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議制政府與民主的張力

1、       代議制政府與民主的張力                     中圖分類號： d08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9973（2014）02-0084-05the tension betwee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and democracyan exploration on john mills consid

2、erations o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xu bo（school of government ，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abstract： john mills considerations o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is a classic of the modern theory of democracy in which he tries to justify democracy based on utilitarian standards and searche

3、s for the best form of government. however， it is noticeable that although mill in chapter three illustrates the value of democracy， he changes his topic to the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when he is going on to discuss the best form of government starting with chapter five. what lies in this subtle c

4、hange is the tension betwee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and democracy which might probably be resolved only by an expectation of the progress of human beings.key words： john mill； democracy；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utilitarianism代議制政府是現(xiàn)代西方民主普遍的制度實現(xiàn)形式。但二者的關系卻是曖昧的：一方面，代議制政府嚴格來說并不等同于民主政府，因為后者在理論上意味著全

5、體人民的自我統(tǒng)治，而在實際操作層面上也體現(xiàn)為大多數(shù)人的直接統(tǒng)治；但另一方面，現(xiàn)代西方的代議制政府的合法性又幾乎是完全基于民主的合法性的。在現(xiàn)代西方政治思想史上，對于民主的合法性的論證主要有兩種方式，其一是基于權利原則，其二是基于功利原則。1 前者的代表人物是18世紀的法國思想家盧梭，在他看來，民主是唯一自由的政體形式，并且民主是不能夠被代表的，任何形式的代表制都意味著奴役。2120-121因此，在盧梭的民主理論中，是沒有代議制政府可能存在的空間的。而后者的代表人物則是19世紀的英國思想家約翰?密爾，在他著名的代議制政府中，密爾從功利的角度同樣對民主作出了辯護，并對代議制政府進行了肯定。因此，是

6、密爾而不是盧梭代表了現(xiàn)代西方民主的普遍的制度取向。代議制政府發(fā)表于1861年，是密爾兩部最重要的政治學著作之一。另一本是已于此前發(fā)表的論自由，在那里，密爾已經(jīng)十分清晰地闡明了公共權力的合法界限所在。33而在這部著作中，密爾則試圖對公共權力自身的建構問題進行研究，旨在探求理想上最好的政府形式。乍看起來，密爾對此給出的答案簡單明了，“理想上最好的政府是代議制政府”這正是密爾的這部著作的第三章的標題。但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在這個或許算得上是全書最重要的章節(jié)中，密爾一直極力闡發(fā)的是民主在促進社會福祉以及公民教育方面無可比擬的優(yōu)越性，而只在這個章節(jié)的最末一段才提及代議制政府。這個看似并不起眼的微妙

7、轉換，事實上支配著這部著作此后的幾乎所有內容。也就是說，密爾在此后進行的對于理想上最好政府的理論規(guī)劃，都是以代議制政府作為理所當然的對象的。這自然就涉及到一個問題，即密爾在第三章中極力闡發(fā)的民主的價值是否可以理所當然地被等同于是代議制政府的價值？把這個問題帶入到對代議制政府這部現(xiàn)代西方民主的經(jīng)典理論著作的考察，有助于理解現(xiàn)代西方代議制民主的內在張力以及它在嘗試消解這一張力上的愿景。一、民主的效用在代議制政府的第三章中，密爾著手論證民主的優(yōu)越性?？偟膩碚f，密爾的論證是基于他所繼承的功利主義效果原則的，而不是像早期的自由主義者那樣訴諸于先驗的自然權利學說。在密爾看來，民主在理論上的最大對手是開明的

8、君主專制，這尤其體現(xiàn)在利益保護方面。顯然，開明的君主專制是傳統(tǒng)的政治哲學一向推崇的精英主義或賢人政治原則的一種極端表現(xiàn)形式。它假定，如果政治權力絕對地掌握在一個最優(yōu)秀的人手里，那么公共利益將得到最清晰地識別和最大限度地實現(xiàn)。對此，密爾的反駁是，一方面，君主事實上并不可能一個人事無巨細地承擔起一個國家的全部工作。因此，即便是再偉大的君主也不得不依賴于他的人民；但另一方面，君主專制并不可能產(chǎn)生出能力優(yōu)秀并富于公共精神的人民。437-39 密爾的這一反駁大致上與他在為民主在利益保護上的優(yōu)越性進行辯護時使用的兩個原則中的一個相對應，這一原則是：“從事于促進普遍繁榮的個人能力愈大，愈是富于多樣性，普遍繁

9、榮就愈達到高度，愈是廣泛普及”。444 顯然，密爾的這一論調具有相當明顯的共和主義色彩，它表達了一個自馬基雅維里以來就十分流行的觀念，即一個國家的繁榮與強盛從根本上來說是依賴于人民大眾廣泛而積極的政治參與的。同共和主義者時常引用的歷史事例一樣，密爾也指出，自由國家如古希臘諸城邦、意大利諸共和國與東方專制國家、歐洲中世紀的封建國家比較起來，其優(yōu)勢是無可否認的。446 當然，密爾與嚴格意義上的共和主義者對于公共利益的理解或許還有一定的差別。共和主義者在相當程度上是集體主義的，因此，其所謂的公共利益更多的是就純粹共同體的層面而言，而不是還原到個人。而密爾受到自由主義思想的深刻影響，他理解的公共利益或

10、社會福祉在相當程度上是與原子式的個人利益存在著緊密聯(lián)系的。因此，如果說密爾對人民參與對于國家強盛的意義的肯定，多少是帶有共和主義色彩的，那么密爾為民主在保障和促進個人利益方面進行的辯護，則可以說是正宗的自由主義。密爾指出：“每個人或任何一個人的權利和利益，只有當有關的人本人能夠并習慣于捍衛(wèi)它們時，才可免于被忽視”。444 這是密爾對民主在利益保護上的優(yōu)越性的辯護時所采納的另一個原則。因此，每一個人、團體和階級都有必要參加到政治當中，只有這樣才能夠捍衛(wèi)自我利益；把自我利益天真地交付給他人照看的想法對于密爾來說則是完全錯誤的。之所以如此，在密爾看來，乃是基于兩個理由：第一，從動機上說，每個人都是自

11、我利益最深切的關注者；第二，從認知上說，即使存在一個人真誠地愿意照看另一個人的利益，但是他對那個人的利益認識也難以準確，因為，他事實上并不分享那個人的處境和體驗。在這一意義上，密爾反對虛擬代表（virtual representation），即一個代表機構，事實上并沒有某一階級或團體的參與，卻仍然宣稱能夠在實質上代表這個階級或團體的利益。密爾以英國議會為例指出，英國議會并沒有工人階級的參與，但卻號稱要增進工人的利益，即便議會是真誠的，但它也只能從事實上構成它的有產(chǎn)階級的眼光去看待工人的問題，而不能夠從工人階級自身的眼光去看待這一問題。445與民主在利益保護上的優(yōu)越性相比，它在人民教育上的優(yōu)越性

12、在密爾看來是更為明顯的。君主專制的家長主義作風制造了消極的人民，他們“無知、冷漠、倔強、剛愎自用”。442 另一方面，在民主政府下，人民廣泛參與到公共事務當中，他們不但能夠在多樣性的參與中提高自己的才智和實踐能力。而且，在密爾看來，政治參與也能夠幫助人們鑄造一種積極進取的性格類型。密爾對于這樣一種性格十分看重，在他看來，這是人們能夠克服外在困難并且獲得幸福的根本?！胺e極的、自助的性格不僅是本質上最好的，而且是最有可能得到相反的性格中一切真正好的或可想望的東西”。451 此外，民主還可以培養(yǎng)人民的公共精神，使人從私人領域和物質享樂中抽身出來，關心并參與公共事務。454 而正如前所述，在密爾看來，

13、這對于國家的繁榮和強盛亦有著重要意義。總的來說，在代議制政府第三章中，密爾表現(xiàn)出了對于人民參與公共生活和進行自我統(tǒng)治的極大的認同和熱忱。毫無疑問，與人民的高度參與和自我統(tǒng)治相適宜的政府是完全意義上的民主政府。在整個這一章中，除了援引到當時的一些實際政體（如英國議會制）以外，密爾都是以完全的民主政府作為其討論對象的。他明確指出，“完全的平民政府比任何其他政體既更有利于提供良好的管理，又促進較好的和較高形式的民族性格的發(fā)展”。444 但是，正如密爾的這部著作的題名及其第三章的標題所表明的那樣，密爾在這部著作中要處理的對象其實是代議制政府而不是完全的民主政府。因此，在轉到對代議制政府的詳細討論之前，

14、密爾當然有必要對它與民主之間的關系作出一個理論上的交待。二、代議制政府與民主的張力按照密爾在第三章中的看法，民主只是一種理想形態(tài)，它不得不受到現(xiàn)實條件的制約。這種現(xiàn)實的制約在密爾看來就是面積與人口。在這一章中，密爾只是在最后用了非常簡短的一段文字來說明代議制是對民主現(xiàn)實而便利的替代?！帮@然能夠充分滿足社會所有要求的唯一政府是全體人民參加的政府但是既然在面積和人口超過一個小市鎮(zhèn)的社會里，除了公共事務的某些極次要的部分外，所有的人親自參加公共事務是不可能的，從而就可得出結論說，一個完善政府的理想類型一定是代議制政府了”。455 無論是從這句話本身來看，還是從密爾在處理這一問題時使用的短小篇幅來看，

15、似乎都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即密爾并不認為用代議制政府替代民主有什么理論上的困難。換句話說，在密爾看來，代議制政府與民主的差異是非實質性的。但是，從密爾在該書的第五章開始展開的對于代議制政府的具體理論建構來看，其理論建構在某些方面很明顯地出現(xiàn)了對于他在此前表達的對民主的充分信念的偏離。這種偏離并不應該僅只被看作是在把民主這一理想形態(tài)付諸于代議制政府這一現(xiàn)實形態(tài)時而出現(xiàn)的難以避免的技術性偏離，相反，這一偏離是實質性的。在第三章中，密爾對于民主政府的認同在本質上乃是其對于人民大眾的政治參與和自我統(tǒng)治的認同。但是，在此后對于代議制政府的具體論述中，密爾則表現(xiàn)出了對大眾統(tǒng)治的能力及其后果的深刻懷疑，并

16、通過引入與民主理念恰好對立的精英主義的原則來對大眾統(tǒng)治進行矯正。事實上，由于深受托克維爾的影響，密爾對于多數(shù)人的統(tǒng)治的確是充滿憂慮的。特別是在密爾看來，托克維爾所謂的“多數(shù)人的暴政”最真切而深刻地體現(xiàn)在精神和道德領域。多數(shù)人的統(tǒng)治意味著整個社會向著平庸的趨同化，高貴與創(chuàng)造性的人格和思想則被湮沒。因此，密爾擔心，民主社會將制造出“集體的平庸”（collective mediocrity），整個社會將因此而停滯不前，不再進步。510-11對于“集體的平庸”的擔憂，另一面自然是對于高貴而有創(chuàng)造性的精英的肯定。這一點在密爾的論自由中表達得尤其明顯。密爾甚至認為，整個社會的進步正是依賴于少數(shù)能夠不屈從于

17、平庸大眾的天才人物的標新立異。368-71 因此，從論自由到代議制政府，密爾對于精英主義的認同是連貫一致的。只是，值得注意的是，密爾并沒有在代議制政府最引人注目的第三章中提到這一原則。相反，在這一旨在確立民主優(yōu)越性的章節(jié)當中，密爾極力表達的是對于人民大眾自治和自我發(fā)展能力的充分肯定。而精英主義的原則則是相對零散地體現(xiàn)在第五章及以后對于政府具體建構的討論當中。盡管這一關于政府建構的討論可以被認為是技術性的，但不可否認的是，指導這一技術性討論的原則卻是不同于密爾在第三章中為完全的民主政府辯護而提出的原則。因此，密爾的代議制政府事實上是兩個原則相調和的產(chǎn)物：一個是第三章中表達的民眾參與和自治原則，或

18、曰完全的民主原則；另一個是第五章及以后才得以表達的精英主義原則。就技術層面上而言，密爾在代議制政府中一方面旨在賦予民眾基本的政治權利，或者放到當時英國的政治現(xiàn)實中來說，旨在推進邊沁以及他的父親詹姆斯?密爾要求放寬議會代表性和擴大選擇權的主張；但另一方面他又試圖為精英人物保留相對多的權力空間。在選舉權、議會制度和行政制度三個方面，密爾都是按照上述調和的精神展開其理論建構的。 從選舉權上說，密爾在原則上是贊成普選制的。但是，他亦對個人的選舉資格作了某種前提上的限制，即如果一個人沒有基本的讀寫和運算能力，那么他是沒有資格投票的；另外，不納稅和領取救濟的人亦沒有選舉資格。4129-130 大致說來，密

19、爾的上述觀點并不是對他的民主原則的背離，因其在代議制政府的開頭幾章中便一再聲稱，人的自治和自我發(fā)展是以其心智的成熟為前提的，一個缺乏基本文化素養(yǎng)和生存能力的人，在密爾看來，既無法照看他自己的個人利益，更沒法從公共利益的角度進行政治參與。因此，就密爾堅持的功利主義的論證原則而言，限制選舉權是容易得到解釋的。但是成熟心智的人的政治參與又是否能夠帶來最好的效果呢？毫無疑問，一個心智成熟的人是知道照看自己的利益的，他通常是自我利益的最為忠實和恰當?shù)木S護者。在這一意義上，密爾支持比例代表制，他指出社會中每一個部分的人們都要按照比例在議會中有其代表，而不是把自己的那部分利益交給某一優(yōu)勢部分的代表代為照看。

20、4102 因此，可以說，比例代表制作為民主的一種便利形式，對于維護人們的自我利益而言是有效的。不過，一個社會并不是像自由主義者天真假定的那樣是純粹原子式的。事實上，很難想像，一個社會是建構在各種不同的相互沖撞的個別利益的基礎之上，而沒有任何超越個別利益的共同價值、情感和利益。然而，在密爾對具有政治參與資格的人的論述中，盡管公共精神亦被贊揚，但并不構成其本質。既然如此，那么公共利益又如何能夠在民主社會中實現(xiàn)呢？這正是當時的一位政治家兼學者麥考萊（t? b? macaulay）對于功利主義民主理論的質疑。對此，密爾的回答部分地求諸于西方政治思想史上經(jīng)久不衰的制衡學說。密爾認為，如果一個社會的諸種個

21、別利益處在相互制約和平衡之中，而不出現(xiàn)某一個別利益獨大的情況，那么社會的正義和共同福祉就可以得到實現(xiàn)。就當時的英國而言，存在著雇主和勞工兩大階級的社會現(xiàn)實，密爾指出，“這兩個階級體力勞動者及其同類為一方，雇主及其同類為另一方在代表制度的安排上保持平衡，每一方左右著議會內大致相同的票數(shù)”。499 在密爾看來，只有這樣才可以保證議會立法不為任何一方的個別利益所左右。但是，對于共同福祉的實現(xiàn)，密爾還有另外一個回答，即復數(shù)投票。在密爾看來，如果一個人的教育程度較高，比如他是來自牛津或劍橋的畢業(yè)生，那么他應該被賦予兩票或以上的投票權。4135-136 顯然，密爾的這一回答在本質上是精英主義的而非民主的，

22、它假定道德和才智更勝一籌的人，能夠對公共事業(yè)和社會進步做出更大的貢獻。密爾自己也表明，教育上的區(qū)分不同于階級上的區(qū)分，后一區(qū)分關涉的是利益沖突，它旨在防止社會被掌握在兩大自私自利的階級的任何一方的手中。但前一區(qū)分是關乎理性與真理的，它意在使那些存在于一個社會少數(shù)人身上的道德和才智的優(yōu)越性得到更為充分的發(fā)揮。4136-140在選民和議員的關系上，密爾大致認為，議員并不需要在任何事情上都遵照選民的意見行動，相反，議員應該有自己的正當判斷，并且按照自己的正當判斷在議會中投票。其理由在于，議員作為相對于選民更為優(yōu)越的人，其高超的智力和深邃的研究能夠使其得到通常比大眾更為明智的結論。4173-174 這

23、也再一次有力地表明，代議制政府對于密爾而言絕不僅只是對于民主的便利替代，否則議員將被界定為是單純傳達選民意見的中介。雖然議員相對于選民更為優(yōu)越，但是在密爾看來，他們在整個政府體系當中并不算是最具智力優(yōu)勢的人。這在相當程度上，其實亦反映出了密爾對于選舉是否能夠真正產(chǎn)生出精英的懷疑。因此，密爾認為，議會的職能不是管理甚至也不是立法，它只是一個使意見得到自由而充分表達的機構。480-81 至于立法和行政事務，則應該交給那些智力上更優(yōu)越并且在業(yè)務上更熟練的非選舉精英去承擔。在這一意義上，密爾是“專家治國”的強烈支持者。事實上，早在1834年，密爾就提出法律的創(chuàng)制應該由一個專門委員會承擔。6118 而在

24、代議制政府中，密爾亦指出，議會不適于直接的立法事務?！皫缀鯖]有腦力工作象立法工作那樣，需要不僅是有經(jīng)驗和受過訓練，而且通過長期而辛勤的研究訓練有素的人去做。這就是為什么立法工作只有極少數(shù)人組成的委員會才能做得好的充分理由”。476 同樣，行政事務對于智力條件的要求在密爾看來亦是議會無法滿足的。行政工作應該交給專門的政治官僚團體，即我們今天意義上的文官系統(tǒng)。密爾特別強調，行政官員是非選舉的，他們應該根據(jù)其專業(yè)技能和經(jīng)驗而得到任用。4195綜上所述，當密爾在進行代議制政府的具體理論建構時，他是把政府的實際事務留給了少數(shù)精英和專家，而甚至連代表民意的議會也被排除在外。當然，盡管密爾的代議制政府在一定

25、程度上是精英主義的，但這也并不否認民主仍然是代議制政府的不可或缺的構成要素之一。民主的參與原則和教育功能仍然在代議制政府中得到體現(xiàn)，雖然其程度相比于完全的民主政府而言有很大降低，而民主在利益保護上的功能則通過較為間接的精英控制的方式在代議制政府中得到實現(xiàn)。因為，政府雖然是由少數(shù)人組成的，但它的最終權威仍然在人民。密爾表明，雖然議員相對于選民是有一定的自主性的，但是，這種自主性不是絕對的，而是來自于選民的包容。換句話說，如果選民不認同議員在議會中的總體表現(xiàn)，他們完全可以利用自己手中的選票來限制甚至剝奪議員的自主性。4171-173 另一方面，雖然議會并不從事行政和立法工作，但它卻對此保持著監(jiān)督和

26、控制。密爾指出，議會可以公開行政部門的行為并要求其解釋，當行政部門的行為與普遍民意相違背或其人員濫用職權時，議會可以對其進行譴責或甚至將其撤職，并任命新的繼承者。在密爾看來，這是“廣泛的權力，是對國民自由的足夠保證”。480三、文化與進步密爾并不是一位冷冰冰的制度主義者。他非常清楚，任何制度都需要相應的文化或精神土壤。事實上，在代議制政府的一開篇，密爾便提出一個問題，即“政府在多大程度上是個選擇問題”。對此，在密爾看來，當時代表性的回答有兩種：第一種是邊沁和他的父親詹姆斯?密爾的觀點。他們都是當時英國哲學激進主義的領軍人物，都相信政府以及公共政策應該受到抽象的理性原則亦即“最大多數(shù)人的最大幸福

27、”的原則指引和塑造，并的確是在政治實踐中以這一原則來主張英國的議會改革的。7745-746 第二種觀點則與之針鋒相對，認為政府是自然產(chǎn)物，是與一個國家的歷史、性格與習俗相一致的。政府不是“做成的”，而是“長成的”。46 這大體上是以孟德斯鳩、休謨和帕克為代表的歷史學派的觀點。 大致來說，密爾對于這兩種觀點的態(tài)度是折中的，認為它們都不完全正確，但也不完全錯誤。在密爾看來，第一種觀點的可取之處在于把政府理解為一種人為的制度，畢竟任何制度當中都的確是滲透著人的意志的；47 而第二種觀點的可取之處，則是在于它揭示出了文化或精神層面的重要意義。47-8 按照密爾自己的說法，文化構成了政治制度選擇的一個限

28、制條件；也就是說，密爾雖然反對政治上的宿命論，但是政府的創(chuàng)造或改進都需要在文化允可的范圍內進行。意識到這一點，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密爾理論中代議制政府與民主之間的張力。事實上，密爾對于文化的理解并不像孟德斯鳩那樣是橫向的，他看重的并不是基于地域的文化差別及其在政治上的多樣性。相反，由于深受19世紀進步理論特別是圣西門（saint simon）和孔德（auguste comte）的社會發(fā)展階段理論的影響，8935-936 密爾對于文化的理解在性質上其實是縱向的。因此，在代議制政府中，文化只有一種基本的二分，即野蠻與文明，后者是比前者更高級的歷史階段。對于密爾而言，一個社會的文化或精神因素歸根到底在于人民的素質。野蠻社會的人不懂服從，沒有公共意識，并且缺乏參與精神。而文明社會的人則正好相反。48-11 因此，前者的文化與精神狀況在密爾看來適合的是家長主義（paternalism）的專制統(tǒng)治，而后者則適合民主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