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蘋果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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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爐里透出比蘋果還要成熟的紅色，整個屋子都被和暖擠滿，年味也更炙熱，炙熱卻不引人留神。我的視線停在書中的一首詩上。詩是這樣開頭的："自從時間成了時間，我們就得給時間以時間。'

我看了看靠在墻上打瞌睡的奶奶，她往往以太陽映在地上的光點來揣測時間。不過不用光點貌似也行，我知道，等她醒來的時候，鍋里的南瓜就熟得剛好。

然而這次她卻是在驚叫中醒來，吃力地扳起腳摸了好幾遍，說："你瞧瞧我，打什么瞌睡，這下可好，鞋子被烙了個洞。穿不了啦！'她脫下鞋來又摸了幾遍，粗糙的手掌接觸鞋面時，我能聽見與刨南瓜皮好像的聲音。

"沒關系，腳沒被燙傷就好，再說還是舊鞋子，過年了就穿新鞋子??！'我撫慰道。但是，如我所料地毫無效果。她持續(xù)心疼，把矛頭指向自己："人老了，就不中用啦！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突然要到閻王爺那去報到。你舅奶奶倒好，病在床上一年多，終究去烤了大火（這里是火化的意思），我只怕將來和她一樣病在床上，那可怎么辦！'我明白她不聽勸的性子，因此悄悄聽完。況且，"時間不等人'在死亡里最有壓服力。

我想起年少的日子，一到冬天就期望過年。到了時間，看媽媽為過年打定各種菜，雞蛋餃子、紅薯餅、蟠龍菜?？窗职仲I紅紙寫對聯(lián)，兩人合伙四處搜尋媽媽因怕被我吃完而藏起來的糖和餅干。我想起和表哥一起玩鞭炮，炸破奶奶的洗腳盆后被嚇哭的日子。年過完了持續(xù)盼著手拿風箏在田野飛奔。

然而，當我終究擁有了最長的寒假，卻沒有了那份期望的熱心。從前捉過迷藏的玩伴各自忙于自己的事情，甚至有些已經漸無瓜葛。除了與家人相聚的快樂，我開頭體會更多東西。譬如，明白了媽媽不熱愛過年的緣由：繁忙并且花錢。明白了蒼老不成變更。而時間的意義就在我的各種體會中漸趨深刻。

年作為開頭與終止的雙重身份，讓我質疑時間是吝嗇的，它給我們的生命就如一只蘋果，從青澀到成熟，從健康到腐爛。奶奶的蘋果約莫已被風干。但是，當她把留存多年且被層層包裹的一對銀鐲交給我說："萬一我不在了，你可以留作紀念！'時，她是那樣淡然。

我開頭明白，假設執(zhí)意要為各種失去懺悔，我們會察覺，就連全體未成熟的蘋果也在逐漸逐漸消散。它們不是被誰偷走，只是變成了紅色。不過我們不會覺察或為此痛心，由于我們期望的正是紅色的味道。

但是，當我們的紅色最終也消散時，哭泣不是正確的祭祀方式。我稱贊詩人的想法：死亡假設不是流浪，音樂是垂直的，我們就水平地躺。這約莫就是給時間以時間。

"年'是我們的記錄方式還是時間的存在方式？我們擁有時間還是時間擁有我們？事情的結堅決定于我們的態(tài)度。假若在失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