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華裔美國文學鼻祖水仙花的敘事策略

論華裔美國文學鼻祖水仙花的敘事策略論華裔美國文學鼻祖水仙花的敘事策略水仙花〔1865～1914〕，原名為埃迪絲莫德伊頓〔EdithaudeEatn〕，是北美第一位華裔女作家，歐亞混血兒。因其在作品中首次描寫了加拿大和美國華人的生活經(jīng)歷，①而被尊稱為華裔美國文學的鼻祖。水仙花的作品以普通北美華裔的生活為素材，著眼于那些到這片土地來謀生的華人移民們。②她的作品描繪了北美華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觸及了性別歧視、種族壓迫、文化認同，甚至是族際通婚、歐亞混血兒的精神痛苦等極富現(xiàn)代性的題材，較真實地再現(xiàn)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華裔社會的相貌。水仙花以自己的過人才華和敏銳洞察力對種族、性別、文化進展了深入理性的考慮，她的文化溝通、世界大同的思想在當時極具前瞻性。水仙花是早期華人移民作家中較成功的一位。她的作品曾經(jīng)在?獨立報?、?新英格蘭報?等美國主要刊物上發(fā)表。短篇小說集?春香夫人?出版后受到了當時讀者的歡送并獲得了評論界的好評。?紐約時報?曾評論她的作品敘事精巧、別具一格，向廣闊讀者展現(xiàn)了一個全新的世界。③水仙花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亞裔美國文學繁榮之時更是散發(fā)出熠熠光輝，其作品的價值得到進一步認識和挖掘。美國華裔領軍作家趙健秀評價水仙花是最早展現(xiàn)既非亞洲人又非白人的亞裔美國情感的作家之一在華人形象被形式化的情況下，她筆下的華裔人物并非喜劇中的小丑，而是具有真實感情的華人。④兩個不同的時代，兩種迥異的社會文化背景，為何水仙花的作品能在種族主義甚囂塵上、談黃色變的20世紀初，以及提倡種族平等、文化多元的當代受到讀者和批評界同樣的青睞？水仙花作品中的對抗精神，水仙花為中國人說話的堅決姿態(tài)，以及對華不公平政策不遺余力的揭露和批判，當時讀者不可能不知。這個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格格不入，具有顛覆性思想的女作家何以能獲得當時主流社會的贊賞？本文旨在討論這個問題，并認為水仙花的成功歸根于她模糊的敘事策略。在寫作中，水仙花別具匠心地運用了雙重話語、同情手法和反諷，從而到達了在主流話語內部發(fā)出自己獨特聲音的目的。雙重話語在水仙花的文學作品中，對抗話語和東方話語總是交替出現(xiàn)。對抗話語中最突出的是她對華人形象顛覆性的書寫。多少年以來，華人一直都以一些負面刻板的形象而存在。正如金惠經(jīng)所說的亞裔華人的主要形象是不可同化的外國人和沒有人性的亞洲人。⑤尤其在當時黃禍文學里，華人是邪惡的化身。華人男性不是煙鬼、流氓，就是惡棍賭徒，他們骯臟丑陋、陰險狡詐、道德敗壞。華人女性不是妓女、歌女就是仆人，她們因循守舊，打扮怪異，遵守乖僻的禮節(jié)，可笑神秘。華人面無表情、感覺遲鈍、毫無感受力。水仙花根據(jù)自己做記者后與華人接觸的一手經(jīng)歷，反駁了當時群眾對華人的普遍印象。在她的筆下，華人男女成為故事的主人公，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物。她塑造的男性勤勞質樸、仁義寬厚，華人女性溫順嫻淑、伶俐聰明。在?一個與華人結婚的白人婦女的故事?及其姊妹篇?她的華人丈夫?里，華人男子劉康喜的寬容、友善、愛心贏得了白人婦女的真心愛慕。這位華人男子救了素昧平生的白人女子，并給其一份工作和一個溫暖的家。作者借白人婦女之口，把現(xiàn)任丈夫劉康喜與前任白人丈夫卡森進展了一番比擬，她對卡森說盡管你有六英尺高的個子，你渺小的靈魂根本無法與他那高尚的靈魂相媲美。你不愿意保護、照顧你的妻子和來到世上的孩子，但他卻救了這個生疏的女人，并把她當成女人來對待，尊重她，親愛她，給了她的孩子一個溫暖的家，讓他們獨立自主，不用依賴別人。⑥中國男人的孝順、對家庭和家人的責任感也經(jīng)常出如今水仙花的故事中。中國男人非常孝順父母，哪怕違犯自己的意愿也會遵從父母的命令娶妻生子，即便是非常西化的三貴和林福等人也毫不例外。盡管外表柔弱但他們的責任意識非常強，養(yǎng)家糊口，照顧親人，從無怨言。如?中國水仙?和?林約翰?中同名的兩位哥哥約翰，前者長期以來無微不至地照顧妹妹，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挽救殘疾妹妹的生命；后者做牛做馬、埋頭苦干、省吃儉用，為的是贖回妹妹的自由。中國男人也不缺乏探險精神，不缺乏幽默感，各個方面都不遜于白人男性。水仙花在?天山的心上人?中寫道，假如天山不是華人，他的冒險故事將登上許多報紙和雜志的封面。在?春香夫人?中，機智的春香先生在面對鄰居把中國人拘禁在集中營是違背美國人原那么的解釋時幽默地反駁，我對那些真正的美國人表示我的慰問，因為他們被迫做違背原那么的事情。⑦水仙花筆下的女性更是充滿愛心、勇于奉獻、愛恨清楚、大仁大義的人物。在?偷渡女郎泰苦?的故事中，泰苦為了暗戀的對象不被抓獲，英勇跳江，以身殉情。?歌女?中的歌女為成全好友的愛情，不顧自己的幸福，代友嫁人。?中國水仙?里的水仙花為了救男友殘疾的妹妹，寧愿自己葬身火海。?天上的心上人?的芬芳，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女扮男裝成偷渡客，被抓后甘愿與心上人被遣送回中國。水仙花筆下的華人與黃禍文學的華人形象相距千里，他們一個個都形象鮮活，極具個性，他們擁有許多人類優(yōu)秀的品質，仁慈、仁慈、幽默、熱情、道德、快樂。⑧水仙花對這些當時飽受歧視的中國人的傾墨書寫和歌頌足見其對當時主流文學丑化華人的對抗。但是水仙花在寫作中并沒有與主流話語完全分裂，相反，我們可以看到她充分利用了當時甚為流行的東方主義。東方主義是熱衷于表述東方的西方人形成的一系列關于東方的知識和表述，用來解釋東方和東方人，從而到達控制、重建和君臨東方的目的。⑨東方在西方人筆下是難以理解的、充滿異國情調的、色情的地域，是神秘故事的居所，是殘酷和野蠻的上演地。⑩東方人是西方人的他者。水仙花的小說就充滿了關于中國和中國人的東方主義式的固化表述。如?新世界里的明智之舉?里冥頑不化，最后瘋狂殺子的寶玲，還有?寶珠的美國化?里不愿穿洋裝，不讓男醫(yī)生看病的寶珠，她們的形象是西方流行文學中常見的中國女性形象，符合了西方讀者閱讀中的期待視閾：中國人在美國只是過客，她們是不可同化的異鄉(xiāng)人。此外，水仙花還對中國文化和傳統(tǒng)觀念進展?jié)饽夭实拿鑼?，對中國人的裝扮和中國風俗進展大肆渲染。中國人傳宗接代的思想，中國人未曾謀面就結婚的做法，中國婦女目不識丁，女子無才便是德等觀點在水仙花作品中反復出現(xiàn)。有評論家指出水仙花在人物刻畫中固化了中國人某種負面的形象。{11}尹曉煌也認為水仙花是當時刻板形象的犧牲品，不知不覺中重復了主流作家所創(chuàng)立的種族范式。{12}即使是在同一篇文章里，我們也可以看到兩種話語的交鋒，以及作者對讀者的一種迎合。在?春香夫人?中，一方面我們見到了一些新中國人形象。春香夫人開放大方，樂于承受新事物和新觀念。她在很多方面已經(jīng)美國化了，來美五年后，她就沒有需要再學的單詞，她承受美國文化，參加各種party，會做美國軟糖，反對中國包辦婚姻，幫助朋友追求自由戀愛。春香先生，一個尊重妻子、體貼、溫文爾雅的紳士，定期像美國人一樣舉辦雪茄聚會。另一方面，我們還是看得到很多不愿被開化的華人，如他們的鄰居秦云遵從很多中國傳統(tǒng)的宗教風俗，祖先的理想生活仍然是他們的理想生活。{13}他們遵守中國傳統(tǒng)，堅持兒女婚姻須由父母做主，未征得女兒勞拉的同意，就把她許配給自己至交的兒子。春香先生的表哥，一介鰥夫，因循守舊，堅持婦女足不出戶，相夫教子，即便是春香先生自己也還是很多方面都相當保守的中國人。{14}中國人的守舊，不開化，回絕變化，是典型的東方話語。即便是美國化的春香太太，她的形象也是美國讀者喜聞樂見的美國華人，是模范少數(shù)族裔的代表。她的美國化并沒有使她真正地成為美國人，她只是像一位美國婦女，{15}但是像不是等于。即使她再優(yōu)秀，再能純熟地使用英語，她還是會犯錯。所以，英國詩人丁尼生〔Tennysn〕在她嘴里成了美國人。水仙花筆下的華人不管是壞蛋還是模范少數(shù)者都是西方人眼中的他者。對抗話語與東方話語的并置是水仙花寫作的一大特色。林英敏和安妮特懷特帕克斯曾解釋說，因為水仙花擁有一半英國人的血統(tǒng)又是承受英國和英屬加拿大學校的教育，在英國和法國人中間長大成熟不可防止地承受了她所處的社會和時代的東方主義觀點。{16}水仙花的寫作不可能擺脫社會背景，但是結合水仙花的個人經(jīng)歷，她對制度化的種族主義是心知肚明的。水仙花把對抗話語和東方話語并置在一起并非是本文由論文聯(lián)盟搜集整理無意識的行為，而是作者自為的選擇，是一種寫作策略。在水仙花那個年代，黃禍文學盛行，美國群眾對華人的態(tài)度很不友好，到處都有華人受虐待欺壓的例子。水仙花雖然有勇氣站出來為華人說話，可是她不能采取過于強硬的態(tài)度，否那么會遭到讀者的反感，達不成為華人辯護的目的。水仙花作品的發(fā)表并不是很順利，從她往來的書信中，我們可以得知她的作品幾經(jīng)退稿。她的寫作生涯并沒有像她妹妹溫妮弗雷伊頓〔innifredEatn〕那樣一帆風順，后者借助讀者對東方的熱情，冒充日本人，寫了一系列迎合群眾對日本想象的書而大受歡送。水仙花理解東方主義的作品有很大市場，她在?記憶拾零?中深有感觸地提到當時有人向她建議如何表現(xiàn)華人：他們告訴我，假如我想在美國文學界占有一席之地，就應該身著中國的傳統(tǒng)服裝，手持絹扇，足瞪紅色珠屐，生活在紐約，以大家閨秀的形象出現(xiàn)；宣傳自己與中國祖先精神上如何相通，而不是整天與華人移民打成一片。{17}水仙花知道自己要想發(fā)表關于中國人的作品，其實大可仿效她的妹妹。但是，水仙花不想一味迎合，她覺得應該真實地反映華人，介紹她真心引以為豪的中華文明。只有把對抗話語與東方話語放在一起，才能到達既能迎合主流讀者，又能表達自己思想的目的。因此，雖然?春香夫人?出版時，從封面、設計、排版到促銷，都借助了東方主義，雖然多米妮卡弗倫斯曾評論她利用了當時的種族和東方話語，并創(chuàng)造著東方主義，{18}但是，當代讀者還是能品味出其作品中的對抗意識和顛覆思想。在東方主義的掩護之下，水仙花到達了為華人說話的目的。水仙花的情況真應了新歷史主義者格林布拉特提出的顛覆和包含的思想。格林布拉特在分析莎士比亞戲劇時指出戲劇的對抗〔顛覆〕效果總是為戲劇的構造本身所包含，對顛覆的知覺沒有消失，但就它們仍在戲劇構造之中來說，它們已被含納了。{19}一部顛覆性的作品能得以出版，表達了一種權利關系，顛覆固然存在，但那是在主流所能控制內的顛覆。水仙花作品發(fā)表在東方主義的大背景下，水仙花作品中的對抗話語也為她的東方話語所遏制所包含。只是隨著社會的變遷，語境的變化，對抗的力量必然沖破阻礙，成為主流，這也是水仙花的價值在現(xiàn)代被重新發(fā)現(xiàn)的一個主要原因。聰明睿智的水仙花，利用東方話語為華人贏得了不同表述的權利。同情手法水仙花敘事中的另一大策略是借助了同情的力量。水仙花延續(xù)了19世紀婦女感傷主義的寫作傳統(tǒng)，一以貫之地用同情語調表達著感傷的故事。她的故事題材絕大多數(shù)圍繞婚姻、愛情和家庭，多以悲劇結尾；即便擁有一個不錯的結局，故事也彌漫著淡淡的哀愁。水仙花以華人為主人公，華人經(jīng)歷為描寫對象的小說之所以能喚起白人讀者的同情是因為水仙花模糊種族差異，注重人類共有的感情，如愛情、親情，相信人性能打破種族界限抵達人心。她利用白人和華人尤其是女性們一樣的經(jīng)歷來凸顯美國華人的生存困境，博取讀者群眾的同情，從而改變其對華人的看法和態(tài)度。為了引起白人讀者的同情，使其有所共鳴，水仙花巧妙地利用了敘事視角。水仙花在其作品里交替使用了富有同情心的局外人視角和受害當事人的內在視角。正因為如此，讀了?新世界的明智之舉?和?寶珠的美國化?之后，讀者對兩位回絕美國化的妻子，寶玲和寶珠，不僅不會大聲斥責，而且會心生憐憫。兩篇小說都有一個白人女性見證者，名字都叫艾達，她們見證了女主人公在新文化沖擊下不斷喪失自我的過程。在前一篇小說中這個人物是艾達查爾頓，后一篇是艾達雷蒙德。她們是男主人公的美國異性朋友，她們發(fā)覺了寶珠和寶玲心中的癥結之后，非但沒有譴責她們，反而站在她們的立場解釋她們的言行。在?新世界的明智之舉?中，水仙花指出了女人都是嫉妒的，那是全世界妻子的共性。當寶玲對老公刻意地崇拜異國女子表示不解，因此做出了很多瘋狂的舉動之時，艾達深有同感地說，我不覺得中美女性在感覺上有何區(qū)別女人總有女人的直覺和敏感，不管她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20}她甚至好心地警告三貴你把其她女性捧得太高了，{21}提醒他寶玲這些年的付出和奉獻是其她女孩很難做到的。寶玲的犧牲居然從一個白人女子口中說了出來。她還說，假如我結婚了，老公整天在外面和其她女人在一起，對其她女人比我還畢恭畢敬，我也不會認為他很愛我的。{22}在?寶珠的美國化?里，白人女性艾達也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寶珠情緒不對的人，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有什么地方不對勁。{23}當寶珠生病時，她對寶珠回絕讓男大夫看病也表示理解，那比死還難受，并且換位考慮說，假如我到你們國家，也被要求在兩三個月之內把自己變成一個中國人，我相信我肯定會讓寄望于我的人大失所望。{24}兩個叫艾達的局外人，從自己的視角描繪了中國妻子初到美國面臨的文化困境，解釋了她們不愿被美國化的原因。這不但不會使讀者對寶玲和寶珠感到厭惡，反倒是貼了幾分同情和寬容。此外，水仙花又從兩位妻子的視角來描寫她們所思所想，把她們的內心想法暴露在白人讀者面前，促進了讀者對中國女人的理解。在?新世界的明智之舉?中，寶玲對丈夫過度尊重白人婦女的做法頗不理解，作者從她的視角寫道她自己來自于一個有很多孩子的家庭，在那個家庭里，她的母親和父親的小妾一起吃飯，情同姐妹。雖然家里不總安寧，但是每人至少知道也滿足她的男人不會視另一方高人一等。{25}在?寶珠的美國化?里，寶珠對她丈夫林福讓她學英語、穿洋裝的要求也竭力抵抗，盡管林福竭力解釋，她還是不理解為什么要學生疏人的語言，并采納他們的行為。她丈夫和她說同樣的話，侍女也是。一會兒聽那個一會兒看那個，讓她感到困惑，那些景象和聲音對她毫無意義可言為什么她得用那些看起來殺氣騰騰的西方餐具笨拙地吃飯而不是用優(yōu)雅極易操作的象牙筷呢？{26}兩位妻子的心理狀態(tài)通過作者的內在視角展如今讀者面前，讀者可以設身處地體會她們的思想，理解以后就不會急于苛責她們?yōu)槭裁茨敲搭B固不化了。水仙花聳人聽聞的感傷故事，令人心生憐憫，喚起讀者的同情。這種同情的力量不可小覷。美國作家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的小屋?不僅賺取了很多讀者的眼淚，而且引發(fā)了美國內戰(zhàn)，推翻了奴隸制，改寫了美國歷史。同情是有一定的社會作用的。水仙花在寫作中充分利用了悲傷故事和同情所扮演的社會角色，希望改變讀者對華人的印象和態(tài)度。多米妮卡弗倫斯也認為水仙花的悲傷敘事是一種抵抗策略，她說把悲劇故事看成是對主流描寫把中國人滑稽化無聊化的對抗。中國人一直被認為是不敏感的民族，面無表情，通過對中國人感情的描寫，說明中國人有各種感情，不管是浪漫的激情、憤怒、謙卑、悲傷、英雄主義。{27}也正是在這一點上，水仙花的故事正如她自己所說的，失落的故事比成功的故事更引人入勝。{28}反諷水仙花為華人說話的又一策略是反諷。在水仙花的新聞作品里，我們能看見水仙花作為華人保衛(wèi)者的堅決姿態(tài)。但在水仙花的文學作品里，作者的態(tài)度總是假設隱假設現(xiàn)，捉摸不定。她很少直接鞭撻種族主義的罪惡和譴責種族主義者，更多的是以一種溫和的方式拐彎抹角地批評白人種族主義的荒唐性和種族歧視的言行，進而到達為被歧視的華人乃至其他有色人種辯護的目的。她在作品中巧妙地利用反諷這一修辭方式。反諷是一種常用的修辭，其根本特征是字面意義和深層意義不一致，言此而意彼。反諷通常分為言語反諷、情景反諷和戲劇反諷三種形式。在水仙花的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到她純熟地運用以上三種形式的反諷。言語反諷最突出的例子是春香夫人寫給春香先生的信中關于美國是中國的保護者的一段話，這些仁慈的話使我懇求你忘記剃頭時理發(fā)師收你1美元卻謙卑地遞給美國人15美分的賬單。我懇求你不要因為你敬重的兄長來美探親時在偉大政府的屋檐下而不是你的屋檐下待了一段時間而喋喋不休。撫慰他，讓他想想他是在美國之鷹，自由的象征的保護之下。與知道自己如此地受保護比起來，1000年或是1萬個10美元的損失也不算什么？{29}盡管言語反諷不是要掩蓋真正的意思，而是希望讀者能通過字面意思讀出作品的深層含義，但是它的方式是隱蔽的，讀者只有積極考慮才能捕捉被掩蓋的真實，從而疑心甚至否認自己的思維定式。其實水仙花在寫作中最擅長運用不是言語反諷而是情景反諷。情景反諷不同于言語反諷只局限于零碎部分的詞語或段落，它更追求一種整體的效果，是主題立意、情節(jié)安排、敘事構造等的一種背離。在水仙花的作品中，我們可以找到很多這種反諷的情景。在?在自由的國度?里，航興和麗珠在美國懷孕中國出生的兒子，因為沒有相關的出生證明，在入關時被海關人員強行帶走，導致他們別離達10個月之久。在這個所謂自由的國度，父母卻無法把自己親生的兒子留在身邊。幾經(jīng)周折，變賣首飾，通過律師拿到證明后，在慈善機構生活了10個月的兒子卻躲在修女的身后對焦急來接的父母說：走開！走開！{30}在這個故事中情景反諷和言語反諷巧妙結合。美國所謂的自由包含著很多的不自由，自由國度的法律里居然有如此違背人性的條例。水仙花對制度化的種族主義的批評是不言而喻的。情景反諷也出如今以兒童為主人公的故事中。如在?一個男扮女裝的中國男孩?中，白人女老師梅森小姐誤把男扮女裝的苦云當作了女孩，深受他的淘氣搗蛋和與男孩為伴的行徑困擾，她想改造這個華人女孩使之成為一個符合社會標準的好女孩，于是擅自主張地取消了苦云父親的監(jiān)護權，導致苦云失去了父親，苦云的父親失去了兒子。梅森小姐事先不去苦云家里理解情況和苦云的父親溝通，而是武斷主觀地行事，最后好心辦了壞事，乃至遭來整個唐人街的敵視。情景反諷是水仙花批判種族主義和白人文化霸權意識的一把利器。作者沒有站出來進展直接地厲聲批判，而是以一種委婉柔和的方式讓故事發(fā)生逆轉從而到達自己的目的。除了言語反諷和情景反諷，水仙花偶然也使用戲劇反諷。戲劇反諷產生于讀者的全知全能與故事主人公有限認知之間的張力。不理解事情真相的人物的無意識行為導致了悲劇的發(fā)生，而理解真相的讀者卻能讀出里面隱藏的意義。在?偷渡女郎泰苦?中，一直女扮男裝的泰苦愛上了偷渡犯杰克費邊，在其窮困潦倒，沒了生意的時候，主動提出讓他幫助她偷渡到美國。不幸的是，在偷渡過程中他們被人發(fā)現(xiàn)。泰苦為了拯救所愛之人，大義跳江，致使移民局抓不住指控費邊的證據(jù)。她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