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德侵權責任法一般條款比較

1、中德侵權責任法一般條款比較摘要：從一般條款的爭論著手，對比中德侵權法一般條款的立法模式、所保護權益范圍、侵權責任的過錯和違法性要件，可知中國侵權法所設立的大小搭配的一般條款模式所保護的民事權益過于寬泛，限制了人們的自由發(fā)展，故在法律使用上應借鑒德國的模式作目的性限縮。在侵權責任的構成要件上也可借鑒德國的規(guī)定。關鍵詞：侵權責任；一般條款；保護范圍；違法性；過錯一、一般條款眾所周知，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在很多方面都有其自身的特點。在侵權法上也一樣。大陸法系侵權法的最基本特點是一般化的立法模式，幾乎所有的侵權法都設置侵權責任一般條款。英美法系侵權法與此有重大差別，是完全按照侵權行為類型劃分的典型的類型

2、化侵權法。例如英國的侵權法是把侵權行為分成八種基本類型，美國侵權法則把侵權行為分成十三種基本類型。英美法侵權法都沒有一般性的規(guī)定，不存在侵權責任一般條款。那么侵權責任的一般條款究竟是什么？（一）侵權責任一般條款的兩種模式楊立新教授認為，侵權行為法一般條款是指概括一般侵權行為的特點和構成要件的侵權行為法條款，它將一般侵權行為的基本構成要件和基本特征進行概括，作為一般侵權行為請求權的基礎的條款。他把侵權責任的一般條款分為兩類：大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簡稱“大一般條款”）和小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簡稱“小一般條款"）。該理論并且認為大陸法系各國侵權法在規(guī)定侵權責任一般條款的時候，也是分別采取上

3、述兩種不同的立法模式的。法國和德國的侵權法規(guī)定的是小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這種小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僅僅概括一般侵權行為，不包括特殊侵權行為。埃塞俄比亞侵權責任法和歐洲統(tǒng)一侵權法采取的是大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的立法模式。這種立法模式的特點是用一個條文概括的是全部侵權責任，其基礎在于借鑒英美侵權法的立法經驗，在其立法中規(guī)定了全面的類型化侵權行為，用大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覆蓋全部的侵權責任類型。各國成文法侵權法在規(guī)定侵權責任一般條款上，要么采取法德式即小的彳！權責任一般條款，要么采取埃塞俄比亞式即大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二者必居其一。張新寶教授則認為侵權法的一般條款，是指對侵權法的保護范圍、歸責原則、責任構

4、成要件等某一類型或多個類型侵權的內容進行抽象規(guī)定，以作為相關類型侵權法具體規(guī)定展開基礎的條款張新寶：侵權立法模式：全面的一般條款+全面列舉，法學家2003年第4期。此種理論把侵權責任的一般條款分為全面的一般條款和有限的一般條款。全面的一般條款是指在侵權行為法中居于核心地位、作為一切侵權責任請求權（訴因）之基礎的法律規(guī)范。這個一般條款具有兩方面的功能：（1）作為民法典調整的所有侵權責任之請求權基礎，在這個條文之外不存在任何民法典條文作為侵權責任的請求權基礎；（2）它決定侵權行為法的框架和基本內容，侵權行為法的其他部分都是對這個一般條款的解釋、展開和關于其適用條款的規(guī)定，或者對這個一般條款所調整內

5、容的列舉性規(guī)定。而有限一般條款是指僅僅適用于自己加害行為的責任（或一般侵權行為責任、過錯侵權責任）的一般條款。而且采用一般條款的立法例都對具體侵權行為舉行列舉，所不同的是，有的全面列舉，有的則部分列舉。張新寶教授也贊成法國侵權法的立法例為有限的一般條款，但是其認為德國侵權行為法中不存在任何形式的一般條款，因為它即沒有對適用于全部侵權責任的構成要件作出抽象規(guī)定；它也沒有對僅適用于過錯責任或自己責任的侵權責任的構成作出抽象規(guī)定。它只對自己加害行為進行了列舉，這種列舉以行為侵害的不同客體（即受到損害的權利）作為劃分標準。所以其認為德國民法典采取的將各訴因類型化的列舉模式。王利明教授王利明教授在侵權法

6、一般條款的保護范圍中關于一般條款的定義引用了張新寶教授在侵權立法模式：全面的一般條款+全面列舉的定義，故本文不再單列其定義。認為大陸法國家民法中關于侵權行為法的一般條款的模式，主要有三種：（1）法國的概括模式。法國民法典第1382條法國民法典第1382條規(guī)定："任何行為使他人受損害時，因自己的過失而致使損害發(fā)生之人,對該他人負賠彳H的責任。"概括規(guī)定因自己的過失致人損害的，應負賠償責任。而且該條款確立了不得損害他人原則和過錯責任原則。不得損害他人的原則也被稱為不得損害他人的基本義務，此種義務是為一切人而設立的，它是無時不在，無處不在，且任何人都必須要承擔的。（2）德國的&q

7、uot;列舉遞進"模式。德國民法典規(guī)定了侵害絕對權、違反保護他人之法律以及以違背善良風俗之方式加損害于他人三種不同的侵權形態(tài)，且三者之間呈現(xiàn)遞進關系。德國的規(guī)定基本涵蓋了各類侵權行為形態(tài)，甚至危險責任也可在上述規(guī)定中找到依據。從這個意義上說，它可以被理解為關于一般條款的規(guī)定。（3）歐洲的概括全部請求權的模式。歐洲侵權行為法草案第1條規(guī)定使侵權法的一般條款不僅概括了適用過錯責任的侵權行為，而且也涵蓋了各類侵權行為，并為各種侵權行為的請求權提供了法律依據?？梢哉f，此種規(guī)定是最符合一般條款的固有含義的，而且最充分地表現(xiàn)了一般條款的作用。但其缺陷在于過于抽象和概括，未能對一般侵權和特殊侵權作

8、出適當區(qū)分王利明：論侵權責任法中一般條款和類型化的關系，法學雜志2009年第3期。分析他們三人的觀點，不難發(fā)現(xiàn)，他們均贊成法國民法典首創(chuàng)了一般條款，并且一般條款至少可以分為兩類："大一般條款"和"小一般條款"張新寶教授所劃分的全面一般條款和有限一般條款，實質上就是"大一般條款"和"小一般條款"。雖然張教授的全面與有限的劃分很科學，但是為了方便大家理解，還是取大小劃分。而且他們都認為在制定法典時應該采用一般條款加上類型化的列舉。而分歧在于德國民法典關于侵權法的規(guī)定屬于哪種立法例。楊立新教授認為屬于“小一般條款張新寶教

9、授認為不屬于一般條款而屬于列舉式立法，王利明教授認為屬于特殊的一般條款?，F(xiàn)在我們反思劃分大小一般條款的前提-一般侵權和特殊侵權，這二者的關系如何？是并列還是種屬？如何劃分？顯然這二者是并列關系，它們加在一起構成了全部的侵權行為。然而其劃分標準確是模糊的。如果在一般條款下進行全面列舉，則侵權責任法中所列舉的侵權行為都會被認定為"一般侵權行為"；而在那些只對部分侵權行為進行列舉的立法例中，沒有列舉的侵權行為會被作為一般侵權行為，被列舉的行為作為特殊的侵權行為楊立新、張新寶、姚輝：侵權法三人談，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60頁。那么是否可以歸責原則來劃分一般侵權和特殊侵權，即過錯

10、責任為一般侵權，無過錯責任為特殊侵權。這種劃分不僅不易于解決過錯推定責任的歸屬，而且混淆了因果關系，某種侵權行為不是因為其采用過錯責任，它才屬于一般侵權，相反它本身是一般侵權才采取過錯責任。此外，同一侵權行為在不同國家可能采取不同的歸責原則。但是考慮到歸責原則、責任構成、舉證責任等等的特殊性，我們有必要將侵權行為進行劃分，那么究竟如何劃分呢？早在羅馬時代人們就將侵權行為劃分為"私犯"與"準私犯二前者指行為人自己實施加害行為對他人私權的侵犯，后者則指自己雖然沒有實施加害行為，但是基于法律規(guī)定需要對他人造成的損害或物件致人損害承擔責任的情況轉引自張新寶教授侵權立法模式

11、：全面的一般條款+全面列舉，法學家2003年第4期。在侵權行為法的分則的構建上，借鑒羅馬法的規(guī)定，將自己加害行為的責任作為一般侵權，把他人致人損害的責任和對物件致人損害的責任作為特殊侵權。那么按照這種劃分規(guī)定自己加害行為的責任的條款就是“小一般條款",而規(guī)定整個侵權行為責任的條款為"大一般條款”。（二）德國侵權法的概括性條款那么德國民法典第823條德國民法典第823條規(guī)定：故意或者過失不法侵害他人生命、身體、健康、自由、所有權或者其他權利的人，對他人負有賠償由此而發(fā)生的損害的義務。違背以保護他人為目的的法律的人，負有相同義務。依法律內容，即使無過錯仍可能違背此種法律的，只有

12、在過失的情形，才發(fā)生賠償義務。和第826條德國民法典第826條規(guī)定：以違背善良風俗的方式對他人故意造成損害的人，對他人負有賠償損害的義務。究竟屬于何種立法例呢？德國為了阻止一個過于寬泛的責任體系，將一個"小一般條款”改為三個更小的一般條款。其第823條第1款規(guī)定故意或者過失侵害他人絕對權和其他權利的情況下，應承擔賠償責任；第823條第2款規(guī)定違反保護他人的法律的責任，第826條規(guī)定故意違反善良風俗損害他人的情況下的責任。這三個條款加在一起可以涵蓋所有自己加害行為的責任情形，故屬于"小一般條款”。它與法國"小一般條款”所不同的是，其按照所保護的權益的不同，規(guī)定了不同

13、的責任要件。德國侵權責任一般條款具有下列特點：一是通過對絕對權的列舉明確了其保護范圍；二是其保護的權益范圍兼具開放性的特點；三是將抽象化和具體化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結合；四是嚴格限制權利外之法益保護。（三）中國侵權責任法第2條和第6條的性質關于中國侵權責任法的一般條款存在很大的爭議。楊立新教授認為侵權責任法設置了大小搭配的雙重侵權責任一般條款。其第2條為"大一般條款"。這個侵權責任一般條款，盡管內容與埃塞俄比亞民法典第2027條以及歐洲統(tǒng)一侵權法草案第1條規(guī)定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并不相同，但其性質確實是大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侵權責任法在規(guī)定了大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之后，又在第6條第

14、1款規(guī)定了過錯責任原則的條文，這個條文就是小的侵權責任一般條款，是對民法通則第106條第2款的繼承和發(fā)展。而葛云松教授認為第2條是對侵權責任法所保護的所有利益的概括說明，因此其不是侵權責任的一般條款，而且，對于第六條第一款的理解也不能僅從文意解釋的角度將其解釋為法國模式，而應該采取體系解釋的方法，進行一個目的性限縮，按照德國模式來解釋參見葛云松中國法的一般侵權行為條款，該文來自于2011年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主辦的中德侵權法研討會。侵權責任法事實上是存在"大小兩個一般條款"，但是在對"小一般條款”的理解上我比較贊成葛云松教授的觀點，我們應該借鑒德國法的規(guī)定將加害行為也

15、作出類型化的規(guī)定，便于法官適用法律。此外，在對"大一般條款”的理解上，其一般情況下不得直接適用，對于具體侵權行為只能根據后面的一般侵權和特殊侵權來適用法律。在分則沒有規(guī)定的情況下，法官需要充分衡量自由與權益的價值以及判決的社會效應。二、保護的權益范圍民法是權利法和自由法，侵權法亦不例外，其目的集中體現(xiàn)在通過確定所保護的法益界定行為之自由。換言之，"侵權制度的基本問題就在于法益保護與行為自由之間的緊張關系。"klarenzundcwcanaris,"lehrbuchdesschuldrechts",volii,teil2,13aufl1994,s

16、350轉引自朱巖論侵權責任法的目的與功能-兼評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1條，私法研究2010年第2期。由于加害人在責任成立時必須承擔侵權責任，導致其人格自由與經濟上的自由活動空間都受到限制。依據德國哲學家康德有關權利的定義-”一個人的意愿與其他人的意愿依據自由的共同法則相互統(tǒng)一，構成條件的總和""inbegriffderbedingungen,unterdenendiewillkiirdeseinenmitderwillkiirdesanderennacheinemallgemeinengesetzederfreiheitzusammenverreinigtwerdenk

17、ann"kantmethaphsikdersitten,1797轉引自朱巖論侵權責任法的目的與功能一兼評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1條，私法研究2010年第2期-侵權法的目的就在于界定人與人之間的自由的共同條件以及尋求自身利益的空間。正如德國學者拉倫茨所言，侵權法的任務就在于"協(xié)調每單個人的權利的彼此空間，在該空間中每個都有權享有他的或者她的個人自由并追求自己的利益”klarenzundcwcanaris,"lehrbuchdesschuldrechts",volii,teil2,13aufl1994,s350轉引自朱巖論侵權責任法的目的與功能-兼評中華

18、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1條，私法研究2010年第2期保護法益與行為自由范圍構成"此消彼長”的博弈要素：如果侵權法針對各種法益提供極為廣泛的保護，即保護范圍沒有嚴格的限制，則行為人的自由空間將受到極大的限制。以隱私權、名譽權等人格權的保護與表達自由為例，如果侵權法中對此種人格權的保護極為寬泛，就導致行為人在各種媒體、社會交流中極為謹慎，而作為基本權利的表達自由將受到抑制；反之，如果利益衡量的天平傾向于作為基本權利的表達自由，則自然人的名譽權、隱私權將被迫負擔必要的“容忍義務"朱巖：論侵權責任法的目的與功能-兼評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1條，私法研究2010年2期從比較法來看

19、，保護法益與行為自由的權衡是各國進行侵權立法時的首要考慮因素。那么我國侵權法和德國侵權法在所保護的權益上有何差別呢？（一）德國侵權法的保護范圍德國民法典關于侵權責任的規(guī)定集中在第二編債務關系法的第七章具體債務關系的第二十五節(jié)侵權行為中。德國關于保護法益的規(guī)定充分吸取了法國的經驗教訓。法國民法典在第1382條規(guī)定了一個非常宏觀的一般條款，實際上將自然法中道德律令-"任何人不得過錯加損害于他人”提升為民法的三大支柱之一（與所有權自由、契約自由并列），但隨之而來也導致在構成要件中"損害”的外延過于擴張以至于模糊（如是否包括純粹經濟損失），容易導致對行為人的自由構成不當抑制。正是為

20、避免出現(xiàn)這種后果，德國民法典第823條以列舉絕對權的方式-生命、身體、健康、自由和所有權-嚴格限制侵權法的保護范圍。但為了給將來的司法留下解釋空間，德國民法典第823條在列舉五種絕對權之后又規(guī)定了"其他權利"，從而生成出一般人格權和營業(yè)權?？傮w上而言，較之于法國民法典，德國侵權法更傾向于行為自由的保護。這與德國民法典起草的歷史背景密切相關：19世紀后半葉的德國，作為新型的工業(yè)化資本主義國家，將企業(yè)擴大生產、減少負擔置于立法保護的首位。德國在民事權益的保護上還根據所保護的不同權益，將"小一般條款”作了類型化的劃分，這樣既有利于限制過于寬泛的責任體系，又便于法官適用法

21、律。（二）中國侵權法的保護范圍侵權責任法第2條規(guī)定："侵害民事權益，應當依照本法承擔侵權責任。本法所稱民事權益，包括生命權、健康權、姓名權、名譽權、榮譽權、肖像權、隱私權、婚姻自主權、監(jiān)護權、所有權、用益物權、擔保物權、著作權、專利權、商標專用權、發(fā)現(xiàn)權、股權、繼承權等人身、財產權益。"這一條規(guī)定了侵權責任法的保護范圍。但是，第2款的內容在解釋上仍然存著很多疑問。1 權益范圍第2條第2款所列舉的權利，可以分為幾類：（1）人格權：生命權、健康權、姓名權、名譽權、榮譽權、肖像權、隱私權、婚姻自主權。（2）身份權：監(jiān)護權應屬身份權，而繼承權應屬一種以身份為基礎的財產權。（3）物權

22、：所有權、用益物權、擔保物權。（4）知識產權：著作權、專利權、商標專用權、發(fā)現(xiàn)權。（4）其他權利：股權。這個清單會引發(fā)一些疑問。還有諸如植物新品種權、集成比如社團法人成員的權利，性質"遺漏"了債權。不過，從立法機關因為，第2條最后的落腳點在比如，它是否包含了所有的身份權？知識產權不限于這四種，電路布圖設計專有權等，這些權利是否受保護？其他權利，與股權類似，是否也應當包括在內。最為重要的是，這里的觀點來看，似乎沒有必要太在意誰能被列入這個名單之中。"人身、財產權益"，也就是說，不僅各種民事權利，而且權利以外的利益，均在受保護之列。既然權利以外的利益受侵權法

23、保護，那么債權以及其他權利自然也不應例外。葛云松教授認為，寬泛地理解"民事權益”并無不可。因為第2條的意義僅在于對于整部法律所保護的利益范圍進行最全面的概括。法國模式和德國模式的差別并不在于保護范圍有何區(qū)別，而在于對不同的利益的保護程度有所區(qū)別葛云松：侵權責任法保護的民事權益，中國法學2010年第3期。筆者非常贊同他的觀點，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證明的那樣，國家權利的正當性不在于誰執(zhí)政，而在于為誰服務，侵權法對于權利的保護不在于其保護的范圍，而在于怎么保護。2 如何來保護"民事權益"依照第2條第1款的規(guī)定，當"民事權益"受侵害時，如果滿足了本法其他條

24、文（下文將說明為什么必須是"其他條文"）所規(guī)定的條件，則應當依照這些條文的規(guī)定承擔侵權責任。那么,其他條文是如何來保護"民事權益”的呢？第一，一般侵權行為條款的保護范圍。侵權責任法第6條第1款規(guī)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這是關于一般侵權行為的規(guī)定。這里沒有對"民事權益”進行區(qū)分，那么對于所有的民事權益，是否只要行為人"過錯"地加以"侵害"，就應當依本款承擔責任呢？第二，無過錯侵權責任的保護范圍。侵權責任法有大量關于無過錯責任的規(guī)定，其保護的利益是否包括所有的&quo

25、t;民事權益”，還是僅限于絕對權或者更應有所限制？從侵權責任法的規(guī)定來看，各具體條文并無明確規(guī)定，只是籠統(tǒng)地規(guī)定"造成他人損害"或者"造成損害"（如第41、65、70-75、78條）。比如，第78條規(guī)定的飼養(yǎng)動物"造成他人損害”的責任，這里的"損害"作何種解釋？第三，推定過錯責任的保護范圍。推定過錯責任也有類似的問題。比如第88條規(guī)定了堆放物倒塌"造成他人損害"時的推定過錯責任，應否解釋為造成第2條第2款所規(guī)定的任何民事權益的損害，均發(fā)生本條規(guī)定的侵權責任？第四，”公平分擔損失"和"適

26、當補償”制度的保護范圍。第24條關于"公平分擔損失"制度的一般規(guī)定，此外還有第31條第2句等關于"適當補償"的幾個具體規(guī)則，它們的保護范圍是什么？在無過錯而致人純粹經濟損失時，是否有這些規(guī)則的適用？以上問題，涉及侵權責任法上的每一個請求權基礎規(guī)范，是對它們進行解釋時必須要解決的最核心的問題之一。然而侵權責任法并未給出明確的答案，需要法官在適用時，自己揣測立法原意，這顯然不利于法律的統(tǒng)一適用。相比較而言德國法將不同的權益進行不同程度的保護更為可取。它不僅利于法官適用法律，而且很好的平衡了權益與自由之間的關系。值得一提的是，我國侵權責任法的保護范圍反映了當代

27、侵權法由自由價值向安全價值的轉向。無過錯責任的產生和大規(guī)模侵權理論的研究都可以證明。而且德國侵權法也有類似的傾向。從侵權法沿革來看，自由與安全兩種價值始終處于緊張狀態(tài)，此消彼長。學者從不同角度對侵權法價值目標的變遷進行概括，其中之一就是從個人本位到社會本位。而個人本位恰是權利本位和自由優(yōu)先的另一種表達，社會本位所強調的群體利益或者社會公共利益當蘊含著安全的需要王立兵：大規(guī)模侵權下侵權價值變遷：從自由到安全，學術交流2011年第2期。由此可見我國應結合中國的國情選擇優(yōu)先保護何種價值。三、過錯與違法性侵權法涉及如何協(xié)調權益保護與行為自由間的緊張關系。一旦人們不愿將損害一般性地視為不幸或者厄運，就自

28、然會歸責于他人。于是過錯責任自然而然就產生了。過錯責任原則的產生與19世紀歐洲大陸關于"經濟人"的主流觀點密不可分。他們認為成年且具有責任能力的市民，在經濟上的發(fā)展自由不應被侵權法所扼制，因為侵權法要求其為自己的行為后果承擔責任。在此背景之下，過錯原則曾經、現(xiàn)在也仍然被賦予兩項功能：積極功能是有過錯即有責任；與之相應的消極功能是，原則上責任僅來源于過錯，而非不法后果。毫無疑問，過錯原則必須以過錯為前提，但是，過錯責任是否還必須以非法性為前提呢？對于過錯責任的構成要件，學界主要存在兩種學說，即三要件說和四要件說。三要件說包括過錯、損害事實、因果關系，而四要件還有違法性。如果單

29、從兩種學說的字面表述來講，根本分歧點就在于違法性的取舍。然而對于違法性的探討和過錯從來都是不可分離的。（1） 德國侵權法的過錯與違法性在德國法上，如果某人不法且有過錯的侵害他人的特定權利或者權益，根據德國民法典第823條第1款所規(guī)定的基本要求，他就必須承擔損害賠償義務。以此在德國侵權法上，侵權責任需以違法性和過錯作為其前提。1 過錯德國侵權法上的過錯包括"故意"和"過失"，其主要規(guī)定在276條第276條規(guī)定："除另有規(guī)定外，債務人應對故意和過失負責。不為交易中必要之注意的人，其行為為過失行為。適用第827條、第828條的規(guī)定。債務人的故意責任不

30、得事先免除。"第1款中。與刑法不同，德國民法上的過失不以個別的，而是以一般交往必要的客觀注意標準為尺度。這在德國德國民法典第276條第2款中得到表達而體現(xiàn)在該法之中。因為過錯采用的是客觀過失標準，故其需要對不具備責任能力的人做出例外規(guī)定。例如其828條規(guī)定："未滿7周歲的人，對其給他人造成的損害，不負責任。滿7周歲，但未滿18周歲的人，在其于實施加害行為時不具有認識責任所必要的辨識時，對其給他人造成的損害不負責任。對于聾啞人，適用相同的規(guī)定。"一般在民法中，故意和過失的區(qū)分并不重要。然而在德國民法典的826條則另當別論，該條規(guī)定，唯有故意違反善良風俗而造成財產損害

31、，才須負責。在侵權法的三級構造中，故意不僅涉及事實構成，而且關涉不法性。故意對不法性的影響在錯誤制度中尤為重要。2 違法性違法性的任務是界定侵權法的保護范圍，即列明其有過失的侵害可引發(fā)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利益。在德國法中一項行為違反法律即具有違法性。這種違反一方面涉及對歸屬于權利享有者利益范圍的主觀權利的侵害，例如對專利權或者物權的侵害。另一方面因行為的主觀惡性而被法律秩序不容的行為也被視為不法，如明知而違反善良風俗的行為。在德國違法性可分為行為不法性和結果不法性。該區(qū)分所關注的問題是，僅造成權益損害即足以判定一項行為具有違法性（結果違法性理論），抑或對違法性的判定須以該行為違反義務為前提，即侵害人應予以歸責地實施了行為（行為違法理論）。（2） 我國侵權責任法的過錯與違法性1 過錯侵權責任法第六條規(guī)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須承擔侵權責任"。由此看見中國侵權法以過錯原則為基本的歸責原則。然而"過錯"概念在該法中并沒有得到明確的界定。在此背景下學界對于何種情形下適用主觀或客觀的過失概念有激烈的爭論。但是學界一致認為過錯包括故意和過失兩種形式，故意比過失的惡性嚴重。2 違法性2010年7月1日生效的侵權責任法并未直接回答行為或結果的不法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