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案被告人口供定案須證據(jù)補強

同案被告人口供定案須證據(jù)補強馮慧在共同犯罪案件中，同案被告人的口供能否互為證據(jù)一直是司法實踐中廣受關注的問題。但是，實踐中不同司法機關的做法卻不盡統(tǒng)一，甚至大相徑庭，缺乏一個明確的認識。本文作者認為一一在我國刑事證據(jù)制度中，“重證據(jù)、重調(diào)查研究、不輕信口供”是一個重要的指導原則。因此對于被告人的口供，向來要求應慎重使用。但是不可否認的一個事實是，在許多犯罪案件中，口供的作用的確非常重要，甚至舉足輕重。在共同犯罪案件中，同案被告人的口供問題更是成為實踐中廣受關注的熱點問題。尤其是在許多職務犯罪案件的辦理中，這種情形相當普遍。但是在實踐中不同司法機關的做法卻不盡統(tǒng)一，甚至大相徑庭，缺乏一個明確的認識。那么，共同犯罪案件中同案被告人的口供究竟能否互相作為證據(jù)使用？如果能依此定罪的話，這種口供對于被定罪人來說，屬于哪一種證據(jù)，是仍屬被告人口供還是應理解為證人證言？同案被告人的口供與證人證言之間又是怎樣的關系？就同案被告人口供問題，法學界目前主要有三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鑒于口供的特點和共同犯罪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相互之間不同程度地存在著利害關系，即使共犯口供一致，可以相互印證，也不能據(jù)此定罪判刑；第二種觀點認為，共犯之間的關系是互為證人的關系，其口供只要可以相互印證，就可以據(jù)此定罪判刑；第三種觀點認為，共犯口供的性質(zhì)仍是口供，共犯不能互為證人。筆者認為，運用共犯的口供，仍然要堅持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只有被告人口供，沒有其他證據(jù)的，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的原則，否則，極易導致刑訊逼供和冤假錯案的發(fā)生。但是，如果同時具備下列條件，則可以在非常慎重的前提下定罪：（1）各被告人被分別關押，排除了串供的可能性；（2）各被告人的口供都是在沒有任何違法的情況下取得的，排除了刑訊逼供、誘供、騙供等可能性；（3）各被告人供述的犯罪事實細節(jié)上基本一致，尤其是與現(xiàn)場的情況相吻合，在分別指認的前提下可以確認他們都到過現(xiàn)場以及他們各自在現(xiàn)場活動的情況；（4）綜合上述情況，排除了其他可能性。首先應當肯定的是，同案被告人的口供對于同案其他被告人來說，在證據(jù)種類中仍然屬于被告人口供，而不是證人證言。在我國，證人是指除了當事人、刑事被害人和第三人以外，了解案件情況并向司法和執(zhí)法機關進行陳述的人。證人就其所感知的案件情況向司法或執(zhí)法機關所作的陳述就是證人證言。在刑事訴訟中，證人證言這種證據(jù)最主要的構成要素就是作證主體是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之外的人。同案被告人供述不具備這樣的要素，其陳述人仍然是同一案件的被告人，與一般口供不同的只是這種供述的內(nèi)容不僅是關于供述人自己的犯罪行為，還涉及同案其他共同犯罪人的行為。從主體要素考慮，同案被告人口供不能作為證人證言使用。明確了這一點以后，需要探討的是，對于同案被告人口供是否能夠成為定案根據(jù)？應當區(qū)分兩種情況來看：其一，對于共同犯罪案件，如果沒有其他證據(jù)，只有同案被告人的口供，能否據(jù)以定案？即同案被告人的供述是否具有獨立的相互證明性？既然同案被告人的口供不是證人證言，仍然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那么也應當適用刑事訴訟法第四十六條的規(guī)定，只有被告人供述而沒有其他證據(jù)，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也就是說，在該法條中的被告人，既包括單一犯罪的被告人，也包括共同犯罪中的被告人。究其立法精神，只有同案被告人口供的情況下，不能據(jù)以定案的根本原因在于，在沒有任何其他證據(jù)可以相互印證的情況下，同案被告人口供的客觀真實性無法得到確認，尤其在某些情況下，被告人作出該供述并不是出于本人真實意愿。就是在自愿供述的情況下，也有可能是故意作出虛假陳述。處于同一追訴程序中的共同犯罪人為了相互推脫罪責，或為了爭取立功表現(xiàn)，進行虛假供述的可能性不容忽視。而即使共同犯罪的某一被告人被另案處理的時候，該另案共犯的供述仍然是口供，內(nèi)容仍是關于自己和他人的共同犯罪行為的，并不會因為他被另案處理就可以肯定其言詞的真實可靠性。即使若干同案被告人的口供一致，也不能肯定他們的口供就是真實的。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其他證據(jù)相互印證，就承認同案被告人口供的證據(jù)能力，并以該口供作為其他被告人的定罪依據(jù)，以口供證實口供，無異于以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去證明另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其結(jié)論將依舊是不確定的。因此，只有同案被告人口供，沒有其他證據(jù)的，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其二，對于同案被告人的口供，也不是絕對地不能作為定案根據(jù)。在有其他證據(jù)相互印證，能夠證明同案被告人的口供真實可靠的情況下，對同案被告人口供的證據(jù)能力應當予以承認。同案被告人是被指控共同參與犯罪行為的人，由于共同犯罪案件的特征，共同犯罪人對其他共同犯罪人的犯罪行為在一般情況下會比較了解，如果能夠如實供述，經(jīng)查證屬實，其所提供的材料將對案件事實的認定和被告人責任的區(qū)分具有證明力。所謂查證屬實，就應該是有口供之外的其他種類證據(jù)對被告人口供的客觀真實性加以印證，進而認定該口供具有證據(jù)能力。這就要求在共同犯罪案件中，控訴機關不應過分倚重同案被告人的口供，還應盡量收集其他種類的證據(jù)以證明同案被告人口供的真實可靠性，使各種證據(jù)之間能夠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明體系。從學理上歸結(jié)，上述第二種情形乃是對證據(jù)補強規(guī)則的運用。所謂補強規(guī)則，是適用于口供的一項證據(jù)規(guī)則，是指為了防止誤認事實或發(fā)生其他危險性，而在運用某些證明力顯然薄弱的證據(jù)認定案情時，必須有其他證據(jù)補強其證明力?，F(xiàn)代各國刑事證據(jù)法基于自由心證原則，只是對證據(jù)的可采性作某種限制（如排除傳聞證據(jù)、排除非任意性口供等），對證據(jù)的證明力則不作太多限制，而是由法官自由判斷。但對于口供，則有例外。許多國家都對口供的證明力作出限制，不承認其對案件事實的獨立和完全的證明力，禁止以被告人口供作為有罪判決的惟一根據(jù)，而要求提供其他證據(jù)予以補強。在英美法系，補強規(guī)則使用較為廣泛，不僅適用于某些口供，而且還及于其他證言。依照制定法和慣例，對于偽證罪的證明、某些性犯罪的證明、兒童提供的不經(jīng)宣誓的證言、某些宣誓證言、共犯的證言進行的證明，需要適用補強證據(jù)。而在日本等國家，補強規(guī)則僅適用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口供。日本《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一十九條第二款規(guī)定:“不論是否被告人在公審庭上的自白，當該自白是對其本人不利的惟一證據(jù)時，不得認定被告人有罪?！毖a強規(guī)則作為自由心證原則的例外，其建立基礎在于:一是有利于防止偏重口供的傾向。由于真實的口供具有極強的證明力，如果允許將口供作為定案的惟一根據(jù)，極易使偵查、審判人員過分依賴口供，甚至以非法手段取得口供，導致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人權的侵犯。二是確?？诠┑恼鎸嵭院妥栽感?，可以避免以虛假供述導致錯判。出于種種原因，無論有罪供述還是無罪辯解，口供不實的可能性都較實物證據(jù)更大。為了防止因采用虛假口供導致錯誤判決，確有必要確立補強規(guī)則。一般來說，對補強證據(jù)并不要求其達到單獨使法官確信犯罪事實的程度，但也不是僅僅要求其對口供稍有支持。在理論上和司法實踐中，主要有兩種主張，一是要補強證據(jù)大體能獨立證明犯罪事實的存在，這是較高的要求；二是要求達到與供述一致，并能確保有罪供認的真實性，這是低限度要求。其實，我國刑事訴訟法中已規(guī)定，只有被告人供述，沒有其他證據(jù)的，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根據(jù)這一規(guī)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