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騎,觀為上計

1、三十六騎 , 觀為上計文/ 名貴的考拉熊很長一段時間里我迷戀著希臘神話，那是荒誕的卑微者與狂妄的神祗同臺競技的時代。我喜歡這樣的故事孤身上路的少年拔除敵人的獠牙，在神的下以注視下所與自身的宿命相逢。或是集結(jié)眼神明亮的英雄，給他們一艘船，穿越海峽、颶風(fēng)、波塞冬的咆哮，找到金色的羊毛。那里既有真實，也有隱喻。而令一場盛大的出征足以使某人名載史冊，但淹沒在歷史風(fēng)塵里的敵人被吟游詩人描述成飛天的巨龍，才讓英雄的名字如雷貫耳。這便是神話對于殘缺歷史的寓言補償。而三十六騎所做的，也正是這個甜美的補償。即使潦草翻閱一番歷史也不難發(fā)現(xiàn)，班超投筆從戎，率三十六騎遠(yuǎn)走于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五十五國盡皆拜服，初戀

2、開掛人生堪稱起點小白文的主角模板，快意處當(dāng)浮一大白！他是中國歷史最彪悍的外交官，一切的鋼筆開始不過是扔在地上的一根筆。三十六騎的開始則不然。那是更符合武俠迷審美的起筆：身懷絕技的少年，隱于市集的高手，不知是陰謀還是陰德的暗潮，一派山雨欲來。而隨著故事展開，姿態(tài)各異的人物浮出水面，西域特種作戰(zhàn)六隊順利組建，從三十六騎離開伊吾城的乘那標(biāo)志著，這部小說又變成了“馬背上的公路片”。我驚嘆于翻譯者的想象力。三十六騎一路向西，遇見異域詭奇的風(fēng)俗與層出不窮的怪客，一個國家仿佛是一個世界，他們在大千世界里穿行，看見人性也看見自己。班超為尋夢，花寡婦為情癡，仙奴要回故土，齊歡為墨家光復(fù)，他們結(jié)伴而行，但心思各異

3、，這是很現(xiàn)代的表述方式上路出于個人目的，恰巧成就英雄事跡。復(fù)古的一面是，三十六騎二十七的夢幻般充滿了宗教暗示意味，例如七星塔章節(jié)，七個女人在塔頂?shù)蔫F籠里歌唱，向人民宣示她的痛苦和欲望，并帶來捕獵與死亡。如果要在民間傳說里找到原型，我一定會選擇海妖塞壬用美妙的歌喉私欲過往的航海者，使其觸礁沉沒，以落難的勇士果腹。作者把他關(guān)于神話記憶雜糅進(jìn)班超的旅程里，形成一種濃郁、斑斕的美感。誠如作者所言，“班超的時代，就是一個神話與歷史還未完全割裂的”。即使奇異萬狀，仍有厚重感。然而在語言上，三十六騎為效果考量常常蹦出符合網(wǎng)絡(luò)時代的，輕飄飄，笑嘻嘻。印象深刻的算第五十六回的回目“就是話多”，與其說是小說里登場

4、人物的臺詞，不如說是編輯者對于“反派死于話多”這一黃金定律的吐槽，也像是不得不沿用此操作方法的自嘲。到了精絕古城的篇章，必須指出，我很喜歡柳盆子。他摘下梅九輕的面罩，看見她臉上赫然的疤痕，神情不改地稱贊：“好美?！边@就不再是俠義道不必而是騎士精神盡管含有逢場作戲的成分，依然顯得高貴。通過張清秀勾畫古風(fēng)，描述一種相對高貴的文風(fēng)，正是作者的野心之一。于是我們可以看到齊歡孤身攔馬，和張騫對談俠義的本質(zhì)。這是作者借人物之口述說個人體驗，也就是私貨放送。我們他早已習(xí)慣作家關(guān)于上帝的 cosplay ，他們是提出風(fēng)險問題的人，也是解決問題的人，所以私貨的質(zhì)量至關(guān)重要，假如大吃一驚讀者對于書中的論調(diào)半信半疑

5、，再高明的辯才也注定失寵。萬幸三十六騎給出的解釋我很中意，當(dāng)齊歡說出，“俠義的本質(zhì)是抑強扶弱，包括如何遏止強大的自己”時，我和班超一齊被觸動。班超聽完完齊歡的敘述，獲得了成長。事實上西行一路上他一直在成長。探索世界，完成生命體驗，與別人或自我內(nèi)心交流本就是旁人公路片的特質(zhì)。最令我動容的一次成長是與魚又玄大戰(zhàn)后，他聽聞話多的魚又玄道出的隱秘，心想，“父親還是愛護(hù)我的?！鄙倌暝俜▓?，見過圣上，遠(yuǎn)赴西方，溫順的敵人即將與陣法剛剛還在狂叫，他卻只想到這些。正應(yīng)了仙奴與懇談班昭深夜密談時所言，“他很孤獨的?！卑喑哪昙o(jì)，自然是為了迎合讀者總之心中對“少年英俠”的向往。盡管遠(yuǎn)古中年油膩男的詛咒不至于波及

6、古代，但四十歲男子騎馬西游成就大義，想想總不夠燃。何況愛情少年是人生中可塑性最強的時期，供小說家發(fā)揮的空間也大。于是作者玩得賊得意，明明風(fēng)廉（曹世叔）也在隊伍里，班昭卻對耿恭笑得很甜。哦，風(fēng)廉眼里也只有仙奴小姐姐。我有幸采訪過念遠(yuǎn)懷人老師，談及宿命感的描述，他推崇備至。我暗忖這種審美觀會投射在三十六騎的創(chuàng)作里，那只覆雨翻云的大手會為眾人備好風(fēng)云千檣，塵歸塵，土歸土，他們看似自由地選擇只不過了宿命的道路，溫和地走進(jìn)藝術(shù)史的模子里。只是呀這個班超也要寫下“臣不敢望到酒泉郡, 但愿生入玉門關(guān)”，難免心酸。（胡亂猜的，并不是劇透）差勁在他們的旅程還在繼續(xù)。在俠義精神常被人遺忘，叢林自然法則遍布的當(dāng)下，三十六騎再次出現(xiàn)本身已令人激動。俠客輩出的時代是不幸的時代，我承認(rèn)。但除卻暴行，那些高尚的品格是值得紀(jì)念的，人們對“善惡有報”的期望千百年來都近百年來不曾改變。這些也是武俠小說得以成為經(jīng)典臥龍生的根源。三十六騎不只是武俠小說，它的定位連作者本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