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的語言藝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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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喻的藝術(shù)效果

老舍的比喻不僅在結(jié)構(gòu)、意象上有自己的特點，在藝術(shù)效果上更有其獨到的魅

力。如前所述，在創(chuàng)作中老舍并不倚重比喻。凡能直寫的，他一般就直寫；但是，凡確需比喻的，他又準能找到精彩的比喻，使形象更顯明，語言更生動，給人的印

象也更深刻。如《趙子曰》中描寫初冬的北京之夜：“夜深了，若不是鐘鼓樓的鐘聲

咚咚的代表著寒酸貪睡的北京說夢話，北京城真要像一只大死牛那么沉寂了。鬼似

的小風卷著幾片還不很成熟的雪花，像幾個頑皮的小白蛾，在電燈下飛行。〞幾個

比喻便將冬夜之景寫得活潑潑的。有聲、有色、有動、有靜、有虛、有實，讓人過目不忘。

老舍比喻的藝術(shù)化主要表現(xiàn)在適應情境上。他很擅長針對不同的對象，不同的

情境，不同的感受，選用不同的比喻，而且比得恰當、形象、精彩。他十分講求“如此人物，如此情節(jié)，如此地點，如此時機；應當說什么，應當怎么說。〞（《話劇的語言》）同一件事情，他可以用不同的比喻，由于人物、情境不一樣。例如：

1)家里的人們很像一座小塔兒，一層管著一層。自要把最底下的那層彌縫好了，最高的那一層便傻瓜似的什么也不知道。想想！父親坐在寶塔尖兒上像個大傻

子，多么可笑?。ā缎∑碌纳铡罚?/p>

2)他像一株老樹，在院里生滿了枝條，每一枝上的花葉都是由他生出去。（《四世同堂》）

這兩個例子都是比喻家庭中人們的聯(lián)系的。例1)是小坡心中的想法?！靶∷酣?/p>

的比喻，很符合孩子閱歷不深、對喜歡的東西印象深刻的心理和眼光。例2)是祁老

人心中的比喻。用“生滿枝條、長滿花葉〞的樹來喻他這個四世同堂的大家庭，無疑

十分切合老人的心理。滿意、自滿、驕傲、歡喜等等情感也都在這個比喻中得到突

現(xiàn)。又如，同是比喻嘴嚴，老舍在不同場合用了“石頭子、蛤蜊、實心的核桃〞等事

物：“他的嘴比石頭子還厚實！〞（《犧牲》）“他的嘴比蛤蜊還緊。〞“他們不和別人

談心，嘴能像實心的核桃那么嚴。〞（同見《柳屯的》）意象之間聯(lián)系自然，也切合

情境，用得恰當。

老舍作品中也有同一人物面對同一對象，由于情境、感受的不同，采用不同比

喻的。如《離婚》中科員老李暗戀房東少奶奶，他眼中的她先是像“一個石刻的杰

作〞；在廟會上相遇時，老李見她在等著自己，只覺得“像一枝桃花等著個春鶯〞；而當她說明白真相，先回家后，老李“整個的一個好夢打得粉碎〞，這時的感覺便變

成了：“一只溫美的鴿兒躲避著老鷹！〞再后來，老李似乎對一切都看透了，她也隨

之變成了“一片燒焦草原上的一棵草〞。這幾個比喻，隨著人物的感受和具體情境的

變化而變化，一點不雷同，又都比得很形象很精彩。這就是老舍的魅力。

下面我們來具體分析一下老舍比喻的藝術(shù)效果。大致可分三點來談：

1.恰當、別致

老舍說過：“比喻??首先宜求恰當。〞（《比喻》）所謂恰當，第一個含義指本

體、喻體之間的聯(lián)系和意象恰當自然，不生硬，不做作。如老舍經(jīng)常用石頭為喻體

進行比喻：“他自己覺得像一塊笨重的石頭，雖然不甚美觀，可是厚實硬棒。〞（《不成問題的問題》）“我的嘴嚴，很嚴，像個石頭子。〞（《四世同堂》）“身邊躺

著塊頑石，又胡涂又涼。〞（《離婚》）“老王的兒子是個石匠，腦袋還沒石頭順溜

呢，沒見過這么死巴的人。〞（《柳家大院》）這幾個例子是恰當?shù)?，由于本體和喻

體之間的聯(lián)系很自然。前兩例著眼于石頭的厚實，后兩例突出石頭的惡劣、死巴，把本體人物的屬性很好地表現(xiàn)出來了。

恰當?shù)钠浯蝹€含義指比喻能切合具體的人物和情境。這在老舍作品中有不少例子：

1)“春天杜鵑開花的時候，要多么好看！紅的，白的，淺粉的，像〞他猛然想

到：“像瑪力的臉蛋兒！〞（《二馬》）

2)我的生活是殘缺了的電影，而不是有結(jié)構(gòu)的戲劇。（《火葬》）

3)李太太的真正鄉(xiāng)下氣上來了，好像是給耕牛拍蒼蠅，給了馬先生的笑臉一個

嘴巴就恨有倆媳婦的人?。ā峨x婚》）

4)太陽出來，街上顯著更破了，像陽光下的叫化子那么丑陋。（《我這一輩子》）

例1)是馬威想到的比喻。把杜鵑花比作瑪力的臉蛋，是由于當時他正單戀著瑪

力姑娘。對他來說，這個比喻十分自然。例2)是一個青年女子在淪陷的城中給情人

寫信中的話。無助、無聊、無望，寂寞、擔憂、渴想，使得她的生活“殘缺〞了。她

是個有相當文化的女子，用這樣兩個比喻是切合她身份的。例3)的比喻很切合情

境：李太太最恨男人有外遇，眼前這個馬先生正是如此，而且一回來就要趕他們走，她不能忍！老舍將這“一個嘴巴〞比作“給耕牛拍蒼蠅〞，又切合她這個鄉(xiāng)下婦人

的身份，確是恰當?shù)摹＠?)把街上比作叫化子，也是切合情境的。這里的街，是經(jīng)

過兵變、搶劫、火災后的破街，過去的喧嚷、繁華已蕩然無存。“像陽光下的叫化

子那么丑陋〞，一個比喻便將這種慘像描摹得栩栩如生。

老舍的比喻還具有別致的藝術(shù)效果。他說過，以往“好用比喻的人往往不能不

抄襲前人的意思，以至本是有創(chuàng)造性的設喻逐漸變成了陳詞濫調(diào)。〞（《比喻》）他

主張的是設喻別致，不因襲前人。在實踐中他也是這樣做的?！恶橊勏樽印分忻鑼懴?/p>

子在楊宅“拉包月〞，吃、住苦不算，還得忍受挨罵，可錢也沒個多。才兩天，“祥

子的心已涼終究〞。到第四天，楊宅來了女客，要打牌，這有得些“頭兒錢〞的可

能。老舍這樣比喻祥子此時的心情：“他的心好像凍實了的小湖上突然來了一陣春

風。〞這個比喻就很別致。表示這種意思，一般常見“他的心中暖烘烘的〞或“他的心

涌上一股熱流〞，作家不人云亦云，說成“凍實的小湖上突然來了一陣春風〞。意思

沒變，既照應上文的“心已涼終究〞，同時也顯得更形象，更別致。

下面再舉些例子分析一下老舍比喻的別致、獨到。如：

1)柳枝上每一黃綠的小葉都是聽著春聲的小耳勺兒。（《微神》）

2)她好像拴在河岸柳樹上的一只小艇，老有活水激蕩她，但是誰也不能把她沖

了走。（《火葬》）

3)我們必需像一座山，既滿生著芳草香花，又有極堅硬的石頭。（《四世同堂》）

例1)把柳枝上的小葉比作“小耳勺兒〞，這是從形似的角度，而讓小耳勺兒“聽

著春聲〞，則頗為神似。自然熨貼，也別致別致。形象、色調(diào)、音響、動作，都在

這一個比喻中得到凝聚。例2)是比喻一個青年女子的。“她有大量朋友，而哪一個

是她真正的朋友卻很難說。〞老舍用這樣一個別出心裁的比喻，就很好地表現(xiàn)了她

與那些朋友的關系。例3)是錢默吟先生說的話，用于比喻“既愛好和平，而在必要

的時候又會英勇剛毅，肯為和平與真理去犧牲〞這樣一種精神?！耙蛔建暋胺疾菹?/p>

花〞“堅硬的石頭〞等比喻，有顯明的視覺形象，又比得極為恰當，別致。

2.形象、生動

形象是比喻最直接的藝術(shù)效果之一。老舍說過：“比喻能把印象擴大增深，用

兩樣東西的力量來揭穿一件東西的形態(tài)或性質(zhì)，使讀者心中多了一些圖像〞（《言語

與風格》）。他的比喻在形象性方面是十分突出的。讀過《月牙兒》，我們都會被那

個“帶著點寒氣的一鉤兒淺金〞、那“想起來仿佛能用手摸到似的〞月牙兒，留下深刻

的印象。由于它的形象是這般的顯明、突出?！八鼰o依無靠的在灰藍的天上掛著，

光兒微弱，不大會兒便被黑暗包住。〞如此慘淡、孤寂的形象，讓人難忘?！拔倚闹?/p>

的苦處假若可以用個形狀比喻起來，必是個月牙兒形的。〞如此顯明、凝重的比喻，奪人心魄。“月牙像要閉上的一道大眼縫〞，有形象，有動作；“一點云便能把

月牙遮住，我的將來是黑暗。〞有畫面，也有深意。如此顯明、生動、形象的比喻，怎能不給人深深的震撼！

使抽象的東西有形象感，是比喻的形象化效果的第一個表達。上一節(jié)例8)和例

9)兩個例子即是如此。再來看看兒童眼中的一個比喻：“7是真不好看嗎！8字有多

美：又像一對小環(huán)，又像一個小葫蘆，又像兩個小糖球粘到了一塊兒。〞（《小坡的

生日》）連用三個比喻，使“8〞這個阿拉伯數(shù)字有了顯明的形象，又符合孩子的心理。再如：

1)溫都姑娘的聲音聽得特別懇切，而且含著點刺激性，叫他聽見一個字，心里

像雨點兒打花瓣似的那么顫一下。（《二馬》）

作家不說“心里十分沖動〞，而用比喻來描寫，而且“雨點兒打花瓣似的顫一下

“，多么細膩、形象的比喻！人物內(nèi)心的激蕩如此顯明形象地展示在讀者眼前，能

給人們以更深刻的印象。

使本來有形象感的東西更具形象性，更加生動，是比喻形象化效果的其次個體

現(xiàn)。譬如描寫人物肖像，老舍多用比喻，讓形象更突出。這里僅舉一例：“周少濂

是位很古老的青年，彎彎的腰像個小銀鉤蝦。瘦瘦的一張黃臉像個小干橘子。〞（《趙子曰》）兩個形象的比喻就把周少濂的外貌特征寫活了，也使得“古老的〞和

“青年〞這兩個相對的概念落到實處。又如描寫人物的行為，老舍也常用比喻使之形

象。如《二馬》里寫溫都太太的不高興：“臉像小簾子似的撂下來了。〞一下就把她的

面部表情形象地浮現(xiàn)出來。又如前面我們提到過老舍善用“雞〞為喻體，除那兩個例

子“卷毛雞、要睡的雞〞之外，還有不少很形象的比喻。如：“四虎子慌子，慌得驚

雞似的，越蹦越?jīng)]主意。〞（《牛天賜傳》）“她是最老實的人，但是被捆好的一只雞

也要掙扎掙扎吧？我很不放心！〞（《四世同堂》）有“驚雞〞越蹦越?jīng)]主意和“被捆好

的雞〞要掙扎為喻，來描寫人的行為，也是很形象的。

老舍曾經(jīng)說過：“比喻本是利用聯(lián)想（以南山比長壽）使形象更為突出。但形

象與形象的聯(lián)系必需合理，巧妙。〞（《比喻》）我們再舉些例子，看看老舍的比喻

如何使形象與形象之間合理、巧妙、生動的。

2)野桃花開得最早，淡淡的粉色在風雨里搖擺，好像媚弱的小村女，打扮得簡

單而秀美。（《二馬》）

3)在親友面前，我們像一對便捷的陀螺似的，周邊八方的轉(zhuǎn)動，招得那年歲大

些的人們眼中要笑出一朵花來。（《我這一輩子》）

例2)用“打扮得簡單而秀美〞的小村女，來比喻野桃花淡淡的粉色，兩個形象之

間合理、巧妙?！都t樓夢》中喻黛玉為“閑靜如嬌花照水〞是在人之外，又增加了池畔

嬌花的可愛風景；這里則是在桃花之外，再加上一個媚弱可愛的小姑娘的形象。例

3)有兩個比喻，“便捷的陀螺〞喻一對年青夫婦的靈敏，“笑出一朵花〞描寫人們的高

興，都很形象。同樣的以“陀螺〞為喻，在《駱駝祥子》中也出現(xiàn)過：“他從早到晚，

由東到西，由南到北，像被人家抽著轉(zhuǎn)的陀螺。〞用來比喻祥子的吃苦受累，與這

里用陀螺喻靈敏，一樣具有形象的效果。

3.精彩、傳神

老舍運用比喻還很追求精彩的藝術(shù)效果：“恰當?shù)谋扔鲬M一步，力求精采。〞（《比喻》）在他的作品中，有精彩效果的比喻是俯拾即是的。它們有如點點

繁星，鑲嵌在秋夜的晴空之中，又如朵朵鮮花，開放在春天的大地之上。讀著這些

精彩的比喻，我們往往心曠神怡，留連忘返，同時為語言大師的藝術(shù)功力深深嘆

服。請看例子：

1)她的聲音就像放在磁缸兒里的一個小綠蟈蟈，振動著小綠翅膀那么嬌嫩輕脆。（《趙子曰》）

2)我的海上又飄著花瓣了，點點星星示意著遠地的春光。像一只早春的蝴蝶，我顧盼著，尋求著，一些渺茫而又確定的花朵。（《陽光》）

例1)形容聲音的輕脆，用了一個十分精彩的比喻。說聲音像蟈蟈叫聲，縱然可

以形容輕脆，但“一個小綠蟈蟈，振動著小綠翅膀〞就不僅讓人“聽〞到了蟈蟈的叫

聲，而且那美麗可愛的蟈蟈的形象也躍然而出。再加上色調(diào)的對比：乳白的磁缸里

一只翠綠的蟈蟈，多么明麗，多么嬌嫩！似乎伸手可掬。這個比喻，讓聽覺、視覺、觸覺、知覺等多種感覺打通，聲、像、色、感都聚于一處，可供細細咀嚼和玩

味。例2)描寫一個青年女性準備“浪漫〞的心理。“海上飄著花瓣、遠地的春光〞幾個

借喻先描繪了一個遼遠、神秘的境地，同“我〞渴望浪漫、充滿空想的心理躁動相吻

合。接著蝴蝶與花朵的比喻，是示意“我〞追求浪漫的行動。幾個比喻虛實相生，動

靜結(jié)合，將一個青年女性不甘寂寞、風流浪漫的心事和行為較好地寫出來了，而且

寫得這般富有美感。這無疑是很精彩的。

富有美感的比喻是精彩的，一般的比喻只要做到了切情切境、富有含蘊也是可

以很精彩的。這在老舍的作品中同樣很常見。前面我們舉過《四世同堂》中祁老太爺

將自己比作一株老樹的例子，恰當形象。到后來，老舍又一次用到這個比喻：“那時候，他是一棵正往高大里長的樹，他算到，不久，他的枝葉就會鋪展開。如今，兒子死了，馬上又要往外租房，他看明白這是自己的枝葉凋落。〞同樣形象的比喻，前后照應，切情切境，就是很精彩的。

一個比喻，照料到事物的多個方面，比得妥貼生動，是老舍比喻精彩的突出體

現(xiàn)。例如：

3)他想不起哭，想不起笑，他的大手大腳在這小而暖的屋中活動著，像小木籠

里一只大兔子，眼紅紅的看著外邊，看著里邊，空有飛跑的腿，跑不出去。（《駱駝祥子》）

這是對祥子結(jié)婚后的比喻。虎妞騙得祥子成婚之后，為充共享受婚后的開心，在一段時間里不準他去拉車，只能在家里伺候她。對這種境況，老舍比得十分精彩?！跋裥∧净\里一只大兔子〞，“小〞“大〞相對，形象地寫出了大手大腳的祥子在小

屋中活動的不逍遙。“木籠〞和“兔子〞的比喻，又把祥子此時境遇的實質(zhì)點出來了。

接著的喻解：“眼紅紅的〞“空有飛跑的腿，跑不出去〞，承接“兔子〞而來，更是精

彩：兔子的眼縱然是紅的，但這不正是同時在寫祥子對想出去拉車這件事“眼紅〞

嗎？兔子善跑，而在籠子里，只能“空有飛跑的腿，跑不出去〞，這縱然也是寫兔

子，但又何嘗不是在寫祥子呢？人們都知道祥子是個“高等車夫〞呀！“飛跑〞是他引

為高傲的才干，可現(xiàn)在卻“跑不出去〞！這里的比喻有神似，又有形似，本體和喻體

之間有數(shù)個相像點，無疑是很精彩的。

同一事物用不同的比喻，而且切合情境，恰當自然，也是老舍比喻精彩的一個

方面。如《駱駝祥子》中還有一個比喻：“她好像圈在屋里的一個蜜蜂，白白的看著

外邊的陽光而飛不出去。〞這是描寫虎妞的。同樣是寫不能出去，前面對祥子用“小

木籠里一只大兔子〞為喻，而把虎妞比作“圈在屋里的一個密蜂〞，這首先是貼切

的。兔子和祥子的相像，上面分析過；蜜蜂與虎妞的相像，可以這樣理解：蜜蜂有

刺會螫人，虎妞的“虎脾氣〞也時常傷人；蜜蜂追求幸福，虎妞渴望享受，因而二者

在本質(zhì)的某一點上是相通的。其次是情境的協(xié)同：虎妞的出不去，并不像祥子那樣，是被迫的、被動的，而是她的“野調(diào)無腔〞同大雜院的婦女們談不到一塊兒；她

的“雜院公主〞身份又使她“不放心鄰居們〞，買東西也是直來直去，“不敢多散逛一

會兒〞。她只能把自己圈在屋里，像一只飛不出去的蜜蜂。把這個比喻和對祥子的

比喻結(jié)合起來，我們可以說，它們都是精彩的。

老舍比喻的精彩還有一些不可憐況。如在一部作品中屢屢使用同一個比喻，讓

意象不斷地加強，給人更深刻的印象。《月牙兒》中的“月牙兒〞就是極好的例子。與

之相應的姊妹篇《陽光》中“陽光〞的比喻也是適例。作品的女主人公出身于富家貴

族，從幼年開始便“在春晴的陽光下〞“不但我是在陽光中，而且我自居是個明艷光

暖的小太陽；我自己發(fā)著光。〞在成長的歲月里，“我的上下左右都是陽光〞。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