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語言迷信

第十章

語言迷信

一、語言的功能和語言的神秘化（一）語言的功能兩個經(jīng)典觀點：（1）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2）語言是思想的直接現(xiàn)實。語言的兩個功能：（1）交際功能；（2）表達功能。它們二者之間是辯證統(tǒng)一的。

人們?yōu)榱瞬蹲降秸Z言開始具有意義的時刻，不得不依賴像海倫·凱勒（HelenKeller）那樣習得語言較晚的人。19個月時，海倫·凱勒因病留下了又盲又聾的后遺癥。后來，她描述了自己在一個下午通過詞語與他人建立聯(lián)系的過程：有人在打水，老師把我的手放在噴流下面。涼涼的水流從我的一只手上顫動著渡過，與此同時，老師在我的另一只手上拼寫著water（水）這個詞，先是慢慢地，然后是快速地拼寫著。突然，我產(chǎn)生了一種朦朧的知覺，像是意識到被遺忘了的什么東西那樣——一種由于恢復了思想而產(chǎn)生的激動之情。

就這樣，語言的奧秘似乎被我揭開了。那時我才知道，w-a-t-e-r五個字母就代表著流過我手上的那種涼涼的、奇妙的東西。這個充滿生機的單詞喚醒了我的心靈，賜予了它光明、希望和喜悅，使它獲得了解放！不錯，在我面前還有障礙，但全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能夠掃除的障礙。這種魔力也表現(xiàn)在它對人的思想的制約方面，趙元任指出，漢語比英語更為接近符號邏輯學中的某些方法。比如“有的人說真話“這句普遍的中文比Somementellthetruth（一些人說真話）這句普遍的英文更接近邏輯公式。語言運用對人的行為的影響也是明顯的。例如，人們在有語音提示設備的情況下很少闖紅燈，而在沒有語音提示設備的情況下不少人依舊我行我素。通過語言來教育、感化人，改造人的思想70年代的豪言壯語“我是革命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培養(yǎng)了個人服從社會、社會利益高于個人利益的精神情操，也束縛了人的思想，導致了創(chuàng)造精神的衰退；而今“實現(xiàn)自我價值”“多元追求”培養(yǎng)了創(chuàng)造精神，也導致了個人至上、唯我主義。有句名言“謊言重復千遍，便會成為真理”或許也反映了語言對人的思想的作用。

對語言的正確理解至關重要。45年7月26日，二次大戰(zhàn)快要結束，盟軍發(fā)表了《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投降。日本首相鈴木次日發(fā)表談話，表示日本內(nèi)閣對波茨坦公告執(zhí)行“默殺”（暫不評論，不加評論）政策。這個詞在英語中沒有對等詞，盟軍新聞社意譯為“不予理睬”。于8月6日投擲了原子彈。語義學家切斯在《詞的暴力》中認為，這個詞殺死了成千上萬的人。“一個日語詞改變了世界”，歷史因為它而改變了樣子。孔子的正名思想是針對語言在人的政治、社會生活中的作用而提出來的。他認為，語言使用不當，會導致“禮樂不興”、“刑罰不中”的政治后果，可見語言之重要。孔子的語言觀是和他的社會倫理觀分不開的?？鬃铀拿?，兼有語詞和名分的意思。春秋戰(zhàn)國后期的思想家對正名思想加以發(fā)揮，重點轉移到了詞的功能方面。這就有了所謂“名無固宜，約定俗成謂之宜”。沃爾夫假設。沃爾夫提出，由于每種語言都有一個形式，而沒有兩種形式是相同的，因此，兩種使用不同語言的文化不可能對世界有同樣的看法。他認為，語言是一副或多或少變形的眼鏡，我們通過它來觀察周圍的事物。在他看來，語言對思想有一種強制的幾乎不可逃避的力量。人們普遍認為，語言基本上反映了在價值及定向方面的社會文化規(guī)律，而不是創(chuàng)造這些規(guī)律。世界上各種語言在結構方面的相似性比人們?nèi)缃裾J識到的相似性要大得多。除此以外，還沒有人能夠證實僅僅由于兩種語言的語法或其他結構上的差異而引起兩種語言使用者認知的差異。隨著語言使用者的社會文化現(xiàn)實的變化，語言也在變化、發(fā)展、萎縮。語言既然是一種交際工具，它就必然要融入社會的各個方面。語言對社會的影響大致有兩種：一是促進和推動社會變遷的速度，一是抑制和消解社會變遷的進程。不應該把這兩種影響簡單地歸為積極或消極，不能說促進社會變化的就具有積極意義，而抑制的就具有消極意義。應該從該社會變化對人類進步具有什么影響來看待這個問題。作為交際工具，語言具有兩重性是十分自然的。任何一種語言在形式上都能自成體系，都能充分地表達自己的思想，但又不能完全自給自足。另一方面，當一些用語不能滿足需要的時候，就應該予以改造或創(chuàng)新。“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是70年代隨著社辦企業(yè)和村辦企業(yè)的興起而產(chǎn)生，80年代中期以來被普遍接受和使用。它不能反映鄉(xiāng)村企業(yè)的類別、所有制性質、地理位置，因此是一個不規(guī)范、不科學的用語。最多只能算是一個過渡性用語。（二）語言的神秘化由于語言的特殊的功能，使得語言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繼而形成了語言迷信。符咒就是這種語言迷信的產(chǎn)物。據(jù)說使用符咒可以發(fā)生各種奇異的效力，能達到所希望達到的目的。如“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行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光?！边@是人們相信語言的神力。又如《西游記》里唐僧念緊箍咒。語言迷信對語言乃至語言學都產(chǎn)生了影響。以語音為例。初唐，密教盛行，需要對譯大量的咒語，于是人們研究發(fā)音。密教摻雜著巫術，得大量念咒；如果咒音不準，就會引起惡果。于是人們就開始學習悉曇（梵文的識字發(fā)音的入門讀本，包括字母、拼讀、連音規(guī)則等）。這影響到后來的中國的語音學。咒的表達形式是口頭語言，是人類崇拜和相信自己的語言具有神秘魔力的必然產(chǎn)物。咒本來只是祝禱辭，佛教興起后又把咒語和真言看作同義詞。在道教及方術流傳的過程中，咒語又成為驅邪禳災的口訣，后來又成了“詛咒”。在民間，咒語一般比較靈活自由，可以即興創(chuàng)作，對任何厭惡的現(xiàn)象都可以詛咒?？梢砸驎r、因人、因地而異，詞句經(jīng)常變動。這對語言的豐富與發(fā)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膠東地區(qū)，小孩子未能完成預定的割草任務，就要把鐮刀向空中一扔，然后念道：“鐮，鐮，往下扎，家去不挨打！”咒語在迷信的同時，客觀上起到了鼓舞士氣的作用。例如義和團就曾在將士們沖鋒陷陣時高呼“刀槍不入”的咒語。咒語在心理上也可以給人以安慰。舊時，中原以及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如果小孩子肚子痛，大人會邊揉邊念“肚子疼，上××，××有個好先生……”，也會在附近的村名中找個押韻的，例如“肚子疼，上王營，王營有個好先生……”這些大都是因地而異，但中心內(nèi)容是相同的。符大致可分為兩種：一種是符水，一種是符字（也稱“丹書”等）。符字實際上是咒語的書面語形式。人們通常用朱砂等把咒語寫在黃表上，有的甚至還把字寫成特殊的形式，還有的輔之以圖畫。符文的語言多用強烈語氣，有的還帶有勒令的性質，目的是對病邪起到震懾作用。

用語言表達自己美好的希望。人們相信吉祥語有逢兇化吉的神秘的力量。于是就出現(xiàn)了說吉祥的話語、取吉祥的名字、貼上表示吉祥的標簽的習慣。蓋房子上大梁時要貼上寫有“上梁大吉”、“吉星高照”之類的紅紙條；過年時要在糧囤上貼“取之不盡”的紅紙條。河南有的地方做的床時在長寬高三個方面都有數(shù)字7：長7尺7，寬3尺7，高1尺7。七與妻同音。地方窮，娶妻難。河南、陜西等的一些地方還有“（房）前不栽桑，后不栽柳，當院不栽鬼拍手”的俗諺?！吧！敝C音“喪”，不能出門遇“喪”，忌之；招魂幡一般系柳木所制，且要插在墳的背面，房后栽柳樹猶如墳后插召魂幡，忌諱；“楊樹”因其聲音隨風而響，就像鬼來拍手，院中是種不得的。語言迷信只是一種心理暗示。沒有人因為別人高喊“萬壽無疆”就長生不老，也沒有人因為高喊“刀槍不入”就真的可以抵御洋槍洋刀。1949年以后我們把“鎮(zhèn)南關”改成了“睦南關”，但30年后那里還是發(fā)生了戰(zhàn)爭。語言迷信形式會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虛化成一般情感的流露形式。當西方人處于困境或遇到吃驚等對自己不利的情況時，常不自覺地呼告MyGod(直譯為“我的上帝”)。上帝是至高無上的，世界的一切都是上帝創(chuàng)造和安排好的，人遇到危難，唯一可以救助的是上帝。中國有“老天爺”，有“蒼天”，以至于我們今天還常常使用“蒼天有眼”、“蒼天在上”來表達公理。

（三）“文革”：當代語言迷信的頂峰提到符咒，就想到這是迷信；談到祈禱語，也想到這是宗教；談到呼告語，知道是文化潛意識中的一種流露?！拔母铩敝姓Z言迷信的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對封建式的語言迷信的照搬?！叭f壽無疆”、“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等不絕于耳。無論是“早請示、晚匯報”抑或是大會、小會，宗教儀式般的祝福、祝愿都是利用語言這個工具。

詞語迷信中，幾乎所有的詞語都可以冠之以“革命”，但其間的邏輯關系并不一致。（1）指所涉及到的人或由人組成的集體是具有革命意識的。任何人、集體或組織，都要加上“革命”，以同非革命區(qū)別開來。例如：革命戰(zhàn)士革命干部革命群眾革命軍人革命老黃牛革命造反派革命紅衛(wèi)兵革命知識分子革命領導干部革命領導小組革命闖勁革命意志革命手段革命紀律革命方法革命精神革命前途革命道理革命情調革命理想革命氣派革命立場革命智慧革命暴力革命行動革命大字報革命三結合革命交響樂革命方向盤革命樣板戲革命的兩手革命的傻子革命大批判革命打砸槍（3）指革命事業(yè)的本身的。例如：革命財富革命法寶革命朝氣革命本錢革命遺產(chǎn)革命種子革命考驗革命征途革命事業(yè)革命原理革命風暴革命風潮

（4）兼而有之。下面的組合可從兩方面解釋。例如：革命故事革命歌曲革命電影革命愛情革命情意革命情誼革命友誼革命伴侶革命同志（5）說不清楚是哪一種。革命江山革命飯革命菜加上“革命”以后都產(chǎn)生了好的結果，但也有相反的情況，加上“革命”二字，所表示的事物仍是“非革命”的。如：革命敗類革命絆腳石革命叛徒但：革命的叛逆者（？）

有時候可能不能為人接受，但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中，人們卻也用它來對付自己的對手。革命的和稀泥革命的打砸搶革命的派性（與資產(chǎn)階級派性相區(qū)別）用于其他方面的。例如：為革命打球為革命拉車為革命而學為革命圍堤為革命開山為革命造林為革命開車為革命奔走為革命而教為革命而犧牲為革命站好最后一班崗停課鬧革命復課鬧革命抓革命一邊生產(chǎn)一邊鬧革命革命加拼命，拼命干革命從大的社會制度改革，到小的技術改造，只要發(fā)生變化的事物，都稱為“革命”。例如：民主革命民族革命文化大革命社會主義革命社會革命政治革命資產(chǎn)階級革命政治大革命靈魂深處爆發(fā)革命靈魂深處鬧革命經(jīng)濟革命文化革命教育革命技術革命藝術革命綠色革命僅僅革命還不夠，還要“化”。例如：革命化春節(jié)革命化建設革命化藝術形式革命化大生產(chǎn)革命化創(chuàng)作道路行動革命化內(nèi)容革命化形式革命化步調革命化組織革命化制度革命化什么都可以和“革命”連起來：“停課”是為了革命，“復課”還是為革命；“停產(chǎn)”是為革命，生產(chǎn)也是為革命?！案锩睘E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還有“忠”、“紅”、“黑”。例如：忠字舞忠字歌忠字畫忠字糧紅衛(wèi)兵紅五類紅寶書紅線黑司令黑干將黑五類黑會

文革當中的語言迷信也表現(xiàn)在忌諱上。這種忌諱或許是史無前例，以至于它可以破天荒地使得“簒改”金口玉言的“毛主席語錄”合法化?！拔母铩敝械恼Z言迷信還表現(xiàn)在漢字的使用上。為了顯示漢字的力量，故意把被打倒者的名字倒著寫，或在名字上面打上叉子。

二、禁忌語、委婉語和詈語任何一種語言里都有一些避免說的東西。不說這些東西，并不是因為無法稱呼，而是不去談它們，談也是用一些迂回的方法。前者就是“塔布”（taboo），即禁忌語；后者則是所謂的委婉語。但在有的情況下，一些人故意對某些人使用一些禁忌語等，這就構成了所謂“詈語”。禁忌語是一個社會用來表達對一些據(jù)信是對它的成員有害的東西的不認同，它可能是超自然的，或者這些行為是違反社會的道德規(guī)范。禁忌可以是很廣泛的。人的缺陷——守著瘸子不說短話，人們一般忌諱性、死亡、排泄或排泄物、身體的某些功能部位、與宗教相關的事務以及左手（它據(jù)認為是不吉利的來源）以至一些食物如“醋”等等。避諱的歷史是很久的，產(chǎn)生的原因也很復雜。列維認為：原始人把自己的名字看成是某種具體的、實地的和常常是神圣的東西……尤其是不能說出死者的名字。在原始社會里，這種避諱是因為愚昧造成的。但社會的發(fā)展并不能必然地會消除避諱。即使是今天仍然存在著大量的避諱現(xiàn)象，不同的是不同時代，避諱不同。

以名字禁忌為例。中國歷史上的名字禁忌被稱之為“諱”。文字上不能直接書寫當代的君主或所尊敬的人的名字，常用的辦法有改字、空字、缺筆和改音四種方法名諱影響字音的情況一直持續(xù)到民國以前。即使是今天，人們還認為孩子稱父母的名字是不禮貌的。避諱甚至導致了文字獄。有的情況下甚至連人屬相都會成為避諱。例如慈禧屬“羊”，忌“羊”字。宮中把“羊肉”改稱“福肉”或“壽肉”?！队裉么骸分小拔液帽妊蛉牖⒖谟腥o還”改為“我好比魚兒入網(wǎng)有去無還?！北苤M會對語言產(chǎn)生影響。例如，中國傳統(tǒng)上的注音方法之一是“反切”。然而，早期只叫“某某反”或“某某翻”。自從唐太宗以后，唐朝統(tǒng)治階級害怕老百姓造反，忌諱這個“反”字，將“反”字改為“切”字?！胺础焙汀扒小钡囊饬x相同。禁忌語因人而異。在語言的運用中同樣會出現(xiàn)這樣一種情況，有些人對某些情況非常敏感，而有的人則顯得遲鈍一些。因此，有些用語對某些人來說是禁忌語，而對另一些人來說則不一定。

1995年11月21日的《新民晚報》刊一短文，上海一戶人家電話號碼尾數(shù)是814，而其家男主人恰患絕癥，于是申請改號，理由是814諧音“爸要死”，問題未能解決。后有人解釋說：“8這個數(shù)字在上海話里與‘不’同音，814就是‘不要死’，很吉利嘛！”這一解釋使得號碼風波得到了圓滿的解決。1997年11月28日的《服務導報》報道了大連王立富的老人因日本廣告用語百次上訪最終獲勝的消息。大連電視臺播出了日本MT公司萬能削皮刀的廣告：“如果還有人無動于衷的話，那他就是木頭做的?！蓖趿⒏坏谝淮温?，不知道是日本的廣告，覺得不買你的東西就說人家是木頭做的，太霸道了。后來知道是日本廣告受不了了，因為他曾被日本人抓去作勞工，他還聽說過731部隊把中國人當作“原木”任意宰割。他認為，這是對中國人的侮辱。不同社會中對詞語的禁忌是不同的。美國人對rubber出現(xiàn)在英語教材中很不理解；中國學生認為不就是橡皮擦的意思嘛。美國學生解釋現(xiàn)在在英語里是“避孕套”的意思，“橡皮擦”用另一個詞eraser。禁忌語不是法律、不是禁令，但在社會交際中它卻具有類似法律和禁令的作用。它來自于社會的約定，但同時也影響到社會之間的關系。被禁忌的東西必須被提到，這就使得人們想方設法去表述那些被禁忌的東西。于是就出現(xiàn)了所謂的委婉語。委婉語實現(xiàn)上是禁忌語的變體。如政治家們使用的“發(fā)展中國家、欠發(fā)達國家”和股評家們使用的“探底”，普通人們會說“老了”、“不在了”等都是委婉說法。政治家的委婉語要比平民的委婉語多。女性要比男性使用的委婉語多。知識分子又比平民使用的委婉語多。

委婉語主要采用同義、近義、反義、比喻義、指代義等手法。北方人過年煮餃子時，忌諱“破”或“爛”要說“掙”，大人交代小孩子，要說“掙”。肉骨頭要叫元寶。飯燒焦了得叫香。飯不小心打翻了得說灶王爺拿去吃了。

詈語也稱詈言，俗稱罵人話。它是非理性的心理沖動的產(chǎn)物。從性的角度罵人是世界性的，但漢語中以“性”罵人卻有自己的特點。它滲透著中國社會和文化的獨特觀念。換句話說，中國社會的一系列特點決定了人們罵人的方式。

在諸多種罵人話中，“性”的“攻擊”居于首位。性”是人類社會中最為隱密的事情，罵人時，撕破這層神秘的外衣加以宣揚，這對于罵人者來說，憤怒的情緒得以宣泄，可以說是取得一種心理上的滿足，而被罵者則處于極其尷尬的境地。中國社會的“性”罵人的特點1.男尊女卑男尊女卑帶來了男女性關系的不平等，使之產(chǎn)生了畸型的家庭觀念，因此也就導致了漢語罵人的目標一般不指對方，而主要是指向對方的女性親屬如“奶奶”、“媽媽”、“姥姥”、“姐姐”和“妹妹”等。

“王八”、“雜種”、“狗崽子”、“狗娘養(yǎng)的”、“婊子養(yǎng)的”、北京話的“丫挺的”之類，雖然表面上看是針對被罵者本人的，而細究起來，也是對其家人的。這一現(xiàn)象，正好反映了中國傳統(tǒng)社會對女性的歧視。2.祖先崇拜和家庭本位“性攻擊”的另一目標是祖先?！安倌阕孀凇?、“日你八輩”、河南話的“日你先人”之類今天仍然可能聽到。這反映了中國社會的祖先崇拜和家庭本位。中國人，尤其是中國男人來說，家庭的榮譽在別人面前受到損害是與“性”受到攻擊同樣難堪。

中國沒有土生土長的像西方那樣嚴格意義上的宗教。各種祭祀和祈禱活動中，中國大多崇拜自己的祖先。同樣的情況下，一個基督教徒常常向上帝懺悔時，而中國人多是說“對不起列祖列宗”。有的罵人話表現(xiàn)看起來與性沒有關系，但可能通過其他一些因素與性聯(lián)系起來。如在河南和山東等地有“娘了個腿”或“娘來個腳”的罵人話。《金瓶梅》第九十七回有“隨他那淫女一條繩子拴去見官，管咱每大腿事”。這里的“大腿”在秘密語中指“生殖器”?！澳飦韨€腳”作為罵人話是因為女人的腳在人們的意識中是準生殖器官，也是最隱諱的。語言作為一些化石，基本上保留了歷史的某種心態(tài)。例如，某人在無他人在場的情況下遇到了不如意的事也會脫口而出“他媽的”之類。這種用法意義上的“他媽的”之類，最多也只是借用了一種情緒，體現(xiàn)了一種表示不滿的心理。這種心理上的分析或許有一定道理，但更重要的還是社會環(huán)境因素造成的。詈語的等價物一是由于家庭本位和嚴格的長幼尊卑帶來的以輩份高為榮的觀念支配，被罵者的長輩自居，如阿Q的“兒子打老子”。二是由于人畜物貴賤的觀念的支配，把對象罵為“畜生”、“豬”、“驢”、“狗”之類。因此也就有了“狗腿子”、“喪家犬”、“走狗”、“狗仗人勢”、“禽獸不如”、“衣冠禽獸”等等。

三是以罵人者自己的主觀經(jīng)驗而對被罵者進行評價。如“少見”、“扯淡”、“壽頭”、“二百五”、“十三點”、“吃飽了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