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試上張水部》朱慶余《近試上張水部》考論

《近試上張水部》朱慶余《近試上張水部》考論

試驗中的張水部。朱慶余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督嚿蠌埶俊肥且黄捴巳丝诘钠哐越^句，它在中國唐代詩歌當中的地位，是十分明顯的。這首絕句所表達的意思，正如我們所熟知的那樣：張水部就是擔任過水部員外郎的張籍，他比較喜歡推薦和提拔有才學的后輩。在吟詩應對方面，小有名氣的朱慶余曾經(jīng)得到過張籍的賞識。在臨考之前，為了加強考試成功的勝算，朱慶余特別作這首詩獻給張籍，非常巧妙地借“大妻”之間的關系征求他的意見，詢問自己的考試文章是否適宜?張籍在收到這首詩后，也用《酬朱慶余》作答，詩云：“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艷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彼阎鞈c余比作越州鏡湖的采菱女，不僅長得艷麗動人，而且有絕妙的歌喉，就是身著貴重絲綢的其他越女都無法與之相比。最后科考的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張籍高興自己沒看錯人，朱慶余則慶賀自已從此青云有望。這種文人相重，彼此酬答的佳話，千百年來，流譽詩壇，影響深遠。就內容而言，這首詩形象地向我們展示了新婚第二日新娘將去拜見公婆前的行動和心理。天還沒亮，新娘大早就起了床，精心梳妝打扮，等待天明，好去堂前給公婆行禮問安。于是，她一邊用心梳妝，畫染蛾眉，一邊又禁不住暗自嘀咕，自己的打扮是否合適?能不能討得公婆的歡心?新娘覺得沒有把握，于是詢問身邊的丈夫：“畫眉深淺入時無?”新娘為何要征詢丈夫關于自己化妝的意見?答案其實很明顯，主要意圖不外乎兩個方面。一是希望借得體漂亮的妝飾，引起丈夫對她的關注，做個令丈夫滿意的好妻子。二是希望能夠給公婆一個端莊賢惠的印象，做個好媳婦。對于第一個意圖，一些讀者或許會心存疑慮：婚禮己行，喜酒已喝，洞房已入，現(xiàn)在說新娘的行為是為了引起新郎的關注，誰信?難道說夫婦之間還沒有足夠的了解嗎?事實上，的確如此。稍微了解我國歷史就不難發(fā)現(xiàn)，封建社會里的男婚女嫁，往往強調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成婚之前，很多新郎、新娘是根本不知對方的容貌、性格和其他方面的情況的。哪有像今天男女的自由戀愛?當時即便對對象有所了解，也只是通過親戚朋友的道聽途說，很難有一個準確的印象。成婚當天，頭戴紅霞鳳冠的新娘是難有讓丈夫目睹自己芳容的機會的。及至入了洞房，也因一天的勞累和新娘的固有的羞澀，丈夫也不一定有心思來看清楚。常言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一夜醒來，當意識到一個人的全部命運因婚姻一線維系在另一人的身上時，她為什么不會盡可能的表現(xiàn)自己的美以博取丈夫的愛呢?不難理解，她為引起丈夫注意而表現(xiàn)的種種言行，其實都是在情理之中的。甚至可以說新娘溫柔嫵媚的詢問，實在是令丈夫喜愛最聰明的方法之一。妻子、媳婦，是與公婆、丈夫、小姑、叔伯、妯娌等相聯(lián)系的一個社會角色。社會角色是由一定的文化價值體系所決定的，與人們的社會地位和身份相一致的一整套權利義務的規(guī)范和行為模式，是社會對特定社會關系上的同一種社會位置的價值與意義的期望，是人們進行社會活動的依據(jù)和基礎。具體的個人只能按照自己所扮演的社會角色來進行活動。對某一社會角色扮演的成功與否，往往是與認識和領會該角色的意義和任務有關的。在封建社會，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不同的等級享有不同的權利。這不僅表現(xiàn)在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上，即使是在意識形態(tài)里也有著迥然的區(qū)別。儒家歷來所強調的“父慈、子孝、兄良、弟恭、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作為社會生活中的個體，不管男女，一旦成婚，他們都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角色，受不同社會角色的制約和影響。承擔媳婦這一社會角色，對于現(xiàn)代的女性而言，選擇可以隨心所欲，愛恨由己。但在古代，選擇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給公婆一個好印象，做一個孝順的好媳婦。《近試上張水部》詩中的新娘，她之所以要征詢丈夫的意見，是因為她從成婚當日起，又增加了另外兩種社會角色———妻子和媳婦。在這兩種角色當中，又以媳婦角色最重，而且這—角色將決定其今后的命運，以后更多的是按照這一角色來生活和勞作。這時候社會角色發(fā)生了轉變，由以前的女兒角色開始向以后的妻子和媳婦角色過渡。在角色轉變的過程中，自身具備的素質固然重要，但公婆的第一印象卻是關鍵中的關鍵。公婆對媳婦的第一印象好，以后媳婦的日子就好過，夫榮妻貴的生活就有盼頭。相反，第一印象不好，即便你勤奮、賢惠、孝順也不被認同，也許厄運就從此開始。在古樂府詩《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就是沒有得到公婆喜愛的苦命媳婦的真實寫照。劉蘭芝，焦母的媳婦，焦仲卿的妻子，她“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當。指如削蔥根，口如含珠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蹦苷f她不美嗎?她“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難道是她無才?“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還是她不勤勞?“奉事循公姥”即便是被婆婆驅趕出門，仍然和顏悅色的來向焦母道別。也沒看出她是不懂禮貌的人哪。但結果又怎樣呢?焦母的評價是“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為了維護自己的清白和尊嚴，她只好選擇“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來踐行與焦仲卿的愛情之約。難道說劉蘭芝不想做好媳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社會角色?沒有認真的去承擔媳婦角色應該承擔的義務?都不是，唯一的原因，就在于沒有得到焦母的認可和喜歡。從上述詩歌中不難發(fā)現(xiàn)，處于封建社會里的媳婦，其命運常常掌握在公婆的手中。未出嫁的女子在家有父母的關愛，相對而言過的是比較自由的生活。出嫁之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則跟隨丈夫生活，自由就有了限制。限制自由的并不都是丈夫的狹隘，而是一些舊的禮制。而禮制的監(jiān)督和實施者往往是公婆。對于丈夫而言，盡管疼愛自己的妻子，但因承擔特定的社會角色（兒子），生活中即使父母處事不公，往往也要顧及他們的面子和自己孝順的名聲，不敢直言。倘若指責父母的過失，則視為大逆不道，不肖之子。因而沒有一個丈大愿意去冒這個險。所以聰明的媳婦，總是拼命討公婆的歡心，以期得到他們和丈夫的疼愛。事實上，真能得到公婆喜歡滿意的媳婦，生活當中是極少的。婆媳之間關系更多的是表現(xiàn)出彼此冷落的消極對抗或相互擠壓的重重矛盾。該詩中，新娘的表現(xiàn)無疑是受傳統(tǒng)封建思想的影響，期望借助自己端莊合適的外貌妝飾和恰當?shù)难哉Z表達，給丈夫和公婆一個賢淑孝順的好形象。詩中，如果說新娘在意丈夫對自己化妝效果的態(tài)度相對明顯，那么比較隱藏的就是她與丈夫整個家族以及自己親屬的關系，雖然詩中沒有直接地提及，但稍作分析，還是容易發(fā)現(xiàn)的，而且還比較復雜。為了說明這—關系，茲列舉示意圖如下：從上圖可以明見,這是一個角色叢(多重社會角色的匯集)。媳婦這一角色與眾多的其他社會角色發(fā)生著直接的關系,每一種關系都有可能導致自己的生活處境發(fā)生變化。我們試以媳婦這一角色為中心,先從縱向看,一是公婆,一是父母,對于兩方面,媳婦她所持的態(tài)度都只有順從。對于不順從所帶來的后果,上面已經(jīng)論及。而對于自己的父母,倘若不懂尊重,與他們發(fā)生矛盾,只怕更會受到公婆的歧視和辱罵甚至毒打。那么,她在婆家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從橫向看,一是丈夫,一是子女,是不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可以隨意一些,如果照這種想法,那就大錯特錯了。對于兩者,更是絲毫馬虎不得。因為他們是(她)現(xiàn)在和將來的依靠,如只對公婆、父母好卻冷落了丈夫和子女,那以后的日子就難以支撐。基于這種考慮,所以她只有更加地順從和關心,以博得現(xiàn)在的喜歡和日后的尊重。再從示意圖的四個斜角方向看,一是叔伯,一是妯娌,一是兄弟,一是嫂子和弟媳,就他們所處的位置而言,可以稍微隨意對待吧?還是不能。為什么?對叔伯、妯娌不好,將會影響丈夫、子女對自己的關系,影響自己與公婆的關系。誰敢大意呢?人們常說:“天上雷公大,地上舅舅大?！睂π值?、嫂(弟媳)不好,回娘家老給你臉色看,住哪兒心安啊?小則影響兄妹之情,使她不易親近父母,有家不敢回;大則遭到丈夫、子女對自己的蔑視,甚至由此遭受婆家的欺凌。在這個角色叢里,媳婦所承擔和付出的遠比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