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疊音詞的修辭功能及語用規(guī)律

第25卷第2期湖北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JournalofHubeiNormal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Vo.l25No.2,2005漢語疊音詞的修辭功能及語用規(guī)律周成蘭（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廣西桂林510004〔摘要〕漢語疊音詞的修辭功能與其語用規(guī)律的關系是一種辯證的互為存在的關系，修辭功能影響其語用規(guī)律，語用規(guī)律又彰顯其修辭功能。主要形式疊音詞一般具有以下修辭功能:加強語勢強調理性義,伸張節(jié)奏增強韻律美，親切輕松隨意陰柔化，詳盡細膩生動形象化等。通過對大量文學作品的研究分析和統(tǒng)計以及對人們口語的觀察分析，我們總結出主要形式疊音詞的幾條語用規(guī)律:主要形式疊音詞多見于文學作品和生活口語，創(chuàng)造AA等形式新疊音詞有相對的自由性。喜歡用這種詞的人一般為文風華麗流暢者、重視心理刻畫者、女性或性格陰柔細膩者以及年紀較輕者?！碴P鍵詞〕疊音詞；附加義;語用義;修辭功能;語用規(guī)律〔中圖分類號〕H0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4733（200502-0078-06無論從漢語語匯內部看,還是從漢語語匯與其他語言語匯比較的角度看,漢語疊音詞（包括疊音數量短語，因數量短語的語法功能近于詞。下同都是一個較大的很具特色的群體。疊音詞之源可追溯到《詩經》的疊字，經過幾千年的發(fā)展演變，如今疊音詞的數量增加了很多,使用也更普遍。在研究這種發(fā)展演變結果的原因過程中,我們發(fā)現了疊音詞突出的語用規(guī)律，發(fā)現疊音詞的修辭功能和語用規(guī)律存在密不可分的關系。因為AA、ABB、AABB、ABAB四種形式是疊音詞的主要形式，故本文所論限在這四種形式范圍之內。賈彥德先生說：附加義涉及的面廣、情況復雜又相當重要，古人在運用漢語時早就意識到附加義的存在和作用，因此在賦詩、寫文章、辯論乃至日常交談中歷來是加以應用的。人們早就懂得用好附加義是一種重要的修辭手段。［1］那么疊音詞的修辭功能具體有哪些呢？我們有必要舉出一些典型的語用實例：（1排排坐，分果果。（兒歌（2在信息臺里，每個接線小姐都有一個聽起來膩膩的名字,小燕子、寶貝、咪咪、甜甜我姓王，叫我飄嗲飄聲音嗲女記者臥底色情信息臺好了。的。（《一晝夜親身體驗空中做愛》2003年03月28日21:49半島晨報（3如果你愿意先看女的，好，那邊就有三四個，大請概其中一位剛接到家里寄來的一點錢,今天來請同伴。（茅盾《風景談》頂（4優(yōu)待的虐待，是我在作客中常常受到而頂可怕的。（豐子愷《家》潑（5見了三姑娘活潑一擔菜,一定要奇怪,昨夜晚為什么那樣沒出息，不在火燭之下現一現那黑然而美的瓜子模樣的面龐的呢？（馮文炳《竹林的故事》滴（6流水潺潺，搖網從水里探起。一滴的水點打在水上,浸在水當中的枝條也沖擊著查查作響。（郁達夫《沉淪》一、疊音詞的修辭功能傳統(tǒng)的現代漢語著作一般把詞義分為理性義(又叫概念義和色彩義兩部分。語義學則把詞義的兩部分分別稱之為基本義和附加義。賈彥德先生《漢語語義學》認為,漢語義位附加義至少可分作四種，即形象、情感、風格特點和理性意義附加義［1］。修辭功能,顧名思義就是能使語言表達得準確、鮮明而生動有力的效能。概括地說，疊音詞的修辭功能包括了除基本義以外的表達功能，主要是附加義還包含了語用意義。經過研究分析我們發(fā)現，人們使用疊音詞除考慮詞的基本義以外，還受其獨特的修辭功能影響,往往出于修辭的目的而使用。［收稿日期］20040508［作者簡介］周成蘭(1963,女，廣西玉林人，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現代漢語。(7)威南淅式盅的同串■福時％荒一笊，**一卷**節(jié)彗彗■皆，誹律是叮7珞尋眄站，節(jié)的磐里普0的總\:微打*撫宇審棗尊的J矍著而通韋￡&4鼠椎點升莊蟲時哈?房'&成專f磐善&崗虬嘉付蛤撫隸時Mn你峙W 時*i--r■愚畬彌，我"帝孔/曲A_.卻音吒菲峭.無春一方仍>-滄彌虹唯？彌折閾？策源也祗耕供，我卜擊最受曲人.it平壽*坦橘永地怦陽成們落4#審田時一亶言〔9)休扯日從露，」￥家蒞嚀專了了譚不定勢柄nt的，柬低著七此，期宜附工乳不￡4丁’怕們￡!>=vr史童峰《攵勘也八(io}k#x卸，宣揚掠映，岸逝,甲壽號，碑妙游(11)整人it蟲說述密T'推也不誓由避亶it且一律■a.1 ■"磨上也不冕搟皂耳。 ［指澄略f會做虱□習*1椎」L例何、肆豆記卷農，就應.建垂是由摩辱?申，擊你瞄牛F或網應袋虹/SJ京前中兒。HI?HI(<*h0->2003-2-M7)〔13)墻邊奸曜髭關了(ft匿扯掉子，一的一珥秘■演旅，丈了用史姑返St,同*鹽盼％尊福的必$金監(jiān)劭，(罪曜矣<忍是，)(⑷丁半了岑岫聶:有了蛀勾農#』,作陸雷是有海蘭柱口總由妃元部于亭° ■(展毋琲《中田陰日祝月示范圍則使范圍更明確。除大家普遍認同的AA式名詞、量詞、形容詞,一A一A式和一AA式數量短語（實為ABAB和ABB式的特例以及AABB式形容詞等是這樣外，我們發(fā)現AABB式數詞、名詞,AA式動詞、副詞,ABB式形容詞,ABAB式動詞、名詞也有加強語勢或強調的附加義。如例（10的兩兩三三比兩三多、例（9的上上下下比上下所指的范圍更全面具體。例（3的請請和例（11的遮蓋遮蓋分別強調了請和遮蓋的動作。例（5活潑潑比活潑更活潑;例（12的紅紫紅紫有很紅紫的意思。（二伸張節(jié)奏增強韻律美。陳望道先生說:疊字的用意不外（一借聲音的繁復增進語感的繁復;或（二借聲音的和諧張大語調的和諧。［4］漢語是一種有著嚴格聲調的語言，單純詞中有疊音式的，合成詞中語素選擇有相對自由性，這為語流從音節(jié)組合方面取得更佳的效果創(chuàng)造了條件。漢語音樂美成為世界語言語音花園的奇葩。從古至今，重視并善于張顯漢語音樂美已成為漢語的文化傳統(tǒng)，詩詞曲三大說唱文學樣式的產生充分證明和體現了這種傳統(tǒng)，而這種傳統(tǒng)又構建了漢語語音形象美學的基底。疊音詞因為音節(jié)的重復疊加，語感上音節(jié)得以重復強化，伸張了節(jié)奏，強化了韻律美,好比音樂表現上的重復敘述，給聽眾更深刻悠長的內心感受。不同的重疊形式表現了漢語不同的快慢節(jié)奏，猶如音樂節(jié)奏上有二分之一拍、四分之二拍、四分之三拍等多彩的表現形式。因此不管我們是默讀還是誦讀主要形式疊音詞，都會覺得朗朗上口，其內在的韻律都會在耳邊關于疊音詞的附加義，以往學者對其中某詞性的某形式疊音詞有過論述，比較一致的觀點是:性質疊音詞重疊后變?yōu)闋顟B(tài)形容詞，具有了描寫性。其他例如朱德熙先生指出：定語和謂語位置上的單音節(jié)形容詞重疊式還往往帶著愛撫、親熱的意味。AA式動詞用在祈使句里，可以使口氣顯得舒緩些。［2］邢福義主編的《現代漢語》認為:某些動詞可以按AA式或ABAB式重疊，重疊后表示動量，有一下或反復多次的意思。［3］關于疊音詞語用意義，陳望道先生在《修辭學發(fā)凡》中從語音角度談過疊字（主要就是指疊音詞的修辭作用?？v觀各家之說，以往大家基本是從語法角度從各詞類入手對一些疊音詞進行微觀的論述，對疊音詞語用意義的研究則更少。語言隨社會生活的發(fā)展而發(fā)展,對疊音詞更要用動態(tài)的眼光去關注和分析。我們站在宏觀的高度,從語音、語義、語用三層面去研究，發(fā)現疊音詞還有另外一些附加義尤其是心理、情感方面的附加義以及語用意義尚未得到充分揭示。綜合疊音詞的附加義和語用意義，我們還發(fā)現疊音詞在修辭功能上存在突出的共性,總的說，疊音詞一般具有以下幾點修辭功能：（一加強語勢強調理性義。這和反復修辭格有異曲同工之處。疊音詞基本義表程度、性狀則加深程度、性狀，表示動作則強調動作，表示量則增加量（個別詞如一點點表示少,重疊后也是加強語勢，表示更小，表縈繞，給我們一種較強的聲音韻律美的享受,這是語言文字的聲音，也是漢語特有的語音形象審美特質的體現。疊音詞起源于詩經的疊字，歷代說唱文學多用主要形式疊音詞,也都證明了其自身的韻律影響和強化了整首唱詞的節(jié)律和旋律。如例（8因為幾乎每句都巧妙使用了疊音詞，所以歌詞本身沒配曲就有很明顯優(yōu)美的韻律，誦之感覺聲音跌宕起伏，緩急有序，錘蕩心田。（三親切輕松隨意陰柔化。這體現了疊音詞心理和風格特點的附加義如:例（1中的兒童習慣用語排排、果果以及例（2中女性疊音名字都給人親切、輕松、陰柔感。例（3并非朱德熙所說的祈使句，但請請也帶上了親切、輕松、隨意非正式的附加義，若換成請,這附加義也就沒有了。同理，例（4的常常換作常或經常,頂頂換成頂或非常、很,其原來的親切舒緩的語氣和感情就蕩然無存了，和豐子愷原文的親切中和基調及語言風格也不再那么協(xié)調。例（8是當代著名詞作家閻肅的一首歌詞，作者的最用心之處正是幾乎每一句都用了一個恰當的疊音詞以創(chuàng)造一種親切溫柔、舒緩纏綿又充滿濃烈情感的氛圍，從而把對親人、愛人的深切思念和關愛之情宣泄得淋漓盡致。例（11的遮蓋遮蓋有輕松隨意的含義。其他各例疊音詞，我們只要認真分析，特別是結合語境細細體會，就不難發(fā)現它們也有與前面例子相同或相似的附加義,而且都給人以陰柔感。只有少數貶義或表示不喜歡、厭惡感情的疊音詞，如:惡狠狠、瘋瘋癲癲、悲悲慘慘、粘粘糊糊，雖沒有親切輕松化修辭功能但仍具有隨意或陰柔化修辭功能。（四詳盡細膩生動形象化。疊音詞一般有比較明顯的感情色彩,在具體語境中使用疊音詞，因為語素或字的重復疊加，話語表達能更加詳盡形象，特別是容易使人產生形象或文化背景的聯想，詞語本身的意義和內涵因此得到了擴展和生發(fā)，與其關聯的話語意義也變得更加豐富、更有魅力，這種語用義甚至還會因為讀者或聽者在文化、語言理解力、想象力和人生體驗等方面的不同而產生個體差異。如例（9,上上下下表示從老太太到傭人鳳蕭等人，即姜家的男女老少都不把七巧放在眼里。讀者此時容易聯想到各人物的性格特點、平時對七巧的言行態(tài)度等等。這樣的修辭作用精巧而內斂，讀者起碼必須看過小說中這句話出現之前的部分才能更好地想象。如果換成上下其所指就沒那么全面細致，讀者可能只想到從上到下的輩份、等級。不僅以上所舉例句中的疊音詞有這些功能，下面所舉的各形式各詞性疊音詞例子可以進一步印證以上觀點。AA式:①名詞:人人、家家、處處、時時、果果;②動詞:搖搖、走走、想想、看看;③形容詞:甜甜、輕輕、慢慢、真真、深深;④副詞:往往、足足、剛剛、時時、漸漸、僅僅、單單、統(tǒng)統(tǒng);⑤量詞:本本、個個、朵朵、張張、次次、回回。ABB式:①形容詞:金燦燦、亂紛紛、冷清清、白茫茫、喜孜孜、胖墩墩、硬邦邦;②數量短語:一個個、一滴滴、一粒粒、一棵棵、一陣陣、一次次。AABB式:①形容詞:空空蕩蕩、清清亮亮、甜甜蜜蜜、熱熱鬧鬧、高高興興、團團圓圓;②動詞:轉轉彎彎、吃吃力力、牽牽掛掛、飄飄漾漾、哭哭笑笑、唱唱跳跳、打打鬧鬧、來來回回；③名詞:家家戶戶、村村寨寨、男男女女、里里外外;④數詞:三三兩兩、三三五五、（熟語七七八八表示差不多、基本上，是特例。ABAB式:①動詞:研究研究、考慮考慮、鍛煉鍛煉、溜達溜達、琢磨琢磨、品嘗品嘗、欣賞欣賞、觀摩觀摩;②形容詞:雪白雪白、鮮紅鮮紅、香脆香脆、嫩白嫩白、水靈水靈、翠綠翠綠、鮮亮鮮亮;③數量短語:一條一條、一片一片、一天一天、一張一張、一勺一勺。值得注意的是，從以上論述可看出，疊音詞都有修辭功能而非描寫性疊音詞才具有修辭功能。描寫性疊音詞是指能表現事物的形象（包括視覺、聽覺、嗅覺和觸覺形象和狀態(tài)的疊音詞。修辭功能和描寫性是領屬關系。描寫性只是疊音詞修辭功能的一種表現形式，描寫性和以上所述的具體的四點修辭功能分別是交叉關系而非重疊關系。陳望道先生論述疊字的用意曾舉了隨隨便便、許許多多、幾幾何何、不不少少、（杭州話、寫寫意意（上海話、吃吃力力、客客氣氣、高高興興、大大方方、轉轉彎彎等口語例子,其中便有動詞、形容詞、名詞等。ABAB式其他動詞如研究研究、遮蓋遮蓋、鍛煉鍛煉與AABB式吃吃力力、轉轉彎彎同理，即使對事物形態(tài)的描寫性較弱較隱蔽,但會有心理狀態(tài)的描寫性，明顯具有以上所述的修辭功能。二、主要形式疊音詞的語用規(guī)律疊音詞的使用情況不僅與其本身的修辭功能密切相關，而且和使用者的性別、年齡、性格、心理、文風等，以及和文體、語境、社會時尚等密切相關，存在一些比較突出的特點和規(guī)律。經過統(tǒng)計分析研究,我們歸納出如下幾條疊音詞的語用規(guī)律:（一文本體裁方面的特點:第一，應用文中的公文、經濟、法律文書，自然科學論著,議論性的話語、文本等不用或少用主要形式疊音詞。例如據統(tǒng)計，《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共2718個字,沒有使用一個疊音詞。這是因為主要形式疊音詞具有修辭審美功能，有明顯的主觀感情色彩，能使人產生不盡一致的形象或文化背景聯想,每個詞表義并非單一的，且存在一定的模糊性和讀者或聽者理解上的個體差異性。而這些文本論著的撰寫側重抽象思維，都要求語言表達客觀莊重、樸實得體，公文、經濟、法律等文書還要求用語嚴肅簡潔準確,所以不適用疊音詞；同樣,這些詞也不太適合于以邏輯為重以議論為主要表達方法的其他文章。第二，文學作品常用主要形式疊音詞，其中以敘述、抒情為主的作品尤其多用，即使是同一個作家的不同作品體現出這個規(guī)律。如魯迅以議論為主的《燈下漫筆》［5］共3955個個字,只用了七次主要形式疊音詞,而他那具有濃烈抒情色彩的《秋夜》［6］總共才1016個字也用了七次,兩篇作品的疊音詞使用率相差甚遠。翻開張愛玲的作品更是隨處可見疊音詞，但象《嘎？？》［7］這樣明顯以議論為主的散文卻用得很少。疊音詞具有加強語勢強調理性義、親切輕松隨意陰柔化、伸張節(jié)奏增強韻律美、生動形象詳盡細膩化等修辭功能，這正符合有審美價值的文學作品的需要。它能使文學作品的語言更加豐富多彩，思想內容表達得更加細致深入而全面，同時也留給讀者更加廣闊的想象空間。如前面所舉的十四個例句，都因疊音詞的使用，語句更加生動形象細膩精彩。文學作品中歷代的詩詞曲等韻文使用形式疊音詞比較多比較突出，如:湯顯祖《牡丹亭尋夢》有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第三，關于語體方面的特點，陳望道先生的《修辭學發(fā)凡》初版于1932年，當時他說AABB式疊字由于在口語中用得很多，因此在現代的文藝作品中也出現得多起來了[4]。從當代漢語角度看,我們認為口語和書面語在使用疊音詞上總的說基本是同步的，具體在創(chuàng)新方面，書面語略走在前,因為很多作家是使用語言的高手，很多作家講究文采。而在使用頻率方面，口語略多于書面語，因為口語有非正式、隨意的特點,和疊音詞輕松隨意的修辭功能正好吻合。如：《金粉世家》原著四十一回：大少奶奶,這事居然是真的,我看我們老大有些胡鬧了。我們把老七叫來，當面審他一審吧？最近中央電視臺播放的電視劇《金粉世家》第十七集改為我們不如把老七叫出來，審審他。審審比審他一審更親切更流暢也更口語化了。（二使用者的特點為了探索疊音詞使用者的個體特點及其共同規(guī)律，我們對現代文學史上九位著名作家的代表作中的疊音詞進行了細致的分析統(tǒng)計。下面的統(tǒng)計表,在某些方面、一定程度上體現了這些特點和規(guī)律。見附表[8]:作家魯迅郁達夫張愛玲丁玲作品《阿Q正傳》《沉淪》《金鎖記》《莎菲女士的日記》篇幅共32頁約20千字共30頁前32頁前32頁6頁約4200字共6頁前6頁共約6頁共約6頁AA式578913075266452416ABB式1218261151726AABB式619252820600ABAB式52812320002合計80154193117357582624俞平伯周作人《烏蓬船》《揚鞭《閉戶讀書論》朱自清豐子愷冰心《家》《兒童畫》《寄小讀者》《往事（二之三、四》（注:表中數字不包括疊音稱謂詞如太太等，因這種詞的使用主要決定于作品內容。美，因此他們兩人用主要形式疊音詞既不太多也不太少。周作人的散文語言風格很獨特:平和沖淡、舒徐自如，而且有一種特別的澀味和簡單味，這就決定了他對繁復的疊音詞的態(tài)度是舍而非取，極少使用［10］。第二，女性或性格陰柔者愛用。女人是陰柔的，名字或昵稱常用AA式疊音詞，如:玲玲、芳芳。兒童弱小，無論男女都給人陰柔感,小名也常常用疊音詞，如男孩叫:剛剛、強強。女孩叫:園園、甜甜。成年男性名字若重疊則有女性化傾向，故很少有人用，只是關系密切者為了表示親切偶爾才這樣稱呼。只要我們注意觀察就會發(fā)現，生活中人們使用主要形式疊音詞的規(guī)律和作家寫作時的使用規(guī)律是相同的:相對而言女性比男性愛用，性格陰柔細膩者比性格豪放粗曠者愛用，一個人有耐心時多用沒耐心時少用，對社會普遍接受的現成的疊音詞如此，自己臨時新造疊音詞的情況亦如此。例如著名形象設計師茜茜其文風和他的形象設計風格一樣陰柔細膩而優(yōu)美，他也很愛用疊音詞。如在《上海服飾》2001年第1期的一篇文章里他就用了很深很深的視線、淡淡的神色、粉粉的霧氣、暖暖地綻開花瓣、水靈靈、一簇簇、足足、僅僅、每每等詞語。再如，生活中類似下面這樣的句子也只有女人或性格細膩陰柔者才愛說，人們聽了覺得比較自然:你真是個討討厭厭的人!指甲鉗鈍了，剪出來的指甲粗粗毛毛的。如果這些話換成一個充滿陽剛之氣的大男人說就讓人覺得別扭、做作，有女人化味道。第三，使用者低齡化、年輕化。兒童經常使用疊音詞，如:擦香香，穿美美衣服，這是臉臉、手手、腳腳,吃飯飯、餃餃，看書書大人和小孩說話時，也常如此重疊，以結合上表可看出,語言風格中包含疊音詞修辭功能元素越多的人,使用疊音詞就越多。具體如下:第一,語言越細膩華麗和流暢優(yōu)美、越側重心理刻畫者，越多用疊音詞。凡多用者，不僅對人們普遍使用的疊音詞用得多，而且新造的疊音詞也多。表中所選前四位作家的作品（小說篇幅大約都是兩萬字，張愛玲使用疊音詞最多，是魯迅的兩倍多,這體現了使用者之間存在較大的個體差異。魯迅的語言風格主要是幽默深刻、含蓄節(jié)制、簡約凝練。他曾說:我力避行文的嘮叨，只要能夠將意思傳給別人了，就寧肯什么陪襯也沒有。[9]所以他用疊音詞較少是必然的。相反在現當代文學史上張愛玲的語言以細膩絢麗、優(yōu)美流暢著稱,她是一個非常講究文采藻飾的人，還很善于并且喜歡進行心理分析和描寫,語言既充滿智慧又充分體現女性作家細膩的性格，她疊音詞用得很多。郁達夫小說語言風格優(yōu)美流暢、富有詩意，風格較陰柔，也是重于心理描寫，他雖為男性，但感情比較細膩,所以他用疊音詞比很多女性都要多。丁玲的作品也有一種細膩、大膽而又富有飽滿感情的刻畫人物復雜心理的特色，但沒有張愛玲的絢麗優(yōu)美，故用得比張愛玲少而比魯迅多。表中另五位作家的散文字數都在4200個左右，其中各人所用疊音詞的總次數也有較大差異。朱自清用得最多，是周作人的八倍多。在現當代文學史上，朱自清的散文語言重雕琢，以優(yōu)美精致和流暢著稱。俞平伯的散文語言有繁縟細致的特點，疊音詞用得也稍多。冰心的語言是白話文言化，既有文言的典雅凝練，又有靈活婉轉流動的歐化特色;豐子愷落筆平易樸實又有如其畫作一樣的獨特之求與兒童語言接近、感情接近，從而縮短與孩子的心理距離。口語中，年輕人使用和新造主要形式疊音詞特別是AA和AABB式明顯比中老年人多。如廣播電視的娛樂、時尚等節(jié)目的主持人就比較愛用，他們想以此為節(jié)目增添輕松隨意和愉快的氣氛，這些主持人一般是年輕人，節(jié)目的受眾也多為年輕人，他們思想活躍,語言方面也比老年人更有創(chuàng)新精神。例如:秀發(fā)順順的滑滑的，那種感覺就是清逸！。冰冰的,涼涼的，好清爽哦，皮膚曬不黑，就象沒曬過一樣?。ㄇ逡菖葡窗l(fā)露、佳雪冰點防曬露廣告,CCTV播放這些話由年輕女模特說比較自然,如果是出自一個中老年人之口就不太合適了。生活中年輕人使用主要形式疊音詞甚至成為一種時尚。早兩年《兒童漫畫》曾登載過一幅漫畫，畫中所配的文字是這樣的:兒子：呀！媽媽的衣服好好漂亮、好好可愛耶！母親:你給我好好說話。兒子：哇,媽媽也會用好好說話了耶!這也體現了時代的一種話語心理。另外我們對部分古代文學名家代表作品也作了統(tǒng)計分析，結果同樣印證了這些規(guī)律。（三創(chuàng)造新疊音詞的相對自由性。創(chuàng)造主要形式疊音詞有相對的自由性。研究中我們發(fā)現，很多主要形式疊音詞在《現代漢語詞典》、《漢語疊音詞詞典》（張供貴、王聚元主編，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等類似的辭書中都沒被收錄。另外，傳統(tǒng)的語言學著作論及動詞的重疊式只說有AA、ABAB、A里AB式，都沒提及AABB式,但現在人們使用動詞AABB式越來越多，如蹦蹦跳跳、飄飄漾漾。1994年有人發(fā)表文章對重疊式形容詞的使用現狀提出尖銳批評,作者說近年來這方面的發(fā)展已到了難以接受的程度，他列舉了三十個出現在《人民文學》上的例子，如臃臃腫腫地、疑疑惑惑地、滾滾蕩蕩的、尊尊貴貴地［11］。為了研究當下人們使用疊音詞的情況，筆者隨機翻查了最近的幾本著名文學刊物，發(fā)現現在人們不但更普遍地使用疊音詞，而且新造的主要形式疊音詞和1994年時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以《小說界》2003年第2期為例，以下這些都是較新的，而有關工具書都沒有收錄:細拉拉（42,數字為頁碼、烏漆漆（119、蒼白蒼白（56、濕濕溫溫（37、匆匆遄遄（37、瓷瓷亮亮（37、秘秘神神（39、抖抖顫顫（42、鼓鼓碌碌（42、凄凄婉婉（52、慢慢輕輕（56、細細軟軟（56、親親仇仇（169、國國家家（175。其中后兩個詞的使用者為王蒙。書面如此，口語也如此。如看你活得滋滋潤潤的，真讓人羨慕啊!洗了頭，我的頭發(fā)又曲扭扭的了。（筆者平時觀察記錄。這樣的現象說明什么問題呢？那么多人甚至是名家經常用詞不規(guī)范嗎？真的到了難以接受的程度嗎？從語用角度看，以上現象就是正常的了。當話語出現超常的組合時，就有可能蘊含超載意義。［12］這些詞的超載意義主要就是第二部分所談的修辭功能?？梢哉f每天都有新的疊音詞產生,其中有的會沉淀下來被大眾逐漸接受，有的會轉瞬即逝，我們不應只說它們是生造詞,可以視之為使用者故意而為之的修辭手段，結合語境我們不僅能深刻理解這些詞的意義,很多時候甚至會覺得這些詞用得絕妙。為了充分發(fā)揮這種修辭作用,人們在某些場合不僅會比較多地使用現成的疊音詞,甚至會不受約束臨時造出類似新詞?？傊?，這說明了疊音詞具有能產性和造詞的相對自由性特點，因此可以說疊音詞是一個開放的群體,是一類極富生命力的詞。我們雖不能說疊音是漢語的一種構詞法，但因為使用疊音詞具有這條規(guī)律,漢語詞匯變得更加豐富多彩。我們還應進一步用動態(tài)的眼光從語音、語法和語用多個角度去看待和研究它們。三、結語漢語疊音詞的修辭功能與其語用規(guī)律的關系是一種辯證的互為存在的關系，修辭功能影響其語用規(guī)律,語用規(guī)律又彰顯其修辭功能。因此，人們使用和新造疊音詞的多少不僅取決于詞的基本義（理性義,還與其修辭功能密切相關；同時，和使用者的性別、年齡、性格、心理、文風或話語風格等緊密相連,和語境、社會時尚等也有密切的關系。本文是從宏觀角度探求疊音詞的共同修辭功能和語用規(guī)律,帶有一般性和普遍性，至于少數的特殊情況還有待我們深入研究。此外，漢語疊音詞的形式很多，從各形式疊音詞的數量、使用頻率以及產生年代的早晚等多方面看,AA、ABB、AABB、ABAB四種形式是主要形式。本文只論述這四種形式疊音詞的修辭功能和語用規(guī)律，其他形式疊音詞的有關問題有待我們進一步研究。［參考文獻］［1］賈彥德.漢語語義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291-302.⑵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27-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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