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退出”事件報道框架的比較研究

“谷歌退出”事件報道框架的比較研究

2010年1月12日，谷歌的首席法律執(zhí)行官DavidDrummond在官方博客上宣布考慮退出中國，引起了中外媒體的廣泛報道，引起了一輪指責中國互聯(lián)網審查和投資環(huán)境惡劣的輿論。事件發(fā)展中，美國國務卿希拉里發(fā)表了對互聯(lián)網言論自由的演講，呼吁美國公司要敢于與所在國的互聯(lián)網審查抗爭，并要求中國政府對網絡攻擊做出解釋。這是奧巴馬政府執(zhí)政以來首次對互聯(lián)網政策表態(tài)，美國政府的加入使谷歌退出的事態(tài)升級。溫家寶總理也在今年3月份兩會的記者招待會上申明要給外企國民待遇，創(chuàng)造公平的競爭環(huán)境，當時正值谷歌宣布考慮退出和力和力拓案在審。以《紐約時報》為代表的外國媒體廣泛報道了這件事情。從1月13日發(fā)表第一篇關于谷歌退出的新聞到1月26日的14天內共發(fā)表了25篇針對谷歌退出事件的報道。作為對比，《紐約時報》在新疆“七?五”事件后的18天的時間里，以“Urumqi”為關鍵詞，檢索Proquest數(shù)據(jù)庫的《紐約時報》數(shù)據(jù)庫，獲得與烏魯木齊事件相關報道19篇(陳紅梅，2010)，可見《紐約時報》對這件事情的報道力度較大。谷歌作為全球用戶數(shù)量最多的搜索引擎，決定退出中國，影響的范圍很廣，媒體的報道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國內外民眾對中國的互聯(lián)網狀況和外資投資環(huán)境的認知和判斷。所以，比較研究中外媒體對谷歌退出中國事件的報道策略和框架，對探索如何在國際輿論場上占據(jù)主導優(yōu)勢，為中國媒體如何在國際上為中國的經濟建設創(chuàng)造良好的輿論環(huán)境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一、文獻綜述國內外的對媒體報道個案的比較研究多在框架理論下進行。甘斯(李希光，2005，p296)認為：“媒體框架是認識、闡釋、陳述的一種持久穩(wěn)固的方式，也是挑選、強調和剔除的依據(jù)，通過構架，符號操作者只需例行公事式地組織符號，無論是語言的還是視覺的?！盓ntman(1993)認為：“文本的框架是通過使用或拒絕使用某些關鍵詞、常用語、固定的形象、信息源和句子，通過某些事實和判斷的聚合來強化主題”。圍繞這些概念定義的表述，國內學者對新疆7?5事件(陳紅梅，2010)、中美南海對峙(黃敏，2009)、西藏3?15事件(周慶安，盧朵寶，2008)、臺灣5?20事件(黃敏，張克旭，2000)等事件報道框架的對比分析中，使用的操作性的方法包括將新聞文本分為主要事實、先前事實、信源、評論等，選取一個或全部類目進行統(tǒng)計，以得到的數(shù)據(jù)為基礎，再用文字表述報道框架。本文擬采取相似的研究方法，針對谷歌事件，擬定一個適宜分析的框架。本文以人民網英文版和《紐約時報》為研究對象，樣本選取過程是：在人民網英文版使用搜索，輸入關鍵詞googlewithdraw，googlepullout，googleexit，選取1月12日以后至4月30日的56篇文章，刪除其中一篇不以谷歌為主題的文章，共55篇；在Proquest數(shù)據(jù)庫下的《紐約時報》數(shù)據(jù)庫下搜索googleChina，得到文章44篇，刪除一篇短小的讀者來信和一篇不以谷歌為主題(所涉篇幅小于20%)的兩篇文章，共41篇文章。從報道來源(記者署名或是轉自媒體)、參與報道記者的人數(shù)，和新聞文本的結構來對文本進行分類統(tǒng)計，在得到的數(shù)據(jù)的基礎上，對兩家媒體的報道框架進行文字表述。將新聞文本進行分類是通過對框架篩選的結果來探究過程。確定一種準確、完全、互斥的分類標準關系到能否有效分辨出框架篩選的結果。AllanBell提出過一種新聞文本的話語結構(黃敏，張克旭，2000)，如圖一所示：但鑒于關于事件的分類中，“角色”、“行動”、“場景”在統(tǒng)計中，較難操作。借鑒陳紅梅(2010)在研究新疆七·五事件中采用的對事實的分類，將事實分成主要事實、次生事實、先前事實、歷史事實、反應、評論與歸因。結合谷歌事件本身的特點，將框架比較的類目分為(如圖二所示)：(1)來源：記者署名或新聞轉自的媒體。(2)地點：報道地點。(3)時間：報道發(fā)表時間。(4)板塊：新聞被放置的板塊。(5)類型：報道體裁是新聞、評論(社論還是其它。)(6)主要事實是指1月12日谷歌首席法律執(zhí)行官在博客中宣布谷歌考慮退出中國。(7)先前事實是時間上先于2010年1月12日發(fā)生的相關事實，包括一些機構早已發(fā)布的研究報告、某地某人某機構的背景資料等。因谷歌2006進入中國，在通讀全部樣本的過程中，對5年以上的歷史事實涉及較少，故將歷史事實和先前事實合二為一。(8)次生事實是由主要事實引起的相關事實。(9)反應是與事件直接相關的各方對事件的看法，有的是因記者采訪而發(fā)生，有的是自己發(fā)生。報道中提到沒有反應，也算是一種反應。(10)評論是其它各方對事件的反應，多是由記者采訪引發(fā)的，記者在新聞中發(fā)表的觀點，看作是記者的評論。(11)歸因是評論的一種，但如果突出地是對原因的分析，含有because，leadingto，原since，as等標志性的詞語。這里想要說明的是，對概念的分類不能完全解釋文本想要傳達的意思，有些文本段落可能是通過多個事實的勾連解釋事件發(fā)生的原因。所以研究的過程中，還要有綜述、評價的過程。數(shù)據(jù)的分類和統(tǒng)計只是搭建一個骨架，還需要文字表述去填充內容。二、研究發(fā)現(xiàn)下面展示對樣本統(tǒng)計和總結的結果，盡量采用最適宜的方式展現(xiàn)研究結果，無論是圖表和文字。1.報道的來源根據(jù)表一、表二顯示的數(shù)據(jù)，人民網的文章80%以上是從新華社、ChinaDaily、GlobalTimes等媒體轉載或翻譯的，來自人民網的文章只占14%。但在谷歌宣布退出的第二天，《紐約時報》有4個人分別從洛衫機和上海采寫新聞，第三天有5個人從北京、上海、洛衫機采寫報道，總共動用了100人次撰寫新聞?？梢姟都~約時報》至少在中、美范圍內組織人力、物力采寫新聞的能力很強。2.報道的時間和篇幅按時間順序，計算兩家媒體每天發(fā)表的報道的總字數(shù)，還原歷時報道。可發(fā)現(xiàn)兩者之間有一定的相關性。通過這樣的時間序列的圖表，可以清晰的把握兩家媒體的動態(tài)，并利于接下來選取幾個典型的時段進行分析，總結兩家媒體的報道框架。為直觀表現(xiàn)報道趨勢，用連續(xù)的拆線表示。結合圖三分析，整個報道過程可大致分為三個階段：(1)1月13日-1月26日，第一集中報道階段。谷歌于1月12日宣布考慮退出中國后，《紐約時報》自1月13日發(fā)布第一篇新聞，在接下來的11天里，每天不間斷地發(fā)布了23篇文章，詳細介紹事件經過，背景資料，各方反應，主要從互聯(lián)網審查和谷歌在中國經營不善的角度提供原因分析。人民網于1月14日發(fā)布第一篇新聞，接下來的11天間歇性地發(fā)表了13篇文章，多是采訪各方反應，如外資公司，中國網民，學者的看法等，對原因的分析較少。(2)1月27日-3月22日，中間安靜期。這一階段，兩家媒體都是對次生事實的跟進報道。人民網跟進得較多。(3)3月23日-4月30日，第二集中報道階段。谷歌宣布于3月22日停止對網站內容的篩選，引起了新一輪的集中報道。這一階段中，《紐約時報》除了對事實的詳細報道，對先前事實的引用，還發(fā)表幾篇長文，一篇是歷數(shù)現(xiàn)在中國互聯(lián)網審查的現(xiàn)狀，但全篇幾乎沒有提供一個可靠信源；還有幾篇文章，除從中國互聯(lián)網審查和谷歌經營不善的角度分析外，還提出谷歌作為一個跨國公司，已具備“半主權”國家的性質，可以說是更深層的解釋。3.板塊和類型板塊。人民網英文版將關于谷歌退出事件的報道分別放在ChinaSociety、China&world、Sci-Edu/IT、ChinaBiz/industries等六個板塊以上；相比之下《紐約時報》將關于谷歌的新聞報道主要放在Business/Financial和Foreign兩個板上，恰好各17篇，約占總數(shù)的83%。對比之下，《紐約時報》對谷歌事件的性質界定比較清晰，所有關于經濟的報道都放在“商業(yè)”版面上，關于互聯(lián)網審查、希拉里演講等內容都放在“國外”版上?！都~約時報》對谷歌事件的解讀，也主要是從經營和互聯(lián)網審查兩個角度展開。類型。兩家媒體都使用的新聞、評論(社論)的體裁，其中，《紐約時報》社論的使用，尤為突出。在本事件報道中，《紐約時報》共發(fā)表了三次社論，都是在事件的關鍵節(jié)點：在谷歌宣布考慮退出、美國國務卿希拉里發(fā)表講話和谷歌正式關閉G網站分別發(fā)表評論。發(fā)表的時間，背景，題目和觀點如表三所示：總結起來，《紐約時報》的報道特點是在事件發(fā)生后大篇幅的報道事件經過，通過有傾向性的選擇先前事實，來解釋事件背景，提供對事件原因的解釋。并且在重要事件發(fā)生后，及時發(fā)表社論表明立場，支持谷歌或美國政府。據(jù)樣本，人民網英文版沒有發(fā)表自己的社論，只是轉載了一篇《環(huán)球時報》英文版的社論。值得注意的是，1月21日，《紐約時報》在報道中國政府對谷歌事件的反應的文章中提到“至今還沒有來自高層官員和共產黨喉舌《人民日報》的正式社論。(NewYorkTimes，Jan21，2010.pg.A.10)”可見，中國的黨報黨刊是有機會去影響國際輿論的，人民網英文版在向國際社會報道中國時可有更大的作為空間。4.文本類型(1)主要事實。兩家媒體對于主要事實的描述，雖然都來自1月12日谷歌在官方博客上的聲明，但兩家媒體選取的角度卻不一樣。人民網英文版的報道選擇的關鍵詞是“知識產權”被盜(thetheftofintellectualproperty)，而《紐約時報》選擇的關鍵詞是humanrightsactivists?！都~約時報》在第一篇報道中，對主要事實的描述：“周二，谷歌威脅退出中國，此前它了解到中國異見人士和人權活動分子的Gmail郵箱受到安全大量攻擊并試圖進入其郵箱?！?NewYorkTimes.Jan13，2010.pg.A.3)人民網英文版在第一篇報道中對主要事實的描述是：“一名谷歌代表周二說谷歌正在考慮放棄在中國的運營，在其受到一系列的黑客攻擊后?！?P，Jan14，2010.)對主題詞的選擇，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兩家媒體的報道框架，《紐約時報》選取“攻擊人權活動人士的郵件”反復重申，但人民網的報道避而不談。在樣本中，其它關鍵詞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如表四所示：(2)先前事實和次生事實兩家媒體在對先前事實的引用上存在很大差異。在事件發(fā)生后，《紐約時報》在報道新聞事件外，非常注重對先前事實的梳理和介紹，以此來構架新聞發(fā)生的背景，揭示事件原因。通過對先前事實的選取，來達到框架選擇的目的?！都~約時報》相繼介紹了谷歌進入中國的發(fā)展，它在中國主要的競爭對手百度的發(fā)展，介紹了曾在中國經營不善退出的雅虎、ebay和Myspace等網站，還以除了互聯(lián)網行業(yè)外的汽車業(yè)為例，描述中國惡劣的投資環(huán)境；但也有相對平衡的報道，介紹谷歌在其它國家受挫的例子等。相比之下，人民網對先前事實的報道不夠多，更多是對次生事實的跟進報道和對其它各方人士評論的采訪。在整個過程中，每當有新聞事件發(fā)生，兩家媒體的報道風格都會得到明顯體現(xiàn)。比如，在谷歌宣布考慮退出和真正退出之間，還有個報道的小高潮，是《紐約時報》撰文指出，有匿名信源透露，攻擊方可能來自上海交通大學和藍翔職業(yè)技術學院。這個次生事件發(fā)生后，《紐約時報》連發(fā)兩篇長文，介紹先前事實，間接影射兩所學校與政府和軍方有聯(lián)系，具備實施黑客行為的技術能力，全文沒有一處明確指出是兩所學校所為，但通過對事實的選擇，旁敲側擊，引導讀者接受兩所學校可能實施攻擊的觀點。人民網也發(fā)了兩篇文章，這里以這四篇文章為一個子樣本，對媒體框架的內容的選擇和傾向進行一個分類的嘗試。此處以段落為研究單位，依據(jù)是規(guī)范的英語寫作，一段講述一個事，且對字數(shù)有限制，所以可作為研究單位。橫軸左邊是兩家媒體報道選擇的事實或信源言論中，認為可能是由中國學校發(fā)起攻擊的段落數(shù)。右邊是表示沒有聯(lián)系，或客觀的觀點。縱軸上邊是人民網對六類事實的選擇，圖四是《紐約時報》對六類事實的選擇。在這個小的事件節(jié)點中，人民網英文版的報道顯得很被動?！都~約時報》2月19日發(fā)文，報道可能是由中國學校發(fā)起的攻擊，接下來兩天，人民網的2篇新聞就開始報道中國兩所學校和其他人的觀點，用23個段落的篇幅采訪各方觀點，紛紛表態(tài)認為不是兩所學校所為。與讓當事人澄清事實真相的手法相比，《紐約時報》傾向于用事實說話，列舉了藍翔技術是由一個退休軍官創(chuàng)辦的，坐落在中國六個軍區(qū)之一的濟南，每年都有幾個畢業(yè)生入伍，還列舉網站上宣布學生入伍的新聞，暗示藍翔技校的政府背景。(3)反應，評論和歸因多是由信息來源作出的，采訪的信息來源的類型如表五所示，但信息源的傾向在表中不能得到體現(xiàn)。這里值得注意數(shù)據(jù)是人民網的報道中引用了29處外國媒體的觀點，而《紐約時報》只引用了4處。人民網引用外國媒體多是用和人民網報道的立場相似的一個媒體去反駁另一個媒體?？偨Y起來，人民網英文版框架選擇是從經濟視角來理解谷歌經濟事件，從第一篇報道就指出谷歌是因為經營不善離開中國，這個觀點貫穿了整個報道過程，指導了關于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