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的詞義演變及派生詞乘的衍生

乘的詞義演變及派生詞乘的衍生

在古代中國，“騎”是一個意義系統(tǒng)復雜的詞，源網(wǎng)絡相對廣泛。對于特定的義詞，存在著文本的定義、單詞的發(fā)音和屬性。本文擬從“乘”的本義、“乘”的詞義系統(tǒng)、“乘”的同源系統(tǒng)等幾個方面談談我們的看法。至于“上乘”、“下乘”、“大乘”、“小乘”之“乘”的讀音和“乘”表示“四”時的詞性,我們將另文討論。一、“乘”的含義指“登、升也”對于“乘”的本義,至少有三種不同的說法:1.《說文·桀部》:“,覆也。從入桀。”2.李孝定先生《甲骨文字集釋》:“乘之本義為升為登,引申之為加其上。3.王云路先生《王念孫“乘”字說淺論》:“‘乘’字……像人登木,這是本義。”[p86]那么,“乘”的本義到底是什么呢?“乘”字甲骨文作,金文作,從大在木上。“大”即人,像人四肢張開的樣子。從字形看,王云路先生的論斷最為貼切。但是,探求一個詞的本義,光靠分析字形是不夠的,還必須考核文獻,這樣才能避免釋者的主觀隨意性。從現(xiàn)有文獻看,“乘”表示“乘木”,似乎尚未見到。因此我們認為,“乘”的字形反映的只是造字意圖而不是實際使用過的詞義,它是以“乘木”的具體形象,表示稍抽象些的“登在……上”的意思,這與“齊”用“禾麥吐穗上平”的具體形象表示平齊、整齊,“初”用“裁衣之始”的具體形象表示開始、起初,都是一致的。所以我們贊同李孝定先生的觀點,認為“乘”的本義應該是登、升,《說文》“覆也”訓釋的是引申義。至于《王力古漢語字典》以“乘”的第一義項為“乘坐,駕。……引申為登上”,則似乎顛倒了“乘”的詞義引申關(guān)系。“乘”的登、升義在上古文獻中多有其例?！对姟め亠L·七月》:“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泵鄠?“乘,升也?！边@是登上屋頂?！秶Z·晉語》:“郤叔虎將乘城?！表f昭注:“乘,升也。”這是登上城墻?！读凶印S帝》:“遂與商丘開俱乘高臺?！币缶错槨夺屛摹?“乘,登也?！边@是登上高臺。故《釋名·釋姿容》曰:“乘,升也。登亦如之也。”二、“利用”的含義體系“乘”以本義登、升為中心,引申孳乳,形成了一個較為復雜的詞義系統(tǒng)?，F(xiàn)將其形成過程和脈絡試述如下:(一)“凡自下而升曰登,自上而加”“乘”的本義是登、升,人登上樹、房、城、臺等比較高的實物,人的位置由低處升高了;而人站在樹、房、城、臺等實物上,則對腳下的實物產(chǎn)生了一種自上而下的壓力。故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于“乘”字下按曰:“凡自下而升曰登,自上而加曰乘?！庇捎诒玖x登、升具有“自下而升”和“自上而加”兩方面的特點,所以“乘”產(chǎn)生了兩個直接引申義:“自下而升”的“乘車”和“自上而加”的“覆壓”?！蹲髠鳌でf公十年》:“公與之乘,戰(zhàn)于長勺?！倍蓬A注:“共乘兵車?！庇帧痘腹四辍?“使公子彭生乘公?！倍蓬A注:“上車曰乘?！币陨鲜浅塑?其中后一例用為使動?！秶Z·晉語九》:“駕而乘材,兩鞁皆絕?！表f昭注:“乘,轢(碾壓)也?！薄赌印す?jié)葬下》:“已葬而牛馬乘之。”又:“已葬而市人乘之?！币陨鲜歉矇骸⒉熔`。(二)“利用”的間接含義隨著詞義的發(fā)展演變,“乘”由直接引申義“乘車”和“覆壓”又產(chǎn)生了一些間接引申義。1.乘乘乘,乘法(1)引申為乘坐的對象——車輛,包括一車四馬,讀shèng。這個意義常用來特指配備一定士卒的兵車,《左傳·隱公元年》:“繕甲兵,具卒乘。”杜預注:“步曰卒,車曰乘。”由于兵車每輛配有一定數(shù)量的兵士,“乘”由車輛、兵車義又引申為兵士,《左傳·成公十三年》:“晉帥乘和,師必有大功?！倍蓬A注:“帥,軍帥;乘,車士?！避囀且暂v為單位的,“乘”由車輛義又引申為量詞輛,《左傳·隱公元年》:“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避囕v中包括了馬,又引申為名詞馬,《左傳·僖公二年》:“晉荀息請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币怀酥械鸟R是四匹,又引申為數(shù)詞四,《孟子·離婁下》:“發(fā)乘矢而后反。”車是載人的,史書是載事的,二者有共同點,又引申為史書。春秋時晉國史書稱“乘”,后因泛稱史書為“史乘”?！睹献印るx婁下》:“晉之《乘》,楚之《禱杌》,魯之《春秋》,一也?！鼻遐w翼《陔余叢考·宋人好名譽》:“歷朝以來,宋史最繁,且正史外又有稗乘雜說,層見疊出?！避嚦擞械阮愔畡e,又引申為類別、等級,《說苑·君道》:“哀公曰:有二乘,則何為不博也?”今猶有上乘、下乘的說法,或以為源于佛教用語,實際是不對的,因為早在佛教傳入前的《左傳》中“上乘”一詞就已使用了。車乘是運載工具,佛教又用來喻指能運載眾生到達解脫彼岸的種種教法,如大乘、小乘(今又讀ch6ng)。隋高僧慧遠《大乘起信論義疏》:“所言乘,運載為義……言行乘者自運運他,故名為乘?！薄俺恕庇绍囕v義還引申為地積單位,《禮記·郊特牲》:“唯社,丘乘共(供)粢盛?！编嵭?“丘,十六井也。四丘六十四井曰甸,或謂之乘。乘者,以于車賦出長轂一乘。”可見“乘”作為地積單位也是由車輛義引申而來的。上述兵士、輛、馬、四、史書、類別等級、佛教教法、地積單位各義都是由“車輛”義引申出的遠引申義,它們也都讀shèng(佛教教法又讀chéng)。嚴格地說,由于語音形式的變化,它們與“車輛”義一起已形成了一個新詞,成為“乘”(chéng)的同源派生詞。這個派生詞的本義是車輛,兩詞之間具有源流關(guān)系。(2)引申為泛指乘坐、駕,一般要帶賓語,仍讀chéng?！墩撜Z·衛(wèi)靈公》:“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边@是乘車?！对姟ぺL·二子乘舟》:“二子乘舟,汎汎其景。”這是乘船?！冻o·離騷》:“乘騏驥以馳騁兮,來吾道夫先路?！边@是乘馬。乘坐車船等是利用乘坐對象來行走,于是“乘”又引申為利用、憑借,《孟子·公孫丑上》:“雖有智慧,不如乘勢?！比绻?、憑借的是前人的名望或財產(chǎn),則是繼承,于是“乘”又引申為繼承、秉承,《列子·楊朱》:“乘其名者,澤其宗族?！薄俺恕庇衫?、憑借義進一步虛化,又引申為介詞“趁”,《后漢書·馬援傳》:“乘夜放火,擊鼓叫噪。”另外“乘”由乘坐義又喻指治理,因為人對乘坐對象是需要整治調(diào)教的,《法言·寡見》:“乘國者,其如乘航乎!航安,則人斯安矣?！鼻懊娴摹俺恕笔侵卫砹x,后面的是駕駛義,二者之間的比喻關(guān)系是顯而易見的。2.“乘,守也”引申為壓倒、戰(zhàn)勝,《書·西伯戡黎·序》:“周人乘黎?！眰慰装矅鴤?“乘,勝也?！庇忠隇閴褐茢橙说逆?zhèn)守、守衛(wèi),《史記·高祖本紀》:“漢王……興關(guān)內(nèi)卒乘塞?！迸狍S《史記集解》引李奇曰:“乘,守也?！庇忠隇檫M攻、追逐,《史記·高祖本紀》:“楚兵不利,淮陰侯復乘之,大敗垓下?！睆埵毓?jié)《史記正義》:“乘,進也。”《漢書·陳湯傳》:“吏士喜,大呼乘之?！鳖亷煿抛?“乘,逐也?！庇忠隇槠哿?、欺壓,《國語·周語中》:“乘人,不義?！表f昭注:“乘,陵也?！庇忠隇樗阈g(shù)中的乘法,《淮南子·天文訓》:“以五乘八,五八四十。”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升部》:“或曰算術(shù)之乘亦本訓加積之轉(zhuǎn)注(引申)?！比?、“乘”的源系統(tǒng)“乘”不僅有一個復雜的詞義系統(tǒng),同時也有一個較為復雜的同源系統(tǒng)。(一)同形的同源字“乘”(chéng)與其引申孳乳出的“乘”(shèng)形成了一組同形同源詞。如前所述,“乘”(chéng)由本義登、升引申為乘車,又由乘車孳乳出一個以“車輛”為本義的同源派生詞“乘”(shèng)?！俺恕?chéng)字《廣韻》食陵切,神母,蒸韻,平聲;“乘”(shèng)字《廣韻》實證切,神母,證韻,去聲。王寧先生說:“詞義因引申而變?yōu)槎嗔x,而且同時發(fā)生了音變,這就標志著詞形也已分化?！薄傲x衍音變,雖未再造新字,也應看作已經(jīng)分化,變成同形的同源字了。”[p132](二)“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日上也?！薄俺恕?神母,蒸部)與“登”(神端準旁紐,蒸部疊韻)、“陟”(神端準旁紐,蒸職陽入對轉(zhuǎn))、“升(陞昇)”(神審旁紐,蒸部疊韻)、“陵(夌凌凌)”(神來準旁紐,蒸部疊韻)、“滕(騰)”(神定準雙聲,蒸部疊韻)、“烝(蒸)”(神照旁紐,蒸部疊韻)、“抍(拯丞)”(神照旁紐,蒸部疊韻)、“隥(嶝墱磴)蹬鐙”(神端準旁紐,蒸部疊韻)均與登、升義相關(guān),俱含“向上”之詞義特點,為一組同源詞。[p253][p77]其意義關(guān)系如下:“乘”的本義是登、升。其上古用例及訓釋材料已見于前,茲不贅?！暗恰背Ｖ溉说牡?、升,自下而上?！墩f文·部》:“登,上車也?！倍斡癫米?“引申之,凡上升曰登?！薄稜栄拧め屧b》:“登,升也?！薄摆臁钡谋玖x也是登、升,向高處走。《說文·阜部》:“陟,登也。”《爾雅·釋詁》:“陟,升也。”《詩·周南·卷耳》:“陟彼崔嵬?！泵鄠?“陟,升也?！薄吧?陞昇)”也常指人或物的登、升?！墩滞āな俊?“升,登也?！薄墩撜Z·先進》:“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薄对姟ば⊙拧ぬ毂！?“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泵鄠?“升,出也?！弊趾笞鳌瓣叀??！稄V雅·釋詁一》“陞,上也。”“升”后亦作“昇”,本為“日出”義之后起分化字?！墩f文·日部·新附》:“昇,日上也?！焙笥址褐傅?、升,《楚辭·九思·哀歲》:“昇車兮命仆,將馳兮四荒?！薄傲?夌浚凌)”作為動詞亦常指人之登、升?！稘h書·賈誼傳》:“高者難攀,卑者易陵?！鳖亷煿抛?“陵,乘也?！弊直咀鳌皦纭??！墩f文·夂部》:“夌,越也?！倍斡癫米?“今字或作淩,或作凌,而盍廢矣?！敝祢E聲《說文通訓定聲》:“經(jīng)傳多以陵以凌以凌為之?！薄半?騰)”本指水向上涌。《說文·水部》:“滕,水超涌也?！薄队衿に俊?“滕,《詩》曰:‘百川沸滕?！嫌恳??！弊忠嘧鳌膀v”,今《詩·小雅·十月之交》作“百川沸騰?！泵鄠?“騰,乘也。”“騰”又泛指人或物向上騰躍。《玉篇·馬部》:“騰,上躍也?！薄稄V韻·登韻》:“騰,躍也。”《漢書·李廣傳》:“暫騰而上胡兒馬?！鳖亷煿抛?“騰,跳躍也。”“蒸(蒸)”指火氣、水氣上升?！墩f文·火部》:“烝,火氣上行也?！薄都崱ぷC韻》:“烝,氣之上達也?；蜃髡簟！弊趾笞鳌罢簟??！秶Z·周語上》:“陽氣俱蒸,土膏其動?！表f昭注:“蒸,升也。”“抍(拯丞)”是使人或物向上升。《說文·手部》:“抍,上舉也?！薄稄V雅·釋言》:“抍,升也?！蓖跄顚O《廣雅疏證入“抍,亦作拯?！薄痘茨献印镎撚枴?“至其溺也,則捽其發(fā)而拯?！备哒T注:“拯,升也。出溺曰拯?！弊直咀鳌柏薄！都崱c韻》:“拯,古或作丞?！绷_振玉《增訂殷虛書契考釋》:“丞,象人臽阱中有抍之者?！x則為抍救之抍?！薄半Q(嶝墱磴蹬)”是向上登陟的道路、階梯?！墩f文·阜部》:“隥,仰也。”段玉裁注:“仰者舉也。登陟之道曰隥。”字亦作“嶝”?！蹲謪R·山部》:“嶝,登陟之道?！弊钟肿鳌皦湣?。《集韻·隥韻》:“墱,飛陛謂之墱?！弊钟肿鳌绊恪?。《玉篇·石部》:“磴,巖磴?！薄锻醋值洹吠趿Π?“即石級?！弊只蜃鳌暗拧?dèng)。《龍龕手鑒·足部》:“蹬,階級也,道也。”“蹬”(dēng)是向上登的動作,為“登”之后起分化字?！都崱さ琼崱?“登,《說文》‘上車也?！驈淖??！薄稄V雅·釋詁一》:“蹬,履也。”“鐙(蹬)”是馬鐙,為向上升、登的器具?！稄V韻·嶝韻》:“鐙,鞍鐙?！眲⒂礤a《壯士行》:“壯士走馬去,鐙前彎玉弰?！弊钟肿鳌暗拧?dèng)?！赌鲜贰ひ孽鰝魃稀て爬麌?“以銀蹬支足?！庇捎谖墨I資料所限,對“乘”的這組同源詞我們只做了平面的系源,其意義關(guān)系可簡示如下:(蒸):火氣、水氣/向上/升抍(拯丞):使人或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