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語文課外拓展閱讀1月刊

2022年高中語文課外拓展閱讀1月刊楊樹TOC\o"1-3"\h\u27851戒煙 112136晚清硬骨頭 211584我是如何熬過那些窮困日子的 75528鮮衣怒馬的素年錦時 824096啥菜能比肉還好吃？ 1019017“復(fù)讀十二年，只想上清華”，別成了勵志故事 115437疼痛的青春 129223減字木蘭花 143820背著媽媽來洗腳 155599母親的夢話 1716849為你再跳一支舞 1729837《西游記》中的“水難” 193535為啥古今寫不出第二首《靜夜思》 2328185那個喊你回家吃飯的人 253906古代人為啥愛題壁 2612176梅貽琦——一個擺攤的清華校長 2819824“孔融讓梨”與到“約翰爭蘋果” 293364魯迅先生的手機號碼 30257積累了那多素材，為啥寫不好作文 32戒煙奧爾罕·帕慕克我戒煙已有些時日了：272天。我以為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了，饑渴漸漸退卻，不再會覺得坐立不安，好像被截去了肢體的某一部分。其實不然，事實是，我沒有一刻不覺得空落落的，沒有一刻不覺得自己好像被剝離出那個完整的自我。只不過我現(xiàn)在習(xí)慣了這種感覺，僅此而已。更確切地說，我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痛苦的現(xiàn)實。我永遠不會再抽煙了，永遠。話雖這么說，但我內(nèi)心深處并沒有完全放棄對煙的渴望，這好比某種白日夢。如果我說它們是那些最私密、最恐怖，甚至是我們對自己都想隱瞞的白日夢……你能理解嗎？不管怎么說，在白日夢里，不論那時我想做什么，能看著夢寐以求的電影慢慢接近高潮，我都會覺得如同點燃一根香煙那般興高采烈。這正是香煙在我生命中所具有的重要性：它使快樂與痛苦、希冀與挫敗、愉悅與哀傷、當(dāng)下與將來慢慢地來臨，并在這每一種對立的框架中，幫助我找到新的捷徑。當(dāng)這種可能性也不復(fù)存在了，人就會覺得自己仿佛是赤裸的，茫然無助。有一次，我乘坐出租車，司機不停地抽煙，車廂里彌漫著濃重的煙霧，我也禁不住深深地吸了幾口?！皩Σ黄鸢?！”那男人說，然后打開車窗。“不，”我說，“關(guān)上吧，我已經(jīng)戒煙了。”我可以讓自己長時間不去渴望抽煙，可一旦想了，那一定是來自內(nèi)心最深處的渴望。這使我想起那個被忘卻的自我，那個總是被藥品、人造食品和健康警告所禁錮的我。我想成為另一個人，成為那個曾經(jīng)的奧爾罕，曾經(jīng)的老煙槍，曾經(jīng)的降魔人。追憶往昔，回想過去的自己，問題不在于我是否要立即點一根煙。事實上，過去那種對化學(xué)體驗的渴望早已不復(fù)存在。我只是很懷念過去的那個我，就像懷念一個勇敢的朋友或者一張英俊的臉。我所渴望的只是做回曾經(jīng)的我。我總覺得自己仿佛被迫穿上了別人選中的衣服，成了我所厭棄的那一類人。假如重新抽煙，我就會再次對黑夜產(chǎn)生強烈的感受，甚至感受到我曾有的恐懼。我渴望回到過去的那個我。我想起在過去的日子里，對永恒不朽，我有過諸多朦朧的體驗。過去，光陰是靜止的，仿佛一動不動。在抽煙的時候，我時而抵達快樂的某種極致狀態(tài)，時而感到無以復(fù)加的強烈絕望，仿佛覺得任何狀態(tài)都是亙古不變的。我怡然地抽著香煙，世界就會秩序井然地存在。后來，我開始變得怕死。抽煙的人隨時都可能死去，所有的報紙都在強調(diào)這一觀點。因此為了活著，我不得不放棄那個抽煙的我，成為另外一個人。這一點我成功地做到了?，F(xiàn)在，那個被拋棄的自我，正和魔鬼聯(lián)起手來，企圖召喚我回到那些時間停滯、不憚死亡的日子。他的召喚不會再讓我感到恐懼。因為，就像你所見到的，如果你能樂在其中，寫作就可以超越一切悲哀。（上海人民出版社《別樣的色彩》一書，宋曉軍圖）晚清硬骨頭1清代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朝代。不需要金榜題名，不需要進士出身，你也有各種揚名天下的機會。比如康熙年間的名臣于成龍，他只是副榜貢生出身，也就是“候補舉人”的身份，最后竟官至兩江總督。薛福成也只有副榜貢生的功名，連舉人都沒考上。薛福成年輕時也想考取功名，但當(dāng)時太平天國運動和捻軍正興起，他曾被太平軍抓去，差點兒丟了性命。這時候他認識到，生逢這亂世，八股文做得再好也沒啥用，必須研究經(jīng)世致用的學(xué)問。1865年，27歲的薛福成終于等到一個機會。曾國藩的船從他家門口經(jīng)過，他壯著膽子把自己寫的萬言書遞上去，從而得到曾國藩的賞識。曾國藩慧眼識英雄，將他延攬為幕僚。從此，薛福成踏上仕途，從一個幕僚做到了五品候補同知。雖然不是實職，好歹也算有了級別。7年以后，曾國藩病逝，薛福成沒了靠山，只好回家。但和別的幕僚不同的是，薛福成是攜書回家。即使一路上受盡辛苦，他也要隨身帶著自己心愛的那些書。1875年，光緒皇帝登基，垂簾聽政的兩宮皇太后下懿旨廣開言路，讓大家建言獻策。薛福成抓住這個機會，把這些年來的所學(xué)所思寫成《應(yīng)詔陳言疏》，里面包括了“治平六策”和“海防密議十條”，并請晚清名臣丁寶楨轉(zhuǎn)呈，一下引起了各方的關(guān)注。正在搞洋務(wù)運動的李鴻章馬上把他請到府中當(dāng)幕僚。薛福成在李鴻章的幕僚位置上一干又是10年，其間參與謀劃了很多大事，這讓他的實干經(jīng)驗更足、眼光更長遠。而讓薛福成青史留名的機遇，在1884年終于來了。2這一年，清政府和法國的戰(zhàn)爭全面展開。法國仗著海軍優(yōu)勢，對中國的東南沿海不斷襲擾，東南沿海的海防亟待加強。在李鴻章的舉薦下，薛福成被任命為浙江寧紹臺道，負責(zé)寧波、紹興、臺州三個府的海防。這一次不是候補，而是實打?qū)嵉念I(lǐng)導(dǎo)崗位。這一年，46歲的薛福成終于成了真正的“官”。他自然興奮不已，先在北京謝了恩，然后就急匆匆地趕到浙江上任了。興奮歸興奮，但壓力同樣巨大。法國的海軍力量較之當(dāng)時清政府的海軍，具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1884年8月，中法海軍在福建馬尾港爆發(fā)海戰(zhàn)。不到一個小時，法國海軍就重創(chuàng)清軍“四大水師”之一的福建水師，使其幾乎喪失戰(zhàn)斗力，自己則是一艦未沉。緊接著，法國海軍又封鎖了臺灣海峽，然后在東南沿海不斷襲擾，準(zhǔn)備拿下一個重要港口，再照著鴉片戰(zhàn)爭的套路，逼清政府割地賠款。而薛福成所管轄的寧波府正是東南沿海重要的商業(yè)港口，自然也是法國人眼中最理想的攻擊目標(biāo)。當(dāng)時，寧波府最重要的海防基地有兩個，一個是位于舟山群島的定海，還有一個就是位于甬江入?？诘逆?zhèn)海。鴉片戰(zhàn)爭時，英國人就是先拿下定海，然后以定海為基地不斷進攻東南沿海地區(qū)。而鎮(zhèn)海，距離寧波城只有20多公里。因為法國人牢牢掌握著制海權(quán)，所以薛福成首先要解決的是定海和鎮(zhèn)海的防御力量分配的問題。一旦分配不好，定海和鎮(zhèn)海的守軍根本無法跨海支援。這時候，薛福成跟著李鴻章做了10年幕僚的經(jīng)歷發(fā)揮了重大作用，他學(xué)李鴻章玩起了“以夷制夷”的手段。3當(dāng)年，鴉片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英國雖然歸還了定海，但逼清政府簽了個協(xié)議——清政府不能把定海讓給其他國家，但如果其他國家占領(lǐng)定海，英國就要出兵干涉。這本來是一個挺屈辱的協(xié)議，但現(xiàn)在成了薛福成可以利用的一個工具。薛福成馬上找到英國駐寧波的領(lǐng)事，要英國遵守這個協(xié)議。英國國內(nèi)認為，法國在中國東南沿海侵擾，本來就損害了英國的商業(yè)利益，現(xiàn)在如果再讓他們占了定海，大英帝國的臉面何存？于是，英國政府找到法國外交部交涉，最終，法國人同意絕不進攻定海。這么一來，雖然是借助他人之力，但薛福成畢竟保證了定海的安全。這樣，薛福成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把全部防御力量集中到鎮(zhèn)海。但薛福成還要解決很多問題。比如通信問題。當(dāng)時，浙江巡撫在杭州，離寧波前線上百公里，傳遞個消息，來回就得一兩天。所以，薛福成馬上下令從鎮(zhèn)海到杭州拉了一條電報線，解決了通信問題。還有封鎖入海口的問題。薛福成下令，在甬江入?？诖蛏弦欢涯緲?，拉上鐵鏈，又將一些破船沉在入?？?，布上水雷，把甬江封鎖得鐵桶一般。內(nèi)奸問題。從兩次鴉片戰(zhàn)爭的教訓(xùn)看，西方人在正面沖不進來的情況下，經(jīng)常會重金收買熟悉水道的引水員，讓他們帶著繞開正面防御力量，從側(cè)后方偷襲。薛福成也考慮到這一點，事先把當(dāng)?shù)厥煜に赖囊畣T全部控制起來，又把寧波當(dāng)?shù)氐姆▏熘鹘烫玫膫鹘淌咳窟w移到杭州并看管起來，以防他們做內(nèi)應(yīng)。最后是統(tǒng)一指揮的問題。當(dāng)時，清軍在寧波一帶番號眾多，“提督歐陽利見頓金雞山，楊岐珍頓招寶山，總兵錢玉興分守要隘。諸將故等夷，不相統(tǒng)攝”。薛福成得到浙江巡撫的授權(quán)，以寧紹臺道的身份統(tǒng)一指揮各路人馬，布置各路防務(wù)。薛福成和眾將士忙活了幾個月后，法國人終于打上門來了。41885年2月，朝廷派南洋水師的“開濟”號等5艘戰(zhàn)艦?zāi)舷戮仍环怄i的臺灣。結(jié)果南洋水師和法國遠東艦隊撞了個正著。南洋水師本來就沒什么像樣的戰(zhàn)艦，連這5艘戰(zhàn)艦都還是拼湊出來的，根本不是法國人的對手，只好調(diào)頭往北跑。其中航速較慢的兩艘戰(zhàn)艦，被法軍包圍后放水自沉，剩下的3艘一路向北跑到鎮(zhèn)海。法國艦隊跟著逃出去的3艘戰(zhàn)艦追到鎮(zhèn)海。3月1日，法國艦隊派出一艘戰(zhàn)艦靠近鎮(zhèn)海要塞進行偵察，被清軍開炮擊退，鎮(zhèn)海保衛(wèi)戰(zhàn)就此拉開序幕。法國遠東艦隊司令孤拔中將是個非常高傲狂妄的人，馬尾海戰(zhàn)中，他在很短的時間里就重創(chuàng)了福建水師。因此，孤拔極度囂張，根本沒把鎮(zhèn)海要塞放在眼里。孤拔一聲令下，4艘法國戰(zhàn)艦一起沖向鎮(zhèn)海要塞，準(zhǔn)備一頓炮轟，然后登陸，直取寧波。但這次的劇情，顯然沒按照他設(shè)想的進行。5清軍已經(jīng)做了充分準(zhǔn)備，鎮(zhèn)海要塞的防御力量相當(dāng)強悍，躲在港里的3艘清軍戰(zhàn)艦也一起開火，提供火力支援。一陣互相炮擊過后，一艘法國戰(zhàn)艦被擊穿，差點兒沉沒，趕緊釋放煙幕退出戰(zhàn)斗。其余幾艘戰(zhàn)艦也緊跟著退出了戰(zhàn)場。孤拔的第一次進攻就這么被擊敗了。正面強攻不行，孤拔就玩起偷襲的把戲。3月1日夜里，兩艘法軍小船于乾口門靠岸，企圖登陸偷襲。但因為沒有熟悉水道的引水員，結(jié)果開到了爛泥塘里，被守軍開炮擊退。3月2日夜間，孤拔又派出兩艘魚雷艇企圖進港偷襲，再次被水陸守軍的交叉火力擊退。兩次偷襲均失利。3月3日上午，孤拔再次率領(lǐng)艦隊進攻，同樣遭到守軍的猛烈炮擊，其中一艘戰(zhàn)艦的煙筒等多處中炮受損，法艦只好掉頭跑路。孤拔連遭挫敗，消停了幾天。3月14日，法國戰(zhàn)艦卷土重來。這一次，孤拔改變了戰(zhàn)術(shù)，利用法國軍艦火炮口徑大、射程遠的優(yōu)勢，拉開距離，在清軍火炮射程之外轟擊招寶山炮臺。法軍雖然炮火猛烈，但距離過遠，威力大打折扣，無法摧毀堅固的鎮(zhèn)海要塞，只得靠近岸邊，準(zhǔn)備登陸。薛福成令守軍不得還擊，全部躲進工事。但法軍一進入守軍射程，他立刻下令猛烈打擊。無奈之下，法國人只得退了回去。此時，薛福成卻開始主動進攻。3月20日夜里，薛福成與錢玉興組織夜襲隊，趁法軍深夜熟睡，四更后突然開炮襲擊。法軍頓時大亂，等法國戰(zhàn)艦調(diào)整方位開炮回擊的時候，清軍早已打完回營了。6孤拔的頭都大了。正面攻，他們攻不進去;想偷襲，又找不到熟悉水道的引水員。寧波城里的法國傳教士也被轉(zhuǎn)移，他得不到任何情報。更要命的是，不能攻占定海，法國人就沒有陸上基地，只能一直漂在海上，連新鮮的蔬菜都吃不到。日子一久，法國士兵個個營養(yǎng)不良，士氣低落。孤拔自己也得了重病，天天躺在床上唉聲嘆氣，卻毫無辦法。就這么一直耗到6月，清政府和法國在天津簽訂了《中法新約》——清政府放棄越南這個藩屬國，法國放棄割地賠款的要求，雙方停戰(zhàn)。孤拔這才率領(lǐng)艦隊離開了鎮(zhèn)海。不過沒多久，這位狂妄的海軍中將就病死在船上。他或許到死也沒想明白，他為什么能不到一小時就干掉福建水師，卻100多天攻不下鎮(zhèn)海要塞？為什么呢？因為他的對手是薛福成！我是如何熬過那些窮困日子的［日］村上春樹苦難的日子終會開出花在沒有暖氣的房間里和小貓擠在一起睡覺，迫于還款壓力在路上“眼巴巴”地“撿錢”，甚至過上了“苦行僧”一般的生活。面對兇狠的浪潮沒有退縮，咬著牙度過那段灰暗的日子，是直面生活的勇敢；度過艱辛后，可以爬起來，撣撣身上的土，說出那句“終于挺過來了”，是和生活握手言和的坦然。后面的日子也許依然困苦，但只要帶著“我們還有年輕、健康、自由”的樂觀態(tài)度，便是千金不換的珍寶。人生沒有白走的路，再堅持一下，翻過眼前這道坎，后面就平整多了。他們也罷我也罷，大家都很年輕，干勁十足。然而，遺憾的是，彼此都幾乎沒賺到什么錢。雖說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但畢竟負債累累，我和太太不單向銀行舉債，還向朋友借款，償還債務(wù)頗為艱苦。每天早起晚睡、省吃儉用，終于償清了欠債，盡管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椤．?dāng)時我們過著非常節(jié)儉的斯巴達式的生活。家里既沒有電視也沒有收音機，甚至連一只鬧鐘都沒有。也幾乎沒有取暖設(shè)施，寒夜里只好緊緊摟著家里養(yǎng)的幾只貓咪睡覺，貓咪們也使勁往我們身上貼過來。每個月都要償還銀行的貸款，有一次怎么也籌不到錢，夫妻倆低著頭走在深夜的路上，竟拾到掉在地上的皺巴巴的鈔票。不知該說是共時性原理，還是某種冥冥中的指引，那偏巧就是我們需要的金額。第二天再還不上貸款的話，銀行就會拒絕承兌了，簡直是撿回了一條小命（我的人生路上不知何故經(jīng)常發(fā)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我無意在這里傾吐委屈，總之是想說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我一直生活得十分艱辛。當(dāng)然，世上際遇更慘的人不計其數(shù)。在他們看來，我的境遇恐怕只能算小菜一碟：“哼，這哪里算得上什么艱辛！”我覺得這種說法也沒錯，但一歸一二歸二，對我而言這已經(jīng)足夠艱辛了。然而也很快樂。我們年輕，又非常健康，最主要的是可以整天聽自己喜歡的音樂，店鋪雖小，卻也算是一國之君、一城之主。無須擠在滿員電車里行色匆匆地趕去上班，也無須出席枯燥無聊的會議，更不必沖著令人生厭的老板點頭哈腰，還能結(jié)識形形色色的有趣的、興味盎然的人。當(dāng)時，僅僅因為是做“酒水生意”的，就會無端地受到社會歧視。不單得殘酷地驅(qū)使肉體，還得事事沉默忍耐。有時還得把醉酒鬧事的酒鬼踢出店門?？耧L(fēng)襲來時只能縮起腦袋硬扛?？傊畡e無所求，一心只想把小店撐下去，慢慢還清欠債。不過，總算心無旁騖地度過了這段艱苦歲月，而且沒有遭受重創(chuàng)，好歹得以保全性命，來到了稍稍開闊平坦的場所。略作喘息之后，我環(huán)顧四周，只見眼前展現(xiàn)出一片從未見過的風(fēng)景，風(fēng)景中站著一個全新的自己。回過神來，我多少變得比以前堅強了一些，似乎也增長了一些智慧。我絲毫沒有奉勸諸位“人生路上要盡量多吃苦頭”的意思。老實說，我覺得假如不吃苦頭就能蒙混過關(guān)，當(dāng)然是不吃更好。不過，假如您此時此刻剛好陷入困境，正飽受折磨，那么我很想告訴您：“盡管眼下十分艱難，可日后這段經(jīng)歷說不定就會開花結(jié)果?！币膊恢肋@話能否成為慰藉，不過請您這樣換位思考、奮力前行。（小不點摘自《我的職業(yè)是小說家》南海出版公司）鮮衣怒馬的素年錦時雪小禪喜歡去那一個小店。是平常的女子，穿不平常的衣服，繡花鞋，帶盤扣的衣服，黑發(fā)，明亮的眼睛。我喜歡她穿藍或著綠，有著異乎尋常的妖氣。她不是太美，但有著與眾不同的感覺。入得屋來，墻上有畫，畫上有水，桌子是明清家具，老得有腐朽味道，花瓶是粗瓷的碗，永遠有鮮花。而她親手縫制的衣服，永遠只有一件。她讓它們活色生香，對衣服有足夠的品味和尊重。她讓它們在女子身上附體，鮮衣怒馬，永不停息的美麗。重要的是她的手提袋。我是因了那袋子和她成為朋友。牛皮質(zhì)手袋，泛著喑啞的光，沒有印刷品在上面，正是寫著“如意坊”三個字。是她用藏藍的筆寫的，背面是詩，她的詩。豎排寫著，近乎奢侈了，近乎懷舊了。每個袋子的詩都不一樣，是她的詩，“經(jīng)年的歲月，變得蒼綠，綠成一片痕，在你我的心里……”有誰把小店看到這樣細致？都有些膩到讓人發(fā)慌？有誰這樣在意這樣的細節(jié)，讓人一看心驚？她說喜歡鮮衣怒馬的少年時光，只為這四個字，她愿意一生都經(jīng)營好時光里的緣分。所以，每天晚上，她在那從尼泊爾買回來的燈下，認真地寫每個紙袋子。而她給我設(shè)計的衣服，是一件白底碎花的袍狀裙子，寬大飄逸，上面有九個紅色的盤扣，立領(lǐng)，古典而惆悵。非常雪小禪，非常三十年代。還記得去798，看女友畫家棉布的畫廊，緊挨著洪晃的雜志社，后現(xiàn)代的名字：“在3畫廊”。她親自動手為我做一個鐲子，半透明，里面裝上她設(shè)計的鏈子，戴在手上，宛如上天所賜，如此貼心貼肺。她穿自己縫的衣服，家常而溫暖。光腳于水泥地上，木制椅子上有自己的畫，連那旁邊小箱子上亦是紅是紅綠是綠，桌上有芬芳的咖啡與茶。小小廚房，各式各樣的器皿讓人愛不釋手，因為形狀美到離奇，多數(shù)是她自己燒制。我還喜歡屋內(nèi)的音樂，如夢如幻。這里哪像一個畫廊，倒有尋常百姓家的溫暖。我擇綠菜，和她支著下巴說凡高、畢加索。一會兒飯菜的清香冒出來，我使紅筷子，她用綠筷子，連瓶里的玫瑰和滿天星都要嫉妒我們這樣的日子。——也是鮮衣怒馬，但是尋常得這樣溫暖，處處驚艷，卻又不著痕跡。午后的懶散時光里，和喜歡的人兒走在早春里，他著白衣，漂浮在春風(fēng)里，鼓起來，似白衣里有一萬只鴿子。我咬住嘴唇，心里充滿了喜悅，這春天，這風(fēng)里的喜悅，花粉一樣飛著，連這白衣都這樣配合。滿樹的槐花開得香，還有苦楝樹，紫得要發(fā)了瘋，長在民間，一點不起色?？墒菍懺诨貞浝?，這樣生著香。那是我曾經(jīng)的少年時光。我跟在他后面，一句話不說。我心里裝著鬼，那個鬼是我的秘密，我喜歡他，喜歡呀。多年后我看到鮮衣怒馬四個字，忽然想到那個午后，沉默不語的午后，十七歲的午后。是誰說過，十七歲是脆弱的敏感的十七歲，是永遠跨不過去的十七歲？我不知道。我只曉得，我對白有一種近乎癡的貪戀。有十幾件白襯衣，任由它們在時光中變黃，不負責(zé)任地變黃。我真任性到了極點，用84去漂它們，結(jié)果更黃了?！叭缫夥弧钡呐阉土宋乙粭l絲巾，碧綠到極點，圍到白襯衣上，青翠欲滴。我的手上，套著畫家女友棉布送我的鐲子，透明的那種綠。我懶散地坐在陽臺上的紅沙發(fā)上，為自己沏了一杯午后紅茶，翻看著1991年席慕蓉的一本舊詩集，席慕蓉寫道：“從純白到藍紫，仿佛在說著我一生都在向往的故事?！蔽乙簧荚谙蛲墓适?，也許就是那一小段光陰，沉默的，寡言的，白衣少年，鮮衣怒馬。而我的日復(fù)一日，只是不斷重復(fù)擴大它而已。只不過，在胸上盤了九個紅扣絆，在手上戴上透明的鐲，白皮紅瓤，我的心里，還是那個鮮衣怒馬的人兒呀！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馍?，暮色逼人，我狠狠地揪掉自己的一根白發(fā)，然后看到鏡子中那個人。那是我——一個曾經(jīng)貪戀鮮衣怒馬的少年，如今，她的內(nèi)心，仍然是這樣的少年。只不過在素年錦時里，過得溫柔靜好。選自《禪園聽雪》啥菜能比肉還好吃？馮唐每逢假期都會出現(xiàn)截然不同的兩派：一派是在擁堵的路上、擁擠的景區(qū)，一派是宅在家里、躺在床上。各有各的難，各有各的好。那究竟什么樣的才是好的假期？如果問李漁，他大概會說應(yīng)該有點樂趣，有點人情味兒。人謂變俗為雅，猶之點鐵成金，惟具山林經(jīng)濟者能此，烏可責(zé)之一切？予曰：壘雪成獅，伐竹為馬，三盡童子皆優(yōu)為之，豈童子亦抱經(jīng)濟乎？有耳目即有聰明，有心思即有智巧，但苦自畫為愚，未嘗竭思窮慮以試之耳。（閑情偶寄）何為俗，何為雅？有人覺得，變俗為雅如點鐵成金，那得是“山林經(jīng)濟者”才能辦到的事兒，一般人辦不到。但李漁不覺得。李漁說，“有耳目即有聰明，有心思即有巧智。”說白了，每個人只要稍稍動動心思，都能做到。前面有一句特別漂亮，叫“壘雪成獅，伐竹為馬”。充滿了天真童趣，同時把高高在上的“雅”一下子就拉到了普通人的身邊。雅不是遙遠的、冷冰冰的，而是近在咫尺的、平易近人的。換個角度，每個人花一點心思，都可以讓生活變得有生氣、有樂趣。李漁說過：“論蔬食之美者，曰清，曰潔，曰芳馥，曰松脆而已矣。不知其至美所在，能居肉食之上者，只在一字之鮮?！币话闳瞬恢?，蔬菜的至美，甚至能超越肉食的，就是一個字“鮮”。而“鮮”中集大成的，李漁提到了筍。好的筍是“斷斷宜在山林”，城里的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在我看來，跟筍有點像的還有菌。所以是“菌筍芳鮮欲破禪”。這兩樣來了，參禪修行的人恐怕也難以抵擋誘惑。菌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重要。還記得“人生不過詩酒茶”，現(xiàn)在人生又多了一樣：人生不過詩酒菌茶。因有卓錐地，遂營兜率天。這是芥子園內(nèi)的一幅楹聯(lián)?！岸德侍臁?，也作“兜率天宮”，是佛經(jīng)中菩薩所在的地方。“天子皆修甚深檀波羅蜜，為供養(yǎng)一生補處菩薩故，以天福力造作宮殿。”是一座極盡富麗莊嚴的宮殿。這句話就不難理解，有那么一丁點大的地方，就可以造出媲美兜率天宮的園子。我們知道李漁是造園大師，芥子園就是李漁的杰作之一。從這個角度理解，“兜率天”可以反映出李漁造園的高超技藝。另一方面，“兜率”又有知足快樂的含義。雖然這個園子只是“卓錐地”，但我們亦可以感受到園主知足常樂的心態(tài)。“復(fù)讀十二年，只想上清華”，別成了勵志故事熊丙奇2021年11月5日的一則媒體報道，又將紀錄片《高十》的主角唐尚珺拉回公眾視野。有人稱唐尚珺是“現(xiàn)代版范進”，也有人調(diào)侃，“我開始讀小學(xué)你開始讀高三，我讀高三了，你還在讀高三”。唐尚珺是一位出生于廣西農(nóng)村的80后，從2009年開始，他瞞著家人復(fù)讀了七年，直到2016年以625分被中國政法大學(xué)錄取。這時，他的父親已查出肺癌晚期。和家人坦白后，唐尚珺帶著父母去了北京，之后入學(xué)“報到”。所有人都以為，他終于上岸了，但現(xiàn)實是，他又回去復(fù)讀了。今年三十三歲的他，第十三次參加高考，成績591分——距離清華大學(xué)錄取分數(shù)線隔著90來分?！皬?fù)讀十二年，只想上清華”，是這個故事的主線?？梢哉f，是清華的“光環(huán)”，以及“考大學(xué)是比其他更容易走通的成功道路”，支撐著唐尚珺接連復(fù)讀。紀錄片《高十》，已經(jīng)把這個故事說得比較清楚了。而我們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是，唐尚珺的復(fù)讀故事，是要喚醒那些癡迷“名校夢”復(fù)讀者，還是成為復(fù)讀機構(gòu)用來勸說高分學(xué)生反復(fù)復(fù)讀的勵志故事？放到今年實施“雙減”的政策語境之下，這個故事更顯得意味深長。不要對升學(xué)意義有錯誤判斷在正常的認知中，把美好的十二年青春用在復(fù)讀中，其實是浪費人生。就是考上清華又如何呢？很大概率還是成為普通人，而非“復(fù)讀十二年，只想上清華”的唐尚珺們想象的“功成名就”。進入普通院校，順利完成學(xué)業(yè)，畢業(yè)后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這不論對家庭，還是唐尚珺自己來說，其實都是更符合現(xiàn)實的人生發(fā)展規(guī)劃。但有的學(xué)校和機構(gòu)，給學(xué)生灌輸?shù)膮s是“考進名校一勞永逸”的成功觀。他們不管學(xué)生實力如何，都會激勵學(xué)生，“人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只要有夢想，就會成功”，并無限夸大考進清華、北大，對人生的意義。這里首先存在對升學(xué)意義的錯誤判斷，把“考上名?！迸c“人生成功”畫上了等號。然而，升學(xué)完成學(xué)業(yè)獲得學(xué)歷，從人生發(fā)展看，并不等于人生成功。退一步說，就是考上名校，獲得名校學(xué)歷，有更大的成功概率，也不是說，只有進名校，才能實現(xiàn)人生價值?！翱歼M名校才有未來”的價值觀教育，讓一些學(xué)生把考上名校作為“終極追求”。這也造成基礎(chǔ)教育階段的“打雞血式”奮斗，以及進入大學(xué)之后的迷茫與困惑。為此還造就了“考霸”現(xiàn)象。一些考上大學(xué)的學(xué)生反復(fù)退學(xué)參加高考，除了通過考出高分可以獲得獎金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只有考試才能體現(xiàn)其價值?？梢哉f，這些所謂的“考霸”，在考試之外，不知道自己的奮斗目標(biāo)與人生價值是什么。別讓負面案例成為勵志材料“復(fù)讀十二年，只想上清華”的故事里，也有學(xué)生對自我的錯誤認知。就像唐尚珺一樣，一些學(xué)生并不清楚自己的個性、興趣與能力。不少中小學(xué)生，從小就開始接受父母和學(xué)校的規(guī)劃、管理。他們既不分析自己的個性、興趣，也沒有發(fā)展個性和興趣的空間，父母和學(xué)校給他們規(guī)劃出唯一的一條成才路：考高分、進名校，成為“人上人”。為了牢固學(xué)生的目標(biāo)，一邊是無限抬高進名校的價值，尤其是考進清華、北大后的榮光——尤其是一些農(nóng)村地區(qū)，老師和父輩灌輸給學(xué)生的，就是考進清北前途無量。另一邊是對學(xué)生進行“恐嚇式”教育，諸如“考不進一本沒臉見人”等。這種極端觀念，貌似能激發(fā)出學(xué)生的最大潛力去達成升學(xué)目標(biāo)，然而名校的錄取指標(biāo)是一定的，絕大多數(shù)學(xué)生注定難以實現(xiàn)“清北夢”。有的學(xué)生在自我教育中，逐漸認識到這一點，而有的學(xué)生則“一路走到黑”，他們畏懼成為升學(xué)競爭中“失敗者”。我國家庭的焦慮和學(xué)生的心理問題，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這種自我認知的巨大偏差導(dǎo)致。對個體人生發(fā)展最重要的因素——人格、身心、興趣、想象力等，也都因只關(guān)注升學(xué)而被漠視。在這種情況下，不論升學(xué)是否成功，學(xué)生都會產(chǎn)生“空心病”的后遺癥。近年來，隨著高考改革的推進，我國教育部門一直強調(diào)要對學(xué)生進行生涯教育。然而，在升學(xué)價值導(dǎo)向下，更多學(xué)校和家庭仍舊對學(xué)生進行的是成功學(xué)“勵志教育”。在此語境下，哪怕是“復(fù)讀十二年，就想上清華”這種生涯教育中的負面案例，也會變?yōu)閯钪窘逃摹肮廨x”材料，會被演繹為：有人為考清華，讀完十二年，再復(fù)讀十二年，你們付出這點兒算什么？這也是《高十》故事最值得警惕與深刻反思的地方。疼痛的青春從小到大，我因為學(xué)習(xí)不好挨過很多頓父親的揍。我不是沒有嘗試過和他溝通，我站在他身后遠遠的地方時刻準(zhǔn)備著跑開，我說：“爸，下次我會考好的，你相信我。”他直接將棍子扔過來，我沒能躲開，被砸中了腦袋?！斑邸钡囊宦暎翌^暈眼花，眼前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見路。我一向是喜歡學(xué)習(xí)的。可是我沒有讀過幼兒園，直接上的一年級，很多字詞班上的同學(xué)都能默寫了，我還不知道怎么讀。遇到不會的題，我想讓父母教我，可是他們也不會，而且會訓(xùn)我：“你去學(xué)校本來就是學(xué)習(xí)的，怎么還有這么多不會的？”久而久之，我就不問也不寫了。初中是我最難堪的時候。我經(jīng)常因為搶不到飯而挨餓，溫水泡面包就能解決當(dāng)天的午飯和晚飯。我經(jīng)常在半夜餓醒，心里發(fā)慌。我的顴骨凸起，頭發(fā)又短又碎，因為經(jīng)常熬夜補作業(yè)，黑眼圈嚴重，臉色也蒼白。我們?nèi)ヒ魳方淌疑险n，我和同桌坐一起。兩節(jié)音樂課是連在一起上的，第一節(jié)課后我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回來看到桌子壞了，里面的抽屜幾乎快要掉下來，要用手撐著才能上課。我撐了一節(jié)課，下課后我收拾好書本，剛站起來，同桌說：“你把桌子弄壞，怎么先走了？弄壞了你就用手撐著唄，先走什么呀？”我聽到旁邊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上課的老師往我這邊看了一眼，說：“讓她撐著吧，我去叫維修的師傅，你們先回教室上課?！比寺吖饬耍雷咧翱戳宋乙谎?，說：“丑八怪。我氣得渾身顫抖，坐在椅子上等著維修的師傅來，可是沒過兩分鐘，下一個班的同學(xué)就進來了。他們像打量怪物一樣看著我，直到給他們上課的老師走進來看見我。那是個很溫柔的男老師，“沒關(guān)系，你走吧，快要上課了。這張桌子不坐人就可以了。它壞很久了，你們老師沒有告訴你嗎？”我站起來給他鞠躬，說：“謝謝老師！”結(jié)果頭剛低下眼淚就落在了地上，像一個小小的湖泊，我倉皇跑開。我看見我喜歡的學(xué)長坐在第一排全程盯著我，眼神里更多的是冷漠，他只是拿我當(dāng)一個笑話看。后來因為學(xué)習(xí)壓力大，我嚴重失眠。每天坐在板凳上看著那些穿藍色校服的學(xué)生在樓下打羽毛球或者跳繩，我清醒地感覺到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我一圈一圈地在紅色塑膠跑道上奔跑，迎著將落未落的夕陽，我想起外婆送給我那個綠色筆盒時說：“小辭，好好學(xué)習(xí)，長大了帶外婆出去看看?！蹦鞘窃谖沂帐皷|西準(zhǔn)備回學(xué)校的前一天，她將自己做的東西都裝進了我的書包，把我送到車站。明明連1.6米都不到，她卻搶著幫我提兩個大袋子，累得滿頭是汗?！巴馄?，如果我努力了，最終還是什么都得不到呢？”“那你就回來，外婆養(yǎng)你?！彼瞄L滿老繭的手牽著我說?？墒撬€說：“我家小辭那么聰明，一定能帶我出去的?！彼院髞砦乙粋€人走了那么遠的路。雖然我誰都不認識，但我學(xué)著和陌生人打交道，我想盡了辦法讓自己優(yōu)秀一點。因為我知道，一到夜里周圍就黑漆漆的老屋里，住著一位愛我的老人，一位一直等我回去等了很多年的老人。我在青春里經(jīng)歷了很多次分別，每一次都刻骨銘心。我白天活得張牙舞爪，只在晚上哭泣，沒有人知道我曾經(jīng)有多痛。但是沒關(guān)系，經(jīng)歷了疼痛的青春，我也長大了。減字木蘭花〔宋〕蘇軾雙龍對起，白甲蒼髯煙雨里。疏影微香，下有幽人晝夢長。湖風(fēng)清軟，雙鵲飛來爭噪晚。翠飐紅輕，時下凌霄百尺英。（《東坡詞編年箋證》卷三）此詞作于熙寧七年夏（1074）（一說作于元祐五年，1090），蘇軾時任杭州通判。詞前有題注云：“錢塘西湖有詩僧清順，所居藏春塢，門前有二古松，各有凌霄花絡(luò)其上，順常晝臥其下。時余為郡（疑“為倅”），一日，屏騎從過之，松風(fēng)騷然，順指落花求韻，余為賦此?！边@則小序講明了詞作之由，也由此把人的思緒引入“藏春塢”勝地，首見二古松，又見凌霄花盤其上，且與古松合而為一，仿如“對起”的“白甲蒼髯”的“雙龍”，于湖畔上空朦朧的煙雨之境中飛騰一般，而在凌霄花的“疏影微香”下，臥一老僧，晝夢正酣。恰在此時，湖風(fēng)乍起，雙鵲飛來，二物之力，使凌霄蔓葉搖曳起來，紅花則從百尺高空紛紛飄下。此情此境，想來美矣。情境美妙是此詞的一好，再則全篇都用對比手法，松的蒼老與花的柔美相互對比，又相互成全;無風(fēng)時的靜與風(fēng)起后的鬧亦相互對比，相互襯托;一僧的幽與雙鵲的噪相互對比，又相互和諧。幾處毫不糾纏，又穿插妥當(dāng)，可見作者的功夫。有箋注說，“雙龍對起”二句的意思是講兩棵松樹有凌霄花攀絡(luò)其上，蜿蜒如雙龍昂首，凌霄白花似龍甲，松針如蒼髯。凌霄確有白花者。不過，此處“白甲”若解釋成白色的凌霄花，便與之后的“翠飐紅輕”相悖了。其實，“雙龍對起”或是形容凌霄攀纏松樹之貌，“白甲蒼髯”則僅指老松而言。蘇軾另有《和蔡景繁海州石室》中有句云：“仙人一去五十年，花老室空誰作主。手植數(shù)松今偃蓋，蒼髯白甲低瓊戶?！薄端唾Z訥倅眉二首》（其二）中也有句云：“試看一一龍蛇活，更聽蕭蕭風(fēng)雨哀。便與甘棠同不翦，蒼髯白甲待歸來?！边@兩處“蒼髯白甲”，一是形容“仙人”石曼卿所植的松樹，一是指詩人植在眉山祖塋上的松樹，由此可見，蘇軾習(xí)慣用此四字形容松樹。當(dāng)然，此詞中的“白甲”若要涉及凌霄的話，那也是指其老藤色，而非花色?！半p鵲”一句，正解是以“如來雙鵲巢頂”之意贊美“老僧”。然若換個角度，理解成詞人自喻，且為唐突來訪打擾“老僧”晝夢而致的歉意，似也不謬。畢竟，蘇軾與清順相熟已久，且多詩歌唱酬，也常一同泛湖游山。早在作此詞的前兩年，蘇軾就曾給清順寄詩云：“年來漸識幽居味，思與高人對榻論?！毕嗪襁@般，清順“指落花求韻”，蘇軾回以調(diào)笑之語，想來更可愛，也更有情趣。凌霄花如其名，攀援他物，高者數(shù)丈，花開一枝數(shù)朵，朵與萼結(jié)合不牢，遇微風(fēng)則搖曳，風(fēng)一大，就會簌簌掉落。此詞末尾“翠飐紅輕”一句，便將風(fēng)中凌霄葉舞花飛的樣子描摹得十分逼真。另外，歐陽炯有詠此花詩云：“凌霄多半繞棕櫚，深染梔黃色不如。滿樹微風(fēng)吹細葉，一條龍甲飐清虛?！贝嗽妼︼L(fēng)中凌霄的姿態(tài)也寫得好。陸游也有詠此花的詩句云：“庭中青松四無鄰，凌霄百尺依松身。高花風(fēng)墮赤玉盞，老蔓煙濕蒼龍鱗?！边@幾句則似化蘇軾的詞境而成。背著媽媽來洗腳這天，豪爵足道的足道師小琪剛上班，遇到了一件奇事。經(jīng)常光顧洗腳店照顧自己的蔣哥，居然背著媽媽來洗腳。蔣哥身高一米九八，嗓門洪亮，說話風(fēng)趣，中氣十足。第一次接待他，就給小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琪還記得蔣哥第一次光顧豪爵的情景。那是豪爵開業(yè)當(dāng)天，蔣哥買了一個大大的花籃，老板王總請前來祝賀的朋友洗腳，就是小琪為他服務(wù)的。小琪工號288，吉利;和他同是枝江人;加之洗腳手法專業(yè)，人又長得漂亮。在洗腳當(dāng)兒蔣哥就說：“我們是老鄉(xiāng)，有緣！”蔣哥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差點讓小琪熱淚盈眶。后來蔣哥每次到豪爵自然都點了小琪。接觸多了，小琪對蔣哥有了了解。蔣哥18歲參軍，在宜昌武警一支隊服兵役。當(dāng)兵期間，因身高體壯，震懾了不少地痞流氓和犯罪分子。因平時工作很努力，不怕吃苦，第一年新兵考核就得了優(yōu)秀。經(jīng)過觀察，一支隊王政委見蔣哥是個可塑之才，等到第二年七·一建黨節(jié)就推薦他入了黨，后來提了干。就這樣，三年后在部隊轉(zhuǎn)成了志愿兵。足道師這個行業(yè)，一個字：累——人累、心累。足道師地位也不高，做這行時間長了，個中冷暖，小琪是深有體會的。夜班經(jīng)常加班到十一二點，這且不說，還經(jīng)常有人喝多了來洗腳。有的人來了要么呼呼大睡，叫不醒、搬不動。要么有人借著酒勁，拿言語挑逗她，甚至動手動腳。這讓小琪覺得委屈，關(guān)鍵是這些王八蛋還不能得罪。小琪內(nèi)心里叫這些人“王八蛋”，心想，這些人不就是錢多嗎？老娘要不是為了你們的荷包，還不為你們服務(wù)呢！這樣想，心中就釋懷了。豪爵足道里規(guī)定，不同的服務(wù)有不同價的位——普通的中藥足療58元，中藥足療加拔罐188元，中藥足療加泰式按摩288元，全套388元。服務(wù)時間都是一個半小時。每次蔣哥來都只點最普通的中醫(yī)足療。雖然自己得的少，蔣哥來了小琪也蠻開心。因為來豪爵消費的，只有蔣哥尊重自己，從不動手動腳。來豪爵消費的，只有蔣哥是個謙謙君子。給蔣哥洗腳，小琪發(fā)現(xiàn)他身上、腿上到處都是瘢痕。這引起了小琪的興趣。見小琪滿腹狐疑，蔣哥說：“我身上每道疤，都有一個精彩的故事！兩只小腿肚上密密麻麻的瘢痕，是1998年夏天在枝江百里洲抗洪搶險中留下的。1998年你還沒有出生呢？那年長江漲大水，江水直逼大堤，枝江最富裕的江心小島百里洲江堤岌岌可危，島上居住的數(shù)萬人民生命財產(chǎn)安全隨時受到威脅。我們支隊奉命奔赴枝江百里洲抗洪搶險?！毙＄髟缇妥⒁獾搅?，蔣哥兩只小腿都是瘢痕，好幾處沉淀為青紫色。“那時年輕，身體好，個子高，修筑堤壩時我一次可以扛四個沙袋?？购閾岆U取得勝利后，著名歌星祖海在枝江百里洲大堤上慰問演出，唱了一支歌《為了誰》，后來拍成了MV，其中還有我一次扛四個沙袋的鏡頭呢！那時，我們支隊所有戰(zhàn)士，輕傷不下火線，硬是在堤上撐了兩個多月。這腿上的傷都是抗洪搶險的紀念?，F(xiàn)在年紀大了，每每變天，兩個小腿肚都會疼痛難忍。這就是我隔一段時間，要過來洗腳的原因?！泵媲昂吞@可親的大個子，原來是位英雄。小琪不由得對蔣哥肅然起敬?！翱纯次疫@塊疤！”蔣哥掀起衣角。小肚上臥著一個彎彎的瘢痕，像一張沒有合攏的嘴?！斑@是2003年一棟居民樓因煤氣燃燒爆炸，搶救受傷居民時留下的……”今天蔣哥來洗腳，卻背著80多老太太，這在豪爵歷史上還是第一次。等蔣哥把老太太安頓好了，蔣哥說，“小琪，這是我媽。前年得了老年癡呆癥。不認得人，也不記得以前的事，今天我把她從枝江老家接來了。她是第一次到宜昌。我小時候，媽媽經(jīng)常給我洗腳。但作為兒子，我還從來沒有給媽媽洗過一次腳。今天，我要借你們的寶地，親自給我媽媽洗一次腳，希望她能記起以前的事。你是專業(yè)的足道師，你教教我吧！”“嗯！”小琪使勁地點了點頭。等小琪手把手教蔣哥洗腳時，她臉上掛著的淚水，怎么也流不干。母親的夢話她和母親，一直是有距離的。母親不是那種溫柔細致的母親，粗糙、邋遢。這些都還不算，她最厭煩的，是母親的夢話。母親一睡必說夢話，或憤怒地訓(xùn)斥，或絕望地哭泣，偶爾也會開懷大笑。從記事起，她就常常被母親的夢話驚醒，所以很小的時候她就開始一個人睡。她不明白，自己的媽媽為什么和別人的媽媽不一樣呢？像同學(xué)小文的媽媽，會給小文梳漂亮的辮子，穿潔白的公主裙。有一天晚上下雨，她和小文一起睡覺。臨睡覺前，她看見小文媽媽在小文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她把臉蒙在被子里，淚水悄悄地流了出來。她并不奢望母親像小文的媽媽一樣溫柔可親，只是想，如果聽不到母親的夢話，該有多幸福??！她開始想方設(shè)法地躲避母親，中學(xué)時便開始在學(xué)校住宿，高考前，她不顧父母的阻攔，所有的志愿都填了千里之外的學(xué)校。讀大學(xué)后，她很少回家，打電話回去，母親接了，簡單的幾句問候外，她便陷入沉默。其實那時候，母親已經(jīng)改變了許多。父親告訴她：為了她喜歡喝的排骨皮蛋粥，母親問了好多人。大學(xué)第二年，她收到父親寄來的包裹，打開里面是一雙毛線織的拖鞋。她試了一下，腳放進去很舒服妥帖。父親在信里說，這雙鞋是你媽織的東西中最好的了，也真難為你媽了，她一直那么笨。大三那年冬天，她得了肺炎。一個人躺在醫(yī)院里，她想家，想父親。電話打回去，隔天，竟是母親風(fēng)塵仆仆地來了。母親剛推開門，她的第一句話就問：“我爸呢？”母親尷尬地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說：“你爸單位里請不下假，所以……”母親的話還沒說完，她的臉已硬生生地扭到窗外。她想，為什么母親要來呢？晚上睡覺怎么辦？母親的夢話，要是把別人都吵醒了，多難堪?。⊥砩?，她一直不敢睡，她想，如果母親說夢話了，她就馬上叫醒她。但是母親一直也沒有睡，后來，她便睡著了。那天晚上她睡得格外安穩(wěn)，第二天早上，醒來時不見母親。同病房的阿姨說：“你昨天晚上怎么了？不停地說夢話，你媽一宿沒睡，一直守著你，還不住地跟我們解釋，說這是你小時候受了驚嚇落下的毛病……”她站起來，從窗口看到母親正提著飯盒匆匆往醫(yī)院趕，燦爛的陽光下，母親的一頭白發(fā)亮亮地刺著她的眼，突然，淚就再也忍不住……為你再跳一支舞肖建國細雨再次將我淋醒，居然沒有死。除了悲憤，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眼前一片灰色。天蒙蒙的，地蒙蒙的，連樹葉、青草都是蒙蒙的。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钪m然很痛苦，但還存在著“希望”。我的希望在哪里？父母被炮彈炸死，丈夫被亂槍打成篩子，我拼命向山溝里逃。亂石、荊棘、瓦礫，平時愚鈍不堪，如今卻像刀子，不斷削傷我的身體。我一頭撞在樹樁上，原本想從旁邊跑過，可一條腿斷了，我失去了平衡。劇烈的疼痛，讓我瞬間昏迷。雨水將我淋醒。天色很暗，村莊、山巒、樹林，鬼影般亂竄，很像爺爺說的地獄。從我記事起，爺爺每每看到我都嘆息，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你來到人間，就是來到地獄啊。爺爺骨瘦如柴，說著說著就老淚縱橫。好在父母勤勞，他們四處挖洞，四處埋藏糧食，我才勉強長大。我討厭槍炮聲，憎恨暗無天日。在提心吊膽的日子里，我結(jié)婚了，懷孕了。母親摸摸我的肚子說，三胞胎。要在和平年代，這是多么幸福的事，整個家族都會歡呼雀躍?？涩F(xiàn)在，集體沉默。想到胎兒，才感覺他們已好久沒動靜了。我用手拍拍肚子，他們知道這是娘的呼喚。可任我拍打許久，他們沒絲毫反應(yīng)。我的心立刻墜入冰窟中，一點點爆裂、粉碎。我體會到什么叫萬箭穿心，生不如死。我發(fā)出鬼魅般的尖叫。叫聲驚動了山坳那頭的伏兵，一個人鬼頭鬼腦探出身來，四下張望。他手里端著大槍，明晃晃的刺刀上緊綁著“膏藥旗”。就是這群人焚燒了我的家園，屠殺了我的親人，還有……我未出世的孩子。我掙扎著站起來，想猛沖過去。就是死，也要咬他兩口。剛直起身體，腦袋卻陣陣眩暈。倒下時，我瞥見“膏藥旗”將一顆地雷埋在小路的中間，他灰蒙蒙的臉上露出奸邪的笑。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一陣溫暖。雨還在下，有人將我抱在懷里。哥，她醒了。說話的是位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衣衫襤褸，披著蓑衣，光著的雙腳沾滿泥巴。少年望著我，眼睛含著光。被稱哥的人戴著斗笠，背著槍?？吹綐?，我渾身就發(fā)抖。哥大概看出我的心思，他伸出手摸摸我的頭，他手心傳出的溫暖讓我不再驚悸。哥說，真沒想到，在這里還能看到白狐。要是不打仗了，我真想把她養(yǎng)在家里。你看，她快當(dāng)媽媽了。可是……可是我們現(xiàn)在連家都沒了。弟弟眼圈有些發(fā)紅。我的雙眼也有些發(fā)紅。弟，把她放了，你趕緊回去，我也好招呼后面的部隊跟上來?？礃幼?，今晚我們要到前面的村子借宿。哥拍拍弟的頭，雨水順著斗笠流下來，像長長的淚。她的腿斷了。哥，我們幫她包扎好再放吧。哥抬頭望望天，再望望山坳那頭的村頭，一切都顯得空曠寂靜，死氣沉沉。好，包扎完后你就走，要照顧好爺爺，跟他說打完仗我就回去，叫他別惦記。對了，今后有什么事，要及時往山里送情報，別忘了爹娘是怎么死的，給他們報仇。哥邊說邊從褲腳撕下一條碎布來，弟早已找好兩根適當(dāng)長的細棍。他倆小心翼翼地將我的斷腿接駁上，固定好。哥輕輕將我放在地上。走吧，弟說。那一刻，我淚如雨下。我往哪里走？我知道兄弟倆聽不懂我的話，但他們能看明白我的表情。哥看我淚流滿面，忙把手伸進懷里，掏出一撮炒面來，慢慢送到我嘴邊。弟說，哥，你沒多少了，自己都舍不得吃，后面還有很多傷員，她會自己找食吃。哥說，看到她，我就想到……哥的聲音有些哽咽，弟也抽泣起來。我突然想為這兄弟倆跳一支舞。這是我們家族對待尊貴客人最高的禮節(jié)，好多年我們都沒跳過了。我收攏起悲痛的心情，瘸著腿，邊歌邊舞。兄弟倆看著舞蹈的我，他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請你們稍等，我還要為你們再跳一支舞。我擦擦眼淚，向兄弟倆鞠了一躬，然后拖著傷腿向山坳那邊跑去。弟正要沖著我遠去的背影呼喊，卻被哥一把拉住。我跑到他們目光最遠能及的地方，再次跳起舞。我用力地踏著大地，恨不得把大地踏出一個窟窿。震耳欲聾的響聲，將我拋向了天空。向地面跌落時，我看到兄弟倆眼中都流出了晶瑩的淚。《西游記》中的“水難”張怡微一般來說，中國古代小說的故事背景多發(fā)生于內(nèi)陸，很少涉及海洋?！段饔斡洝饭适碌那吧怼靶嗜〗?jīng)故事”，原本也是發(fā)生于內(nèi)陸地區(qū)的行旅事跡。唐朝與印度海陸往來頻繁，鳩摩羅王曾建議玄奘回程向南走海路，但玄奘婉拒了，跟隨絲綢之路的商隊穿越帕米爾高原和西域諸國返回大唐?！段饔斡洝纷钤绲墓适略筒o明顯的海洋文化痕跡。明代以前，“西游故事”經(jīng)過不同文體如雜劇、平話等拼貼，形成了獨有的故事群落特征，開始糅雜復(fù)雜的文化源流，其中就包括了對異域“海洋文化”的接受。這種改變的痕跡非常隱微。主要來自于三個方面：（一）唐僧身世故事中的“水”意象；（二）龍王傳說與求雨故事的融合；（三）其他“水難”與“水怪”（與“水”有關(guān)的妖怪）的展演。在世德堂本（1592）《西游記》的險難設(shè)計中，雖然表面上山難故事多于水難，但“水”的意象還是組成了小說最重要的布景和情節(jié)，考驗取經(jīng)人的弱點。有關(guān)“水”的渴望與恐懼，構(gòu)成了明代中國人基于農(nóng)耕文明而自然型塑的情感結(jié)構(gòu)和神話結(jié)構(gòu)。唐僧身世故事中的“水”意象今見通行本《西游記》第九回“唐僧出世”故事系清初汪澹漪《西游證道書》增插，也就是說，明代1592年南京金陵世德堂本所刊《西游記》中并沒有這個故事。這是非常奇特的現(xiàn)象，歷來也有廣泛討論?！短迫匚饔吾尪騻鳌肥杖肓恕瓣惞馊锕适隆?，以三藏出身為主，敘述他早年所經(jīng)歷的災(zāi)難。世本《西游記》反而只留下一段韻文，在清人黃太鴻和汪象旭所編《西游證道書》中，陳光蕊的故事首次成為第九回的主要內(nèi)容。也就是說，《西游記》原本依據(jù)的是玄奘取經(jīng)的故事，但玄奘的身世作為重要取經(jīng)故事緣起，反而是清代才補充進去的。1980年，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出版的百回本《西游記》，曾將這“第九回”故事改為“附錄”。這一回的回目是“陳光蕊赴任逢災(zāi)，江流僧復(fù)仇報本”。故事說的是唐代貞觀年間，海州平民學(xué)子陳光蕊高中狀元，與宰相之女殷溫嬌結(jié)婚，不久又被朝廷任命為江州知州。陳光蕊攜妻赴任途中遭遇洪江水寇劉洪謀害，被殺沉江，還被劉洪奪妻冒官，溫嬌為了保護腹中胎兒只得忍耐。生下嬰兒后，將他與一封血書放逐水上，為金山寺法明長老所救，命名為“江流兒”，字面意思是江面漂流的兒童。十八年后，江流兒，也就是陳玄奘長大成人，查清昔年冤案。陳光蕊因龍王救護不死，還陽與妻子團圓。但溫嬌因失身侍賊，有愧于丈夫，投江自盡。不難發(fā)現(xiàn)，這個故事凸顯了“水難”的元素，并且將一些細節(jié)做了調(diào)整。首先將河南人（籍貫地洛州，即今日洛陽）玄奘改為在沿海（海州弘農(nóng)郡聚賢莊）出生，以便讓他的父親能被海龍王所救；其次將唐僧的誕生與一場水難掛鉤。他的父母遭遇水上盜賊，盜賊的名字是“劉洪”，與“流洪”同音，唐僧自己也被命名為與水有關(guān)的“江流兒”，意為他在水上出生并漂流的悲慘命運。“江流兒”的神話，出現(xiàn)在分布廣泛的中國英雄傳奇中，如后稷被棄于寒冰而不死，重生以后成為周人的始祖。徐偃王被丟棄于水濱，為孤獨母犬鵠蒼所救，最后也成為一代王者。還有彝族傳說“鐵箱里的淌來兒”等等。另一部中國著名小說《水滸傳》，說的也是與水和盜匪有關(guān)的故事。如果我們放眼世界視域，會發(fā)現(xiàn)這和安放著摩西的“箱子”一樣，“水”的神秘與不穩(wěn)定性等特質(zhì)，都預(yù)表人的生命力和神的安排?！敖鲀骸惫适略鸵膊⒎侵袊氂小！段饔斡洝分小敖鲀骸惫适碌恼Q生，最早來源于中國戲曲文本，并廣泛傳播。同樣，也是戲曲文本最早將該故事編入廣義上的“西游故事”群落。目前可知最早講述該故事的文本，是宋元南戲《陳光蕊江流和尚》。也就是說，“水難”是廣義上西游故事群落中出現(xiàn)時間較早的故事原型。戲曲中類似的官員攜妻赴任新職，遭遇水寇，于江心被殺，多年后真相大白的故事還有很多，如唐代《原化記》《乾月巽子》，或另一則話本故事改編的《白羅衫》，都曾在民間廣為流傳。世德堂本《西游記》把“江流兒”故事刪除，只保留了一段唐僧出身的韻語，這是因為，戲曲之外的民間傳說和歷史典籍中，并沒有確切提到陳光蕊是唐僧父親的說法。但顯而易見的是，《西游記》核心人物唐僧的故事與“水難”直接有關(guān)，這段故事里“龍王相救”的段落也是西游“水難”故事的經(jīng)典范例。龍王傳說與《西游記》中的求雨故事《西游記》中，“龍王”的情節(jié)占比非常大，他經(jīng)常承擔(dān)救援的工作（《西游記》中也有不好的龍王，如萬圣龍王就是盜賊）。水神的存在，意味著人類對自然的不可控之力，和對控制風(fēng)雨的欲望。以“魏征斬龍”傳說為代表，它是隸屬于《西游記》取經(jīng)緣起的故事之一，講述的是涇河龍王與術(shù)士袁天罡打賭降雨時辰，袁天罡算中后，涇河龍王為了賭贏私自改了行雨的雨量和時辰，被玉帝發(fā)現(xiàn)要被砍頭，托夢向唐太宗求情，卻還是被魏征斬首的故事。《西游記》中龍王的主要職能是司雨，也就是管理下雨，下多少滴雨卻要聽從玉皇大帝的嚴格安排，違反規(guī)定會遭遇嚴厲懲罰。有學(xué)者認為，中國的四海神及龍王信仰中并沒有賦予龍具體的司雨職能，季羨林先生就曾提到《西游記》中的龍王故事受到了印度龍神崇拜的影響。龍王有一些特點可能也與這個來源有關(guān)，諸如寶貝多、財產(chǎn)多、子女多、親戚多等等?！段饔斡洝分兄挥腥齻€重要人物有家庭——豬八戒、牛魔王、龍王。世界文明中的龍主要有三個源流，分別是印度、西歐和中國。最近出版的《龍王的嬗變：白族水神信仰體系的人類學(xué)透視》一書中就重新梳理了中國白族（云南大理地區(qū)）水神信仰體系，給我們理解《西游記》帶來很多啟迪。學(xué)者趙樚在《論白族龍文化》一書中也曾提到，“白族的社會生活實踐中，凡是與水有關(guān)，就必然有‘龍’的觀念的出現(xiàn)”。這里的“水”也不只是“雨水”。明代李元陽撰文的《趙州甘雨祠記》中記載，嘉靖年間，大理多地久旱不雨。為了求雨，趙州州首去湫龍?zhí)肚笥?。途中遇到一條蛇，他聽人勸告拿出祭品和瓦罐，到了傍晚，趙州郡內(nèi)果然大雨如注。其實，為了求雨，“龍”和蛇（小龍）也不是唯一的吉祥物，古人還曾祈求過蜥蜴、青蛙等。古代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取決于大自然的支配，古人尤其重視風(fēng)調(diào)雨順，而掌管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神明就顯得特別有權(quán)力。對“雨水”的共同渴望可能與中印兩國農(nóng)耕文明的背景有關(guān)。孫悟空曾因沿路遭遇旱災(zāi)求助，如第八十七回“鳳仙郡冒天止雨孫大圣勸善施霖”，當(dāng)?shù)鼐用褚蜻^失得罪了玉帝，被懲罰三年無雨可下，可見雨水最高的管理權(quán)在玉皇大帝手中。但龍王有自己的辦法私藏雨點幫助孫悟空，一次是觀音菩薩為滅紅孩兒的三昧真火，就向龍王借了一捧海水，雖然并沒有起到作用。另一次是孫悟空在朱紫國行醫(yī)（朱紫國被一些學(xué)者認為位于現(xiàn)今印度境內(nèi)）。藥方中需要無根水作為藥引，所以用不了河水、井水。龍王給了孫悟空兩個噴嚏助力，令“文武多官并三宮六院嬪妃與三千彩女八百嬌娥，一個個擎杯托盞，舉碗持盤，等接甘雨”，化解了國王的憂郁癥和消化疾病。《西游記》中的“水難”，最直接的表現(xiàn)就是干旱缺水，神明也因這一民眾內(nèi)心的需求而被發(fā)明出來，成為典型的中國故事。其他“水難”與“水怪”干旱與求雨之外，《西游記》中的其他“水難”，最明顯的表現(xiàn)就是渡海。孫悟空要求長生不老之道，經(jīng)他的猿猴長輩提醒，在花果山無法習(xí)得，只得離開家鄉(xiāng)，他遇到的第一個困難就是渡海。他扎了一只木筏，“獨自登筏，盡力撐開，飄飄蕩蕩，徑向大海波中”。明代的西洋大海，指的是文萊以西的海域或印度洋海域。一只猴子如何獨自渡海，看似是虛構(gòu)筆法，顯得十分浪漫。但據(jù)最新的研究，“在秘魯亞馬遜森林深處發(fā)現(xiàn)的4顆猴子牙齒化石表明，在數(shù)千萬年前，確實有靈長類的猴子漂洋過海，從非洲來到了南美洲”。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國《西游記》圖像歷史的形成中（如插圖插畫）極少有渡海的畫面，而在日本多種《繪本西游記》中，都曾將“悟空乘筏浮大?！弊鳛橹攸c改編繪畫的對象，這可能與日本是一個島國有關(guān)。他們對于海洋知識和渡海知識有更具體的經(jīng)驗轉(zhuǎn)化為圖像，對于孫悟空出海的畫面也有不一樣的改編創(chuàng)作成果，例如有的孫悟空會用到船篙，有的則不會。唐僧的西行之路，基本是沿著陸地行走的，但也難免遇到不容易渡過的河流，如著名的流沙河（第八回），這是一條古老的河流，在宋代的《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中就記載玄奘法師的前世在此地被深沙神吃掉。這個水“鵝毛也不能浮，唯有九個取經(jīng)人的骷髏，浮在水面，再不能沉”。深沙神，也就是取經(jīng)人沙和尚形象的前身。沙和尚在日本的形象演變類型復(fù)雜。昭和七年（1932），日本少年講談社出版的第五卷《孫悟空》一書中，里面有一節(jié)《河童的偵查》，較早將沙僧的形象與河童的形象合一，有鳥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體及烏龜?shù)臍ぃ缤喾N動物的綜合體。沙僧在日本的形象也不只是河童，有很多形象來源。昭和29年（1954）川端康成、阿部知二等主編的繪本《水滸傳、西游記》中，沙僧還有一個典型中亞人面孔的形象。豬八戒曾在天河管理水兵，水里打仗他比孫悟空強。取經(jīng)人中，唯有唐僧完全不識水性。但唐僧與“水難”關(guān)系密切，他曾多次落水（如第四十七到四十九回“通天河”），第九十九回因為忘記與老黿許下的承諾，甚至連取回的經(jīng)文都全部落水。除了落水，他還曾喝下子母河的水而懷孕。以上皆屬八十一難經(jīng)歷的厄運。但一般來說，我們還是會認為，《西游記》中“山難”多于“水難”（到了明代《西游補》中，孫悟空一直在為唐僧找尋“驅(qū)山鐸”緩解師父的焦慮），成為了閱讀慣性中的“刻板印象”。雖然《西游記》基本是以陸地行旅為故事的背景，但有關(guān)“水”的威脅、恐懼和焦慮始終存在。在《西游記》中，唐僧每過一座山就會感到害怕，覺得一定會遇到妖怪。每到此時，孫悟空就會勸他不要多心，念一念《心經(jīng)》，“心生種種魔生，心滅種種魔滅”。唐僧未曾提及怕“水”，“水”卻是阻礙他順利西行的重要苦難之一，他的出身故事就與水有關(guān)。直至故事末尾，他的尸體漂流在凌云渡之上，完成了佛教意義上對肉體的舍棄。由水上而來，經(jīng)水上而去。為啥古今寫不出第二首《靜夜思》李白的五言詩《靜夜思》是古今惟一，別人寫不出來同樣的詩，李白為什么也寫不出第二首，準(zhǔn)確地說是寫不起。先來看一看《靜夜思》的代價。李白是一位俠客，行俠仗義之人;更是一位羽客，尋仙之人，一心希望羽化而登仙。早期李白的蹤跡主要是游山玩水，仗劍行俠，尋仙夢游。這個時期的李白詩歌浪漫主義氣息非常濃重，但五言詩《靜夜思》卻是一首地地道道的現(xiàn)實主義佳作，基本上屬于寫實特例，大約寫于唐開元十四年（公園726年）。前一年，李白到了江西廬山，寫下了《望廬山瀑布》得意之詩后飄然而去，經(jīng)過大禹會諸侯的會稽山、項羽自刎的烏江，來到六朝古都金陵，寫下《游金陵鳳凰臺》好詩之后，又來到了揚州，并且喜歡上了揚州。民諺云：“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說的是揚州之風(fēng)流富足，令人神往。揚州是淮左名都，位于京杭大運河與長江交匯處，也是淮河注入長江之處，南北通衢，水路暢達，天下第一。市井繁華，堪比都城長安。李白在揚州生活了近一年，這是他年輕時候待的時間最長的一個地方。李白在揚州的最大收獲就是交了來自五湖四海全國各地的朋友，不下數(shù)百人，不是詩人，就是俠客，還有許多落魄貴族、浪蕩公子，他們爭相攀附李白，稱兄道弟，肉麻地恭維李白為人豪俠，詩才蓋世。李白被捧到了云端，一時飄飄然，找不到北了。殊不知這些人的真正目的是吃喝玩樂好請他埋單。李白秉承圣人的信條，誠信交友，用心交友，他以為朋友也這樣對他，以誠相待。因此，朋友說什么他都深信不疑，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但他不知道別人都是沖著他口袋中的銀子而來的。一個商人云集、利字當(dāng)頭的都會，哪有純正的友誼？當(dāng)然，李白青少年時期家中比較富裕，自幼不缺錢，揮金如土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一年之內(nèi)，散金三十萬。這里的金指開元通寶，三十萬金，相當(dāng)于當(dāng)時一個五品太守三年的收入，非?？捎^，足夠一個平常人生活一兩輩子的。今天去斗雞，明天去跑馬，后天逛妓院，前呼后擁，眾星捧月，尋花問柳，聲色犬馬，聽歌看戲，痛飲狂歡，不亦樂乎。興之所至，李白還會主動邀朋一道游覽越州山水，呼友一同觀賞杭州美景，豪爽大方，瀟灑之至。銀子像流水一樣嘩嘩往外淌，隨從丹砂都傻了眼，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一陣子，李白厭倦了這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突發(fā)奇想，一頭扎進了浙江的天姥山，尋找仙人，希望一睹神仙真容，希望自己得道成仙。可是踏遍諸峰，就是不見神仙蹤跡，神仙喜歡清靜，害怕俗人打攪，都躲起來了，他們對自稱詩仙但實際上還是凡人一個的李白，不感興趣，早都躲起來了，沒人愿意接見李白。李白非常沮喪，只好寫了《夢游天姥吟留別》一首名詩，怏怏而回。由于長途奔波勞累，李白回到揚州就病倒了。李白想，我朋友一大幫，不愁無人送錢送物、噓寒問暖?？蓱z丹砂從早到晚，跑了一天，通知了十幾個富有經(jīng)濟實力的朋友，可是他們都搖身一變成了神仙都起來了，沒有人前來送溫暖。揚州，既是繁華之處，也是糜爛之地，薄情是當(dāng)?shù)貢r尚。沒想到自己真心待人，可是別人卻把他當(dāng)作外鄉(xiāng)來的土豪冤大頭，李白對此非常失望，初次嘗到了人間冷暖，體會到被欺騙的感覺，黯然傷神，情緒一落千丈。李白病得不輕，差一點死就在揚州。雖然保住了命，但錢卻花光了。一片真誠，被眾人欺騙，情感大傷。沒人接濟，非常狼狽，大病初愈，身體虛弱，只好從高級客棧搬到低級旅館，店主欺客，不時羞辱李白。李白不甘心，這么多朋友，還能個個都是酒肉之交，寡情薄義嗎？于是，李白再次命隨從丹砂去通知朋友，丹砂為了滿足李白的心愿，一家一家跑，不是吃閉門羹，就是主人不在家，反正就是見不到李白當(dāng)初的“好友”。時值隆冬季節(jié)，很晚了，丹砂還沒有回來，李白饑腸轆轆，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四面透風(fēng)的床上想，看來不會有朋友來看望自己了。這時月光透過窗子照到了床面，像寒霜灑在地上，令人心顫。李白艱難地坐起來，走到窗前，舉頭仰望明月，但這是異鄉(xiāng)的明月，清輝生寒。李白思緒萬千，百感交集，一股濃烈的思鄉(xiāng)之情突然襲來，李白喟然曰：這要是在家多好啊，有人端湯遞水，悉心照料，怎會落得如此寒酸境地？有誰知道，這繁華的異鄉(xiāng)，人情卻薄似寒霜呀！于是憤然題詩一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一舉成為千古絕唱。這首詩真切地表達了詩人客居思鄉(xiāng)之情，語言清新樸素而韻味含蓄無窮，歷來廣為傳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影響廣泛深遠，連三歲的孩子都能倒背如流。李白由尋仙的浪漫，回到了真真切切的現(xiàn)實。《靜夜思》不愧是一首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絕佳好詩，雖只有短短二十個字，但千百年來無人能夠逾越，原因就是寫不起。李白三十萬金的巨額金錢支出，一年的美好青春時光流逝，巨大的情感付出，差一點搭上性命，如此昂貴的代價誰能付得起？付不起就寫不出這樣的好詩。李白的詩歌才華無與倫比，為什么他寫不出第二首這樣的好詩？原因是他后來再付不起這樣昂貴的代價，也不愿意再付出這樣昂貴的代價，后來他雖然自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钡寺姴艣Q定的李白畢竟不具備現(xiàn)實掙錢的本領(lǐng)。所以，他再也寫不出與《靜夜思》同樣空前絕后的好詩！李白在揚州一年時間除《靜夜思》之外竟然沒有留下什么佳作，他在揚州浪費了光陰，虛度了年華，也是《靜夜思》的代價之一。揚州又名廣陵，后來李白曾在武昌寫詩一首：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表明他不能忘懷揚州之旅。但他不可能再寫出《靜夜思》這樣的好詩了！好詩是特定情志、特定情商、特定才華的人在特定時間、特定地域、特定環(huán)境、特定情景、特定境遇、特定經(jīng)歷、特定遭際、特定氣氛下的惟一感受、惟一感悟、惟一感觸，時間不可以復(fù)返，意境不可以重生，情境不可以重疊，所有的一切都不可以重現(xiàn)，別人不可以重復(fù)李白超過李白，李白自己也不可以重復(fù)自己超過自己，更重要的是李白再也付不起創(chuàng)作《靜夜思》的代價。所以，李白寫不起第二首《靜夜思》，也就寫不出第二首《靜夜思》。那個喊你回家吃飯的人馬海很長時間沒有和朋友見面了，那日，在辦公室閑坐，忽然想起了好久未見的朋友。于是，拿起電話便開啟了“問候模式”。除了平素里的寒暄之后，臨了還和往常一樣：“晚上小聚，怎么樣？”朋友一如平常，嘿嘿之后，沒想到予以拒絕。理由只有一個：“昨天，老母親喊我回家吃飯。咱們改天再約。”朋友之間的感情，就如潺潺溪流，平緩而又波瀾不驚;而那個喊你回家吃飯的人，是你心目中位置最高的人，不常見面，卻惦念最深。那種情感，有如錢塘潮涌，滾滾不息而又綿延向前。聞聽朋友的話語，我久久地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也想起了那個喊我回家吃飯的人。記憶的閘門一旦放開，那些往事洶涌而來，不時地沖擊著我的心扉，情感的漣漪一串串的散開，又聚攏，將兒時的場景與現(xiàn)實的場面匯成眼角的閃閃淚光……遙想當(dāng)年，猶在眼前。小時候，常常和伙伴們玩得興起，一到飯點，還是不愿回家。直等到母親在很遠處喊：“二子，二子”，這時我才極不情愿地和伙伴們分手，回家吃飯?；丶页酝觑垼€沒等母親收拾碗筷，我就又一溜煙地跑出家門，找伙伴們玩去了。歲月的長河奔流到中年，我才明白母親的心思。她喊我回家吃飯，坐在炕頭上，母親看我時的開心笑容，凝結(jié)了多少深深的母愛啊！她只想讓我多坐一會，多坐一會！因此，我理解朋友的"拒絕"，也明白那個喊他回家吃飯的人，遠遠比我還重要！之后，好幾次其他朋友約我，我也給出了相當(dāng)充分的理由，“今兒，陪母親吃飯，改天再約！”如今，那個喊我回家吃飯的人已是耄耋老人。我也吃不上她做的稠粥、爛腌菜了。很多時候，我把打包好的飯菜，熱乎乎地擺在母親面前，母親的笑容，一如兒時！那個喊你吃飯的人，自然是你最親的人。你最親的人，也是那個喊你回家吃飯的人。走，回家吃飯去！古代人為啥愛題壁題壁詩歷史悠久，產(chǎn)生于兩漢，盛于唐宋。壁，是指“空間載體”，不僅僅指墻壁，還包括山崖、寺壁、驛亭、廊柱、官廳、邸舍、窗扉、城樓、關(guān)門、囚室、橋頭、碑陰、屏風(fēng)、枕頭、燈籠、手帕、衣衫、樹葉甚至竹木。東漢南陽人師宜官是可考的最早題壁者。曹操非常重視和喜歡他。《晉書》云：“至（漢）靈帝好書，時多能者，而師宜官為最，大則一字徑文，小則方寸千言，甚矜其能。或時不持錢詣酒家飲，因書其壁，顧觀者以酬酒，討錢足而滅之?！睆挠涊d可知，師宜官題壁之后，立即把字抹掉了，他是通過題字這樣的文化行為來換取酒錢。唐宋以來，文人墨客題壁賦詩蔚然成風(fēng)。酒肆、郵亭、驛站、寺廟的墻壁，都成了文人墨客題詩發(fā)表新作的地方，墻壁成了詩文發(fā)表的園地。唐詩宋詞的高度繁榮也是與壁上題詩之風(fēng)有密切聯(lián)系的，天南地北的商旅行人，見而讀之，廣而傳之。元稹《駱口驛二首》其一云：“郵亭壁上數(shù)行字，崔李題名王白詩。盡日無人共言語，不離墻下至行時。”元稹題白居易《白氏長慶集序》說：“二十年間，禁省、觀寺、郵候墻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牛童、馬走之口無不之道。”可見唐代著名詩人白居易與元稹的詩歌創(chuàng)作，是與文人題壁之風(fēng)聯(lián)系在一起的，粉墻店壁之上，留下了他們的墨跡。白居易《答微之》詩云：“君寫我詩盈寺壁，我題君句滿屏風(fēng)。與君相遇知何處，兩葉浮萍大海中?！蔽娜讼嗑?，相互題詩于寺壁或屏風(fēng)之上，可謂知己。壁上題詩也反映了作者當(dāng)時的處境。唐代詩人王播出身貧寒，早年寄居揚州惠照寺木蘭院讀書，與寺中僧人分粥，寺僧嫌其貧，有意捉弄他，本來是撞鐘開飯，改成飯后撞鐘，王播聽到鐘聲去飯?zhí)?，見眾僧用飯已畢，羞愧之下，題詩于壁，離開了揚州。二十年后，王播任淮南節(jié)度使，重游惠照寺，眾僧人為了恭維節(jié)度使，用碧紗將王播當(dāng)年的題壁詩罩了起來，王播見此，感慨萬千，又題詩于壁：“二十年前此院游，木蘭花發(fā)院新修。而今再到經(jīng)行處，樹老無花僧白頭。”“上堂已了各西東，慚愧阇黎飯后鐘。二十年來塵撲面，如今使得碧紗籠。”今日揚州惠照寺僅存木蘭院石塔，而王播題壁詩則變成“飯后鐘”的典故世代流傳。宋代題壁之風(fēng)盛行，凡是酒樓、驛站、郵亭、寺廟的墻壁上，都留有過往人等所題詩句，內(nèi)容可以是抒懷之詩，也可以是親朋留言?！肚宀s志》卷十記載：“郵亭客舍，當(dāng)午炊暮宿，弛擔(dān)小留次，觀壁間題字，或得親舊姓字，寫涂路艱辛之狀，篇什有可采者?！边@題壁之風(fēng)，促進了人們之間的感情交流，繁榮了詩詞創(chuàng)作，旅途中人把鄉(xiāng)愁、感懷以至于牢騷題寫在墻上，既是消遣，也是分享。宋代著名的題壁詩有：蘇軾《題西林壁》、王禹偁《題僧壁》、蘇舜欽《題花山寺壁》、王安石《書何氏壁》、楊萬里《題龍歸寺壁》、陸游《題酒家壁》等，名篇佳句，不絕于堵，一時成為風(fēng)尚。宋代蘇轍《懷澠池》詩自注云：“昔與子瞻應(yīng)舉，過宿縣中寺舍，題老僧奉閑之壁?！倍嗄旰?，蘇軾在《和子由澠池懷舊》詩中還念念不忘：“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彼未娙速R鑄《宿芥塘佛祠》中說：“底許暫忘行役倦，故人題字滿長廊?！辈⒆宰⒌溃骸氨陂g得魏湘、畢平仲、張士宗回所留字，皆吾故人也?！笨梢娝稳祟}詩于墻壁之風(fēng)很盛。特別是文人墨客在茶坊、酒肆、旅館的壁上和詩牌上題詩，成了普遍現(xiàn)象。如《警世通言》中寫道：南宋臨安涌金門外西湖邊有一座酒樓，名曰“豐樂樓”。成都府秀才俞良應(yīng)試不第，困厄于此。一日，他來豐樂樓一閣子大吃大喝后，喚酒保借筆硯，準(zhǔn)備題詩留名后跳湖自盡。酒保告訴他，今日自己值班，若壁上被人題詩弄污了，老板就要扣他當(dāng)日的工錢。隨即拿出本店自備的“詩板”，請俞良題在上面。但這位秀才想死后顯名于此樓，“教后人知我”，不聽勸阻，偏在一堵干凈墻壁上寫下《鵲橋仙》詞一首。尋死未果后，他回到孫婆旅店，又在店壁上題詞一首。適值宋高宗游豐樂樓，發(fā)現(xiàn)秀才俞良作的詞，“茶盞大小字寫滿”在壁上，便令人尋找這位秀才。去尋的差官入孫婆店中，見壁上題詞墨跡尚新鮮，便讓左右抄了。由此推想，唐宋詩人的有些詩篇，是作者一時興起題于壁上，后被他人發(fā)現(xiàn)抄錄，傳播開去，留傳下來的。像膾炙人口的“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這首詩，就是南宋詩人林升題寫在臨安一家旅店墻壁上的。店壁和詩牌成了古代詩人約定俗成的一個“詩歌發(fā)表園地”，文人雅士利用這個園地抒發(fā)自己的觀感、慨嘆和情懷。據(jù)說，南宋太學(xué)生于國寶曾在臨安斷橋附近一精雅的酒樓喝酒，醉后在屏風(fēng)上題《風(fēng)入松》詞一首：“一春常費買花錢，日日醉湖邊。玉驄慣識西湖路，驕嘶過、沽酒樓前。紅杏香中歌舞，綠楊影里秋千。暖風(fēng)十里麗人天，花壓鬢云偏。畫船載得春歸去，余情付、湖水湖煙。明日重攜殘酒，來尋陌上花鈿?！彼胃咦陂e步至此酒樓，發(fā)現(xiàn)這首詞，再三稱賞之余，將末句“重攜殘酒”改為“重扶殘醉”。這個酒家屏風(fēng)上有了御筆改過的好詞，游人爭相觀看，酒家人氣陡增。由此看來，唐宋時代旅店、茶坊、酒樓允許文人學(xué)士在店壁上題詩，或?qū)漕}詩用的詩牌，其結(jié)果一方面使不少詩作得以流傳，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另一方面，店壁、詩牌上的題詩也變成了店家的廣告，無形中為店鋪做了宣傳。文化與商業(yè)在這里有機結(jié)合，起到了互相促進的作用。梅貽琦——一個擺攤的清華校長你能想象一個校長在工作之余，會幫著夫人在學(xué)校附近擺攤嗎？而且他還是大學(xué)校長，是中國最著名的大學(xué)的校長。這位大學(xué)校長就是梅貽琦先生，他擔(dān)任了十七年的清華大學(xué)校長。梅貽琦幾乎是在清華大學(xué)最危難的時候到任主理校政的，上任后，他首先取消了校長的特權(quán)與津貼，自己的生活因此變得拮據(jù)，于是梅夫人經(jīng)常在學(xué)校附近擺攤，以貼補家用。從一所頗有名氣但無學(xué)術(shù)地位的學(xué)校，到躋身國內(nèi)名牌大學(xué)之列，這個過程是在梅貽琦任內(nèi)完成的，此乃學(xué)界共識;現(xiàn)在被大家所稱道的“西南聯(lián)合大學(xué)”，其主要管理者也是梅貽琦。當(dāng)時西南聯(lián)合大學(xué)辦學(xué)處境之艱苦，幾乎前無古人，其間，梅夫人再一次與學(xué)校幾位著名教授的夫人擺攤賣“定勝糕”。不堪回首的窘迫狀態(tài)，卻成就了一段后世美談。越像就越不像，越不像就越像——世界就是如此的奇怪與辯證。堂堂清華大學(xué)的校長，在夫人擺攤時還會站出來幫忙，如今有誰能做得到？那時，清華大學(xué)已是大師林立，每次教授們開會，梅貽琦到場后，就找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只是靜聽。他還像茶役一樣，一看教授們的茶杯里沒茶了，便起身續(xù)茶。會議即將結(jié)束時，有人問梅貽琦有什么要說的，他回答：“吾從眾。”什么叫“吾從眾”？就是我服從大家的安排。在學(xué)校牛、教授牛、學(xué)生牛的地方當(dāng)校長，不是那么容易站住腳的，況且還得獲得大家的擁護，更是難上加難。梅貽琦有什么超人的本領(lǐng)嗎？沒有。據(jù)教育家陳岱孫概括，他的做法只有兩條：一是注重師資，“所謂大學(xué)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二是民主管理，建立由教授會、評議會和校務(wù)會議組成的行政體制。1931年年底，梅貽琦就任清華大學(xué)校長，在就任演說中，他提出了著名的“大師”與“大樓”的論斷，由此可見他的高度、視野與胸襟。有人做過一個初步的統(tǒng)計，僅以1936年為例，在清華大學(xué)的教師隊伍中就有潘光旦、馮友蘭、朱自清、陳寅恪、聞一多、俞平伯、余冠英、吳宓、葉公超、金岳霖、賀麟、張岱年、吳晗、吳有訓(xùn)、葉企孫、趙中堯、任之恭、周培元、熊慶來等這些名姓如雷貫耳的學(xué)者、名師。擁有一個名師，就能造就一個名專業(yè);擁有一批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