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句法結構的嬗變對語法化的影響-以英語存現(xiàn)結構、被動結構、分句結構為例

一、引言句法結構是指詞與詞之間相互聯(lián)系、相互作用的方式。一個具體的句法結構通常稱為一個結構體。實詞的虛化、句法的形成皆存在語法化的過程。“語法化不僅表現(xiàn)在詞類，也表現(xiàn)在句法結構或格式上。句法結構或格式的語法化是指句法結構的改變、結構層次的變換、結構界限的丟失或重新劃分等語法化現(xiàn)象。句法結構語法化是句法演變的重要動因?！保愔颐?，2021）[1]P4二、英語存現(xiàn)結構語法化英語存現(xiàn)句的句法結構具有層次性。存現(xiàn)句由“There”充當虛位主語，虛位主語的出現(xiàn)，使得實義主語后移，引起句法結構層次變換，簡單句語法化為存現(xiàn)句。（一）存現(xiàn)結構句法分析按照構式語法，存現(xiàn)結構由三個部分構成:存現(xiàn)處所、存現(xiàn)動詞、存現(xiàn)主體。英語存現(xiàn)句的基本形式:“There＋V＋NP＋（PP）＋（其他）”，結構中存在一個非重讀的虛位成分“There”，在句中作引導詞或者形式主語，謂語動詞（V）通常是“be動詞或存現(xiàn)動詞”；謂語動詞后跟有“實義主語（Notionalsubject）或真主語（Realsubject）”，即“NP”；實義主語之后通常跟有地點狀語（Locativeadverbial）或時間狀語（Temporaladverbial），即“PP”。[2]P331句法分析中，英漢存現(xiàn)句的存現(xiàn)處所詞呈現(xiàn)極大的差異。漢語存現(xiàn)句的基本結構為:“方位短語/時間短語＋動詞＋主體短語”。漢語存現(xiàn)句中，處所詞是句子的主語，英語存現(xiàn)句中，處所詞是句子的地點狀語。[3]P116英語存現(xiàn)句所處詞不可缺少介詞。漢語存現(xiàn)句中的處所詞大多不用介詞，動詞謂語句（非存現(xiàn)句）的處所狀語多用介詞。[4]P28漢語處所詞可由名詞直接構成，也可由名詞與方位詞（里、外、前、后、上、下等）結合構成。此外，處所詞可單獨出現(xiàn)作為漢語存現(xiàn)句的主語，也可與時間詞結合同樣可構成漢語存現(xiàn)句的主語，以此作為談話題目時間上的內(nèi)容補充說明，處所詞與時間詞成為句子其余部分敘述的內(nèi)容的起點。無論是在英語存現(xiàn)句的基本形式“There＋V＋NP＋（PP）＋（其他）”中，還是在英語存現(xiàn)句的倒裝形式“PP＋V＋NP”中，英語存現(xiàn)句的處所詞都是存現(xiàn)句的地點狀語，即基本形式中的“PP”。而虛位成分“there”作形式主語，保留了虛化前的意義，表示共知的地點、方位或處所的意義。漢語存現(xiàn)結構允許出現(xiàn)的動詞比英語存現(xiàn)結構的動詞豐富，包括非賓格動詞、非作格動詞和及物動詞，英語只有少量動詞可以進入存現(xiàn)結構，[5]P144即不及物動詞，且為不帶有施事主語含義的不及物動詞。（二）存現(xiàn)句法結構的嬗變虛位主語“There”的出現(xiàn)，使得句法結構中實義主語后移，由此導致句法結構層次的變換，使得簡單句“S＋Vi”語法化為存現(xiàn)句“There＋V＋NP＋（PP）＋（其他）”。1.虛位主語“There”英語存現(xiàn)句主語由虛位成分“there”充當，“there”沒有語義內(nèi)容，只有句法功能，漢語存現(xiàn)句的主語往往由一個方位詞或是時間詞充當，即漢語存現(xiàn)句必須由處所名詞組或是時間名詞組來擔任主語。進一步分析英漢存現(xiàn)句結構可以發(fā)現(xiàn)，英漢存現(xiàn)結構同屬于深層無主語句，由此使得英語存現(xiàn)句中由“there”充當虛位主語、使得漢語中以方位詞組或時間詞組充當主語。而“there”雖占據(jù)了主語位置，但無實在意義或實際指稱意義，因此被稱為虛位主語（expletivesubject）或形式主語（formalsubject），稱“There＋V＋NP＋（PP）＋（其他）”中謂語動詞（V）后的“NP”為“實義主語（notionalsubject）或真正主語（realsubject）”。[6]P145英語中只有少量動詞可用于存現(xiàn)結構，即不及物動詞，且為不帶有施事主語含義的不及物動詞。英語存現(xiàn)句中，張克定依據(jù)動詞分類區(qū)分存現(xiàn)句中的“存在性there-構造”與“呈現(xiàn)性there-構造”，“存在性there-構造”中動詞為系動詞，呈現(xiàn)附著狀態(tài)；“呈現(xiàn)性there-構造”中動詞為實義動詞，呈現(xiàn)動態(tài)或靜態(tài)。[7]P612.結構層次的變換對簡單句式，英語句法結構為主語＋謂語（不及物動詞），即“S＋Vi”，此為英語五大簡單句中基本的句法結構。[8]P274若在句中需要表事物存在、出現(xiàn)、消失的意義，則句法結構延伸為主語＋謂語（不及物動詞）＋地點狀語＋時間狀語，即以基本結構為主軸，增加附屬成分或修飾成分。從語義層面可將句中的不及物動詞分為詞義完全和詞義不完全兩種，對詞義不完全的不及物動詞需要后接狀語進行意義補充，由此也間接促進了表示存在、出現(xiàn)、消失意義句子的形成。“生成語法研究認為，存現(xiàn)結構由‘NP＋V’這一結構通過‘there插入規(guī)則’轉換而來?！保n景泉，2001）[6]P145英語句法結構具有高度層次性，而當以簡單句的句法結構為主軸所展開的表示存在、出現(xiàn)、消失意義的句子句法成分、結構層次發(fā)生變化，即由于虛位主語（expletivesubject）“There”的出現(xiàn)，使得句法結構中實義主語（notionalsubject）后移，由此導致句法結構層次的變換，使得簡單句“S＋Vi”語法化為存現(xiàn)句“There＋V＋NP＋（PP）＋（其他）”，賦予其語法意義。此外，英語存現(xiàn)句的倒裝形式:“PP＋V＋NP”，英語存現(xiàn)句中常常可以見到一種以方位或者時間介詞詞組為首的倒裝句，顧陽（1997）將這種句式稱為“方位語倒裝句”，將其歸類為存現(xiàn)結構的句型之一，因此，英語存現(xiàn)結構存在兩種句型，除“There＋V＋NP”外，另外一種是“方位語倒裝句”。[9]P15韓景泉（2001）認為，所謂“方位語倒裝句”就是基于“There＋V＋NP”的派生結構。[6]P155基于“There＋V＋NP＋（PP）＋（其他）”，變換其結構層次，將地點狀語或時間狀語，即“PP”提前形成倒裝，同時省去虛位主語的位置，且英語存現(xiàn)句的倒裝形式與漢語存現(xiàn)句結構相同，以方位介詞詞組為首或以時間介詞詞組為首，其中方位介詞詞組不可缺少，而時間介詞詞組是對施事主語的存現(xiàn)時間的補充，補充其動作實施的時間范疇。三、英語被動結構語法化英語被動句的被動特征主要體現(xiàn)在動詞的過去分詞形式上，而英語被動句式的語法化過程主要體現(xiàn)在“by”上。[10]P195加之動詞形式變化以表時態(tài)，使得英語被動結構的語法化程度更高。（一）被動結構句法分析英語被動句基本句法結構為:N（主體/受事者）＋Be（Be動詞）＋V-en（動詞被動形式）＋byP（施事者）；英語被動句的陳述起點是承受動作的主體，即受事者。謂語部分以“Be（Be動詞）＋V-en（動詞被動形式）＋by”表示出被動意義，由“by”引出施事者。漢語被動句基本句法結構為:主體＋被（被動標記）＋施事者＋動詞；漢語被動語句中謂語不能以單個動詞存在，動詞后應添加其他成分作為輔助謂語動詞含義的補充表達?！耙路徽磉^?！薄胺块g被收拾整齊。”英語被動句的語法化程度大于漢語被動句。主要體現(xiàn)在:英語被動句動詞形式發(fā)生變化，加之“be動詞”的形式變化以表時態(tài)，使得英語被動句的語法化程度更高；漢語被動句中動詞不存在形態(tài)的變化，而主要借助被動句中標志詞“被”字表達來體現(xiàn)被動句的句型特征，英漢被動句皆存在“受事”和“施事”兩部分。[11]P226（二）被動句法結構的嬗變英語被動句中，“by”由空間意義（by）抽象化后引起虛化，從而在被動句中充當表示語法功能的語法單位。[11]P225由此將被動句中的施動者與受動者分隔開，使其分別位于主語和賓語的位置上。1.憑借義介詞“by”“句法環(huán)境是詞匯語法化的重要因素?！保ㄏ蛎饔?，2010）[12]P49英語被動句結構中，被動特征主要體現(xiàn)在動詞的過去分詞形式上，而語法化過程主要體現(xiàn)在“by”上?！癰y”主要作為介詞用法，雷振龍（2016）從歷時的角度探究了“by”實詞虛化的過程，雷振龍通過列舉空間義:“bythelake”；時間義:“bytheendoftomorrow”；憑借義:“bytheteacher”，呈現(xiàn)了介詞“by”的語法化過程，即“空間義——時間義——憑借義”。[10]P195牛保義（2000）同樣認為“by”由其表空間義虛化為表時間義，再虛化為表憑借義，經(jīng)歷了一個語義由實向虛的演變。[13]P42.結構界限的丟失前文提到，語法化指的是:“單詞或其他語言單位在語言環(huán)境中被賦予語法功能?！睂τ趩卧~而言，詞義通過抽象化——虛化——語法化這一過程，使其詞匯表現(xiàn)、詞義內(nèi)容發(fā)生語法演變，演變?yōu)檎Z法內(nèi)容或語法形式，從而展現(xiàn)出新的語法功能?！耙粋€新的語法化功能總是通過該詞在句中的結構關系改變而形成的。”（雷振龍，2016）[10]P195被動結構中，謂語部分雖以“Be（Be動詞）＋V-en（動詞被動形式）＋by”表示出被動意義，而Be動詞與動詞被動形式自身無“蒙受”“承受”“遭受”等語義，被動句的被動意義是由其結構意義所帶來的。而其語法意義是由“by”實詞虛化后，引起句法結構的嬗變所帶來的。英漢被動句中，“by”與“被”分別由空間意義（by）、名詞意義抽象化后引起虛化，從而在被動結構中充當表示語法功能的語法單位。[11]P225由此將被動句結構中的施動者與受動者分隔開，使得施動者與受動者分別位于主語和賓語的位置上，從而原本的結構界限丟失，衍生新的語法界限。四、英語分句結構語法化對于語法化而言，詞匯語法化一直受到廣泛關注，而對分句語法化的討論較少，其實詞的虛化、句法的形成皆存在語法化的過程。（一）分句結構句法分析英語分句包括并列分句和從屬分句。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分句共同形成并列句，分句與分句之間存在意義聯(lián)系，通過連詞（and，but，while，however等）進行連接。分句之間地位相同、功能相同，相互并列存在，共同形成并列句，其各自為并列句中的并列分句。從屬分句于句子中作為從屬結構，由關聯(lián)詞引導，將其與主句聯(lián)系在一起，可稱關系分句。英語關系分句主要通過關系代詞（which，who等）與關系副詞（when，where等）與主句連接，關系代詞與關系副詞統(tǒng)稱為關系詞，在分句中可充當句子成分，也可省略。[14]P369英語并列句中存在4種關系類型:并列關系、轉折關系、選擇關系和因果關系。其中，表轉折關系的轉折分句以“while，however，but，yet”等詞連接。（二）分句句法結構的嬗變連詞“while”于分句中的詞義同樣經(jīng)歷了實詞虛化的語法化過程，其詞義通過抽象化——虛化——語法化，引起分句句法結構的重新劃分。1.分句連詞“while”對詞類的語法化，陳忠敏將詞類劃分為兩大類，即主要詞類和次要詞類，其中，“主要詞類包括名詞、動詞、形容詞；其他為次要詞類。而次要詞類大多為主要詞類語法化演變而來”。（陳忠敏，2021）[1]P3Hopper＆Traugott將主要詞類經(jīng)語法化演變?yōu)榇我~類的進程稱之為降類化（Decategorization）。英語中“while”就是一個名詞降類的典型范例，由名詞降類為連詞，由主要詞類降類為次要詞類，這是語法化常見的降類化。由此可見，使其詞匯表義發(fā)生語法演變，演變?yōu)檎Z法內(nèi)容或語法形式，從而展現(xiàn)出新的語法功能?！癢hile”名詞的用法為古英語的殘存，古英語中，while的原形為（hwil）意為“一段時間”。[1]P3而現(xiàn)代英語中，“一段時間”的名詞含義依舊保留了下來，沿用至今，且除名詞屬性外，增加了連詞（conj.）的詞性。對其連詞詞性亦從原始的名詞詞性演變而來，“while”從名詞經(jīng)歷語法化過程轉變?yōu)檫B詞，丟失名詞屬性:如“不能在while前加冠詞和數(shù)量詞、不能被形容詞和指示詞修飾”（Hopper＆Traugott，1993）。[15]P104胡壯麟同樣指出:“連詞while原為名詞，指一段時間，做名詞受到限制:不具有名詞特性，不能帶有冠詞或修飾語?！盵16]P892.結構的重新劃分對分句的語法化，其過程與詞匯語法化的過程相差無幾，同樣使得分句的連接更加功能化，形成語法功能。Givón（1979）提出將分句結合過程本身納入語法化。Givón認為:“如果語法化從廣義上定義為包含一般語法結構的動機和發(fā)展，那么分句結構結合過程也明確屬于此領域?！盵17]鄧云華將區(qū)分傳統(tǒng)分句間關系的二分法，即意合連接、形合連接，進一步總結發(fā)展為三分法，在二分法的基礎之上，增加了主從關系這一方式。鄧云華以從古至今的典型文學作品為藍本分析漢語的復合結構，其中包括分句間相關聯(lián)的意合、形合、主從關系復合句，結果表示分句間的連接基本是意合，說明了漢語句子注重意合的原始依據(jù)。[18]P33英語句子在邏輯結構上注重形合，而漢語句子注重意合，導致其在語言結構上存在很大不同。對句子和句子之間的連接，英語和漢語的連接方式不同。英語語法較為嚴謹，注重句句之間形式上的配合，各個句子之間通常通過一些功能詞和特定的短語進行連接，這些功能詞和短語在邏輯關系上表示不同的含義。漢語意群句子之間重含義的連接，從單句到意群，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含義軸線。而英語句子重語言形式的連接，從單句到語段，句子之間都需要一定的語言形式進行邏輯構建。[19]P19當語法化的“while”以連詞詞性出現(xiàn)在分句之中，通過其語法功能，使得句式結構重新劃分為前后并列分句。牛保義（2000）認為，英語的since作為副詞、介詞、連詞每一種詞類都沒有能區(qū)別于另外兩種詞類的形式上的顯性標記，只有憑在句子中的分布來認定其語法功能。[13]P5五、結語文章從結構層次的變換、結構界限的丟失以及結構的重新劃分三個方面分析句法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