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看龔正的女性形象批評觀

從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看龔正的女性形象批評觀

中國近代漢學大師陳毅（1890-1969）在他的一生中寫了《三個手稿》?！八逄浦贫鹊钠鹪?，唐代政治史的敘事，元白詩的注釋和注釋”。他死后，他寫了《寒柳堂集》、《金明堂叢集》、《劉汝禮傳》等杰作。陳寅恪為學著文常于平凡處見新奇,踵事增華,獨辟蹊徑,發(fā)前人未發(fā)之覆,可謂上承前代之余緒,下開一世之先風。陳寅恪在史學界被尊為泰山北斗,研究者甚眾,研究其史學思想及治史方法者有之,從文學史角度對他進行研究者亦為數(shù)不少。但陳寅恪的著作中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即是從1935年起,女性研究逐漸成為其學術研究的重心,直至垂暮之年,蟄居于南國嶺海,“著書唯剩頌紅妝”。陳寅恪的“紅妝”系列,可列為下表:1935年武則天見《武與佛教》1936年秦婦見《讀秦婦吟》1941年崔鶯鶯見《讀鶯鶯傳》1944年楊貴妃見《長恨歌箋證》1944年韋叢見《元微之悼亡詩箋證稿》1944年琵琶女見《白香山琵琶引箋證》1952年婚姻集團見《記唐代之李武韋楊婚姻集團》1953年陳端生見《論再生緣》1954年-1964年柳如是見《柳如是別傳》從上可見其女性研究所占比例之大,尤其是其晚年傾注十年撰著《柳如是別傳》(《錢柳因緣詩箋證稿》),可謂一代宗師之奇跡。但從女性角度對陳寅恪進行專門研究的還不多,明確提出陳寅恪的女性思想與主張的幾乎還沒有。而女性形象批評(按:本文中所指女性形象,除指文學作品中的女性,也兼指陳寅恪論著中的歷史真實女性)占據(jù)陳寅恪晚年著述的絕大部分,并形成其學術研究的第二次高峰,可知這一思想是陳寅恪學術主張與成果的重要組成部分,理應受到足夠的重視。一、關于陳慧的女性形象的批評(一)對非社會主流的女子的肯定與支持陳寅恪晚年治學,從其發(fā)表的論文著作來看,業(yè)已從以制度文化為重點的廣義文化史研究,轉(zhuǎn)向心靈歷史的研究。這便是通過“以詩證史”、“以文證史”的方式出現(xiàn)的對一個時代情感與思潮的關注,以及對于女性的關注。從1936年起,陳寅恪先后發(fā)表了多篇關于文學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論文,重要的有《讀秦婦吟》(1936)、《讀鶯鶯傳》(1941)、《長恨歌箋證》(1944)、《元微之悼亡詩箋證稿》(1944)及《白香山琵琶引箋證》(1944)。這些作品中的女性多為才華卓越之人,但因所處時代及傳統(tǒng)觀念所限,幾乎都有不幸的遭遇,悲劇的結局。陳寅恪將其敏銳的眼光投向這些非社會主流的女子,對這一群體所持的關懷與尊重,對這一群體生存權利的肯定與支持,體現(xiàn)了陳寅恪獨具的人文精神。他對這些女性的態(tài)度概括起來,主要有以下幾點:1、贊美女性堅韌的品質(zhì)和淡泊寧靜的性情從陳寅恪對秦婦和韋叢的評論可見出。在《讀秦婦吟》中,陳寅恪以縝密的考證為基礎,推測指出韋莊諱言《秦婦吟》的原因,可能在于王建及其大臣在奪權以前的戰(zhàn)爭中曾有擄掠婦女之嫌,而韋莊后來又被王建拜為宰相,與各大臣同朝為官,為避麻煩而諱言。在文中,陳寅恪對秦婦這一類被擄從軍的婦女表示了極大同情,更對她們頑強的生命意志和堅韌的品質(zhì)表示了贊賞與欽佩。在《元微之悼亡詩箋證稿》中,陳寅恪用“詩史互證”的研究方法,勾索出元稹棄鶯鶯而婚韋叢的始末,鞭韃了元稹的巧婚薄幸,贊美了韋叢安貧守志、淡泊寧靜的性情。2、贊美女性的才華從陳寅恪對崔鶯鶯和楊貴妃的評論可見出?！蹲x鶯鶯傳》和《元微之悼亡詩箋證稿》,揭示了唐代不同社會集團的轉(zhuǎn)移升降、道德標準、民風士習的錯雜演變對女性婚戀地位的影響。文中將元稹、崔鶯鶯、韋叢進行了對比,貶斥了元稹的三心二意,對高才絕艷卻因門第不顯而被“始亂終棄”的鶯鶯,表示了深切同情,并不無贊賞地把她歸結為“絕藝之才女”。在《長恨歌箋證》中,陳寅恪用了不少的筆墨來箋證楊貴妃跳舞的情形,以及李(玄宗)楊恩愛的場景,體現(xiàn)出陳寅恪對愛情的肯定和對楊貴妃才華的贊美。在《白香山琵琶引箋證》中,陳寅恪又深贊了琵琶女的高才絕藝。以上種種,俱可見出陳寅恪對女性才華的尊重和欣賞,與傳統(tǒng)禮教中“女子無才便是德”大異其趣。(二)以性別平等的態(tài)度來反對武人論事陳寅恪“求真實,供借鑒”的思想,使他對歷史真實存在的女性也十分關注。武則天、陳端生、柳如是等人都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女性。他們所生活的時代為唐朝及明清時期,一為封建王朝鼎盛時期,一為衰敗時期。不同的社會歷史及文化背景圈定了她們相同的局限保守的生存環(huán)境,為她們的命運定下了基調(diào)。而她們卻要以獨有的才慧志節(jié),超凡的精神意志去挑戰(zhàn)傳統(tǒng),摧毀固有觀念,奮力以爭與男子平等的權利和人格的獨立自由。從陳寅恪1935年寫成的《武■與佛教》,1953年寫成的《論再生緣》,及從1954年到1964年耗盡十年心力寫成的《柳如是別傳》,即可見出這些歷史女性形象的非凡精神人格之美。從而也體現(xiàn)出陳寅恪女性觀的先進與超越。概括起來,其主要觀點有以下幾點:1、性別平等,才能至上這可以1935年寫成的《武■與佛教》為依據(jù)。在這篇文章中,陳寅恪始終站在性別平等的立場,對武則天帝位及男寵私德作了公允的評價,并對以武氏為中心的婚姻集團之文治武功表現(xiàn)了肯定態(tài)度。即使閨門失禮,也事出有源,不可以此而否定其全部功績。其思想的開通民主及現(xiàn)代性由此可見。而陳寅恪所持的平等之觀念,尤值得重視。陳寅恪在《魏晉南北朝講演錄》中曾以文化歸屬來判別人的種族,又十分強調(diào)精神之學問,他曾說:“救國經(jīng)世,尤必以精神之學問為根基?！笨梢娝且晕幕c精神作為人物品評的標準。由此,在評價武則天時,他首先把她看作一個人,而不僅僅是一個女人。于是在對待武則天的態(tài)度上,陳寅恪不是把她看作以女身而奪男權的李唐王權的篡奪者,而是富于意志與才能,政策與措施有功也有過的一代帝王。陳寅恪能以性別平等來衡人論事,在他那一時代以及在現(xiàn)代,都是可貴的態(tài)度。2、尊崇女性的自由思想《論再生緣》是陳寅恪晚年的一部重要作品。陳寅恪不僅懷著極大的同情考索陳端生的身世,還從主題、文詞、結構等方面對陳端生的代表作《再生緣》給予了很高贊譽。推《再生緣》“為彈詞中第一部書也”。而《再生緣》之可稱為彈詞第一部,陳寅恪認為即在于“端生之自由活潑思想,能運用其對偶音律之詞語”,若非如此“則千言萬語,盡成堆砌之死句”。如續(xù)寫《再生緣》之梁德繩,其人溫和謙恭,恪守三從四德,并以此自負,故其文詞也然。但通覽比較二人之文,則“高下優(yōu)劣立見”。陳寅恪認為:“其所以至此者,鄙意以為楚生之記誦廣博,雖或勝于端生,而端生之思想自由,則遠過于楚生?！薄肮薀o自由之思想,則無優(yōu)美之文學?！薄凹从姓鎸嵡楦?亦墮世俗之見矣?！渌缜裥娜巛?亦莫不如是?！笨梢娝枷胫杂伸`活是作品靈魂所在。陳端生生于局限之時代而才華煥發(fā),沖破束縛而自由地創(chuàng)造,體現(xiàn)了其思想的升華超越。而陳寅恪對陳端生之贊美認同,也體現(xiàn)了陳寅恪彰顯自由精神的人生審美境界。3、贊美女性獨立自由的人格《柳如是別傳》是陳寅恪于古稀之年,以失明臏足之身,耗盡十年心力撰成的名著。在書中,陳寅恪以“詩史互證”的研究方式,詳細考證了柳如是的身世經(jīng)歷,表彰了她和錢謙益秘密進行反清復明的活動。柳如是的民族氣節(jié)、愛國思想、獨立自由精神令陳寅恪十分欽佩,書名也由最初的《錢柳因緣詩釋證》,改為《柳如是別傳》。柳如是的才能氣節(jié)和獨立自由,不僅傳達出近代女性主體意識覺醒的先聲,也體現(xiàn)了陳寅恪所尊崇的最高人格境界。陳寅恪不惜筆墨,洋洋灑灑寫就80多萬字,其中心意旨即在于表彰柳如是的自由精神、獨立人格。陳寅恪贊頌柳如是,既是為表彰閨閣中歷歷有人,更是借此以彰顯宏揚我民族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二、對女性人格的肯定陳寅恪晚年將其治學重點轉(zhuǎn)向“紅妝”研究,一方面是贊頌這些女性勇于追求幸福的精神和獨立自由的人格,一方面也是為寄予自己類似的情懷。而他之以女性自比來托寓心懷,又頗受兩方面因素的影響。1、寄情于女性—比興、托喻傳統(tǒng)與寫作方式的影響對女性一定程度的認同,使傳統(tǒng)文化中士人常有借女性以托寓或自比的寫作現(xiàn)象,這是因為:在倫理關系中,其角色、地位與女子有著某種相似性。封建社會以三綱五常來維持社會秩序。三綱之“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規(guī)定了社會人際的尊卑秩序。故男子為臣與女子為妻,在本質(zhì)上角色是相同的。所謂“家國”者,即家可為國,國也是家。臣子聽命并輔佐國君,與女子依附并幫助丈夫,正是不同環(huán)境中的同一實質(zhì)。故屈原會在《離騷》中“自比為女子,由此出發(fā),他以男女關系比君臣關系;以眾女妒美比群小嫉賢;以求媒比求通楚王的人;以婚約比君臣遇合”。曹植在其《美女篇》中也以美人自喻,來寄托君臣不偶和懷才不遇的感情。陳寅恪主張以“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作為國學大師,對傳統(tǒng)文化十分珍視。陳寅恪的研究兼涉深刻揭示社會矛盾及表達個人情志兩方面,這一以女性角度切入的傳統(tǒng)方式,當對陳寅恪寫作方式的選擇有所影響。其次,當文人士子官場失意時,不得不疏離社會主流,而形成對主流社會的離棄或是抗爭。這種處境和心態(tài)又與女子的非主流和離心傾向相似。于是處于這一情境的文人最易與女性發(fā)生共鳴。白居易深感于琵琶女之身世遭際;明末社會動蕩,士子失意而傾情于才女,俱源出于此。陳寅恪之作為儒家文人,愛國精神與社會責任感貫穿其一生。而其晚年(1949-1969)時值建國之初及文革之始。陳寅恪“以文化托命”,此時卻失明臏足,深居簡出,各方面都處于“瑣尾流離”的狀態(tài),雖能以獨立之學術研究聊慰心懷,而失意之感也難盡去。故陳寅恪寄情于女性,以最不涉政治與社會主流的角度和立場來關注社會,寄予心情及主張。他意欲通過佳人與才子、女性與文人的對比,來批判歷史上某些文人軟弱膽小、卑鄙下作的行徑,更深層地闡釋中國知識分子的人格和怎樣爭取獨立意志及地位的問題。并欲藉此彰顯我民族及學術的獨立精神和自由思想。2、傳統(tǒng)文化:“老莊思想”的緣起和基礎南楚地域,山川明媚、四季溫暖、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饒,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孕育出了修養(yǎng)生息和重視個體價值的老莊文化。老子說:“知其雄,守其雌”、“弱之勝強,柔之勝剛”。道家經(jīng)典《太平經(jīng)》也說:“天下凡事,皆一陰一陽,乃能相生,乃能相養(yǎng)”;“陽變于陰,陰變于陽,陰陽相得,道乃可行”;“陰陽者,要在中和,中和得氣,萬物滋生,人民調(diào)和,王致太平”。道家思想這種講究陰陽的互補,崇拜陰性的傾向,使南方文化“從萌芽時起就充滿著濃厚的情感色彩和飄逸優(yōu)美的意味,或曰纏綿悱惻的情調(diào)”,由此形成了南楚追求自由無羈,尊崇清凈、逍遙、灑脫的生活原則,并重視女性的地位和人格價值。陳寅恪祖籍江西義寧(今江西修水縣),本人出生于湖南長沙。而江西與湖南都是古楚國屬地,有著源遠流長的楚文化影響。陳寅恪的父輩即生活在楚文化的發(fā)端之地。雖然到了后世北方首倡的儒家文化占據(jù)中國主導地位,掌握著領導權和話語權,但楚文化的影響并沒有完全消失。陳寅恪之家學淵源及其所秉承的傳統(tǒng)文化中都有這種文化的影響。他本人在詩集中也流露出對老莊思想的認同。并曾在《朱延豐突厥通考序》中說:“寅恪平生治學,不甘逐隊隨人,而為牛后。年來自審所知,實限于禹域以內(nèi),故僅守老氏損之又損之義?！泵髑逯H的吳越兩地(陳端生、柳如是出生及活動之地)也屬楚文化圈,又因吳越特殊的政治經(jīng)濟環(huán)境而使得其文化格外繁榮,才女代出。培養(yǎng)出如此眾多的才女應該說與南楚文化在傳統(tǒng)上就不特別貶抑女性有一定關系。在這樣的地域文化下,陳寅恪對女性的態(tài)度也呈現(xiàn)出道家思想的一面。三、麻黃女性形象批評從1935年撰著《武與佛教》開始,陳寅恪又陸續(xù)發(fā)表了6篇與女性有關的論文。其中,《讀鶯鶯傳》、《長恨歌箋證》、《元微之悼亡詩箋證稿》、《白香山琵琶引箋證》等,均輯入《元白詩箋證稿》之中。成書凡23萬言。從1953年到1964年的11年間,陳寅恪又寫下專著《論再生緣》和《柳如是別傳》兩部,字數(shù)達90萬言。這一百多萬字的著述中,女性話題占絕大部分,幾達陳寅恪一生著述的一半,從而迎來了陳寅恪學術生命的第二次輝煌。這一份輝煌,“因大部分同時代的人即將退出領一個時期的學術潮流的前臺而顯得分外的珍貴,也因生命再度爆發(fā)出驚人的活力而使歷史不得不重新審視‘文化與人’這一永恒的主題所包含的尚未被人類深刻闡釋的仍在流動著的意蘊”。陳寅恪的女性形象批評,是一次大規(guī)模的對女性的頌歌。其研究方法與思想意旨對學界和社會都不無意義。陳寅恪筆下的女性形象,分為作品中的女性和歷史真實女性兩類。在研究方法上兩部分既有相同之處,又各有側重,稍有差別。社會與人之沖突—第一,相異之處。在對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進行箋釋評論時,陳寅恪主要用了“以史證詩”的研究方法,從史的角度,以歷史事實來層層論證并再現(xiàn)這些女性所生活的時代背景、社會風尚、民風士習、文化氛圍等,將她們個人的命運投放到特定歷史階段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去分析考察,從而直抵她們悲劇命運發(fā)生的根源所在:社會與人之沖突,掌握財產(chǎn)與權力的不均而造成的不同階級的沖突。在對歷史真實女性形象進行箋釋評論時,陳寅恪又主要運用了“以詩證史”這一方法,從文的角度,以詩詞歌賦來鉤沉索隱,發(fā)現(xiàn)并映證了這些女性的身世行蹤、遭際經(jīng)歷等,從而突出了她們才思卓犖、超絕不凡的形象特質(zhì)?！耙允纷C詩”的方法,“知人論世”的實踐。在這設首先,對作品中女性的分析雖側重于史,但已運用了“以詩證史”之研究方法,并表現(xiàn)出“神游冥想真了解”后感同身受的寫作風格。只是這種方法與風格在對歷史真實女性的分析時方發(fā)揮到淋漓盡致。其次,陳寅恪在《王靜安先生遺書序》中,稱王國維的研究方法是“取地下之實物與紙上之遺文互相釋證”,“取異族之故書與吾國之舊籍互相補正”,“取外來之觀念,與固有之材料互相參證”,這其實也是陳寅恪本人的研究方法。這種的方法在這兩部分中均有充分的體現(xiàn)。陳寅恪用“詩史互證”之法著述為文,既是對傳統(tǒng)研究方法的繼承,更是陳寅恪的一項創(chuàng)獲?！耙允纷C詩”的方法可上溯到孟子的“知人論世”說,到漢代時即已開始大量使用,直到現(xiàn)在仍是重要的一種研究方法。而先秦諸子中“以詩為證”的“引詩”風氣,可視為“以詩證史”的濫觴。班固在《漢書》中已多有援用。南朝《文選》也注意將詩歌與歷史背景聯(lián)系起來進行詩歌注釋。但自宋代以降,方真正出現(xiàn)了鉤沉史事、發(fā)掘詩歌深意的注釋風氣。這種重史事的注釋方式為后來以詩證史方法的確立做了鋪墊和準備。到明末清初,錢謙益用以詩證史之法完成了《杜工部詩箋注》,將傳統(tǒng)詩史互證正式確定下來。然陳寅恪對此法的運用,無論是從方法的特質(zhì)還是從理論來說,都是一次空前的超越和突破。首先他突破了前人多引儒家“六經(jīng)”及圣人之言的局限,而將所引之詩擴展到野史、筆記小說、詩歌、經(jīng)學以及金石天算等,大大擴充了傳統(tǒng)資料占有的范圍,從而提供多種不同的角度來審視分析文本。此外,陳寅恪又十分講究詩歌“古典”(故籍中的出處)與“今典”(當時事實所指)的訓釋,從而從兩個層面來詮釋同一符號的雙重意義,并以此鉤沉出不同層面背后所依托的文化關系。陳寅恪的《元白詩箋證稿》和《柳如是別傳》,俱是這一方法與成果的最好顯示。陳寅恪于其著作中,對唐代新興進士階級和社會風俗的剖析,已超越了對一個朝代的文學,或是某幾個具體作家作品狹義的文學史或是文獻學上的箋證,而在實際上已成為有廣闊視野的文化闡釋。陳寅恪根據(jù)當時各社會集團的轉(zhuǎn)移升降、道德標準與民風士習的錯雜演變,來探索社會變革時期的價值標準與取向的變遷,由此來展現(xiàn)一個時代的智慧與情感的主要潮流,體現(xiàn)了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