態(tài)美學?中,盛子潮與朱水涌指出:詩的表現(xiàn)主要是客觀對象所激起的詩人的心靈悸動,它可以沒有人物、沒有事件,唯一不能沒有與感情契合無間的意象。意象作為詩人情感的具象表征,在詩歌這一系統(tǒng)中,它是感覺能夠分辨且有欣賞意義的最小單元。而吳曉在其#意象符號與情感空間?一書中也提出類似的觀點:詩,就是意象符號的系列呈現(xiàn)。意象因此而成為詩歌藝術(shù)的基本符號。著名詩人、文學批評家艾略特雖然反對浪漫主義詩論,認為詩歌不是感情的宣泄,而是感情的逃避,不是個性的表達而是個性的逃避,但他也高度重視詩的語言和意象,強調(diào)詩歌的科學性!、客觀性!、非個人性!。在他看來,詩人所要做的是為人生經(jīng)驗找到某種客觀對應物!,也就是要找到某種精確的詩的意象或語匯。二、意象是浪漫主義創(chuàng)造性想象的產(chǎn)物英國浪漫主義詩歌代表了浪漫主義文學的最高成就。浪漫派詩人們高揚創(chuàng)造性想象的獨特作用和魅力,突出想象在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地位,他們運用創(chuàng)造性想象來建構(gòu)遠離現(xiàn)實的理想世界。華茲華斯將詩看作是想象和情感的產(chǎn)物!,雪萊在其#為詩一辯?中說詩歌是想象的表現(xiàn)!,濟慈也曾在給其兄的書信中談到我描寫我想象的東西!。浪漫主義詩人在詩作中大量運用象征性的意象來表現(xiàn)創(chuàng)造性想象的獨特作用和魅力,而意象則是這種創(chuàng)造性想象的產(chǎn)物,正確把握和理解創(chuàng)造性想象有助于我們更好地解讀英國浪漫主義詩歌之意象,更深地體會英國浪漫主義詩歌的審美價值。浪漫主義詩人通過想象超越了客觀世界的表面現(xiàn)象,看到了蘊含著真與美的理想世界,他們認為描繪世界的最高宗旨是于有限中表現(xiàn)無限,于現(xiàn)象中發(fā)現(xiàn)理想之美。浪漫主義詩人隨意馳騁其主觀想象,自由表現(xiàn)其個人情感,當他們看到太陽,不僅看到金色的火焰,而且也看到了天使。!象征在浪漫主義詩歌中是意義的載體,是想象的活的離析物!,奧古斯特%施萊格爾也曾提出要借助象征或形象去表現(xiàn)超驗的幻象。象征性的意象作為內(nèi)心幻想感知外在的而可見的媒介物,在浪漫主義詩歌中起著重要作用。浪漫主義詩作中各具特色的意象群,充分反映了想象之偉大而生動的創(chuàng)造力?？吕章芍问抢寺髁x詩人,更是文學理論家。在其全部信念里,沒有任何東西比想象力更重要,想象力是他詩歌理論的中心?？吕章芍紊踔猎谄湓娮?忽必烈汗?的最后一段中凸顯了想象力的神奇作用:他目光似點,長發(fā)飄風!/莫犯圣威,闔閉眼光,/圍成圓圈,繞行三度,/因為他已喝過甘露,/又飲過天堂乳漿。!此詩段中的他!并非忽必烈汗,而是指詩人,所描寫的是詩人寫作時的靈感,是想象力。他在他的著名的理論著作#文學生涯?中不但詳細闡述了想象力這種善于綜合的神奇力量!,也提到了意象與想象的關(guān)系:意象不論多么美,縱使是從自然界忠實地臨摹下來的,而且又用文字確切地表述了出來,它們本身也不能表明詩人的特點。只有在以下幾種情況下,它們才變成獨創(chuàng)性天才的證據(jù):只有在受到了一種主導的激情的制約之后;或受到了由這種激情所引起的聯(lián)想或意象的制約之后&&。!柯勒律治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踐中喜歡以生動逼真的筆觸描寫超自然的神秘的浪漫的事物,每首詩都充分發(fā)揮了詩人的想象力。其超現(xiàn)實主義詩作#忽必烈汗?和#古舟子詠?都是以想象為主的佳作。#忽必烈汗?中安樂宮和圣河是主要的意象,前者代表了詩歌作品的自然唯美性,后者是預言能力的源泉,象征了詩歌的原始、永恒的創(chuàng)造力。而泉水的意象是作為圣河的回聲出現(xiàn)的。#古舟子詠?作為一首浪漫主義敘事詩,寫的是一個老水手在一次航海的過程中,殘酷射殺一只為其導航的神鳥?信天翁后又進行自我贖罪的故事。這一情節(jié)并不復雜的詩歌卻將人們難以想象的情景加以神秘化,將超自然的東西寫成了似乎是真正的事實。詩中所蘊含的豐富的意象,充分顯示了詩人驚人的想象力:老水手脖頸上掛著的十字架一下子變成了死去的信天翁,后來又自動脫落下來;在大船和太陽中間突然開出了奇怪的鬼船;死去的水手重又在船上操作;自天而降的天使站在尸體面前等等。!當然詩中最突出的意象還是那只被射殺的信天翁,它是人類希望和幸福的化身。浪漫主義詩歌的種種意象都出自詩人的創(chuàng)造性想象,產(chǎn)生了強烈的藝術(shù)效果。三、崇高美觀照下的浪漫主義詩歌之意象崇高(sublimity是西方美學理論的重要范疇,它是自然界和藝術(shù)作品中能給人以驚心動魄的審美感受的一種美學形態(tài)。把崇高作為一個美學概念提出來的是羅馬時代的修辭學家卡蘇斯%朗吉努斯(CasiusLonginus在其#論崇高?一書中,提出崇高的特征應是不平凡的、偉大的事物。而不平凡的、偉大的!事物正是美學家康德(Kant所謂崇高!的對象,包括數(shù)量的!(大河和海洋和力量的!(人的尊嚴兩種。朗吉努斯提出了崇高說!,而崇高的五個來源是:偉大正統(tǒng)的思想、激越靈動的情感、恰當?shù)男揶o與比喻、高雅的語言、總體上的輝煌和卓越。詩歌作為美學的一個重要領域,必然積淀了其民族審美趣味和文化心態(tài),而意象也就成了其美學思想的重要載體。典型是西方美學中最高層次上的美學范疇。崇高!作為典型!的一個子范疇,特別強調(diào)的是偉大的思想及深厚的感情,強調(diào)激情、想象和天才的重要,對浪漫主義文論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下面本文以浪漫主義自然詩為例來闡述意象是崇高美學思想的載體。在西方美學史或藝術(shù)史中,自然詩的地位很卑微,直到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的浪漫主義運動中,浪漫派詩人們提出回到自然!的口號,自然詩才在西方逐漸多了起來。西方的崇高美表現(xiàn)在自然詩上是以剛?cè)俚?。剛性美如高山、大海、狂風、暴雨、沉寂的夜和無垠的沙漠&&西方詩人所愛好的自然是大海,是狂風驟雨,是懸崖峭壁&&!表現(xiàn)在詩歌自然意象方面,西詩中表現(xiàn)力與量的意象居多。朗吉努斯所要求于文藝的不是平淡平庸的東西,而是偉大的思想、深厚的感情、崇高的風格,是英雄的氣概和力量。而崇高的自然意象主要是浩瀚無邊、神秘莫測的海洋、洶涌澎湃的波濤、晦暗恐怖的死亡、黑夜等。人的抵抗力在它們的威力之下相形見絀,顯得是那么渺小而微不足道。但它們的形狀愈可怕,也就愈崇高,因為它們能夠使我們顯示出勇氣去和這種霸氣而誘人的自然進行較量。就山的意象而言,浪漫主義詩歌中往往是巍峨聳立、居高臨下的山的形象,而高山的意象又往往伴隨著水的意象,如拜倫的#哀希臘?中的詩句起伏的山巒望著馬拉松/馬拉松望著茫茫的海波!;華茲華斯#丁登寺旁?的詩句長長的五個冬天!我終于又聽見/這水聲,這從高山滾流而下的泉水!。就水的意象而言,浪漫主義詩歌中則多為波濤滾滾、海浪洶涌、具有無比威力的大海、河流形象,如拜倫的紀游詩#哈羅爾德游記?中的詩句你是心驚于巨浪的狂暴,還是膽顫于狂風的肆虐?!。在其#哀希臘?中,拜倫也多次涉及有關(guān)海、瀑布、河流等水的意象,如你聽那古代的英魂/正像遠方的瀑布一樣喧嘩!,讓我登上蘇尼河的懸崖/在那里,將只有我和那海浪!。就風的意象而言,浪漫主義詩歌中的狂風有要掃蕩一切的氣勢,如雪萊#西風頌?中的西風,它是破壞者兼保護者,引起地震、天翻和海嘯。西風的意象以橫掃千斤的威力使詩歌飽含了充沛的革命精神:豪邁的精靈,化為我吧,借你的鋒芒/把我的腐朽思想掃出宇宙,掃走了枯葉好把新生來激發(fā):憑著我這詩韻做符咒!。在其抒情詩#哀歌?中,他借狂暴的風的意象表達了對社會上人壓迫人現(xiàn)象的不平和憤恨:嚎啕大哭的粗魯?shù)娘L,/悲痛得失去了聲音;/橫掃陰云的狂野的風,/徹底把喪鐘打個不停!。這些獨立的意象都表達了風的磅礴氣勢和狂野精神。[3]崇高是對和諧整體的破壞,是一種完美的不和諧。西方崇高美體現(xiàn)人在外界力量面前感到自身的柔[2]弱從而產(chǎn)生主、客體對抗之情緒。18世紀英國文藝理論家博克(EdmundBurke在#論崇高與美兩種觀念的根源?一書中也著重談到了崇高,他認為崇高的對象是令人起威脅到自我安全的感覺或恐懼,是一種痛感。但是這種痛感之中帶有快感,因為它是自我安全的保障,凡是能保障自我安全的---即使是恐懼---也會產(chǎn)生快感。這種摻雜恐懼、痛感和快感的崇高美在柯勒律治的詩歌中表現(xiàn)尤為突出?？吕章芍蔚娜状碓娮?古舟子詠?、#忽必烈汗?和#克麗斯特貝爾?都體現(xiàn)了英國浪漫主義的一個重要方面,即超自然!、神秘主義的一面,這一面是一種屬于中世紀哥特式!幻想的浪漫情思,而這也正符合了崇高美的美學思想。#古舟子詠?中爆裂的冰山、沉寂的海洋、血紅可怕的驕陽、干縮的船板等意象共同構(gòu)筑了一個神秘難測的世界,遠離以鐘鼓齊鳴的婚禮為代表的文明社會。#忽必烈汗?是集夢之大成的詩作,全詩54行詩句都是柯勒律治在夢中所得,詩中深不可測的山窟、陰暗的大海、圣潔而魅惑迷惘的殘月、為鬼戀而哭泣的女人等意象渲染了奇異的夢幻色彩,增添了詩歌幻想式的浪漫情思。#克麗斯特貝爾?幾乎完全摹仿了恐怖的哥特式!小說的情節(jié),描繪了發(fā)生在古堡的神秘可怕的事件。詩中出現(xiàn)的摻雜著恐怖的意象集中在被克麗斯特貝爾在林中救起的極美的女人身上,她那在頭上不斷縮小的、帶著惡意更帶著恐懼的蛇的眼睛令人讀來毛骨悚然?？吕章芍卧娭械倪@些意象都是以怪誕奇異恐怖的形式出現(xiàn)的,反映了崇高美的美學思想。意象是詩歌的基本符號,是詩人情感的具象表征。英國浪漫主義詩人強調(diào)創(chuàng)造性想象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獨特魅力和作用,通過創(chuàng)造性想象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