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隨筆散文

三爺隨筆散文回味童年在我們D村的悠閑光陰，三爺挑著扁擔的形象就會隨著故園的山水溝壑、鄉(xiāng)間小路走到我的眼前，不時地閃現(xiàn)，還是那么真切，清晰認識三爺?shù)臅r候，他已經(jīng)是耄耋之年，但是外在形象與實際年齡存在很大的反差，如同實際氣溫與體感氣溫之間常常存有差距。三爺看上去也就是花甲之年。他夏天的常態(tài)形象是：戴一頂原生態(tài)的圓錐形大遮沿草帽，上身穿灰色坎袖短衫，下身穿肥大的棉布黑褲，腳踝部綁著腿帶。腳蹬平底布鞋。三爺身高為根號3，男人比較標準的身高，微微向前探肩。推測其在風華正茂的時節(jié)，不能低于1．83米。總體打量，三爺具有英國王室成員那般秀美高挑的身形；仔細端詳，清瘦細長的臉型如竹葉伸展，眉毛亦纖細干凈，眼如豆夾，翹頭鼻，薄嘴唇，齒若琴鍵。我經(jīng)常在兩種地方看見三爺，一是他家的菜地，他耐心地種菜、施肥、澆水、除草；二是通往集市的路徑，他總是優(yōu)哉游哉地挑著兩框菜去二里路外的集市去賣。三爺是專業(yè)化水平很高的種菜能手，可以視為我們D村種菜業(yè)的非正式“標兵”。三爺最擅長種植的蔬菜是西紅柿，正規(guī)的名稱為番茄。多年后我從事初中地理教研工作，了解到新疆是我國最大的番茄產(chǎn)區(qū)，被稱為“紅色產(chǎn)業(yè)”基地。新疆有著種植番茄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溫差大、日照長、降雨量少。那里有熾熱的陽光和潔凈的空氣，番茄長勢良好。那里的番茄不僅能保證番茄原汁不受損，還能在不適用化學催化的條件下健康成長，真正做到零污染、全綠色。新疆的番茄品質(zhì)優(yōu)良，肉厚，紅色素含量高。在我看來，三爺精心培育出來的番茄，和新疆番茄的色澤與品質(zhì)不差分厘！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東北，難道三爺有奪天地造化之能事？世上的事最怕的就是用心。我知道，是三爺那份投入、呵護番茄地的赤誠之心感動了上蒼，上蒼就把最紅艷、最甘甜的番茄派到三爺?shù)牟藞@里生活。我看三爺照顧菜園，不是抱著勞動謀生的心態(tài)，完全是當作一種消遣和享受。他勞作起來駕輕就熟，身姿輕盈略無倦怠之形，表情愉悅寫滿愜意之態(tài)。看上去放松而自在。D村也有脾氣暴躁的男人，干點活兒動輒吵嚷、罵街。雖然說長輩的壞話會被主流社會認為不孝，可我不得不承認我父親就是這樣的粗俗男人。每次上糧店領(lǐng)糧都把米面放在自行車后架子推回來，上坡的時候還催促我們用力推車，伴隨著刺耳的大罵。路人問他怎么了，就嘆息感慨說：“XX媽的，領(lǐng)了一輩子糧”。三爺種了一輩子地，肩挑竹筐賣了一輩子菜，沒有半句抱怨的話從他口中溜出，更別提罵人了。相比之下，三爺永遠快樂如歌地勞作著，讓整個D村彌漫一種溫馨的鄉(xiāng)情。同樣生活在D村，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三爺?shù)耐鈱O女和我同齡，常帶我走進番茄地嘗鮮兒。進入三爺?shù)亩€番茄地，紅彤彤一簇一簇的番茄，在碧玉般枝葉點綴下，在傍晚霞光的映襯下，鮮亮誘人，令人垂涎欲滴。小心翼翼地摘下兩三個，拿在手中像把玩稀世文物，不忍快吃。三爺?shù)姆鸦径际茄蚪菭睿叶嗽斆恳粋€番茄的特征，蒂部周圍橙黃的，漸漸地向上加重紅色，上半身就是正紅了，而到了頂部，就是聚攏起來的深紅。品嘗三爺?shù)姆眩侍鸲⑺岬臐庵胄钠?，好比現(xiàn)在的冰淇淋，酸奶、果凍同樣生活在D村，我家的菜園衰敗、頹廢，兩棵樹從半空截走了本應照在黃瓜、西紅柿上的日光，導致它們營養(yǎng)不良，黃瓜和番茄稀疏地、勉強地、有氣無力地懸掛在秧上幾個。西紅柿剛剛接近“十八歲”，就被瞄了很久的我們姐妹幾個偷偷地摘走，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獨吞了?？匆娙隣?shù)姆训氐教師òl(fā)勃勃生機，番茄數(shù)不勝數(shù)，健康活潑，我們小孩子覺得心曠神怡。坐在番茄地中間，望著西面、北面、南面環(huán)繞著的隱隱青山，嗅著山下池塘飄過來的清清水汽，沐浴恬靜溫暖的芳草斜陽，逃脫大人們因生活艱難而爬到臉上的愁容，擺脫家長因重重矛盾而爆發(fā)的爭吵嘆息，逃離了家庭氣氛沉悶產(chǎn)生的郁悶壓抑，在三爺?shù)某錆M慈愛的番茄地，在不了解外面還有繁華的城市，廣闊的天地之時，我得到了一種簡約的、直接的樂趣，體會了田園生活的美妙，甚至領(lǐng)悟了生命的意義與光明。在后來我同生活抗爭的過程中，在荊棘遍布的人生旅程中，無數(shù)次地傳遞給我精神的鼓舞與慰藉。三爺?shù)姆?，甜了我?童年。三爺?shù)膸椭?，也同樣改變著我的人生。讀高中的時候，父親一方面希望我能堅持讀下去考上大學，一方面又因為每月拿生活費而懊惱。有一次我回家返校前準備要生活費，父親因為心情陰雨遲遲不給我拿，我無奈地等待，怕趕不上晚車，十分焦急。最后不得不提要生活費20元，一個月的所有費用。父親大發(fā)雷霆，大罵我一頓，我也生氣地說：“不念了！”父親越發(fā)“狂風大作”追趕我，讓我回學校，而我沒有生活費，怎么去呢？我邊哭邊說不去了。在這個沖突發(fā)生、升級的過程中，我們家門口斷斷續(xù)續(xù)來了20多個人看熱鬧，其中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同情唏噓的，各懷己態(tài)。當時的我，真想變成土行孫，或者鼴鼠，遁入地下，開辟出一條地下通道，從另一個出口逃走，永遠不要回來。三爺聞訊及時趕來，打聽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塞給我20元錢，說：“孩子，三爺給你拿，你快去上學。”我也來了倔強的勁頭，堅持說不念了。三爺用誠意勸說我：“聽三爺?shù)脑?，好孩子，去上學。”三爺?shù)娜烁聍攘?、狹義之舉匯聚成一股力量，強大到我不想違背他的規(guī)勸，我拿著他賣番茄給的20元錢回學校了。后來，父親是否還給三爺，我不得而知。通過自己三年堅持不懈的努力，我考上了師范學院，成為一名中學教師，怎能不感激三爺當年的善行義舉呢。讀師范期間，放寒假回家，去看望三爺?shù)耐馍?，我的閨密。那天很晚她才回來，面露怨氣?！案墒裁慈チ?？”我問她?！叭ゴ鍠|頭幫親戚家包粘豆包?！彼f?！敖裉旌芾浒?，這么晚才包完豆包，回來的路上怕了嗎？”“是很冷，本不想出門，有人看你閑著難受?！薄罢l呀？”“還能有誰？”她朝著三爺?shù)奈葑邮疽馕摇Ｔ瓉硎侨隣斉伤ビH戚家?guī)兔Π扯拱?，引起她的不快。三爺不僅自己樂善好施，也鼓動晚輩去幫助親朋好友及左鄰右舍。就這樣善良的老人，也有人在他背后指指點點，非議攻擊，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主要是說三爺是“絕戶”。三爺家人丁不旺，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兩個外孫女，倒是實情。三爺和三奶有生育能力的時候，還沒有趕上國家施行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一般人意識不到人口過多給家庭、國家經(jīng)濟等各項事業(yè)帶來的壓力，還受著“人多好干活，人多力量大”想法的支配。因此不會自動控制家庭人口的數(shù)量，會順其自然地繁衍后代。三爺只有一個孩子，在那個時代的確不多見。據(jù)說事出有因。有一年夏天，三奶趕集歸來回家，走玉米地中的小路，不幸遇到一個埋伏在青紗帳里的好色之徒追趕，她在狂跑的狀態(tài)中受到了驚嚇。至于那個應該“凌遲處死”的惡棍最終是否得逞，結(jié)果不得而知。自那以后，三奶的精神狀態(tài)便不如從前，身體也受到影響，作下了病，就不再生育了?？糠N地為生的農(nóng)民，把擁有勞動力看得很重。我們D村也曾有一戶人家只有一個孩子，男人很不滿意，經(jīng)常找碴和女人打架，兩個人打了一輩子，直到人生的終結(jié)?？墒?，從我結(jié)識三爺一家起，雖然很少有“醉里吳音相媚好”的情形，卻也從來沒有聽到過從他家傳出來的吵嚷聲，罵人聲，對打聲和平，一直是三爺家的主旋律。三爺和三奶都是性情溫和的人，不知道是與生俱來，還是互相影響。小時的我也經(jīng)常“流竄”到左鄰右舍。三爺家就兩間小房，到三爺家，經(jīng)常很隨意地躺在面積雖小但干凈整潔的炕上，默默地以一個孩子的好奇心觀察睡懶覺的那只灰貓。三爺和三奶炕頭一個，炕稍一個；三爺吧嗒吧嗒地抽煙袋，三奶做點針線活兒。屋子里營造出純正的和諧氛圍。三爺家房子不大，但村里人都說三爺那么多年賣菜，收入很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