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鎮(zhèn)地區(qū)夏時期的考古學文化結構——兼談江淮地區(qū)的文化變遷段天

1、寧鎮(zhèn)地區(qū)夏時期的考古學文化結構兼談江淮地區(qū)的文化變遷段天璟（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130012）摘要在龍山時代，從江淮地區(qū)來的河南龍山文化王油坊類型、山東龍山文化、江淮土著遺存以及環(huán)太 湖流域的良渚文化對寧鎮(zhèn)地區(qū)產生了影響；到了夏時期，二里頭文化、岳石文化南下成為了影響寧鎮(zhèn)地區(qū) 的重要歷史事件，催生了本地土著文化因素，同時還傳承了部分良渚文化傳統(tǒng)，構成了點將臺文化的主體。此外，點將臺文化中還保留了龍山時代的部分遺存，從而表現出了寧鎮(zhèn)地區(qū)夏時期錯綜復雜的考古學文化 結構。關鍵詞寧鎮(zhèn)地區(qū)；夏時期；點將臺文化；結構以寧鎮(zhèn)山脈和秦淮河流域為中心的寧鎮(zhèn)地區(qū)，位于長江三角洲的西北邊緣，東屏茅山與環(huán)太湖流

2、域相鄰，西北隔長江與江淮地區(qū)相望，是溝通江淮地區(qū)與環(huán)太湖流域的重要區(qū)域。夏時期，寧鎮(zhèn)地區(qū)發(fā)現的點將臺文化遺存顯示出， 該地區(qū)的考古學文化雖受到了長江以北文 化的強烈影響，但仍保留了本地的土著文化因素， 并繼承了環(huán)太湖流域新石器時代晚期的文 化因素，成為了長江南北文化交流的要地。本文擬分析點將臺文化的構成，梳理相關材料，探討其淵源；并從該地區(qū)發(fā)現的岳石文化遺存出發(fā)，勾勒江淮地區(qū)夏時期的文化變遷，討論點將臺文化形成的背景。從而描摹寧鎮(zhèn)地區(qū)夏時期的考古學文化結構。、點將臺文化的構成早在廿世紀五十年代，在寧鎮(zhèn)山脈及秦淮河地區(qū)的考古學調查 1和南京安懷村2、太崗寺 3等遺址的發(fā)掘中，就已經發(fā)現了點將臺文

3、化遺存，但當時沒能辨認出來。 1973年南京博物 院在對江寧點將臺遺址的發(fā)掘中辨識出了此類文化，稱為“點將臺下層文化” 4。廿世紀八十年代后，在南京昝廟5、句容城頭山6等遺址均發(fā)現了點將臺文化的同類遺存。19871988年發(fā)掘的丹徒趙家窯團山“團山一期”遺存，“再次證實了寧鎮(zhèn)地區(qū)確實存在一種早于湖熟文化的以點將臺下文化層為代表的文化遺存”，發(fā)掘者指出“對于這一文化，似可命名為點將臺下層文化，或暫稱之為前湖熟文化。7”實際上，寧鎮(zhèn)地區(qū)早于湖熟文化 的考古學文化皆可稱之為“前湖熟文化”，這樣的考古學文化命名容易引起混淆。另外，點將臺遺址中、上層遺存分別屬于湖熟文化和西周時期文化的范疇，均具有明確的

4、文化內涵。因此，根據考古學文化命名的原則，使用“點將臺文化”來命名該類遺存，應更為合理作者簡介：段天璟：男，1977年生，山西人，歷史學博士，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副教授;聯(lián)系地址：吉林省長春市前進大街2699號 （130012）E_mail: duantianjing近年來，隨著田野考古工作的不斷深入，在金壇新浮9、馬鞍山采石河流域 10等地也發(fā)現了點將臺文化遺存。關于點將臺文化的構成， 谷建祥先生指出， 點將臺文化受到了山東和河南龍山文化、 二 里頭文化的影響 11。張敏先生進一步指出，該文化還受到了岳石文化以及江淮地區(qū)龍山至夏 時期遺存的影響 12。這些論斷都為我們進一步討論點將臺文化

5、的相關問題提供了啟發(fā)。從點將臺下層和團山一期遺存來看，點將臺文化的構成大致可以分為四個部分。首先， 團山遺址發(fā)現的甗、鼎（ 圖一， 1、2）、點將臺下層的尊形器、三足器、盆、鼎等陶器（圖一，1116）,分別與岳石文化郝家莊 T5：17、H17 : 8、H6 : 52、H9 : 2013、照格莊H5 : 1514、郝家莊 H14： 39、 H4： 2 0等相似，具有鮮明的岳石文化特征。其次，點將臺下層的繩 紋罐、附加堆紋甕、高領罐（ 圖一， 1720）等陶器，分別與二里頭文化淅川下王崗 H41 : 2、 T18A : 5815、二里頭IIIH1 : 116、皂角樹H64 : 217相仿，應屬受到

6、二里頭文化影響的器物。 再次，點將臺文化的土著文化因素在二遺址中發(fā)現的數量不多， 以表面有凹槽或刻劃紋的器 足為代表（ 圖一， 69） ，最后，點將臺文下層遺存中的環(huán)足盤、單把杯類遺存，似為山東或 河南龍山文化的孑遺（ 圖一， 21、 22）。城頭山遺址 1981 年試掘和 試論點將臺文化 發(fā)表的 1983年發(fā)掘的部分材料， 為點將 臺文化提供了兩個典型單位H4、H3 （圖二，111）。城頭山遺址的材料一方面印證了本文對點將臺文化構成的判斷， 如可以見到岳石文化 （圖二， 7、 8、 10、 1416）、二里頭文化 （圖 二， 3、 4、 6、 9、 11、 12）以及與龍山文化相類的（ 圖二

7、， 17、 18）因素。另一方面，該遺 址出土的匜、甗、帶鏤空的豆等器物在中原地區(qū)幾乎不見、特征明顯，其中可能含有土著文 化因素（ 圖二， 1、 2、 5、 13）。夏時期各類文化因素在寧鎮(zhèn)地區(qū)交匯的情景，從點將臺文化的構成中可見一斑。二、江淮地區(qū)的文化變遷與點將臺文化結構的形成要了解點將臺文化如此復雜的文化結構的形成機理，還得從長江以北的江淮地區(qū)談起。高郵周邶墩遺址 1993 年的發(fā)掘得到的一組層位關系頗引人注目（ T0911、 T1212：H10 tt H12、H5、H6、H9宀）18。其中，H10和T0911、T1212層、H12具有明顯的岳 石文化特征（圖三，124）。而H10: 23

8、、25陶鬲的形態(tài)（圖三，11、12）分別與中商時期 的安徽含山大城墩T5A：52、51陶鬲相仿19，說明以H10相類遺存的年代應為中商時期。有趣的是，T1212：5甗（圖三，19）與城頭山H4 : 1 （圖二，5）相類，為點將臺文 化的典型器物，應是自寧鎮(zhèn)地區(qū)傳播而來的。而年代不晚于T0911、T1212層的H12則顯示出較單純的岳石文化特征（ 圖三， 23、 24）。周邶墩H12、T0911、T1212層和H10表現出，夏商時期，岳石文化對自東北向江淮地 區(qū)施加了強烈的影響， 并滲透到了江南的寧鎮(zhèn)地區(qū)。關于江淮地區(qū)夏時期考古學文化的運動態(tài)勢， 筆者曾指出， 大約在二里頭文化一期或稍晚。二里頭

9、文化和岳石文化的影響均已波及到了淮河以南至霍山、巢湖、張八嶺一帶的江淮分水嶺地區(qū)。自二里頭文化第二、三期始， 在城西湖、城東湖、巢湖一線以東，自早到晚一直可見二里頭文化和岳石文化因素。大致在 二里頭文化三、 四期時， 這一線以西的肥西地區(qū)被岳石文化占領， 與二里頭文化及長江沿岸的其他考古學文化對峙 20。不僅如此，正如田名利先生指出，點將臺文化和后來的湖熟文化 都吸收和融合了岳石文化因素，足見岳石文化對寧鎮(zhèn)地區(qū)的深遠影響21?？梢哉J為，點將臺文化中的二里頭文化因素亦是經由江淮自西北傳播到寧鎮(zhèn)地區(qū)來的。因此， 夏時期江海地區(qū)考古學文化的變遷， 便成為了點將臺文化遺存中出現岳石和二里 頭兩類文化因

10、素的背景。年代上早于周邶墩 H12的0911、T1212及H5、H6、H9等單位出土陶器的特征，顯然 屬于龍山時代（ 圖三， 2533）。張敏先生將其與江淮地區(qū)戴家舍南蕩 22 、龍虬莊 23 等遺址同 類遺存統(tǒng)稱為“南蕩文化遺存” ，并指出此類遺存與河南龍山文化王油坊類型類似24。誠然，與點將臺文化年代相當的周邶墩 T1212：7、T1212：11鼎繼承了王油坊類型的作風（ 圖 三， 22）。無獨有偶，點將臺文化中也發(fā)現了與王油坊類型有關的陶器，如城頭山遺址T18：27 單把杯（圖二， 18）與王油坊 H27： 4 相仿25?？梢?， 南蕩遺存應為點將臺文化中部分 “龍 山時代孑遺”的源頭。還

11、應指出，有研究顯示，山東龍山文化的影響最南到達了今浙江省南部26，而點將臺文化的部分陶器還可從山東龍山文化中找到來源，如，城頭山T6：28豆，太崗寺T1 : 47杯（圖二，17、20）、點將臺T204：11環(huán)足盤等陶器（圖一，21）的造型，似可分別從山東 龍山文化尹家城 M276： 20 高柄杯、 M112： 3單把杯、三里河 M223： 6三足盤類器物中找到 源頭 27。這樣，在龍山時代王油坊類型自西北挺進江淮地區(qū)和山東龍山文化自東北對江淮地區(qū)的 影響，也在寧鎮(zhèn)地區(qū)夏時期形成的點將臺文化遺存中留下了痕跡。三、公元前三千紀寧鎮(zhèn)地區(qū)的“年代缺環(huán)”及其與環(huán)太湖流域的文化關系1983年城頭山遺址的發(fā)

12、掘在地層上顯示出了湖熟文化t點將臺文化t北陰陽營文化的 疊壓打破關系 28。目前所知最晚的北陰陽營文化遺存是以 H2 為代表的北陰陽營四期遺存，其年代相當于 大汶口文化晚期或良渚文化中期 29?？磥?，在寧鎮(zhèn)地區(qū)北陰陽營文化至點將臺文化之間的公 元前三千紀末尚存在部分“年代缺環(huán)” 。張敏先生將“城頭山 -朝墩頭文化遺存”作為寧鎮(zhèn)地 區(qū)新石器時代的晚期遺存 30。該類遺存數量雖然不多，但可大致填補這個年代空白，并為我 們討論點將臺文化與環(huán)太湖流域的文化關系提供線索。此類遺存中也可見到與王油坊類型相仿的鬶、鼎（ 圖四， 3、 4、 7），與山東龍山文化相 類的杯（ 圖四， 5、 6）。城頭山 M37

13、： 1 類帶有把手的鼎、 M35： 4類帶流杯顯然非王油坊類 型或山東龍山文化特征（ 圖四 1、 2）。筆者曾指出，龍山時代晚期的江淮分水嶺地區(qū)，一方 面受到了來自河南龍山文化和山東龍山文化的影響， 另一方面也將薛家崗三期遺存中的帶把 鼎等陶器的傳統(tǒng)延續(xù)了下來 31?！俺穷^山朝墩頭遺存”的帶把鼎很可能是自江淮地區(qū)傳播 而來。 在后來的點將臺文化中， 再無發(fā)現帶把鼎類遺存。 這或表明點將臺文化并沒有受到江 淮分水嶺地區(qū)龍山至夏時期的土著文化因素的影響。M35： 4類杯的圈足帶流造型被點將臺文化的陶匜繼承（圖二， 2） ，飾以圓形弧邊三角鏤空的器柄在點將臺文化中也有發(fā)現（ 圖二， 19）。我們還發(fā)

14、現，環(huán)太湖流域的福泉山遺址良渚文化四、五期的陶匜圈足、鼓腹、帶流的特征與城頭山M35：4 類杯相仿，如福泉山四期M74 : 26、158、65,五期M40 : 11232 (圖五，79、1 )。宋健先生指出良渚文化的年代 約相當于大汶口文化中晚期至山東龍山文化時期，約為距今52004000 年33。福泉山 M74：2、 M40: 16 豆與山東龍山文化同類陶器的形態(tài)相類( 圖五, 2、 15),這兩個單位的年代應 與山東龍山文化時期相差不遠。楊晶先生指出,福泉山 M40 非良渚文化最晚階段的代表, 良渚文化的下限“至少相當于山東龍山文化的早期” 34。要之,以福泉山 M74、 M40 為代表

15、或更晚的良渚文化遺存與 “城頭山朝斷頭類型” 遺存很可能并行發(fā)展過一段時期。 點將臺 M35: 4類杯的造型應受到了良渚文化典型器物陶匜或闊把壺的影響。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在 昝廟遺址也采集到了具有良渚文化特征的陶壺,也成為良渚文化影響寧鎮(zhèn)地區(qū)的明證35?？梢詳喽? 在新石器時代晚期, 良渚文化對寧鎮(zhèn)地區(qū)的考古學文化面貌產生過一定的影響,點將臺文化很可能還繼承了環(huán)太湖流域良渚文化的部分因素。此外，點將臺文化以城頭山H4: 2匜、H4 : 1甗、T6：27豆等器物為代表的遺存獨具特色,應為點將臺文化的土著因素( 圖二, 1、 5、 13)。這些器類的產生,在形態(tài)上也受 到了二里頭文化或岳石文化的影響

16、。 如, H4：2 匜的足部特征可能受到了岳石文化三足盤的 啟發(fā), H4：1 甗的扁三角足和凹窩則有二里頭文化鼎足的痕跡。2005 年,金壇新浮遺址發(fā)掘的材料,為探討點將臺文化被湖熟文化取代的情形提供了線索。新浮遺址出土陶器應屬早期湖熟文化范疇，但T1中發(fā)現了 T1：71甗袋足、T1:72 帶突棱的素面甗腰類具有點將臺文化特征的陶器與湖熟文化陶器共存(圖六, 14、 11)。金壇T1：7鬲、T1：69刻槽盆等器物，具有明顯的二里崗下層文化早期特征(圖六，1、2)，故T1的年代應不晚于早商時期。據此可以推斷，至遲在早商時期，寧鎮(zhèn)地區(qū)的湖熟 文化便已取代了點將臺文化。T1或可作為這一事件的見證，暗

17、示著湖熟文化早期對點將臺文化的借鑒和揚棄。通過以上分析， 寧鎮(zhèn)地區(qū)北陰陽營文化之后到商代以前的考古學文化面貌就逐漸清晰起 來了。 北陰陽營文化之后， 該地區(qū)受到了自江淮地區(qū)而來的河南龍山文化王油坊類型、山東龍山文化、江淮土著遺存以及環(huán)太湖流域的良渚文化影響。到了夏時期，二里頭文化、岳石 文化南下成為了影響寧鎮(zhèn)地區(qū)的重要歷史事件， 催生了本地土著文化因素， 同時還傳承了部 分良渚文化傳統(tǒng)， 構成了點將臺文化的主體。 此外， 地處偏遠的寧鎮(zhèn)地區(qū)還保留了龍山時代 的部分遺存，從而在點將臺文化中表現出了寧鎮(zhèn)地區(qū)夏時期錯綜復雜的考古學文化結構。12345注釋:尹煥章、張正祥寧鎮(zhèn)山脈及秦淮河地區(qū)新石器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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