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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格式為Word版,下載可任意編輯——探略惲壽平書畫姚悅

繪畫延之清初,由于皇室宗親以及士大夫們的口味偏好,輒將“四王〞繪畫,奉為天下“正流〞之本。一時間,朝廷內(nèi)外皆以“四王〞繪畫為臨摹圭臬。但話又說回來了,“四王〞的筆墨功力,乃至尚古入古的承傳法規(guī),以及得天獨厚接觸內(nèi)廷書畫真跡的豐藏條件,故而,他們的筆墨功力以及深厚修養(yǎng)的識見,都是民間(坊肆)畫匠所無法對比的。也就是這些過于優(yōu)厚的獨特條件,確也阻礙了他們繪畫的發(fā)展而不敢越雷池一步。黃賓老曾經(jīng)直言批評說:“四王之畫,小石迭成大山,點染與皴法俱分,通體氣脈不相聯(lián),故乏生氣。〞(1948年論畫)從中可以看得出,賓老的直言批評是很客觀公允的?!八耐酲暤睦L畫優(yōu)點是,筆墨功力深、個人藝術(shù)素質(zhì)好,但少了自己的繪畫語言和筆墨真性。由于所見歷代書畫真跡條件優(yōu)厚,均能足不出戶,便可直接對畫臨摹。因而,于天下真正的名山大川,則少親歷涉足前往。這可能就是幾位大畫家,面對真實大自然的唯一缺憾吧!繪畫考究的是“百家齊放〞。而“清六家〞之一的惲壽平(號南田、南田翁),就是這“百家齊放〞中較為突出的一位。

南田髫年即聰慧能詩,才情名動鄉(xiāng)里。稍長隨伯父惲向(道生,有名畫家)學(xué)畫山水?!锻╆幷摦嫛ぞ砩稀穼恋郎性u:“惲道生向,筆墨縱橫如意,頗得山水雄渾之趣。早年氣厚力沈(沉),全摹董、巨;晚年惜墨如金,翛然自遠,意興在倪、黃之間。香山翁位置既高,故落筆便非凡近可擬。〞其畫存世稀,列為“神品〞。有了畫技精湛的伯父指授,取法乎上,并重視大自然寫生。故而,下筆不落窠臼。山水宗董源、巨然,繼法王蒙、黃公望、倪瓚,筆墨清潤超逸,絕塵蕩俗?!锻╆幷摦嫛吩u曰:惲正叔壽平,能事寫生,隻行今古。閑寫山水,一丘一壑,超逸高妙,不染纖塵。余謂前代畫家擅長三絕者,卓然惟唐子畏一人。當(dāng)代惟南田翁可與并傳千古。其評超絕今古,是與六如并列,畫入“逸品〞。南田翁后暫棄山水而專事花卉。究其因,亦有故。原來南田與石谷子交厚,過從甚密,常聚一起詩酒唱和,晝夜盤桓書畫。石谷子精畫山水,筆墨功力深厚,然不擅花卉禽鳥。南田思之自己山水花卉皆善,為了不與畫友石谷子山水爭勝。乃告石谷子曰:“是道讓兄獨步,格妄恥為天下其次手。〞故而,暫棄山水而專事花卉。倒不是南田先生的山水造詣不及石谷子,而是由于他們是畫中密友,出于謙懷之心,讓石谷子山水榮居榜首為樂耶!實則高手畫技本無你一我二之分,這是古人“德唯取友,藝在尊師〞的謙謙君子之風(fēng)。南田先生人品畫品之高潔,亦可尊為后世學(xué)習(xí)之楷模。

南田先生在遵循前人沒骨花卉畫法的基礎(chǔ)上,深入開拓創(chuàng)新,用筆直接在紙絹上點蘸顏色敷染而成,重視形神兼?zhèn)?在筆墨敷色中,融入文人畫的雅逸風(fēng)韻。傳“沒骨〞技法一道,為南朝梁張僧繇所創(chuàng)。唐楊升以“沒骨〞寫山水,人稱“沒骨山水〞??上У氖牵捎诋嬘泜髀勀甏L久,故兩先人的“沒骨〞神筆之跡,早已不得后世所見。對比靠譜的“沒骨〞畫法,應(yīng)當(dāng)是南唐(北宋)的徐崇嗣。徐畫是學(xué)黃筌、黃居寀父子的?!秷D畫見聞志》評徐崇嗣:“其畫皆無筆墨,惟用五彩布成。〞另《圖繪寶鑒》評曰:“徐畫花鳥,綽有祖風(fēng),又出新意,不用描寫,止以丹粉點染而成,號沒骨圖,以其無筆墨骨氣而名之,始于崇嗣也。〞那么這段文字講的就很明確了,沒骨畫法就是從徐崇嗣開始的。

南田先生的繪畫路子很寬,擅長總結(jié)和出新。加之多涉外寫生,為繪畫積累了豐富的創(chuàng)作素材。畫論曾評其曰:“花卉斟酌古今,以北宋徐崇嗣為歸,一洗時習(xí),獨開生面,為寫生正派,比之天仙化人,不食人間煙火也。〞脈絡(luò)清楚了,南田承傳的是徐崇嗣,又不為其法所囿。自家筆墨獨具風(fēng)范,這與其重視涉外寫生是分不開的。在南田存世畫品真跡中,沒骨畫是他的主流繪畫特色;但同時,他所繪的寫生靜物蔬菜瓜果,也一樣頗具特色。今示其寫生四開蔬果冊共賞,不足處,誠望四海方家削正。

《仙芋圖》(圖1),絹本設(shè)色,尺寸24×33厘米,今藏常州市博物館。南田先生在寫生的繪畫領(lǐng)域里,擅長觀測生活中最為尋常的東西。百姓日常生活的寧靜心態(tài),給了畫家真實的創(chuàng)作靈感和筆墨沖動。芋頭本為百姓家的普通飯食,經(jīng)畫家之手,將看似平淡清素的芋頭,渲寫得入骨三分。畫面平中見樸,筆墨樸中藏趣。敷色淡赭無華,芋頭肉厚豐腴,比例形態(tài)各異,一股濃濃的泥土芳香撲鼻而來。畫家巧用沒骨與墨線交融,使筆致皴擦有度,更覺畫境仙氣吐納。畫題詩曰:“還憶山堂夜臥遲,寒燈呼友坐吟詩。地爐松火同煨芋,自起推窗看雪時。〞詩寫的應(yīng)當(dāng)是寒春,畫家真想在寒燈之夜,能與好友圍爐一起吃芋吟詩,推開窗,外面早已是白皚皚一片的銀雪。乙丑春初,甌香館戲作。落“乙丑〞應(yīng)當(dāng)是康熙二十四年(1685),畫家五十二歲。稱“戲作〞,畫家十分的自謙,可喻嚴謹?shù)摹皯蜃鳕暋?/p>

《青芬圖》(圖2),尺寸同上。此圖畫得開張大氣,給人有不拘筆墨之風(fēng)姿。用筆夸誕而具法規(guī)。青翠新鮮的菜根聚散有度,乃以雙鉤淡墨走線而出,葉綠肥嫩,信筆點點,疏密有致,純用沒骨,葉無一線痕跡,與雙鉤根莖正好形成絕配。畫家筆墨用得天衣無縫,構(gòu)圖奇逸奔放,毫無拘束筆墨之狗尾續(xù)貂??盥洹皯蛴镁奕荒~法,作青芬圖,深于山水者,能通寫生之意,斯言信夫。南田。〞畫家用的是巨然師的墨葉法,作此《青芬圖》,假如精通畫山水的人,亦能理解寫生的重要性,你們一定要相信老夫。

《蘿卜圖》(圖3),尺寸同上。打小就聽老人說,“蘿卜賽人參〞。蘿卜不僅壯陽補氣,并且還是味上好的靈丹妙藥。就是這么一種普普通通的食材,早已成為古今畫家入畫的上好題材。南田先生于此“土人參〞也深愛有加,不但平常喜歡吃,而且更喜歡畫。畫家在繪畫構(gòu)圖上,從不故弄玄虛,寫得直白,畫得精逸。詩曰:“三種蘿卜三膚色,沒骨皴擦筆有姿。疏密聚散不同類,賽過仙界金玉盤。〞款落:“拔出金城玉,酥凝帶土膏。壽平。〞多么形象的比喻,把蘿卜看成是豐潤的美玉,其酥身之體賽過土人參。

《果蓮圖》(圖4),尺寸同上。此圖寫實,頗見筆工。敷色淡雅,果用沒骨。折枝片葉,用線工細。蓮蓬清姿,陰陽跌宕。寥寥不贅,足見神韻。款題:“記得西湖秋月里,劈蓮曾染指頭香。甌香館戲題。〞南田翁真的是太謙遜了,畫得兼工帶寫,且融沒骨之法,筆墨用的是如此的奇妙。幾張看似平淡靜雅的構(gòu)圖,并沒有嘩眾取寵的內(nèi)心暴躁。然若細細品嚼,則無不嘆服畫家胸積萬卷的藝術(shù)修養(yǎng),以及精妙博大的深厚功力。

惲壽平《蓮池逸趣圖》卷(圖5),設(shè)色絹本,尺幅20×150厘米,這是2022年北京保利230萬元成交的一件拍品,為盧芹齋婿杜伯秋舊藏。

行書對聯(lián)(圖6),水墨紙本,113×26厘米,常州市博物館珍藏。我們早就說過,南田先生精通“詩書畫〞,在才情上,可直逼六如居士。存世書法多見題畫上或部分零星札記,而洋洋大作并不是好多。書法學(xué)的是褚公遂良、襄陽米芾之本。后書為作詩題畫之需,多以行楷秀勁為主流,筆墨影子還是米癲的味道多些。這副行書對聯(lián),應(yīng)當(dāng)是南田翁傳世經(jīng)典的上上之作了。聯(lián)曰:“名花未落如相待,佳客能來不費招〞。筆墨寫得清氣逼人,線條雅韻流暢,毫無造作遲澀之濁氣。心情暢快喝了不少陳年老酒,摯友之索,乘興而書,聯(lián)之長跋頗見筆墨真性。跋曰:“丙午春三月,艤舟婁東,同人觀桃于城南之潮音閣,小憩西田之農(nóng)慶堂。歡呼劇飲,分韻擘箋,極一時文宴之盛。暇日,子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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