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詩兩首》拓展閱讀

兒子的創(chuàng)意兒子在家里亂翻我的雜志。突然說：“我準(zhǔn)備到日本旅游一次?！币驗樗?jīng)常異想天開，我置之不理。他說：“咦，你為什么不表態(tài)？難道不覺得我很勇敢嗎？”我說：“是啊是啊，很勇敢。可世上有些事并不單是勇敢就夠用。比如這件事吧，還得有錢?！彼茑嵵氐卣f：“這上面寫著，舉辦一個有關(guān)宗教博物館建筑的創(chuàng)意征文比賽。金牌獲得者，免費到日本觀光旅游?！闭f著，把一本海外刊物遞給我。我看也不看地說：“關(guān)于宗教，你懂得多少？關(guān)于建筑，你懂得多少？金牌銀牌歷來都只有一塊，多么激烈的爭奪。你還是好好做功課吧?！彼敛粴怵H地說：“可是我有創(chuàng)意啊，比如這個博物館里可以點燃藏香，給人一種濃郁的宗教氣氛。比如這個博物館里可以賣齋飯，讓參觀的人色香味立體地感受宗教。比如這個博物館里可以播放佛教音樂，您從少林寺帶回的藥師菩薩曲，聽的時候就讓人感到很寧靜。比如……”我打斷他說：“別比如了，像你這樣布置起來，我想起了舊社會的天橋。人家征的是建筑創(chuàng)意，要像悉尼的貝殼狀大歌劇院，有獨特的風(fēng)格。我記得你小時候連積木都搭不好，還談什么建筑！”十幾歲的兒子好脾氣，不理睬我的挖苦。自語道：“在地面挖一個巨大的深坑，就要100米吧，然后把這個博物館蓋在底下……”我說：“噢，那不成了地下宮殿？”兒子不理我，遐想著說：“博物館和大地粗糙的巖石泥土間要留有空隙，再用透明的建筑材料砌成外墻，這樣參觀的人們時時刻刻會感到土地的存在，產(chǎn)生一種神秘感。從底下向陽光明媚的地面攀升，會有人的自豪感。地面部分設(shè)計成螺旋狀的飛梯，象征著人類將向宇宙探索……”他在空中比劃了一個上大下小的圖形。我不客氣地打斷他：“挖到地下那么深的地方，會有礦泉水涌出來，積成一個火山口樣的湖泊。你想過沒有？再說什么樣的建筑材料，可以長久地保持你所要求的透明度？還有你設(shè)計的飛梯，空中的螺旋狀，多么危險！反正我是不敢上這種喇叭型梯子的。還有……”兒子擺擺手說：“媽媽，您說的問題都是問題。不過那是工程師們需要解決的問題，不關(guān)我的創(chuàng)意。媽媽，您知道什么是創(chuàng)意嗎？那就是最富于創(chuàng)造性的意見啊?！蔽覈@了一口氣說：“好了，隨你瞎想好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對于一個學(xué)生來說，我以為最好的創(chuàng)意莫過于一個好成績了。”兒子在電腦上完成了他的創(chuàng)意。付郵之前，我說：“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完成稿嗎？”他翻了我一眼說：“您是評委嗎？”我只好一笑了之。很長時間過去了，在我們幾乎將這事淡忘的時候，兒子收到了一個寫著他的名字并稱他為“先生”的大信封。他看了一眼地址，是那家征文發(fā)起部門寄來的。兒子對我說：“媽媽，猜猜信里有什么？”我說：“一封感謝信。所有的投稿者都會得到的回答。”兒子說：“我猜是一張飛往東京的機票?！蔽覀儾痖_信，里面是一張請柬，邀請兒子到海外參加發(fā)獎儀式。兒子苦惱地說：“現(xiàn)在趕去也來不及了。再說他們也沒說清我是不是獲獎?wù)?。”我說：“還不死心??？邀請你參加發(fā)獎，已是天大的面子。我想，這同我們這兒的電視劇友情出演一樣，烘托氣氛，以壯聲威，是助興之舉?！眱鹤铀尖庵f：“媽，您說這發(fā)獎會不會像奧斯卡獎一樣，給所有可能獲獎的人都發(fā)請柬，到時候再突然宣布誰是真正的得主？”我說：“一個建筑獎恐怕不會像電影獎那樣張揚。別想那么多了，重要的在于你已參與?！眱鹤影櫰鹈碱^說：“參與固然重要，得獎也很重要?！蔽艺f：“對于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做作業(yè)?！碑?dāng)我們把這件事完全忘記的時候，接到了征文舉辦部門的第二封信。信中說，我的兒子沒能去參加那天隆重的發(fā)獎儀式，他們深感遺憾。兒子得了創(chuàng)意銀牌獎，獎牌及獎金他們設(shè)法轉(zhuǎn)來。兒子放學(xué)回來，還沒摘書包，我就把信給他。他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說：“銀牌??？我想我是該得金牌的。一定是他們覺得我年歲小，一個人到日本去不方便，商量了一下就說，算了。給他個銀牌吧。”我瞠目結(jié)舌。停了一會兒才問他：“你為什么這么想到日本去呢？”他立時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說：“日本的游戲機好玩兒，我去了就可以買一臺回來玩兒啊?！钡谝淮悟T大象每個人都應(yīng)該在年幼的時候?qū)崿F(xiàn)一個夢想。它給你一種信心去進入未經(jīng)開辟的未來，使你相信生活中的各種可能性。當(dāng)然，那應(yīng)該是一個大大的夢想，一個很重要而你又認為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想──如在學(xué)校的劇團扮演主角，或者獨個兒吃掉一整塊生日蛋糕，等等。我的夢想是騎一次大象。那陣子正值蕭條時期。小馬戲團偶爾來一回我們的小鎮(zhèn)，而且往往根本沒有大象。附近也沒有動物園。因此，看一看大象都極其難得──要想騎它，更談不上了?？墒俏移矚g大象。在我的眼里，大象是動物界中最大最可親的家伙。自然界用隱秘的聲音告訴我說，最好的東西不一定都是裝在小紙包里的禮物──這是一種我需要信奉的啟迪，因為我還那么幼小。騎大象的幻想對我預(yù)示著特殊的魔力，從那么高的地方掃視四周，世界一定分外美好，而我自己也一定分外漂亮。九歲那年，正是我需要信奉一些東西，比如騎一次大象之類的時候。那時母親剛剛?cè)ナ?，父親在另外一個城市找到了工作，我和祖母住在一塊兒。我喜歡祖母，她待我很好，但周圍世界是那么的陌生。我常常凝視著起居室里壁爐臺上那一排象牙雕的小象，腦瓜子里幻想著真正的大象，我知道，它們遠離著我，我永遠不能實現(xiàn)我的夢想。大概是一個秋日的黃昏，我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看見了馬戲團的海報。早先，當(dāng)馬戲團來到小鎮(zhèn)的時候，父親、母親和我倒總是要去的?？墒墙衲?，我就說不準(zhǔn)了。我無法想象年邁的祖母坐在那路邊的破帆布帳篷里陪著我的場景。在午后的陽光里，我呆呆地站著，凝視著海報上紅一塊藍一塊的小丑的怪臉，超短裙女郎，揚起長鼻子的大象……突然間，我感到自己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孤獨。星期六將有兩場演出。那天下午，我坐在胡桃樹下的秋千里讀書，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大路那頭的鋸末和大象，不去想已經(jīng)逝去的時光──那時，父親、母親和我已經(jīng)一塊兒去到那神奇的帳篷下了。五點鐘光景，父親的車停在大門口?！肮?，我的孩子，”我向他奔過去時他說，“我聽說這兒來了一個馬戲團，我盤算著或許能勸你去看看?！彼欠艞壛艘幌挛绲墓ぷ?，趕了一百多里路來我這兒的，但我當(dāng)時不知道這些。馬戲團的帳篷扎在鎮(zhèn)邊的一塊空地里，觀眾還未坐滿一半。一陣緊似一陣的風(fēng)把垂掛著的帆布門褡吹得飄起來，看臺中央為數(shù)不多的觀眾擁擠在一處，人人的手都縮在口袋里。但我和父親一點兒也不在乎。出場表演的有一群小丑，一個裸著背的騎師，一個把秋千蕩得老高的勇士，還有小狗、駿馬和一個耍著一串五彩小球的魔術(shù)師。那時候，在那個漆黑的夜晚、漆黑的小鎮(zhèn)和漆黑的時辰，演員們努力叫我們折服于他們表演藝術(shù)的奇觀──那變幻的、跳躍的、光彩奪目的場面和技藝精湛的節(jié)目，我們也確實被迷住了。開頭我們?nèi)の栋蝗?，繼后我們越來越高興，最后我們熱情高漲，沸騰起來。這時，他們把大象領(lǐng)進了演出場。它是一頭老象，歲月在它脊梁上刻下成堆的皺紋，留下許多既美麗又可怕的印痕。它慢慢地走，站住，舉起鼻子，以它生活中習(xí)慣的方式，安然地接受我們的喝彩?！拔艺嫦肽軌蝌T一下它，”我輕輕地說，“我希望能騎一次大象。”“你說什么？”我父親問?！皼]什么，”我說，“它是那樣又大又漂亮?！边@時，舞臺監(jiān)督宣布說：“這是莎西，它頂喜歡人?！彼x深長地停頓了一下，“我們知道，在觀眾里有一些人，一直在盼望能騎一次大象……”我緊張得屏住了呼吸?！跋腧T象的男孩，到前面來?！庇兴膫€男孩離開看臺，爭先恐后地沖下去。馴象的人扯扯象耳朵，它跪下來；舞臺監(jiān)督幫助孩子們爬到它的背上。我感覺到淚水已經(jīng)在我眼眶里了，但是我咬緊牙關(guān)。當(dāng)然啦，那只有男孩們的份兒，他們要干什么都辦得到。他們笑著，緊緊抓牢了，騎在莎西背上繞場一周。我竭力忍受著內(nèi)心的痛苦，看著他們。從來沒有人能得到機會去做他最盼望的事，生活就是那么回事兒。后來，舞臺監(jiān)督又說話了。我沒有聽?！艾F(xiàn)在輪到你了?！备赣H說。“什么？”“他在邀請想騎象的小姑娘。那是在叫你，不是嗎？”我看著父親，又盯住了大象。我不能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叭グ桑彼叽傥艺f，“趁現(xiàn)在還不晚?！薄拔也恍小！蔽艺f。站起來，走下看臺，榮耀地騎到莎西背上這一切我都不行。我會靜靜坐著，錯過抉擇的時機。然后，機會喪失的最后時刻將來臨，而我將永遠知道，我曾經(jīng)有一次可能騎上大象，但是我沒有去騎。那就是我當(dāng)時的情境。可是父親又說話了?！罢酒饋?，我的寶貝，舞臺監(jiān)督就會看見你的。”他溫柔地推了我一下，使我站了起來?！吧锨皝恚蔽枧_監(jiān)督說，“我早知道，這兒至少會有一個小姑娘，想騎騎這只象?！蔽覐目磁_的座位間走下去，雙腳似乎失去了知覺。我跨過了演出場邊的矮柵欄。有三四個小姑娘跟隨著我。我站在演出場的中央，聞到了鋸末面的氣味和莎西的氣味。我害怕的不是大象，不是人們注視的眼光和就要騎到象背上去了，而是怕一種巨大的預(yù)感：我就要真正地實現(xiàn)我的夢想了。我們爬到了莎西背上。它的皮是粗糙的，我光光的腿貼在上面感到有點刺痛。我緊緊握住面前的韁繩，另一個小姑娘緊緊地抱住我的腰。然后莎西站了起來，于是我終于在那兒了：坐在世界的象背之上。就這樣，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