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探評

1、“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探評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蘇軾?念奴嬌middot;赤壁懷古?中的點睛之筆，如何理解它是能否正確認識詞旨的又一關鍵。關于其評價，眾口一詞：抒寫了詩人心灰意冷的消極人生思想。這幾成定評。但筆者仔細揣摩，以為它張揚的是作者高尚的人生理想，給人以積極的感奮力量。人生如夢其人生實指仕途。詞中縱觀歷史，談的是千古風流人物在仕途上的功勛業(yè)績：思考現(xiàn)實，憶的是自己宦海生涯的苦難，亦是仕途，蘇軾因所謂訕謗朝政，險掉了性命，故不用仕途、宦海而用人生，以免涉及議政，而再次大禍臨頭，蘇軾入獄受審，浩劫余生，待罪困居黃州，他回憶自己政治上的大起大落，咀嚼仕途況味，借佛家六如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

2、如電的觀點，表達了他對功業(yè)理想的意義和價值的疑心和思考，并以之揚棄曾執(zhí)著追求的功業(yè)理想，其仕途上的虛幻意識異常沉重，又加之以一尊還酹江月與之相承，如果我們只停留在其表層意蘊上，不結合蘇軾其人去分析它，那么說它厭世、混世、享樂思想俱全，說它反映了詩人悲觀頹喪的消極人生觀，似乎是順理成章的。其實問題并不這樣簡單。作品形象的意蘊，是從作家心理深層迸發(fā)出來的火花，是潛存于個人、社會、歷史、宇宙多種基因的染色體，是客觀形象的情緒化，其根源并不在于客觀形象自身，而在于作者的主體思想感情。而東坡的大局部詞是表現(xiàn)主體意識，塑造自我形象，表達獨特的人生體驗，抒發(fā)自我人生理想。誠如元好問所說：自東坡一出，情性之外

3、，不知有文字。?新樂府引?近人龍沐勛也注意到這點。他的?兩宋詞風轉(zhuǎn)變論?說蘇軾悍然不顧一切，假斯體以表現(xiàn)自我人格與性格抱負。?詞學季刊?第二卷第一號那么要開掘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意蘊的真正指向，我們就不能僅就其形象而言其義，更重要的是把握詩人的主體思想感情。孟子云：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論述的就是這個道理。毋庸諱言，人生如夢確有蘇軾在仕途上的政治退避的消極一面，我們不必為所愛拔高其作品的思想性，但我們也不能因詞中流露了消極情緒就作簡單否認。在精神痛苦中，詩人確含有藉此排遣內(nèi)心郁積的真實方面，可它又不是其精神世界的全部。仕途如夢并不意味著詩人整個人生態(tài)度消沉了，他并沒有像前人由此開展到

4、對整個人生的厭倦和感傷，其落腳點不是從前人的政治的退避變而對社會的退避，而陷入消極的泥潭不能自拔。蘇軾在以佛老思想排憂解愁時，就告誡自己：學佛老者，本期與靜而達。靜似懶，達似放，學者或未至其所期，而先得其所似，不為無害。?答畢仲舉書?他對佛家的懶散和老莊的放逸有所警惕，這說明他的人生追求是積極的，其居黃州時期，在文學上取得令人驚羨的成就，這就是明證，其弟蘇轍說：在這之前，他們倆兄弟的文章不相上下；既而謫居于典，杜門深居，馳翰翰墨，其文一變，如川方至，而轍膛然不能及也。?東坡墓志銘?蘇軾有如孔子，欲以治世弊，道不行，那么定?詩?、?書?、訂?禮?、?樂?、序?春秋?、。?漢文學史綱要?孔子不遇于

5、魯，那么去而它適；道不行，那么退而著書立說，其人生態(tài)度可謂積極。蘇軾在宋代文壇的領袖地位足以說明他不僅沒有走向消極頹廢的道路，而且人生追求是孜孜不倦的。因此，蘇軾這里不是借酒寫愁，這不符合詩人曠達自適的個性氣質(zhì)；是借酒寫樂，但也不是表達混世、厭世、縱欲享樂之情。那么，它寓意為何？現(xiàn)試從詩人自我人格、個性氣質(zhì)、處世哲學、人生理想等方面探尋。東坡的詞往往是風格如人的，詞品如人格。關天其人品，即使對蘇軾頗有微詞的朱熹，也不能不贊嘆其凜然正氣。其云：蘇公此紙出于一時滑稽談笑之余，初不經(jīng)意，而其傲風霜、閱古今之氣，猶足以想見其人也。?跋張以道家藏東坡枯木怪石?蘇軾一生把人格、名節(ji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早所

6、所寫的?屈原塔?云：名聲實無窮，富貴亦暫熱，大夫知此理，所以持死節(jié)。他是這樣寫的，也是這樣做的。他以忘軀犯顏之士?上神宗皇帝書?自居，又以使某不言，誰當言者?曲洧舊聞?卷五引自負，并以危言危行，獨立不回?杭州還乞郡狀?的名節(jié)自勵。他作?剛說?反駁剛者易折的說法，認為此乃患得患失之徒的論調(diào)，直到晚年，他仍表白君命重，臣節(jié)在?千秋歲?。蘇軾在俯仰萬變的仕途滄桑中，始終是以節(jié)義自守的，實現(xiàn)了自身人格道德的完善。他貶居黃州時寫下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卜算子middot;黃州定惠寺寓居作?，其決不攀附權貴，守正惡邪的高尚人品躍然紙上。如果我們聯(lián)想到其因烏臺詩案險遭殺頭的事實，其一尊還酹江月，這個以

7、江月為侶，與江月同樂的形象，仿佛重現(xiàn)了詩人在險惡的政治環(huán)境中風節(jié)凜然的直臣范儀，暗示了其雖處窮厄，誓不俯身從眾，卑淪趨時?登州謝宣詔赴闕表?的道德風范。聽任自然，隨緣自適，超然達觀，是蘇軾的處世哲學。這也是他仕途上的進退觀。他云：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閑處看。身長健，優(yōu)游歲月，且斗尊前沁園春middot;赴密州?他以這樣的哲學觀保持內(nèi)心平靜，開朗樂觀。他用這樣的處世標準衡量古人，批評管仲不能做到諫而不聽，那么不用而矣?論管仲說?指責責誼不善處窮?論賈誼?。他非常贊賞韓琦、歐陽修以道事君，不可那么止。這一處世哲學無疑地幫助他超越政治上的巨大創(chuàng)痛，而保持樂觀曠達的情懷。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8、的形象，表達了他的這一處世哲學觀，表達了他對功名富貴超然自適的通達襟懷。這三者共同構成了詩人的人格的獨立精神。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表達了詩人對生活的摯愛，并在人生思考的多元取向中，最終落實到對個體生命與獨立的人格價值的不倦追求。詩人以人生如夢否認了追求政治功業(yè)的價值，以一尊還酹江月表達了他轉(zhuǎn)而追求道德價值，追求自我人格道德的完善的人生理想。這也是達兼窮獨這一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表達。詩人故我的理想破滅了，但他不能不在社會存在中繼續(xù)尋找生命的意義和價值，而一尊還酹江月這個與江月為伍，決不茍且從俗，保持自我本性的形象，正是張揚其人格的獨立精神，暗示出詩人新的人生思想實現(xiàn)自身人格道德的完善。人生如夢，一

9、尊還酹江月記錄了蘇軾價值取向前后變化的過程。蘇軾在?東坡墓志銘?中說：蘇軾初好賈誼、陸贄書，論古今治亂，不為空言。既而讀?莊子?喟然嘆曰：吾昔有見于中，口未能言：今見?莊子?得吾心矣！后讀釋氏書，深悟?qū)嵪?，參之孔墨，博辨無礙，浩然不見其涯矣。這段話充分說明蘇軾思想的復雜性及前后變化的過程。烏臺詩案應是其思想變化的分水嶺。蘇軾在黃州給他朋友的信中說，李端叔對他的稱呼是聞其聲不考其情，取其華而遺其實，所稱呼的皆故我，非今我。其故我、今我謂何？其詞的周郎者，故我也：一尊還酹江月者，今我也。即執(zhí)著地追求功業(yè)理想者，故我也；追求實現(xiàn)人格道德完善者，今我也。詩人在這里借象顯之，思深而意遠?？傊?，我們應根據(jù)詩人仕途上的進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