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凌遲-讀張愛玲心經

愛的凌遲——讀張愛玲《心經》愛玲，華美而蒼涼的一生，這個奇異的女子，我要用一生的時間去讀懂，去領悟，《心經》，寫盡了俗世的悲歡，落寞的靈魂，骯臟而不堪的扭曲的愛，驚世奇作，只有愛玲這般的奇女子才能寫出。愛的凌遲—讀張愛玲《心經》

張愛玲擁有傳奇的一生，她筆下那繁華而蒼涼的字眼，就象開在陰暗角落里的罌粟，凄紅而妖艷，卻藏不住浮世的悲歡。人們鐘愛她的《傾城之戀》，《金鎖記》，《封鎖》，而我，卻偏愛她的散文小說《心經》。

《心經》是一篇家庭倫理的悲劇，荒謬的愛情緩緩地在讀者眼前上演，天真而偏執(zhí)的少女小寒肆意地勾引她的父親，慢慢地離間及至扼殺她父母之間的愛情，她將她父母之間的愛慢吞吞地殺死了，一塊一塊割碎了，愛的凌遲！最后，她的父親許峰儀借著小寒的同學綾卿逃開了這段畸戀。拋棄了她與她的母親，唯一留給她的就只剩那偉大的母愛。而小寒放棄了正常的愛情生活，最終只剩下傷痕累累的心和畸形的愛。

《心經》的主人公小寒：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從小到大就一直象小鳥一樣依戀著自己的爸爸。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心底的那種蒙蒙朧朧的依戀演變成熱烈的愛慕。她有著非常成熟的心智和復雜的心機。從小，她刻意地“將她父母之間的愛慢吞吞地殺死了，一塊一塊割碎了——愛的凌遲”！長大后，她肆意地和父親調情，或借用龔海立來刺激父親，最后還試圖借用綾卿母親的力量來成全她自己——這樣的女孩子多少有點陰險，并帶著點心理變態(tài)的決絕。

小寒道：“不是這么說。”她牽著他的袖子，試著把手伸進袖口里去，幽幽地道：“我是一生一世不打算離開你的。有一天我老了，人家都要說：她為什么不結婚？她根本沒有過結婚的機會！沒有人愛過她！誰都這樣想——也許連你也會這樣想。我不能不防到這一天，所以我要你記得這一切?！?/p>

都是為了他，她受了這許多委屈！她不由得滾下淚來。在他們之間，隔著地板，隔著檸檬黃與珠灰方格子的地席，隔著睡熟的貍花貓，痰盂，小撮的煙灰，零亂的早上的報紙……她的粉碎了的家！……短短的距離，然而滿地似乎都是玻璃屑，尖利的玻璃片，她不能夠奔過去。她不能夠近他的身。

愛的凌遲小寒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連她母親也感到那震動。她母親也打了個寒戰(zhàn)，沉默了一會，細聲道：“現(xiàn)在我才知道你是有意的。”小寒哭了起來。她犯了罪。她將她父母之間的愛慢吞吞地殺死了，一塊一塊割碎了——愛的凌遲！雨從簾幕下面橫掃進來，大點大點寒颼颼落在腿上寒望著他。

女人啊-華美的幻覺孔雀藍的襯衫消失在孔雀藍的夜里你精致的臉消失在無邊的夜里女人啊，你有美好的面容你有婀娜的身材，你有華麗的青春，你有昂貴的幸福為何一定要去追求那奢侈的錯誤的禁果你放棄了正常的愛情你放棄溫暖的房間你為何偏偏走進一個冰冷的，空虛的世界最終陪在你身邊的只有背叛，離棄，血淋琳的傷口一切都只是一場華美的幻覺

——我為小寒做的詩峰儀小寒的父親，剛入中年，卻依舊是魅力，成熟的男子。早已沒有任何感

他的情感很復雜，連自己也理不出頭緒。也許，在他的潛意識深處，也有些不易察覺的對許小寒的情愛成分。因為他對自己的妻子雖然沒有感情可言，倒也沒有怨言和別戀。是對女兒的感情把他栓在家里。許峰儀得想辦法制止自己感情的發(fā)展，他把小寒送到她舅母那去，或者自己離開家去莫干山過夏天?？墒沁@一切都是徒勞，他依舊擺脫不了小寒對他，他對小寒那種幻想的愛。終于，到了最后，他選擇了一天令許小寒完全死心的路--愛上小寒的同學段綾卿。逃離了這段變態(tài)和畸形的感情，被判了小寒和妻子。為這段亂倫的感情畫上了一個句號。

我永世的錯愛你是我眼中的神暗夜中高大的燈塔我的血液中涌動著你的鮮血前世，我跪在佛前求了一千年求他允許今世我們這段孽緣絕望，灰暗，毀滅，亂倫的錯愛好吧，讓我死去吧，為我們的滔天之錯而死去吧天堂會有天使，我乘著天使的翅膀俯視塵世之間你的笑臉別了，我永生的錯愛

——我為小寒做的詩

峰儀忽然軟化了，他跟到門口去，可是兩個人一個在屋子里面，一個在屋子外面。他把一只手按在玻璃門上，垂著頭站著，簡直不像一個在社會上混了多年的有權力有把握的人。他囁嚅說道：“小寒，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了。我……我

隔著玻璃，峰儀的手按在小寒的胳膊上——象牙黃的圓圓的手臂，袍子是幻麗的花洋紗，朱漆似的紅底子，上面印著青頭白臉的孩子，無數(shù)的孩子在他的指頭縫里蠕動。小寒——那可愛的大孩子，有著豐澤的，象牙黃的肉體的大孩子……峰儀猛力掣回他的手，仿佛給火燙了一下，臉色都變了，掉過身去，不看她。

父親對女兒扭曲的錯愛

峰儀道：“我并沒有說過這句話。事情是怎樣開頭的，我并不知道。七八年了——你才那么一點高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啊，七八年前……那是最可留戀的時候，父女之愛的黃金時期，沒有猜忌，沒有試探，沒有嫌疑……小寒叉著兩手擱在胸口，緩緩走到陽臺邊上。沿著鐵欄桿，編著一帶短短的竹籬笆，木槽里種了青藤，爬在籬笆上，開著淡白的小花，夏季的黃昏，充滿了回憶。許太太許太太是個傳統(tǒng)的家庭婦女，在丈夫面前低眉順眼，一味地屈服，對現(xiàn)實毫無抵抗能力，自認為一向是個“不要緊的人”。但是她始終對女兒是深愛的，在事情無可挽回之際，她果斷地替女兒打算好了將來，挽救她的青春。在許太太的世界里，丈夫是天，而女兒，是中心。她一直清醒地裝迷糊，對許峰儀放任自流，對小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小寒和父親鬧翻的時候，在小寒要去綾卿家阻止一切的時候，許太太一反常態(tài)地以堅強果斷的形象上場了。作為一個女人，她的人生是一場慘痛的悲劇。丈夫的愛自己沒有得到絲毫，還要忍受女兒的排擠，忍受愛人的拋棄。然而，她同時是一個偉大的母親，最后留在小寒身邊的，只剩下她。

他們兩人仍舊維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也不動。許太太開門進來，微笑望了他們一望，自去整理椅墊子，擦去鋼琴上茶碗的水漬，又把所有的煙灰都折在一個盤子里，許太太穿了一件桃灰細格子綢衫，很俊秀的一張臉，只是因為胖，有點走了樣，眉心更有極深的兩條皺紋。她問道：“誰吃煙來著？”

小寒在床上哭一會，又迷糊一會。半夜里醒了過來，只見屋里點著燈，許太太蹲在地上替她整理衣箱。雨還澌澌地下著。

小寒在枕上撐起胳膊，望著她。許太太并不理會，自顧自拿出幾雙襪子，每一雙打開來看過了，沒有洞，沒有撕裂的地方，重新卷了起來，安插在一疊一疊的衣裳里。頭發(fā)油、冷霜，雪花膏，漱盂，都用毛巾包了起來。小寒爬下床頭，跪在箱子的一旁，看著她做事，看了半日，突然彎下腰來，把額角抵在箱子的邊沿上，一動也不動。許太太把手擱在她頭發(fā)上，遲鈍地說著：“你放心。等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還在這兒……”

小寒伸出手臂來，攀住她母親的脖子，哭了。

許太太斷斷續(xù)續(xù)地道：“你放心……我……我自己會保重的……等你回來的時候……”

綾卿小寒的同學，卻同時成為了小寒父親的情人，美麗的女子，卻因家境貧寒而人盡可夫，最終于小寒的父親私奔，這樣的女子，是世間最悲慘不過的悲劇，有的人說她對小寒的父親是有愛的，而我則認為，即使真的是愛，也是一種變態(tài)的和極端的愛，她最終還是犧牲了自己作為一個女人的所擁有的全部價值——青春，身體，靈魂，并背叛了她與小寒的友誼，奪人之父，來換取所謂的虛榮與財富，這，是女人最大的悲哀。

綾卿道：“我倒不是單單指著他說。任何人……當然這‘人’字是代表某一階級與年齡

范圍內的未婚者……在這范圍內，我是‘人盡可夫’的！”

小寒睜大了眼望著她，在黑暗中又看不出她的臉色。

綾卿道：“女孩子們急于結婚，大半是因為家庭環(huán)境不好，愿意遠走高飛。我……如果你到我家里來過，你就知道了。我是給逼急了……”

小寒道：“真的？你母親，你嫂嫂——”

綾卿道：“都是好人，但是她們是寡婦，沒有人，沒有錢，又沒受過教育。我呢，至少我有個前途。她們恨我哪，雖然她們并不知道。”

龔海立龔海立在小說中算是一個陪襯，他很早地就以一個金龜婿的形象出現(xiàn)在眾位女生的對話中，而后他和小寒有過兩次對話：第一次是小寒居心叵測地和他開玩笑，展示了小寒做為一個狡黠的年青女孩的心機；第二次是龔海立和綾卿的戀情告吹后，向小寒做的表白。海立轉達了綾卿的一句話：“這一點愛，別的不夠，結婚也許夠了。許多號稱戀愛結婚的男女，也不過是如此罷了。”洞悉世情的綾卿就這么完成了她的故事，小寒灰心地決定和海立結婚。

海立道：“但是那只是頂浮泛的愛。她自己告訴過我，這一點愛，別的不夠，結婚也許

夠了。許多號稱戀愛結婚的男女，也不過是如此罷了?！?/p>

海立道：“我怕你，我一直沒敢對你說，因為你是我所見到的最天真的女孩子，最純潔

的?！?/p>

海立道：“還有一層，你的家庭太幸福，太合乎理想了。我縱使把我的生命里最好的一切獻給你，恐怕也不能夠使你滿意?，F(xiàn)在，你爸爸這么一

來……我知道我太自私了，可是我不由得替我自己高興，也許你愿意離開你的家……”

小寒伸出一只手去抓住他的手。她的手心里滿是汗，頭發(fā)里也是汗，連嗓子里都仿佛是汗，水汪汪地堵住了。眼睛里一陣燙，滿臉都濕了。她說：“你太好了！你待我太好了！”

海立道：“光是好，有什么用？你還是不喜歡我！”

小寒道：“不，不，我……我真的……”

海立還有點疑疑惑惑地道：“你真的……”

小寒點點頭。

一場煙花

一種宿命

一個女人

一聲悲嘆

一部《心經》

一世蒼涼

《心經》與張愛玲的戀父情結這個故事內容多少有點驚世駭俗，但聯(lián)系張愛玲的一貫行事作風，卻又合情合理。張愛玲曾說：女孩子有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去誘惑自己的父親。而且，許多研究者認為，張愛玲的心理多少存在著一些戀父情結。眾所周知，張愛玲出身大家，但他的父親卻是一個游手好閑的、墮落的敗家子，時常毒打張愛玲，甚至揚言要殺死他，從而導致了張愛玲離家出走，父女兩人從此不再聯(lián)系。陰郁的童年造成了張愛玲父愛的缺失，可張愛玲在后來的數(shù)篇文章里卻一再地用溫情的筆調提起父親，或許她是想用文字來彌補這個遺憾。由此看來，《心經》的寫成是圓了張愛玲的一個夢。

兩段全心全意而痛徹心扉的愛情，是否在愛玲的心里，埋下了某些遺憾的種子，對于愛情，是否開始失望，于是，寫盡人間不該發(fā)生的，畢將受到懲罰與毀滅的愛情？正如小寒與他父親的愛，他父親與綾卿的愛，還有所有所有即將毀滅的愛。張愛玲的蒼涼與《心經》許多人說，張愛玲只寫男女私情。這確實不錯。《心經》雖然描寫的是亂倫，歸根到底也還是是關于男女私情。盡管受到了諸多批評，張愛玲堅持著她“清堅決絕的宇宙觀，不論政治的還是哲學的，總未免使人嫌煩”（《燼余錄》，四四年）。在左翼作家一片高亢的呼喊聲中，張愛玲低緩地敘述著愛情的蒼涼。在《自己的文章》一文中，張愛玲說：“一般所說‘時代的紀念碑’那樣的作品，我是寫不出來的，也不打算嘗試，因為現(xiàn)在似乎還沒有這樣集中的客觀題材。我甚至只是寫些男女間的小事情，我的作品里沒有戰(zhàn)爭，沒有革命。我認為人在戀愛的時候，是比在戰(zhàn)爭或革命的時候更素樸，也更放恣的?！睆垚哿崾莻€珍惜人性過于世情的人，她始終是個世情的叛逆者，如果她的小說離了男女私情，那就不是張愛玲了。

張愛玲對自己追求的風格很清楚，在《自己的文章》一文里，她很清晰地說說：“我不喜歡壯烈。我是喜歡悲壯，更喜歡蒼涼。壯烈只有力，沒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壯則如大紅大綠的配色，是一種強烈的對照。但它的刺激性還是大于啟發(fā)性。蒼涼之所以有更長的回味，就因為它像蔥綠配桃紅，是一種參差的對照?！北瘺觥⑸n涼、殘酷是張愛玲生命的底色，也自始至終都是她作色。

斜視的眼神表達了她對世俗的不屑，雙手掐腰，華艷的旗袍，挺拔的身資，讓人被這份遺世的孤傲而畏懼，可誰又能讀懂其背后的蒼涼？《心經》中的精神分析法張愛玲受到弗洛伊德的影響，也受西洋小說的影響，這是從她心理描寫的細膩和運用暗喻充實故事內涵的意義看出來的?！缎慕洝分?，張愛玲很好地運用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特別是對戀父情結這一問題的運用于描寫。弗洛伊德以為，兒童在性心理發(fā)展的對象選擇期，開始向外界尋求性對象。對于幼兒，這個對象首先是在異性的雙親中得到滿足：男孩常常以母親為選擇對象而女兒則是以父親為選擇的對象。而這種情況的發(fā)生，一方面是由于自身的性本能沖動即里必多，同時也是由于雙親的刺激。

張愛玲在《心經》中對非理性與潛意識的表現(xiàn)，正是通過對人的情欲的盲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