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講課之縱深發(fā)展山水詩演進詠史詩發(fā)展詠物詩藝術構思

詩詞曲的藝術演進——之縱深發(fā)展

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詩和詞之別：旗亭畫壁之王之渙唐薛用弱《集異記·王之渙》:

開元中詩人，王昌齡、高適、王之渙齊名。時風塵未偶，而游處略同。一日，天寒微雪。三詩人共詣旗亭，貰酒小飲。忽有梨園伶官十數(shù)人，登樓會讌。三詩人因避席隈映，擁爐火以觀焉。俄有妙妓四輩，尋續(xù)而至，奢華艷曵，都冶頗極。旋則奏樂，皆當時之名部也。昌齡等私相約曰：“我輩各擅詩名，每不自定其甲乙，今者可以密觀諸伶所謳，若詩入歌辭多者，可以為優(yōu)矣！”俄而一伶，拊節(jié)而唱曰：“寒雨連江夜入?yún)?，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辈g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睂び忠患酥幵唬骸伴_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臺何寂寞，猶是子云居。”適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睂び忠涣嬷幵唬骸胺钪闫矫鹘鸬铋_，強將團扇半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辈g則又引手畫壁曰：“一樂府?！?/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旗亭畫壁之王之渙之渙自以得名已久，因謂眾人曰：“此輩皆潦倒樂官，所唱皆‘巴人下里’之詞耳，豈‘陽春白雪’之曲，俗物敢近哉？”因指諸妓中紫衣貌最佳者曰：“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詩，吾即終身不敢與諸子爭衡矣。若是吾詩，子等當須列拜床下，奉吾為師?！币驓g笑俟之。須臾次至，雙鬟發(fā)聲，則曰：“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敝疁o即與二子曰：“田舍奴，我豈妄哉！”因大諧笑。諸伶不喻其故，皆起詣曰：“不知諸君何此歡噱？”昌齡等因話其事，諸伶拜曰：“俗眼不識神仙，乞降清重，俯就筵席?！比訌闹?，飲醉竟日。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3聰敏之解縉黃河遠上，白云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4一個故事與詩詞之別杜慎卿看了，放在一邊。忽然翻出一首詩來，便是蕭金鉉前日在烏龍?zhí)洞河沃?。杜慎卿看了，點一點頭道：“詩句是清新的?！北銌柕溃骸斑@是蕭先生大筆？”蕭金鉉道：“是小弟拙作，要求先生指教?！倍派髑涞溃骸叭绮灰姽郑〉芤灿幸痪涿ゎ裕涸娨詺怏w為主。如尊作這兩句：‘桃花何苦紅如此，楊柳忽然青可憐。’豈非加意做出來的？但上一句詩，只要添一個字，‘問桃花何苦紅如此？’，便是《賀新涼》中間一句好詞。如今先生把他做了詩，下面又強對了一句，便覺索然了?！薄濉蔷磋鳌度辶滞馐贰返诙呕亍爸T葛佑僧寮遇友杜慎卿江郡納姬”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5詩和曲之別《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泊笫{〕《陽關三疊》

渭城朝雨浥輕塵，更灑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縷。更灑遍客舍青青，弄柔凝翠色。更灑遍客舍青青，弄柔凝柳色新。休煩惱，勸君更盡一杯酒，人生會少，富貴功名有定分。休煩惱，勸君更盡一杯酒，舊游如夢，只恐怕西出陽關，眼前無故人。休煩惱，勸君更盡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陽關，眼前無故人。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6王國維《人間詞話》

“詞之為體，要眇宜修，能言詩之所不能言，而不能盡言詩之所能言，詩之境闊，詞之言長。”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7賞析唐·李商隱《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呤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8宋·秦觀《滿庭芳》

山抹微云，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征棹，聊共引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謾贏得青樓，薄幸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9元·關漢卿〔沉醉東風〕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時間月缺花飛。手執(zhí)著餞行杯，眼閣著別離淚。剛道得聲“保重將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昂萌フ?，望前程萬里!”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0結論

詩、詞、曲在演變中，藝術表現(xiàn)上有向縱深發(fā)展的大略軌跡。詩容量大，題材廣，在藝術表現(xiàn)上，多注重從面上展開，常一句一聯(lián)一境，局面開張，所以“詩之境闊”；詞題材窄，反映面不大，于是在藝術表現(xiàn)上，注重從點上深入，常一闋一首一境，顯得細膩深長；而曲則大都一首一境，抓住一點，反復深入抒寫，務必窮形盡相。

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1

在縱向發(fā)展時，“詞內(nèi)旋而曲外旋”(任訥《詞曲通義·性質》)，詞內(nèi)蘊，曲外瀉，詞求其深，越旋越深，把細膩深長、復雜微渺之情抒寫出來，含蓄蘊藉，余韻悠長；曲求其透，越旋越透，讓其情率直急切、透辟明白傾瀉出來，極情盡致，不留余蘊。所以詩境開闊厚重，詞境細密綿長，曲境迭宕酣暢，呈現(xiàn)出不同的藝術美。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2詩詞曲的藝術演進

——之山水詩的演進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3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舉例：《步出夏門行·觀滄?！窎|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詠志。解析：是我國現(xiàn)存第一首完整的山水詩，寫出了大海孕大含深、動蕩不安的性格。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

P14此詩是曹操建安十二年北征烏桓凱旋登碣石山望大海所作。詩人捕捉住“滄海”安靜時的平闊和風起時的洶涌、海邊山島巍峨聳立的雄姿和草木繁茂的生機加以描寫，構成一幅奇麗壯觀、氣象萬千的立體畫，充分展現(xiàn)出大海的浩瀚無限。正如詩末所言明的“歌以詠志”，作者是借“觀滄?！币栽佒?，以海自比，志在包容一切。誠如明·鐘惺《古詩歸》所評：“《觀滄?！分睂懫湫刂醒壑幸欢位\蓋吞吐氣象?！?/p>

7/4/202415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

P15山水詩是歌詠山川景物的詩，主要在藝術再現(xiàn)山水景物之美。我國的山水詩在晉宋之際產(chǎn)生。劉勰《文心雕龍·明詩》中說：“宋初文詠，體有因革，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4/202416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6謝靈運《石壁精舍還湖中作》昏旦變氣候，山水含清暉。清暉能娛人，游子憺忘歸。出谷日尚早，入舟陽已微。林壑斂暝色，云霞收夕霏。芰荷迭映蔚，蒲稗相因依。披拂趨南徑，愉悅偃東扉。慮澹物自輕，意愜理無違。寄語攝生客，試用此道推。7/4/2024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7謝朓《晚登三山還望京邑》

灞涘望長安，河陽視京縣。白日麗飛甍，參差皆可見。余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喧鳥覆春洲，雜英滿芳甸。去矣方滯淫，懷哉罷歡宴。佳期悵何許，淚下如流霰。有情知望鄉(xiāng)，誰能鬒不變?7/4/202418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8

到唐代，特別是盛唐，山水詩處理景與情的關系更為成熟，真正做到情景交融，情景相生，不再把詩人心中感情單獨地表達出來，而是通過自然景物透露出來。把景與情結合得渾然一體，注重意境的營造，是唐人對山水詩發(fā)展的貢獻，至此，山水詩才真正發(fā)展成熟。大體說來，唐以前的山水詩，還重形似，尚工巧，唐才轉求神似，即景物內(nèi)在精神的表現(xiàn)，形神兼得，從總體上去把握，給人以渾然一體之感，富有情韻。

7/4/202419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19《望岳》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7/4/202420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0盛唐山水詩成熟的另一種表現(xiàn)是王維式的“思與境偕”(司空圖《與王駕評詩書》)，自然山水簡直成了他心境的外化和投影，是他心靈的寫照。具有代表性的是他的《輞川集》二十首，如：《鳥鳴澗》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7/4/202421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1王維的山水詩雖然是詩人心境的外化，將主體融于客體之中，但這畢竟還是自然山水的客觀寫照。宋代楊萬里的山水詩，則帶有更多主觀色彩。楊萬里的詩本來自具面目，被嚴羽《滄浪詩話》稱為“楊誠齋體”，其突出特點是以“活法”作詩，追求新、奇、活、快，幽默風趣。這種特點也體現(xiàn)在他的山水詩中。他很推崇王維，但其山水詩卻與王維風格大不相同。我們看看他的《秋山》：烏臼平生老染工，錯將鐵皂作猩紅。小楓一夜偷天酒，卻倩孤松掩醉容。7/4/202422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2詩詞曲的藝術演進——之詠史詩的發(fā)展7/4/202423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3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又是一個極重視歷史的國家，歷代都有許多詩人以詩詠史懷古，所以詠史詩成了詩歌之一體。我國第一部詩文總集《昭明文選》所選詩中，即列有“詠史”一門，唐代甚至出現(xiàn)了一些專門詠史的詩人，胡曾更以《詠史詩》名集，作品多達152首。不過，一般并不以詩題是否用“詠史”二字來判斷，凡吟詠史事的詩，都可稱為詠史詩。

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4故事:

漢文帝時，太倉令淳于意有罪，要受刑，詔命解送長安。淳于意生有五女，臨行時罵道：“生子不生男，緩急無可使者!”小女兒緹縈“傷父之言”，便隨父親到長安，上書給皇帝，表示愿意賣身為官婢來贖父罪。漢文帝憐憫她，赦免了淳于意，還下令廢除肉刑。東漢史學家班固就這史實寫下了第一首《詠史》詩：三王德彌薄，唯后用肉刑。太倉令有罪，就逮長安城。自恨身無子，困急獨煢煢。小女痛父言，死者不可生。上書詣闕下，思古歌《雞鳴》。憂心摧折裂，晨風揚激聲。圣漢孝文帝，惻然感至情。百男何憒憒，不如一緹縈。7/4/202425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5清·吳喬《圍爐詩話》說：“古人詠史，但敘事而不出己意，則史也，非詩也?！边@是雖嚴格但確切的批評。明·胡應麟《詩藪》外編卷二言：

“詠史”之名，起自孟堅(班固)，但指一事。魏·杜摯《贈毋丘儉》疊用八古人名，堆垛寡變。太沖(左思)題實因班，體亦本杜，而造語奇?zhèn)ィ瑒?chuàng)格新特，錯綜震蕩，逸氣干云，遂為今古絕唱。7/4/202426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6確實，左思《詠史》的出現(xiàn)，標志詠史詩達到一個新水平，發(fā)展到成熟階段?！对伿贰钒耸锥际墙柙伿穪硎銓憘€人懷抱。沈德潛《古詩源》言：“太沖詠史，不必專詠一人，專詠一事，詠古人而己之性情俱現(xiàn)，此千秋絕唱也?！蔽覀兛纯础对伿贰菲涠河粲魸镜姿?，離離山上苗。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金張藉舊業(yè)，七葉珥漢貂。馮公豈不偉，白首不見招。27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7解析:詩把詠史與詠懷水乳交融地結合起來，借詠史來抒寫對現(xiàn)實的感受，發(fā)泄懷才不遇和憎恨丑惡現(xiàn)實的憤激之情。詩中詠到了漢代的金、張兩家和馮唐，這是詠史，更是傷今，是一篇矛頭直指“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現(xiàn)實，揭露門閥制度壓抑埋沒人才的抒憤之作。7/4/202428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8賞析唐·李商隱《賈生》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蓱z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解析:此詩似乎是純粹詠史，進行諷刺，實際是以史為鑒，照亮現(xiàn)實。

唐·許渾《途經(jīng)秦始皇墓》龍盤虎踞樹層層，勢入浮云亦是崩。一種青山秋草里，路人唯拜漢文陵。解析：這是一首史評，就途徑秦始皇墓所見進行歷史評價，雖評斷歷史，但觀照現(xiàn)實。7/4/202429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29詩詞曲的藝術演進——之詠物詩的不同寫法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引子

有個故事說，宋代詞人秦觀曾寫了一首詩謎：我有一間屋，半間租給輪轉王。有時射出一條線，天下邪魔不敢擋。蘇小妹見到后，也寫了一首：我有一只船，一個搖櫓一個牽。去時拉纖去，歸時搖櫓還。蘇軾見到后，也寫了一首：我有一張琴，琴弦藏在腹。為君馬上彈，彈盡人間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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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1故事:蘇小妹三難新郎[摘錄]

秦少游:

小姐有福有壽，愿發(fā)慈悲。

小妹應聲答云：

道人何德何能，敢求布施！

少游又問訊云：

愿小姐身如藥樹，百病不生。

小妹一頭走，一頭答應：

隨道人口吐蓮花，半文無舍。

少游直跟到轎前，又問訊云：

小娘子一天歡喜，如何撒手寶山？

小妹隨口又答云：

風道人恁地貪癡，那得隨身金穴！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32

新婚之日：其夜月明如晝。少游在前廳筵宴已畢，方欲進房，只見房門緊閉，庭中擺著小小一張桌兒，桌上排列紙墨筆硯，三個封兒，三個盞兒，一個是玉盞，一個是銀盞，一個是瓦盞。青衣小鬟守立旁邊。少游道：“相煩傳語小姐，新郎已到，何不開門？”丫鬟道：“奉小姐之命，有三個題目在此，三試俱中式，方準進房。這三個紙封兒便是題目在內(nèi)。”少游指著三個盞道：“這又是甚的意思？”丫鬟道：“那玉盞是盛酒的，那銀盞是盛茶的，那瓦盞是盛寡水的。三試俱中，玉盞內(nèi)美酒三杯，請進香房。兩試中了，一試不中，銀盞內(nèi)清茶解渴，直待來宵再試。一試中了，兩試不中，瓦盞內(nèi)呷口淡水，罰在外廂讀書三個月?！鄙儆挝⑽⒗湫Φ溃骸皠e個秀才來應舉時，就要告命題容易了，下官曾應過制科，青錢萬選，莫說三個題目，就是三百個，我何懼哉！”丫鬟道：“俺小姐不比尋常盲試官，之乎者也應個故事而已。他的題目好難哩！第一題，是絕句一首，要新郎也做一首，合了出題之意，方為中式。第二題四句詩，藏著四個古人，猜得一個也不差，方為中式。到第三題，就容易了，止要做個七字對兒，對得好便得飲美酒進香房了?！鄙儆蔚溃骸罢埖谝活}?！毖诀呷〉谝粋€紙封拆開，請新郎自看。少游看時，封著花箋一幅，寫詩四句道：

銅鐵投洪冶，螻蟻上粉墻。陰陽無二義，天地我中央。

少游想道：“這個題目，別人做定猜不著。則我曾假扮做云游道人，在岳廟化緣，去相那蘇小姐。此四句乃含著‘化緣道人’四字，明明嘲我?！彼煊谠孪氯」P寫詩一首于題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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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3化工何意把春催？緣到名園花自開。道是東風原有主，人人不敢上花臺。

丫鬟見詩完，將第一幅花箋褶做三疊，從窗隙中塞進，高叫道：“新郎交卷，第一場完?！毙∶糜[詩，每句頂上一字，合之乃“化緣道人”四字，微微而笑。少游又開第二封看之，也是花箋一幅，題詩四句：

強爺勝祖有施為，鑿壁偷光夜讀書?？p線路中常憶母，老翁終日倚門閭。

少游見了，略不凝思，一一注明。第一句是孫權，第二句是孔明，第三句是子思，第四句是太公望。丫鬟又從窗隙遞進。少游口雖不語，心下想道：“兩個題目，眼見難我不倒，第三題是個對兒，我五六歲時便會對句，不足為難?！痹俨痖_第三幅花箋，內(nèi)出對云：

閉門推出窗前月。

初看時覺道容易，仔細思來，這對出得盡巧。若對得平常了，不見本事。左思右想，不得其對。聽得譙樓三鼓將闌，構思不就，愈加慌迫。卻說東坡此時尚未曾睡，且來打聽妹夫消息。望見少游在庭中團團而步，口里只管吟哦“閉門推出窗前月”七個字，右手做推窗之勢。東坡想道：“此必小妹以此對難之，少游為其所困矣！我不解圍，誰為撮合？”急切思之，亦未有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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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4庭中有花缸一只，滿滿的貯著一缸清水，少游步了一回，偶然倚缸看水。東坡望見，觸動了他靈機，道：“有了！”欲待教他對了，誠恐小妹知覺，連累妹夫體面，不好看相。東坡遠遠站著咳嗽一聲，就地下取小小磚片，投向缸中。那水為磚片所激，躍起幾點，撲在少游面上。水中天光月影，紛紛淆亂。少游當下曉悟，遂援筆對云：投石沖開水底天。

丫鬟交了第三遍試卷，只聽呀的一聲，房門大開，內(nèi)又走出一個侍兒，手捧銀壺，將美酒斟于玉盞之內(nèi)，獻上新郎，口稱：“才子請滿飲三杯，權當花紅賞勞?！鄙儆未藭r意氣揚揚，連進三盞，丫鬟擁入香房。這一夜，佳人才子，好不稱意。正是：

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

自此夫妻和美，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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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以下詠物詩《石灰吟》：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卜算子·詠梅》：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藝苑卮言》載有一妓女《詠骰子》詩：一片寒微骨，翻成面面心。自從遭點污，拋擲到如今。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36第三十八回林瀟湘魁奪菊花詩薛蘅蕪諷和螃蟹詠

大家又評了一回,復又要了熱蟹來,就在大圓桌子上吃了一回.寶玉笑道:“今日持螯賞桂,亦不可無詩.我已吟成,誰還敢作呢?”說著,便忙洗了手提筆寫出.眾人看道:

持螯更喜桂陰涼,潑醋擂姜興欲狂.

饕餮王孫應有酒,橫行公子卻無腸.

臍間積冷饞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

原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黛玉笑道:“這樣的詩,要一百首也有.”寶玉笑道:“你這會子才力已盡,不說不能作了,還貶人家.”黛玉聽了,并不答言,也不思索,提起筆來一揮,已有了一首.眾人看道:

鐵甲長戈死未忘,堆盤色相喜先嘗.

螯封嫩玉雙雙滿,殼凸紅脂塊塊香.

多肉更憐卿八足,助情誰勸我千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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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斯佳品酬佳節(jié),桂拂清風菊帶霜.寶玉看了正喝彩,黛玉便一把撕了,令人燒去,因笑道:"我的不及你的,我燒了他.你那個很好,比方才的菊花詩還好,你留著他給人看."寶釵接著笑道:"我也勉強了一首,未必好,寫出來取笑兒罷."說著也寫了出來.大家看時,寫道是:

桂靄桐陰坐舉殤,長安涎口盼重陽.

眼前道路無經(jīng)緯,皮里春秋空黑黃.

看到這里,眾人不禁叫絕.寶玉道:"寫得痛快!我的詩也該燒了."又看底下道:

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眾人看畢,都說這是食螃蟹絕唱,這些小題目,原要寓大意才算是大才,只是諷刺世人太毒了些.說著,只見平兒復進園來.不知作什么,且聽下回分解.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P38紅樓夢中關于吃蟹的經(jīng)典一刻:寶玉：

持螯更喜桂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