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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1、醉他決定大醉一場,于是去了“游民部落”酒吧,叫了一大堆啤酒,獨自享受。 酒吧外最后一輛汽車遠去,搖滾樂也隨暗色燈光寧靜了。他端起碩大的酒杯一飲而盡,啤酒瞬間在胃里膨脹,似乎要溢出來。 “先生,酒吧點打烊,請明天再來吧?!币粋€清純的女孩恭立在旁,眼睛大大的,聲音很甜。許可一顫,說:“哦,好。”他掏出一支煙來,幾次沒點著。他的臉消瘦而蒼白。 他搓了搓手,問女孩:“抽煙嗎?” “不,謝謝?!迸⒂行@訝。 “抽支吧,外國煙呢。我抽過最棒的煙,對鼻腔刺激不像一般的煙草味那樣粗糙而模糊,它帶著一種舒適的溫情。而且,它還有獨特的香味,你聞聞,一種馨香,無法言說味道” “對不起,我不抽煙的。”女孩笑笑,眼角

2、流露出一絲熬夜的憔悴。 “你到這沒多久吧?似乎不習慣夜生活。這煙有提神的功效,抽一支保準精神。放心,絕對沒放毒品”許可說著笑起來。 女孩也笑了?!澳菑V告人吧?”她問。 “不!我搞美術。我不太喜歡廣告,每天吸進的是廣告,呼出的還是廣告,真讓人窒息。而且我思考不夠周詳,行動也不夠敏捷干練,我不喜歡加班,不喜歡和意見相左的人爭辯我熱愛美術,熱愛自由,就像熱愛我的生命。我喜歡在藝術的天空里隨心所欲”透過蒸騰迷散的煙霧,許可覺得女孩很迷人,不知不覺說了許多話。事實上,他失業(yè)兩個月了。 “您的語言含蓄而有張力,如果做廣告,一定是個優(yōu)秀的廣告人?!迸⑿χf。 “真的?” “點了,先生?!笨搭I班朝這邊走來

3、,女孩忙說。 許可搖晃著站起身來,拿起掛在凳子上的外套驚叫起來:“錢包!我的錢包呢?”吧臺那邊聽到喊聲,把燈光開到最亮。許可圍著座位找了兩圈,然后嚷道:“你們這怎么搞的?太,太亂了,下次再不來這種地方喝、喝酒啦??腿穗S身財物都沒保障,怎、怎么做生意?。 彼吶轮咍咱劦赝庾摺?保安在門口堵住他:“在哪丟的?什么時候丟的?”“我進來時把衣服掛、掛在椅子上,喝完酒錢包不見了”“是嗎?干嘛急著走呢?不等找回錢包,也不索賠?”保安滿臉橫肉,瞪眼看得許可心里發(fā)毛,手心出汗?!八?,算了,我有急事,算,算我倒霉!”“倒霉?這么簡單!在老子地盤上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膽啦你?!”保安拽起許可,把他摔倒在地,一頓

4、拳打腳踢。 “凌隊,放了他吧。他的單,我買?!碧鹛鸬穆曇粼诙呿懫?,許可感激地抬頭,看到一張微笑的臉。她真美,比月光還明亮 念叨著女孩的話,許可接連幾天跑新華書店看廣告書。他發(fā)現(xiàn)這是個新興行業(yè),半路出家的人很多。他留意了不少招聘啟示,感覺自己符合文案要求。于是,他決定去廣告公司應聘。 到第七家廣告公司應聘時,經理決定讓他試用三個月。這家叫“名艦”的公司辦公室不大,人卻不少,十幾個人擠在一起,天天開動腦會議,許可喜歡這種氣氛。 上班一星期,許可便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廣告天賦,他提的幾條意見都被采納,并贏得了客戶好評,經理對他很滿意。周末,許可帶著羞愧與感激再次走進“游民部落”,可女孩已辭職了?!白蛱熳叩?/p>

5、?!本瓢傻娜烁嬖V他。他感到一陣心痛,干枯已久的淚腺和靈魂一齊潮濕了。 第二天,許可正寫一個酒吧文案,恍惚聽到隔壁的經理室里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游民部落優(yōu)勢突出,價格低,服務好,但酒水質量不高,這是我們的突破口,取長補短,定能給其致命打擊,挽回歐典走廊的敗局” “你好,我叫艾佳,歡迎加入名艦。”正在愣神的一刻,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可漲紅著臉,搖晃著站起來,仿佛又有了醉的感覺。放心不下她患了肺癌,住了院,做了手術,手術后,醫(yī)生說她癌癥晚期,在人世間的日子,也就一個月了。起初孩子們忍著悲痛,不愿意把這消息告訴她,可越掩蓋她越懷疑,因為從女兒的眼睛里,她已經讀到了她的病情。到她的男人真正把病情的

6、真相告訴了她時,她倒平靜下來。死,她倒不怕,人早一天或晚一天,都要死的,這只是個早晚的問題??赡壳埃辉杆?,也不能死,因為她還放心不下她的男人:他不會做飯,不會洗衣,不會照顧自己,他有高血壓,連按時吃藥都不知道。 他就是這樣一個書呆子,幾十萬字的書,能寫;可連熱了減件衣服、冷了添件衣服都不會。這衣食住行,一切都得她操心。一次,單位要她去外地出差,她就去了三天,可回來,家里鍋、碗、瓢、勺都翻了天。大女兒在外地工作,生孩子的時候,她去了一個月,家里便去了電話,說老頭子高血壓病犯了,住了院,她急急忙忙地回來,到了醫(yī)院,據醫(yī)生說,老頭子這病,就是不按時吃藥鬧的。你看,她離開一天行嗎?她想,在她的有生

7、之年,得教會他做飯、洗衣,按時吃藥,他知道自己照顧自己了,她再去死,到那時,她死也瞑目了。在住院的日子里,本來醫(yī)院的飯菜很好,湯湯水水的都有,可她不吃,她要讓他送飯,讓他親自做了飯給她送來。她要吃他炒的菜、熬的雞湯,盡管他做得不好吃,她也要他來做。他第一次送的小米飯,有點糊味了,她仍說好吃,好吃。他含著淚,看著她把飯吃了。他每次送飯來,她都忍著疼痛,問他,衣服洗了沒有?藥按時吃了沒有?老頭點點頭。老頭知道他的用意,便有意地穿上件新洗的衣服讓她看,她看了,那蒼白的臉上,便泛上一絲的笑。女兒知道了,便說,爸爸的衣服我來洗,飯我來做。她說,還是讓你爸自己做吧,自己洗吧。你們上班,時間有限,再說,他自

8、己會做了,我死了也放心了。這些,老頭心里明白。她在醫(yī)院里住了余天,便出院了?;丶襾恚€忙著培養(yǎng)老頭的自立能力。他做飯,她親自看著他往鍋里添水,添幾碗水,放多少米,米熬到什么時候才好吃,她都告訴他,這是她平時的經驗,她像一個老師教小學生那樣,耐心的細心的,看著他炒菜、洗衣,每天都提醒他吃藥飯菜、洗衣,學得差不多了,可就是,那高血壓的藥,他總忘了吃。她想,我還是不能死?。∫估?,老頭躺在她的身邊,深情地說:“其實,做飯、洗衣,我早就學會了??晌抑?,你總牽掛著我,就不離開我。有個心理學家,曾講過這樣的一個故事:二戰(zhàn)時集中營的人,自然死亡中毫無牽掛的占多數(shù),而那些牽腸掛肚的人大都活下來。我總希望你牽

9、掛著我,始終不離開我”女人笑了,她因放心不下他,她竟然,熬過了預死期,一個天,又一個天,轉眼已過了五十個天了,老天,竟然,讓她奇跡般地活下來!蟻無數(shù)褐色的小怪物,在那嵌著兩片玻璃的紙盒里騷動著、工作著。賣蟻人給它們一點兒沙,它們便在沙里掘下一條條的坑道。當中有一只比較大的螞蟻,差不多始終伏著不動。這是其余的螞蟻敬畏供養(yǎng)著的蟻后。 “這些螞蟻是絲毫不要人照顧的,”賣蟻人說,“只要每月從這洞口投下一滴蜜就夠了僅一滴螞蟻自己會將它運走并將它分派的?!薄耙粋€月只要一滴嗎?”年輕的女人說,“一滴蜜便可以把這許多螞蟻養(yǎng)活一個月嗎?”她頭上戴著一頂闊邊的白草帽,身上穿著一件花色的褂子。她的兩臂是赤裸著的。賣

10、蟻人凄寂地瞧著她。“一滴就夠了。”他重復著說?!斑@多有趣?!彼f。于是她買了那透明的蟻窩。“親愛的,”她說,“你看到我養(yǎng)的螞蟻嗎?”她用指甲上涂有顏色的蒼白的手指,捻著那看得見螞蟻在動的小玻璃匣。男子坐在她身邊,欣賞她的微俯的后頸。“你是怎樣使生活有趣啊,親愛的有了你便什么都是新鮮的,昨晚是聽巴赫現(xiàn)在卻是這些螞蟻”“瞧啊,親愛的,”她帶著一種他所喜歡的(她知道他喜歡的)小孩子的熱情說,“你瞧這巨大的螞蟻啦。這是蟻后那些工蟻服侍著她我親身飼養(yǎng)它們并且,你相信嗎?親愛的,它們一個月只要有一滴蜜就夠了這不頗有詩意嗎?”八天之后,她的情人和她的丈夫兩人都厭倦了那蟻窩。她把它藏在自己房里壁爐上的鏡子后面

11、。到了月末,她忘記了那一滴蜜,螞蟻都慢慢餓死了。它們直到末了還留著一點兒蜜給那最后死去的蟻后??释笎畚乙粴q多時,母親就去世了,所以在我的記憶中,根本沒有母親的印象。我想知道母親是什么樣子的,就問奶奶,奶奶說:“你母親長得很漂亮,跟阿香的媽一個樣。”從此,我常常對阿香的媽出神,望著她,就像望著我的媽媽。 我叫阿香的媽做二嬸,其實她不是我的親二嬸,只是同村人,大家都習慣叫得親熱一些。二嬸對阿香很好,幫阿香編辮子,扎蝴蝶結,漂亮極了。我說:“二嬸,你也幫我編辮子,扎蝴蝶結,好嗎?”二嬸說:“我現(xiàn)在沒有空,過兩天吧?!蔽乙詾槎疬^兩天真的會幫我編辮子,扎蝴蝶結,就準備好扎蝴蝶結用的花布條,可是兩個月

12、過去后,我的頭上依然只有一頭亂發(fā)。這使我更加羨慕阿香。我差不多天天到阿香家去玩。她家院子里有一棵紅棗樹,紅棗還沒有熟,阿香就邀我偷紅棗吃。我說:“我不敢,我怕你媽打?!卑⑾阏f:“我媽不在家?!蔽艺f:“你媽不在家我也怕?!卑⑾阆游夷懽有。妥约和导t棗。紅棗樹上有很多刺,阿香上不去,就用棍子打,正打得起勁,二嬸就回來了。二嬸氣得破口大罵,揪住阿香,舉起巴掌就打。我想,這回阿香苦了,誰知,二嬸的手掌舉得高高的,落下來卻輕輕的,印在阿香的臉上簡直就是撫摸。阿香丟下竹棍,嘻嘻哈哈地笑著跑了。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二嬸也像打阿香一樣,輕輕地打我。她的手掌那么軟,那么溫柔。第二天,我也像阿香那樣,用棍子

13、打她家的紅棗樹。打得三四下,二嬸就從屋里出來了,她大罵:“小畜生,你竟敢偷我的紅棗!”我扔掉棍子,站著不動,等二嬸來捉我。二嬸抓住我,又高高地舉起巴掌。我閉上眼睛,等待她的巴掌輕輕地印在我的臉上??墒牵衣牭健芭摹币宦暣囗?,左邊臉又辣又痛,嘴里又咸又甜,吐一口到地上,竟是紅紅的鮮血。二嬸的一巴掌,使我一下子長大了,從此,我再也不做渴望母愛的白日夢?;ǖ┗ǖ┱诤团畠喊溩??;ǖ┑娘溩影孟裉m花。花旦的丈夫在廚房里燒菜,香味飄滿了小小的斗室,這時,電話響了。 電話是叫花旦去演出的。女兒悵悵的,丈夫悵悵的,花旦也悵悵的。丈夫說,今晚是除夕呢?;ǖ┭廴t了,說,等我回來接著過。大廳里,擺滿了一桌桌酒

14、席,很高檔。酒席旁,坐滿了好多單位的人,大大小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舞臺很小,酒席很近。文化局長對演員說,都賣力點,拿絕活出來,要讓各路神仙高興。局長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瞟著花旦?;ǖ﹤冗^臉,看一面屏風。演出開始了。先是一個相聲,拜大年,頌政績。花旦聽到了臺下的掌聲。再之后,花旦就聽到了猜拳聲、嬉笑聲?;ǖ┫肱畠?,想丈夫?;ǖ┫胫切┨m花狀的餃子,熱騰騰地出鍋后,盛在盤子里,該是如何的晶潤如玉導演說,快快,還愣什么神呢,該你了?;ǖ┤鐗舴叫眩读寺?,恍恍惚惚地走上前臺。掌聲四起,像油鍋里沸出的聲音?;ǖ┛吹搅艘浑p雙眼睛,很亮,那是花旦的臉。花旦的臉很俏,花旦的臉就像一桿桿火柴,會把人的眼睛點燃

15、?;ǖ╈o靜氣,唱她的傳統(tǒng)段子?;ǖ┛吹轿幕珠L在給人敬酒,局長的臉從來沒有這么燦爛,那是酒精燒的,笑容像菊花一樣開得層層疊疊?;ǖ┛吹骄珠L的腿有點站不穩(wěn)了,發(fā)飄?;ǖ┚鸵灿悬c暈,酒氣太濃,讓她的嗓子也有些發(fā)飄?;ǖ┏炅耍拖胫x幕。但是花旦下不了臺。再來一段。臺下的人喊,甚至有人吹口哨?;ǖ]想到,這些平常很嚴肅的臉,竟然會吹出如此嘹亮的口哨。那口哨像一枚薄薄的刀片,在花旦的皮膚上輕輕地劃了一下?;ǖ┱{整了一下氣息,又唱了一段。她聽到了叫好聲?;ǖ┠且豢掏蝗幌肫鹆伺f時的堂會。戲子們唱得煽情,演得風騷,那樣可以多得賞銀。但她不是,她是在工作。她就想著工作結束,趕快回到丈夫和女兒身邊,吃著餃子,過

16、一個暖融融的除夕?;ǖ┯殖炅??;ǖo論如何要謝幕了。局長沖她招招手,她不明所以,過去了。局長要她給幾個領導敬酒?;ǖ]拒絕,端起酒杯給領導敬酒。領導要和她碰,花旦說我不會喝酒。領導不信,領導說,哪有紅演員不會喝酒的,不給面子不是?花旦拗不過,只好碰了一杯,腹中便熱辣起來,像燒了一鍋開水。領導還不依,非要喝個交杯酒不可?;ǖ┎粡?,局長說不就是做個戲嗎。領導看得起你,明年你的政協(xié)委員,還不是一句話的事?;ǖ┿读算?,堅決地搖搖頭。場面就有些尷尬。局長打圓場,算了算了,別難為我們的花旦了。那位領導一把拉住了花旦的手,說走,咱們一起唱個夫妻雙雙把家還。花旦的臉白了,花旦說我不舒服,不掃領導的興了,你們

17、玩好。說著,就想抽身。領導顯然是多喝了幾杯,很有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說,今天我非要和你唱一段不可。老的不行,就來現(xiàn)代的,纖夫的愛,行不?花旦捂著胃,用力把手抽出來,什么也沒說,大步離開了酒場。局長說你給我回來。花旦沒有回頭。局長給領導賠笑,這女人是不好意思了。領導摔了一個酒杯,說,不識抬舉!花旦和丈夫、女兒吃起了餃子。餃子的味道很好。餃子吃完,劇團的團長來了。團長的臉色很不好看。團長說你怎么能這樣,你一個人壞了一盤棋。花旦說這么重的話,我承受不了。團長說你把局長的面子捋了,我這個團長的位子怕也坐不穩(wěn)了。花旦說,我不就是個小小的花旦嗎?團長說你還當你是個什么人物。咱就是個戲子,能捧紅你,也能

18、壓死你?;ǖ┠樓嗔?,一句話也沒說。團長咬著牙說,過完年再說,這事兒到不了底!話落,拂袖而去。年后,花旦遞了一份辭呈。團長傻了。團長的氣一下泄完了,轉過頭來留花旦,到底留不住。花旦成立了個業(yè)余戲班子,農村廠礦串著演,竟也很紅火。團里又來了個小花旦,是戲校畢業(yè)的,年輕漂亮,戲功不錯,還很會說話。沒過一年就紅了。據說在領導那里說話很有分量。花旦聽了,淺笑一下,仍和姐妹們一塊,站在野外的土戲臺上,唱得聲情并茂,字正腔圓。一絲不茍他的姓不大好聽,姓茍。前些年,在縣委任過常委,主管過宣傳工作,行政官銜不明確,“官稱”就很別扭。這本是沒辦法的事,當面叫他常委”,不掛姓,背地只要說“一絲不”仨字,那就是指茍常

19、委了。 我喜歡爬格子,稿子上過報紙,也上過電臺,還有一次居然上了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報紙摘要節(jié)目,”也許正由于這,我被調到縣里去做宣傳工作,每寫好稿子,要經茍常委過目?!斑祝憧?!”他從眼鏡的上方向我瞥了一眼,然后,用右手食指點著我的稿子“你看,你這個己字伸出一點點頭兒,那怎么行!那就念另一個字嘍!這不用說我想你當然知道喲!”我急忙用手指甲在稿紙上劃了幾下,笑了笑:“念已,已經的已!”“不,不,你看,你那一豎折鉤兒伸出的太多了,跟上邊連上了,那就又成了巳字嘍!哈,中國字,難,學好,不易,唯其難,必一絲不茍!”從辦公室里出來,我的腦子早被“己”、“已”、“巳”那三個字攪成了一團亂麻。忽一日,

20、同室的張志芳笑著走近我,悄聲說:“傳你呢!”我愣愣的?!把剑@么迂,一絲不呀!”她吐了吐舌頭,詭譎地一笑。我去了?!澳憧?,又找你了。這一次,你稿子里的所有禾旁都帶鉤兒了!”我呆呆的?!澳呛膛圆辉撚秀^兒是直直的一豎?!遍L指甲在我的稿子上劃出一條很深的印跡。他搖搖頭,不再言語。這很使我吃驚。他似乎陷入了幽遠的沉思,許久,才用嘴角嗤地一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為這個禾旁有鉤兒沒鉤兒竟在文字學術界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有個文字學家聽一位目不識丁的老農說:沒見過莊稼的根兒向上長的,從中受到啟示,在報紙上發(fā)表了關于禾旁不要鉤兒的論文,還建議出版界開展鑿鉤兒運動。你看,現(xiàn)如今出版的圖書

21、,所有禾旁的鉤兒都鑿掉了!”茍常委的淵博知識,令人嘆服。我常常是寫好稿子就主動登門求教,每次總能得到新的知識。不料,形勢急轉直下,一別就是二十余年!在這二十年間,關于茍常委的事,我?guī)缀跻粺o所知,隱隱約約地聽說過,他曾給一家電臺寫過聽眾來信,建議糾正“老撾”和“秘魯”的讀音云云。耳聽為虛,不知可曾真有過此事。突然,我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一個電話叫我給常委起草悼詞?!斑@是哪里事!”我心里突突地跳,可還是答應了。悼文寫好了,只是“醫(yī)治無效”后面的時間還空著,那原因很簡單,他還沒有死。“要不要讀給茍常委聽聽?”我惴惴地問?!澳歉缮??”“怕不好吧,他一生一世一絲不茍”沒想到周圍的人“嘩”地笑起來。我忙解釋:

22、“不開玩笑,真的,讓他聽聽好,雖說悼文都是陳谷子爛芝麻老一套,還是讓他聽聽的好!”“可以吧!”大家都倚在茍常委的床頭,叫醒他,其實已很難,不過,看得出,他心里是明白的,只是眼已極難睜開,手也極難動彈了。悼文不長,很快讀完了。茍常委灰色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大家知道他已很滿意,輕聲吵吵著“就這么定了”!此時,茍常委掙扎著搖著頭,掙扎著移動著手臂,掙扎著伸出兩個手指頭?!办o、靜靜”一片唏噓聲。茍常委兩個手指叉開,再叉開,然后,食指打了個彎兒,顫了幾下,頭隨著輕輕晃了晃。謎,是個啞謎。大家面面相覷,提了至少有一百零一個“是不是”茍常委皆用晃頭表示否定。忽然,我心里一亮,分開人群:“哦,悼文里應該把退休

23、換作離休對不?”茍常委臉上忽地掠過一抹紅光,一閃即逝,骨關節(jié)“嘎兒”的一聲,似乎撳了一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鈴無名母親我?guī)赣H去醫(yī)院看病,要打針,吊四瓶點滴。打針的人真不少,注射室里幾乎座無虛席。醫(yī)生插好針頭,就叫我和母親到走廊去。走廊里貼墻放著兩排椅子,我把藥瓶掛在高處,讓母親坐在椅子上。 在我們對面的椅子上,坐著一位農村婦女,年近四十,也可能只有二十多歲,因為她的臉黑黑的,皮膚也粗糙,很難估計年齡。女人不但臉黑,長得也不好看,尤其是嘴巴,牙齒太突,嘴唇太短,即使閉著嘴,也總有兩顆牙齒露在外面。她懷里抱著一個小男孩,白白胖胖的。這么黑的母親,竟能生下這么白的孩子,真是奇跡。孩子最多只有一歲,還

24、沒學會說話,但會哭會笑。這對母子的上面也掛著藥瓶,藥瓶連著管子,管子連著針頭,針頭插在小男孩的額角上。可能是小孩手上的血管不顯眼,醫(yī)生常在小孩的額頭上打針。我和母親坐下一會兒,小男孩就哇哇直哭,還使勁掙扎。女人一邊用手護著小孩頭上的針管,一邊把嘴湊近孩子的臉,嘰嘰咕咕地逗孩子玩。我正擔心她嚇著孩子,那孩子卻咯咯地笑了,還抬起小胖腳,興奮地拍打椅子。也許在這個小孩子的眼里,母親的嘰嘰咕咕,就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母親唇短牙露的嘴臉,就是人間最美的容貌。小男孩一興奮,就往母親的懷里拱。女人撩起衣服,大大方方地給兒子喂奶。她喂著孩子喊:“醫(yī)生,藥水完了?!币粋€護士過來,給小孩換一瓶藥水,忽然驚叫說:“

25、不準在這里小便!”原來小家伙一邊吃奶一邊撒尿呢。女人毫不遲疑地一伸手,用手掌接住兒子的尿。護士把遠處的痰盂踢過來,女人接滿一手,倒到痰盂里??煜掳鄷r,母親才滴完一瓶。我要回家給放學的女兒開門,就把母親托付給護士,又叮囑母親:“有事你就喊醫(yī)生,我盡量快點來?!钡任抑匦禄氐结t(yī)院時,對面那個鄉(xiāng)下婦女和她的孩子已經走了。我問母親剛才有什么事嗎。母親說:“沒什么事,就是上了一次廁所。”我問母親是怎么上廁所的,母親說:“對面那個小孩剛好滴完,那位大姐就一手抱孩子一手幫我提藥瓶,陪我去廁所?!弊⑸涫液妥呃壤锒加性S多兩手空空的人,沒想到關鍵時候幫助母親的,卻是這位抱著孩子的女人。我問母親知道她是哪里人。母親說

26、:“她是長坪人?!遍L坪是全縣最偏僻的一個鄉(xiāng),在大山里。我又問:“她叫什么名字?”母親說:“不知道,她沒說?!迸俗^的椅子上,有一處濕漉漉的,那是從她的指縫和手掌邊沿漏下的兒子的尿液。別的母親,也是這樣照顧兒女的吧?可惜我們長大后,很少記得母親伸手接尿這種感人的動作。信仰下午兩點半,下著細雨,天陰得有點發(fā)冷。我剛打開辦公室的門,他也跟進來了。我沏了一杯茶,坐定,自顧喝茶,沒理他。 他沒有像以往一樣,毫不客氣地在沙發(fā)上坐下來,而是局促地站在屋子中間,抖瑟著。我沒叫他坐,他也不坐。他姓蔡,多歲了,是上訪專業(yè)戶,我們都叫他蔡老頭。辦公室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上班了,看見他,都樂了,都說,蔡老頭,又到北京回

27、來了呀?見到某某了嗎?某某指的是中央的一個大人物。他說,回來了。又給每個人都敬上煙。抽的是大中華。老頭今天有喜事了?我不問,其他人也不問,都去忙自己的事,把老頭一個人撂在屋中間。他有話自然會說。他果然就說了,他說,解決了,我的問題解決了。我們都將頭抬了起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又都一齊看著蔡老頭。老頭高興了,自個兒搬了個凳子,坐了下來,猛吸了一口煙,說,解決了,我的問題解決了。我說,這么說,他們認定你是年入黨的了?老頭說,不,他們說我是年入黨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幾個人差點笑出了眼淚。只有老頭不笑,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我們。我們也看著怪物一樣看著他。蔡老頭真是個怪物。就為到底是哪一年入黨的問

28、題,十幾年來,他一直在上訪。本來,不管是年還是年入黨的,他都享受離休待遇??墒撬虉?zhí)得很,死認定自己是年入的黨,十幾年里,他跑廣州跑北京,幾個工資都倒貼進去了。這一次,他去北京,是去找一個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蔡老頭說,是真金,就不怕烈火燒。我對他說,這么說,蔡老頭,這一次你沒有找到你那位戰(zhàn)友?不,找到了。老頭說,他也說我是年入的黨,我確實是年入的黨。就是那一年,日本鬼子的炸彈炸傷了我的左腿。老頭說著就卷起他的褲腿,把那一個碗口大的疤指給我們看。老頭的固執(zhí)勁又來了。屋子里的幾個人又都笑了起來。按慣例,老頭接下來會呈上他那一疊厚厚的材料。那一疊材料里有上至中央下至村委會的公章,老頭每到一個地

29、方申訴,就一定叫人家蓋上公章,明明那公章一點也不管用,可老頭信它。那一疊材料里,就有我親自給他蓋上的十九個公章。我拿出公章來,準備給他蓋上第二十個公章??蛇@次老頭沒帶材料來,見我們都笑,老頭張開的嘴又閉上了。我說,蔡老頭呀,你這次來,到底想干什么呀?老頭搓搓手,說,嘿,我要干什么呀?突然又說,你們都是黨員吧?辦公室里幾個年輕小伙子打趣道,蔡老頭,黨員又有什么用呀?你還是先弄清自己是哪一年入黨的吧。 老頭激動起來了,滿臉通紅,牙齒格格地響。他大聲說,我告訴你,小子,我是年入黨的,我是老黨員了。入黨沒用,干啥有用?你說說,你說說。泡歌廳、包二奶,這些就有用了嗎?你們這些人,還是共產黨員嗎?老頭幾乎要跳起來了。他說,我這次去北京,我那位戰(zhàn)友死了,他死了,我突然想開了,他干了一輩子革命,死了還將遺體捐獻給國家,我還在哪一年入黨的問題上爭什么,我還算個共產黨員嗎?!老頭突然“啪”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清脆的一巴掌,像打在辦公室每個人的臉上。大家都不說話,老頭臉色發(fā)紫,我脫下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我的心里,流著長長的淚。困難壓不倒我,堅忍的毅力足可戰(zhàn)勝一切。達·芬奇 對成功的渴求珍視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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