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德判斷的可普遍化原則黑爾的可普遍化原則

論道德判斷的可普遍化原則黑爾的可普遍化原則

黑客認為，道德評估的特點是普遍性、指揮性（規(guī)定性）和靈活性。從道德哲學的歷史發(fā)展來看,最早使普遍化概念成為道德哲學關鍵詞之一的是康德,黑爾的可普遍化原則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康德的普遍性思想。一、黑爾的可普遍化原則在黑爾看來,道德判斷不同于命令句,道德判斷不只是單一的指令,它不僅具有規(guī)定性,而且還具有一種非常重要的邏輯屬性,即“可普遍化性”。道德判斷的這種“可普遍化性”使它適用于一切嚴格相似情形中的人們的行為,它是構成一個道德判斷不可或缺的特性之一。所謂可普遍化性,黑爾認為,“可以用多種相等的方法來解釋,歸結起來就是:如果我們承認各種情況在其普遍的描述特性方面是等同的,而卻對它們作出不同的道德判斷,那就是自相矛盾?！被蛘哒f,“作出一個道德判斷就是說,如果另一個人處于相同的境遇,就必須對他作出相同的判斷。”黑爾繼承了康德的普遍化思想,認為只有滿足可普遍化原則的行為才稱得上是道德行為。當我們在為解決某個道德問題而打算采取行動時,如果發(fā)現(xiàn)它經過普遍化原則的檢驗就會產生我們無法接受的規(guī)定,我們就要否定這個行動是解決該道德問題的方案之一,也就是說,“如果不能把這個規(guī)定普遍化,它就不能成為‘應該’。”道德判斷的規(guī)定性要求意味著,當一個人說“我應該……”時,假如這一判斷適用于他,而且他也有能力如此行動,那么他就應該如此行動。而可普遍化性則意味著,當說“我應該……”時,它就有義務贊同在嚴格相似的情形下,任何人都應該這樣做。黑爾在1952年出版的《道德語言》一書中,認為可普遍化性是所有價值判斷的特征,而在1955年發(fā)表的《可普遍化性》一文中,卻試圖用可普遍化性概念來區(qū)分道德判斷和非道德的價值判斷,其在《道德思維》一書中提出道德判斷區(qū)別于非道德的價值判斷是它們的凌駕性、可普遍化性是價值判斷(無論是道德判斷還是非道德判斷)的共性。在黑爾看來,一切道德判斷都是可普遍化的,可普遍化是道德判斷的特征之一,道德語詞的描述意義使得道德判斷具有可普遍化性。道德詞義的描述意義是道德判斷可普遍化性的邏輯基礎。黑爾指出:“我們必須注意某些判斷是描述性的這一事實和另一特征之間的關系,當我們說到道德時,習慣于稱這種特征為可普遍化性。強調道德判斷與描述判斷共有這一特征是非常重要的,雖然如同我們將看到的,它們其他方面的不同足以使得說道德判斷是描述判斷是誤導。然而,只要道德判斷除了具有其他意義之外,的確具有描述意義,它就分享這個一切承載描述意義的判斷所共有的特征?！倍?、“可普遍化性”是道德判斷的實質原則黑爾把描述意義與可普遍化性概念聯(lián)系在一起,由價值判斷有描述意義推出價值判斷是可普遍化的,任何人如果承認價值判斷有描述意義,又否定價值判斷可普遍化,就會自相矛盾。但是,黑爾的可普遍化思想一提出來就引起了很多誤解。首先是堅持可普遍化性就會導致對他人評頭論足、好管閑事。黑爾的普遍化原則認為,我們所作的關于自己情況的道德判斷蘊含著涉及他人的相似情況的判斷,普遍主義者勢必總是對他人進行道德判斷、對他人的行為說三道四。這種誤解實際上是把作為邏輯命題的可普遍化性特征和某種具體的行為傾向混為一談了。黑爾認為,可普遍化性只是說,一旦一個人針對某種行為作出了一個道德判斷,那么這個判斷就包含著對其他所有相似情況的判斷。但是,這僅僅是從邏輯上講該判斷所蘊含的內容,并不等于在對他人評頭論足,因為他并不必然向別人宣告他的道德判斷,主張道德判斷具有可普遍化性的人并不是行為不得體的人。況且,這里所講的“相似情況”在現(xiàn)實中是一個復雜而具體的問題,需要具體的分析。可見,主張可普遍化性并非主張對他人說三道四。其次是把道德判斷的可普遍化性理解為道德判斷就一定是被普遍接受的。黑爾強調他并不是在此意義上使用“普遍性”概念的。如果一個道德原則能夠被所有人接受,那么在這個意義上它是普遍的。但是,無論如何并不是所有的道德原則在這種意義上是普遍的,因為在許多重大問題上都存在廣泛的分歧。因此,黑爾所講的道德判斷的可普遍化性不是主張存在被普遍接受的道德原則,也不是要求某種道德原則被普遍接受。再次是主張普遍主義就是主張道德上不寬容。這種誤解認為,當一個人作出一個道德判斷,根據(jù)可普遍化性,就要求在任何相似情況下都必須作出相同的判斷,而不允許有不同意見,因此,必然導致道德問題上的不寬容。對此黑爾辯解道,“為了清楚地理解這個問題,有必要區(qū)分認為其他某個人是錯的和對他采取不寬容的態(tài)度。……但普遍主義者并不就要(身體的或以其他方式)迫害道德上與他有分歧的人。……,因此如果另一個人不同意我們的觀點,所需要的不是壓制他的觀點,而是討論它們,當他告訴我們他的理由,而且我們告訴他我們的理由時,希望我們能達成一致?！焙跔栒_地區(qū)分了認為他人是錯誤的與對他人不寬容之間的不同,他認為,普遍主義能讓我們明白什么是寬容,是一種使道德論證成為可能且富有成效的倫理學方法理論。最后是把黑爾的可普遍化原則當作實質性的道德原則,這是一種較常見的誤解。托馬斯·內格爾認為,黑爾在《道德思維》中發(fā)展出的理論之所以認為能得出某種確定的道德判斷,是因為他對可普遍化性的解釋發(fā)生了變化。托馬斯·內格爾認為,黑爾在后期將可普遍化性強化為人際間的無偏私性,而后者是一個實質性的道德要求,而不僅是純粹的邏輯要求。因此,他認為黑爾從普遍規(guī)定主義出發(fā)論證無偏私性原則時,暗中把可普遍化性這個形式原則轉化成了無偏私性這個實質性原則。對此,黑爾指出:“這個命題不是實質性的道德原則,而是邏輯原則,因而從它本身得不出任何道德上的東西”。關于無偏私性原則的論證,黑爾說:“我從來沒有聲稱可普遍化性本身可得出超過形式無偏私性的東西(即在道德判斷的內容或實質上的無偏私性)。我需要添加的是吉巴德(Gibbard)稱為條件映射原則的東西。在《道德思維》第五章中對它做過論證,它獨立于可普遍化性?！焙跔柕目善毡榛圆皇菍嵸|性的道德原則,這也是與康德的普遍性原則的區(qū)別之一。三、以普遍化性為依據(jù)的“普遍原則”黑爾的倫理學是康德主義與功利主義的結合,他也聲稱其倫理學“在形式上是康德的,在內容上是功利主義的”。因為黑爾繼承康德的思想,提出了可普遍化原則具有康德主義的形式。黑爾的可普遍化思想在很大程度上雖受到康德思想的影響,但是二者之間還是存在有重要的區(qū)別。黑爾認為,“如果把康德的意思解釋為如果一個人說他應該以某種特定的方式行為,但又說‘不要讓其他人以同樣的方式行為’,那么他就隱含地犯了自相矛盾的錯誤,可見康德的原則是陳述可普遍化性這個邏輯命題的推論的一種方式?！卑凑蘸跔柕姆治?康德的普遍性原則并不是一個實質性的道德原則,但康德把他的普遍命令表述為“要只按照你同時認為也能成為普遍規(guī)律的準則去行動?！闭J為普遍命令是惟一的定言命令,并且把它作為原則可以推出其他的命令,如“不得自戕”、“不做虛假承諾”等?？档抡f:“人們必定愿意我們的行為準則能夠變成普遍規(guī)律,一般說來,這是對行為的道德評價的標準。”康德認為,普遍化原則不僅具有道德判斷的邏輯屬性,而且還是道德評價的實質性標準。黑爾則把可普遍化原則作為純粹形式的原則來使用?？梢?黑爾與康德在可普遍化原則的使用問題上并不完全一致。黑爾的普遍主義雖受惠于康德,但他認為康德把“普遍性”和“一般性”混為一談,從而導致康德對普遍性原則的簡單化理解。康德并未區(qū)分普遍與一般,對他來說,道德判斷的可普遍化性就意味著道德判斷應是一般的,或以一般原則為依據(jù)。黑爾則認為,道德判斷的可普遍化性意味著道德判斷是普遍的,或以普遍原則為依據(jù),但這種原則可能是高度具體的。黑爾為了避免主張道德判斷的可普遍化性而導致忽略特殊情況的具體性和復雜性,他將“普遍性(universality)”和“一般性(generality)”作了嚴格區(qū)分。他指出,“一般的”與“具體的”相對,“普遍的”與“個別的”相對。在一個道德判斷中所包含的普遍性原則并不一定是一般的、簡單的,而是一個高度具體、特殊、復雜的原則,甚至復雜到無法用語詞加以公式化的程度。由于可普遍化性是以描述意義為邏輯基礎的,因此,黑爾用描述意義規(guī)則來說明一般與普遍的區(qū)別。若一個判斷具有描述意義,那它就是可普遍化的,因為支配它的描述意義規(guī)則是可普遍化的,但是這并不是說描述意義規(guī)則就是一般的。描述意義規(guī)則是把一個特定謂詞的應用范圍限定為一個特定類別中的所有事物,比如說,“船舶”是比“三桅船”更一般的詞項,它們都是普遍詞項,因為它們都適用于某一類別的所有對象,而不只適用于某個特定的對象。在這一點上,它們都與“蘇格拉底”這樣的專有名詞相區(qū)別。“概括的說,一般性是特定性的相反,而普遍性則與特定性相容;普遍性只是指謂這樣一個邏輯特性——受普遍量化詞所規(guī)范,而不包含個體常數(shù)?！灰獨⑷恕c‘除了在自衛(wèi)或者處理通奸事件或執(zhí)行死刑的情況下,不要殺人’,兩項原則同樣是普遍的?！焙跔栒J為,即使是具有普遍性的東西,同樣可能存在例外,“在如此這般的境遇中應當如此這般地行動”同樣符合普遍性原則,這個原則仍然是嚴格的、必然的?！昂跔枌Α毡樾浴c‘一般性’的區(qū)別的思考,這一思考突破了那種把普遍必然性看成是絕對必然而無任何例外的思維模式,意識到普遍性本身的復雜性,從而把現(xiàn)代哲學對普遍必然性問題的思考引進到倫理學的思維之中。”康德從邏輯和當事人主觀意愿兩個角度來考察道德判斷的普遍化原則。他說:“有一些行為,除非陷于矛盾,人們就不能把它的準則當作普遍規(guī)律,更不能夠愿意它應該這樣。在另外一些行為中,雖然找不到這種內在的不可能性,但是仍然不能夠愿意把它的準則提高為普遍規(guī)律,因為這種意愿是自相矛盾的?！痹诤笠环N情況中,必須要考慮人的欲求,人們不愿意一條行為準則成為普遍法則,是因為它成為普遍法則就會與人們的意愿相矛盾。黑爾的可普遍化原則要求人們在作道德判斷時必須不偏不倚的對待自己和他人的偏好,二者在這方面是有一定的共性。黑爾認為,在道德哲學的形式方面,他與康德是一致的,他所提出的道德論證模式是康德主義的。雖然如此,二者最終所建立起來的道德體系卻存在差異,康德的是“道義論”或“義務論”的道德思考模式,黑爾的卻是康德主義形式與功利主義內容相結合的模式。黑爾認為,康德的義務論與功利主義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協(xié)調的,那就是康德主義的形式與功利主義的內容之間的協(xié)調?？档碌牧x務論要求一個人按照他同時認為也能成為普遍規(guī)律的準則去行動。黑爾認為,這相當于說人們應該做的行為是他可以普遍的加以規(guī)定的行為,不僅在他扮演著實際角色的當前境遇中他愿意如此行為,而且在所有他占據(jù)著別人的角色的相似境遇中他也愿意這一行為發(fā)生。為了說明這個問題,黑爾舉了“汽車——自行車”的一個例子,如果一個人作為汽車主人認為自行車主應該把車位讓給他,那么,按照可普遍化原則就要求他不僅愿意在他作為汽車主人時自行車主把車位讓給他,而且也愿意當他作為自行車主時把車位讓給別人?！拔也豢赡茉敢膺@樣,除非我愿意承受處于所有這些角色時所遭受的東西,當然同時也獲得我處于其他角色時所享受的好處?！彼J為,一個人能普遍地加以規(guī)定的行為總體而言是對所有受影響的人最好的行為,這很明顯就是符合功利主義的行為。黑爾認為,在道德判斷時,人們必須公正地對待自己和他人的偏好,這是道德判斷的可普遍化性要求,同時在現(xiàn)實中,當事人不僅要考慮自己的實際傾向或欲求,還要考慮當自己在嚴格相似的假想境遇中扮演他人角色時,所具有的傾向或欲求。簡單地講,由于道德語言的規(guī)定性和可普遍化性,如果一個人說“我應該對他做什么”,他就有義務按說的去行動,反過來,對方也應該同樣對待他。黑爾對道德判斷的論證與黃金規(guī)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很多相似之處,他也稱他的論證模式是“黃金規(guī)則論證”。在此問題上,康德則有不同的看法,他認為“人們不能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種老調子當作一個指導行動的原則和規(guī)則。因為這條原則,雖然有所不同但只不過是從前一條原則引申出來的原則,且不是一條普遍規(guī)律,它既不包含對自己責任的根據(jù),也不包含對他人所負責任的根據(jù)。好多人都有這樣一種看法,除非他有借口不對別人做好事,別人也就不會對他做好事。最后因為,它不是人們相互間不可推卸的責任,并且那些觸犯刑律的人,還會以此為根據(jù)不服從法官的判決,逃避懲罰?！北M管康德這樣認為,也不管黑爾對道德判斷的“黃金論證”最終是否取得成功,可肯定的是黑爾把元倫理學研究與規(guī)范倫理學思考結合起來的方式,對功利主義的證明具有不容忽視的啟發(fā)性意義。四、黑爾對道德判斷的“嚴格相似”性黑爾從對道德語言的邏輯研究出發(fā),得出普遍規(guī)定主義的結論,并以此作為基礎來回答“理性的道德思考何以可能”的問題,構造出功利主義的論證。黑爾關于道德判斷是可普遍化的觀點在邏輯上是清晰的,但在具體的道德實踐中卻存在較多問題,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他說:“把這種方法延伸到多邊事件方面,在原則上是沒有困難的;困難全是實踐上的,那就是如何獲得必須的知識,以及如何正確地進行一些非常復雜的思考程序。在困難的事件中,這是只有大天使(archangel)才能做到的。”首先,黑爾可普遍化性是純形式和邏輯的方法,要求不偏不倚的對待自己和他人的偏好,這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角色轉化,但是在經驗中或者說具體道德實踐中角色轉換就存在很大的困難,因為任何人實際上都不可能真正成為他人并同時擁有他人的欲望和偏好。其次,黑爾給其可普遍化原則在道德上的應用假設了一個重要的前提,即嚴格相似的境遇。但何種境遇才算是嚴格相似的境遇?不同的道德哲學家因其不同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