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夫童話青少年版

豪夫童話豪夫童話 ·1·目錄導(dǎo)讀????????????????????0021 2 砍手的故事?????????????????0143 法特麥的獲救????????????????0274 小穆克???????????????????0425 假王子???????????????????0596 矮子“鼻兒”????????????????0757 年輕的英國人????????????????1028 9 什蒂恩弗巖洞????????????????14110 )?????????????154豪夫童話 ·2·導(dǎo)讀豪夫（18021827）出生在德國斯圖加特一個幸福的小家庭中。他的父親是一名高級官吏，母親是一個善良、理智的婦女，她常常講一些有趣的故事給孩子們聽。由于有很好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又受到了母親的良好影響，豪夫從小就有很強的敘述、描繪能力，他講的故事有趣、生動，常會吸引很多的人去聽。在他六歲的時候，父親不幸去世，母親便帶著豪夫前往他的外祖父家。在這里，對豪夫的一生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祖父家藏逐漸接觸到德國的文學(xué)作品，其中席勒的作品對他的影響尤為突出。他的創(chuàng)作時期，正值德國文學(xué)史上浪漫主義文學(xué)的第二次高潮，所以他的作品自然也受到了當時的浪漫主義影響，但又有自己的文學(xué)特征，在他的童話中，他無情地抨擊和嘲諷德國社會的腐朽、落后、愚昧和市儈。豪夫的創(chuàng)作時期，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年，但是在這短暫的三年里，卻涌現(xiàn)出了一大批優(yōu)秀的童話作品，例如眾所周知的么也沒看見的阿布納》以及其他文學(xué)體裁的作品。他的童話故事的題材主要有三個來源：一是東方故事，比（二是德國民間故事；三是其他國家一些作家的作品。豪夫在創(chuàng)作童話時，并不是將自己所搜集到的故事簡單地移植，而是精豪夫童話 ·３·心地加工，使它富于藝術(shù)色彩和美好的情趣，所以這些童話往往能脫陳出新，別具一格。在豪夫童話里，有各種各樣的人物，他們一個個都栩栩如生，有血有肉，充分表露出自己最本質(zhì)的特點，比如貪吃、橫蠻的公爵；美麗、善良的麗斯貝特庸俗、輕浮，一味追求時髦的格林維澤爾市民等等。本書選擇了豪夫創(chuàng)作的童話中少量的一部分童話，故事情節(jié)曲折動人，人物塑造細致形象，諷刺辛辣尖刻，可達到窺斑見豹的預(yù)期目的。豪夫童話 ·4·1怪船我父親在巴爾佐拉開了一家小商店。他既不算窮，也不算富，跟某些人一樣，因為害怕自己已有的那一點財產(chǎn)，不愿意冒險行事。他老老實實地把我教養(yǎng)成人，不久我就成了他很得力的助手。我滿十八歲的那一年，他破例作了一次規(guī)模較大的投機買賣。誰知一干這買賣他就死了，可能是因為投資了一千金幣，經(jīng)營這場海外生意，冒了很大的危險，心里焦慮過度所致的。他去世后不久，我就不得不佩服他死得很幸運，因為幾星期之后有消息傳來，裝運我父親貨物的那只船沉沒了。這次意外的事件并不能消減我的英雄氣概。我把父親遺留下來的所有財產(chǎn)變賣成錢，出門去碰碰財運。我只帶著我父親的一個老家人同去，因為他眷戀舊主，不愿意同我和我的命運分離。我們沿著常走的海道航行了十五天，船長便向我們宣布將會有風暴。他很著急，好像不大熟悉這一帶航程，沒有把握對付這場風險。他讓人把船帆全部收下來，慢慢地開著船走。夜已經(jīng)起初我們并沒有看見它。瘋狂的歡呼和尖叫聲從甲板上傳來，響徹云霄。在這風暴將要來臨、人心惶惶的時候，這樣的呼叫使我大為驚異。船長站在我身旁，臉色變得像死人一樣蒼白。“豪夫童話 ·５·船長叫人朗誦幾句《古蘭經(jīng)》中的慰世箴言，親自掌起舵來?？墒侨匀粵]有用！風暴咆哮起來了。不到一個小時，船哐啷一聲不知撞到那里，停住不動了。我們急忙拋劃子；最后幾個水手剛剛逃上來，船就在我們眼前沉沒了。我像一個乞丐漂流入海，然而不幸的事卻還在后頭。風咆哮得越來越可怕，劃子再也控制不住了。我緊緊抱住我的老家人，我們誓死不愿分開。最后，天亮了。但朝霞剛剛映入眼簾，風就把我們這只劃子打翻了。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同船的人。船翻時我被浪打得不省人事；蘇醒過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忠心耿耿的老家人的胳膊里。原來他上了那只被打翻的劃子，后來把我也救了上來。這時候已經(jīng)風平浪靜。我們的船連影子也找不著了。但我們看見，離我們不遠有另一只船，海浪正把我們朝著它推過去。我們越來越靠近，漸漸發(fā)現(xiàn)這只船就是昨天夜里從我們我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恐怖。船長的話已經(jīng)成為可怕的事實；這只船又是那么荒涼，盡管我們已經(jīng)來到它的旁邊，盡管我們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上面；——可是它卻是我們惟一的救星，所以我們贊頌先知，不可思議地保住了我們的生命。船頭懸掛著一根長繩。我們手腳并用，拼命向那兒劃去，豪夫童話 ·６·刀，露著一副慘白的面孔。一顆大釘把他的腦門牢牢釘在桅桿上。原來他也是一具死尸。我腳都嚇軟了，連氣也不敢出。我的同伴跟著也爬了上來。他看到甲板上除了那么多可怕的尸體外，一樣有生命的東西都沒有，也嚇得要死。最后，我們只好懷著萬分的恐怖，向先知祈禱一番，冒險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就向四周看看，生怕還會出現(xiàn)新的更加可怕的景象?？墒堑教幎紵o動靜。除了我們兩人和大海外，沒有一樣活的東西。我們連話都不敢高聲說一句，惟恐釘死在桅桿上的船長，會把那雙大睜著的眼睛轉(zhuǎn)向我們身后，或者那些被殺死的人，哪一個會突然掉過頭來。最后，我們來到一個駝入船艙的樓梯前面，不知不覺地停住腳步，你望我，我望你，誰也不敢說出心里的想法。沒有一樣是放得整齊的。不久以前一定有人在這兒宴飲過，因為桌子上杯盤狼藉，還沒有收拾。我們一艙一艙、一室一室走我看見這些東西，心里十分高興，因為船上一個人也沒有，相信完全可以占為己有。伊布拉希姆卻提醒我說，我們離陸地還船艙里還儲存著大量的食物。我們飽餐一頓之后，又走到甲板上去。但甲板上那些可怕的尸首，總使我們渾身打冷戰(zhàn)。豪夫童話 ·７·我們決定把這些尸首扔到海里，免得看著害怕?？墒?，當我們發(fā)現(xiàn)沒有一具尸首能夠搬動時，心里更加恐懼了。它們緊緊躺在甲板上，像生了根一樣，必須撬開甲板上的木板，才能把它們弄走；但是我們沒有這樣的工具。釘在桅桿上的船長也是這樣，休想動他半分。連他僵硬的手里那把馬刀都拔不出來。我們想來想去，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一天就這樣度過了。入夜時我讓年老的伊布拉希姆躺下睡覺，自愿守候在甲板上，等候逃命的機會。但當月亮正從海上升起，我按星象測算出大約是十一點鐘的時候，我卻沉沉地打起瞌睡來，漸漸支持不住，身不由己地倒在甲板上一只木桶后面。但與其說我是入了睡，不如說是著了迷，因為我分明聽見海浪打著船，聽見帆在風中不停地轉(zhuǎn)動，嗚嗚地鳴嘯。忽然，我好像聽見甲板上有人語聲和腳步聲。我很想站立起來看看，但四肢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鎮(zhèn)懾住動彈不得，連眼睛也睜不開。聲音越來越清楚，好像有一群快活的船員在甲板上往來走動，有時還似乎聽見一個司令員的宏亮的聲音，還有纜繩和帆拉上拉下的聲音。后來我逐漸失去了知覺，墜入沉沉的酣睡中，耳邊好像只有一片嘈雜的刀槍聲像夢一般浮現(xiàn)在眼前。我再向甲板上一看，發(fā)現(xiàn)一切都和昨天一樣，死人躺著未動，船長釘在桅桿上未動。我笑笑我的夢，爬起來去找我的老頭兒。豪夫童話 ·８·聽見喊叫的最后，沉重的腳步聲從樓梯上走下來。此后我就完一面喝，他就是釘在桅桿上的那條漢子。躺在甲板上離他不遠足跡遍布天下的祖父教給你的，能夠?qū)Ω度魏喂砉趾脱АＫ€說，我們昨晚上是可以防止那種睡魔的，假如我們勤念《古蘭經(jīng)》中的咒語的話。老頭兒的建議正中我的下懷。我們提心吊膽地等著黑夜降臨。船艙隔壁有一個小房間，我們打算躲到里面去。我們在門上鉆了幾個洞，大小足可觀察全艙；再從里面牢牢把門關(guān)上。伊布拉希姆在四角寫上先知的名字。我們這樣等待著恐怖的黑夜來臨。大概又是十一點的時候，我仍然沉效。突然上面好像又活躍起來了，纜繩軋軋地響，腳步亂踏著甲板，許多人語聲也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來。我們提心吊膽地坐著，幾分鐘之后就聽見有人走下艙房的樓梯。老頭兒趕快念起他祖父教給他的那幾句鎖鬼鎮(zhèn)魔的咒語來：你們從天空中下降，你們出沉溟而上升，你們在黑墓里徜徉，你們本烈火以成形：我得承認，我并不怎樣相信這篇咒語。當房門突然大開時，我渾身的毛發(fā)都直豎起來。我們原先看見釘死在桅桿上的那條豪夫童話 ·９·魁偉大漢走進房艙，釘子仍舊插在他的腦門中間，但馬刀已經(jīng)放進鞘里去了。另外還有一個人跟在他后面。這人穿的衣服不那么貴重，也是一具僵尸，我們曾經(jīng)看見他躺在甲板上。前面那條大漢一看就是船長。他的面孔很蒼白，胡子又多又黑，眼睛兇狠地轉(zhuǎn)動著，東張西望。當他從我們這扇門前走過時，我在門后面清楚地看到他，他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遮蔽著我們的這扇門。他們兩人在艙房中央一張桌子旁邊坐下，不知是用哪一國的語言交談起來，聲音高得仿佛是在吵架。他們越嚷越厲害。最后，船長捏起拳頭向桌子上一捶，震得滿屋亂響。另外那一個一陣狂笑，隨即跳了起來，向船長表示，要他隨自己出去。船長一躍而起，從鞘里抽出馬刀，兩人就離開了那間房子。他們出去之后，我們才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甲板上鬧得越來越兇了，有匆匆忙忙的奔跑聲，還有喊叫聲、狂笑聲和號啕聲。最后又是震天價一陣猛響，仿佛甲板和所有的帆都向我們頭上砸了下來一樣。還有鏗鏘的刀劍聲和尖叫聲——但立刻就沉靜下來了。過了好幾個小時，我們才大著膽走上去瞧瞧。一切又都和以前一樣，沒有一個人不是像原先那樣躺著，全都和木頭一樣僵硬。我們在船上過了許多天。船老是朝著東方走，據(jù)我猜想，東邊一定有陸地。但盡管白天走了不少路程，但是晚上老像是退回去了似的，因為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們總是發(fā)現(xiàn)仍然停留在原來的地點。這種情形除了解釋為是那些死人每夜張滿了帆乘風駛回外，我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為了防止這樣的事再發(fā)生，天還沒有黑我們就把帆全都收下來，并像處理艙門那樣，用羊皮紙寫上先知的名字和祖父的那幾句咒語，然后用紙把帆包裹好。我們提心吊膽地躲到那間小房子里，等待結(jié)果如何。這一次，鬼怪似乎咆哮得更厲害，但是，嗨，第二天早上帆仍豪夫童話 ·１０·然是好好地卷著。我們一天到晚只掛起必需的幾張帆；船慢慢向前行駛，五天后走了一截路程。第六天早上，我們終于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有陸地。我們感謝安我們一直靠著海岸往前行駛。第七天晚上，我們隱約看見前面錨很快便著了底。我們又把甲板上的一只劃子拋下水，拼命向于是離開劃子登上岸，在城門口打聽到這座城市的名字，知道它是一座印度的城市，離我們原先要去的地方不遠。我們找了并打聽能不能找到一個智術(shù)之士。我告訴店主，我要找一個懂得法術(shù)的人。他把我領(lǐng)到一條偏僻的街道上，來到一所普通的房子前面。他敲開門，讓我進去，說要找穆勒就行了。一個長著白胡須、高鼻子的小老頭從房子里朝我走來，問我有什么事。我對他說我是來找聰明的穆勒的。他回答說他就是穆勒。于是我就向他請教，對于那些死人應(yīng)當怎么辦，怎樣才能把他們弄下船去。他回答我說，船上那些人可能是由于犯了某種罪行被魔法禁錮在海上的。他相信，只要把他們帶上岸來，魔法就會自動解除。但要上岸，非撬開他們躺著的木板不可。按常理來說，船和所有的貨物都應(yīng)該屬于我，因為船是我發(fā)現(xiàn)的。假如我完全保守秘密，并從我豐富的財物中勻一點兒送給他，他一定樂意帶著他的奴隸幫我對付那些死人。我答應(yīng)給他一筆大大的報酬。于是我們和五個帶著斧鋸的奴隸往船上走去。沿途魔術(shù)師穆勒不住口地稱贊我們真幸運，怎么會想到用《古蘭經(jīng)》中的咒語把帆包裹起來。他說這是我們唯一自救的辦法。豪夫童話 ·１１·我們來到船上時天色很早。大家立刻開始工作：一點鐘之后已有四具尸體被搭上了舢板。我們分別派幾個奴隸把尸體劃上岸去埋在土里。他們回來說，死人不用他們掩埋，一放在地上就化成了灰。我們繼續(xù)把死人鋸下來，天黑以前全部搭上了岸。最后，船上只剩下釘在桅桿上的那具尸首了。我們打算把弄得我一點辦法也沒有。當然不能為了把死人搭上岸，連桅桿取了一罐子土來。魔術(shù)家拿著罐子念念有詞，把土灑到死人的頭上。死人馬上睜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腦門上釘?shù)膫谝查_始流血。現(xiàn)在我們輕而易舉就把釘子拔出，受傷的人倒在一個奴隸的胳膊里?！笆钦l把我領(lǐng)到這兒來的？”他說，似乎有些清醒了。穆豪夫童話 ·１２·行腳僧死后，我們把他拋入海里，至于他的恐嚇，一點兒也沒在意。誰知就在那天晚上，他的詛咒應(yīng)驗了。我的一部分船員起來反對我。結(jié)果發(fā)生了一場惡斗，支持我的人都被殺死，我我以為很快就要死呢。誰知這不過是一陣麻木，使我動彈不得而已。第二天晚上，在我們把行腳僧扔下海的那個時候，我和我的全體船員一同蘇醒過來，大家又活了。不過除了那晚上說過的話和所作過的事外，我們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作。我們就這樣航行了五十年，既不得生，也不得死；由于我們沒有辦法靠岸。每當刮風下雨的時候，我們都喜極欲狂，扯起滿帆航行，希望能在一個暗礁上撞得粉身碎骨，好讓這顆筋疲力竭的腦袋，沉入海底得以安息。我們的希望并沒有實現(xiàn)。但現(xiàn)在我可以死了。讓我再一次感謝你吧，陌生的救命恩人，倘若能用金銀財寶來報答你的話，就請接受我的船作為我感恩戴德同他的伙伴們一樣。我們把灰收拾起來，用一只小箱子裝著埋到陸地上。我從城里雇來幾個工人把把船修好，將船上的貨物換成別的東西，大大賺了一筆錢。然后又雇了水手，送了我的朋友穆勒一份厚禮，坐著船回家鄉(xiāng)去了。而我繞了一個圈子，在許多島嶼和國家登陸，把貨物拿到市場上去賣。先知保佑我的買賣。九個月后我便回到了巴爾佐拉，這時我的財產(chǎn)，比船長臨死時贈送給我的還要多一倍。同鄉(xiāng)們見我發(fā)了大財，又驚任他們瞎猜吧，我可管不著。從那以后，巴爾佐拉的年輕人一滿十八歲，就必須出門去尋找像我那樣的財運。我在家鄉(xiāng)過著豪夫童話 ·１３·安逸清閑的日子，每五年到麥加旅行一次，朝拜萬能的真主，一來感謝他保佑我，二來替船長和他的船員祈禱，求主把他們帶入天堂。豪夫童話 ·１４·2砍手的故事我在君士坦丁堡出生；我父親是在鄂圖曼朝中當差的，同時靠一些香油和綢緞生意來養(yǎng)活自己，十分賺錢。他給了我良好的教育，一方面他自己教導(dǎo)我，另一方面讓我向一個牧師學(xué)習(xí)。起初他打算讓我將來有一天能夠接管他的商店，但由于我決定讓我做醫(yī)生；因為一個醫(yī)生如果能多學(xué)到些東西，比一般的走方郎中高明，就能在君士坦丁堡發(fā)達起來。這時我家里正來了許多法蘭克人，其中有一個勸我父親將我送到他們國家的巴黎城去，在那兒可以學(xué)到特高明的醫(yī)術(shù)。他回國時愿意將我?guī)ё?，并供給我一路上的費用。我父親在年輕的時候也曾出過門，就與他握握手同意了。法蘭克人告訴我必須在三個月內(nèi)準最后，法蘭克人辦完了買賣，準備要動身了。在出發(fā)的前夕，我父親把我叫到他的寢室里。我在寢室里看見桌子上擺著好些漂亮的衣服和武器。但最吸引我的是一大堆金子，這么多金子堆在一起，是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呢。我父親擁抱我說：兒啊，你看我已替你準備好了出門時的衣服。那幾把刀劍，是我出國不過不要亂用，除非迫不得已，遭人襲擊，那就拔出來好好地干吧。我的財產(chǎn)并不多；你看，我已將它分成三部分，一份給你，一份作為我的生活費用和意外的開支，第三部分對于我來豪夫童話 ·１５·因為我從此就再沒有見過他。我們一路上十分順利，不久就到了法蘭克人的國家，又走了六天才到達大都市巴黎。我這位法蘭克朋友替我在巴黎租了一間房子，還勸我不要亂花錢——我在這個大都市住了三年，學(xué)得了一個國手所應(yīng)掌握的高明醫(yī)術(shù)。但若說我很愿意留在巴黎，那我就是騙人了，因為我并不喜歡這個民族的風俗習(xí)慣；同時我在巴黎交到的好朋友也少得可憐，不過都是些高貴的青年人而已。我的思鄉(xiāng)之情變得越來越強烈。三年來我從來沒有得到父親的消息，不久我抓住一個很好的機會，回家去了。豪夫童話 ·１６·在法蘭克不是常?？匆娢覀儑业娜?，帶著貨物到各個城市去，放在市場上出賣嗎？我記得，人家十分喜歡向他們購買，因為他們是從外國來的。這樣的買賣能獲得百倍的利錢。我立刻就打定了主意。我把父親的房子賣了，把錢分為兩份，一份托給一個可靠的朋友保管，另一份買了一批貨物，都是法蘭克所少見的，如圍巾、絲織品、香膏、油料之類的。我買來一個船位，第二次起程前去法蘭克。船一駛過達達尼爾炮臺，我的氣好像又好了起來。我們的航程特短，也十分順利。我走遍法蘭克的各大小城市，我的貨物到處都有很好的銷路。君士坦丁堡的朋友不停替我送來新貨；我一天比一天富裕起來。最后我攢了很多錢，覺得可以試一試規(guī)模較大的買賣了。于是我?guī)е浳锶ヒ獯罄?。這兒我必須說明一件事：除了我經(jīng)商之外，還利用我的醫(yī)藥知識，替人看病，也得了不少的錢。我每到一個城市，就貼出廣告，說城里來了一個希臘醫(yī)生，以前治好許多病人。說句老實話，我的膏藥替我獲得的采錫勒（意大利金幣，約值九馬克。的確不少。最后，我來到意大利的佛羅倫薩城。我決定在這里多待一些時候，因為我十分喜歡這座城市，同時也因為風塵仆仆，十分勞累，想好好休息一下。我在圣·克羅齊市區(qū)租了一個鋪面，又在離家不遠的一家客棧里租了幾間豪華的房子，房子外面有一個陽臺。安放好了之后，我立刻貼出廣告，說我在這兒行醫(yī)同時經(jīng)商。我的鋪子剛剛開張，顧客就川流不息地涌來；雖然我要價高一點，比別人還是賣得多，因為我對顧客十分殷勤、和藹。我在佛羅倫薩高興地度過了四天。有一天晚上，當我已關(guān)好店門，正要照例檢查一遍香膏盒里的存貨時，我發(fā)現(xiàn)在一個小盒子里有一張便條。我不記得是我放進去的了。當我打開紙條一看，原來是邀我今晚十二點整去一豪夫童話 ·１７·座橋上去，這座橋被大家稱為古橋。我想了很久，請我到那兒去的人會是誰呢？既然我在佛羅倫薩一個人也不認識，想必是要暗自帶我去看什么病人，這樣的事本來是很多的。因此我決定前去。但為小心起見，我把父親以前送給我的馬刀佩帶在我身邊?？斓绞c我才動身，不久就到了古橋。橋上一片凄涼，一個人也沒有。我決定等著請我的人到來。夜很冷，月色很開朗。我看著阿爾諾河水在月光中向遠方閃閃地流動。這時城里全身包著一領(lǐng)大紅披風，并拿一角擋住他的臉。小子玩弄嗎？您以為我會在這種冷冷的夜晚白白等人嗎？”豪夫童話 ·１８·只見一道黑影在房子上閃過。我知道這話不是向我說的，是向這件披風說的，可對事情的真相仍然沒有提供任何線索。第二天早上，我考慮了一下應(yīng)該怎么辦。我本想把它當作撿來的東西拿出去拍賣，但這么一來，那個不知道的人會通過第三者把它弄走，我就得不到事情的線索了。我一面這樣盤算，一面拿著披風翻著地瞧。原來那是用熱那亞厚天鵝絨縫制的，紫玫瑰色，鑲著阿斯托拉罕羔皮，繡滿了鏤金絲花紋。披風的華麗讓我想起一個主意，并決定按著行事——我把披風拿到了雜貨店里陳列起來出賣，給它定了非常高的價錢，我相信，一定是找不著買主的。我的最終打算是要仔細打量一下每一個問到這件披風的人；因為那個無名氏丟掉披風之后，曾經(jīng)在我眼前展現(xiàn)過身材，雖然只是一會兒的事情，卻十分清楚，我會從成千上萬的顧客中將他認出。想買這件披風的人很多，它的不同之處吸引每一個人注目。但沒有一個人和這個無名氏有相像之處，也沒有一個人肯拿兩百采錫勒的高價購買。我十分詫異，無論我問誰，佛羅倫薩從前是不是有過這樣的披風，大家都回答說沒有，且肯定地說，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珍貴的、饒有風味的東西。了。當他剛走到門坎邊，又回轉(zhuǎn)身來遞給我一張紙條，——豪夫童話 ·１９·收回你的采錫勒，好朋友，把披風還給我吧，我不能轉(zhuǎn)讓了。“開始他以為我在開玩笑，后來看見我是認真的，就對我的要求十分生氣，并罵我是混蛋，最后我們竟打了起來。很僥幸，在搏斗中我從他身上把披風搶到手。我正要拿著它跑開時，這小子突然喊起警察來，并把我拖進了法院。法官聽了控訴十分驚異，立刻把披風斷給我的對方。我對這個青年說，如果他把披風轉(zhuǎn)給我，除了退還他二百個采錫勒外，我還另外給他二十個，五十個，八十個，最后加到一百個。我請求不到的事，居然用錢買到了。他收我的采錫勒。我拿著披風高興地走了；全佛羅倫薩的人都把我當作神經(jīng)病，我只得裝著沒聽見。別人的意見我并不放在心頭。我畢竟比他們知道得更清楚：在這件買賣上我還是比較賺錢的。豪夫童話 ·２０·“有這樣的事嗎？”我很驚異地叫道。當我們說著話時，來到一所十分巍峨的房子前面。我的向?qū)е附o我說，這就是我們夜行的目的地。我們將從這所房子的我們在黑暗中登上一條狹窄的螺旋梯，梯子通入一條微微有些燈光的過道；走完過道我們就來到一個房間里面，固定在天花豪夫童話 ·２１·板上的一盞燈照耀得滿屋明亮。仿佛要隱藏他的眼淚似的。他指一指床，讓我好好地迅速辦我的事，就走出房門去了。我取出我的刀——作為一個醫(yī)生，我總是帶著刀的——接著走到床邊。那全尸只看得見頭。這個頭長得那么漂亮，我不禁深深可憐起來：頭發(fā)又黑又長，一絲一絲地下垂著，臉色慘白，兩目緊閉。我照醫(yī)生截割肢體的方式，先向皮膚里刺一個口子；然后拿起最鋒利的刀，一刀將咽喉割斷。哎呀，真真嚇壞人！死人睜開了眼睛，但馬上又閉起，發(fā)出一聲長嘆，好像這時候才吐出最后一口氣，同時一道鮮血從傷口向我這里噴了出來。我深相，我把這個可憐的女人殺死了，因為她肯定是死了，這樣的傷勢是沒法治的。我呆呆地站著過了幾分鐘，又緊張，又害怕。是紅衣人欺騙了我嗎？他妹妹也許只是表面上死了過去吧？我覺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些。但我不敢對死者的兄弟說，假如手術(shù)動得慢一點的話，可能會把她驚醒過來，而并非至于把她殺死的。因此我打算把頭完全割下。誰知這個將死的人又哼了一聲，痛苦地掙扎了幾下，一踹腿就絕了氣。我嚇得心驚膽顫，拔腿跑出那間房子。外面過道上黑黑的，因為燈滅了；領(lǐng)我進來的人蹤跡不見。我必須在黑暗中沿著墻往前闖，希望摸到螺旋梯上去。最后我摸到了梯子，一邊摔一邊滑地下了樓。下面也是一個人都沒有，門被虛掩著。我到了大街上呼吸才輕松些，在房子里我害怕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但我不敢耽擱，撒腿跑回住所，上床鉆進被窩里，想把剛才干的這件可怕的事情給忘掉?？墒窃趺匆菜恢?，天亮了才恢復(fù)鎮(zhèn)靜。這時我才認識到這是一種暴行。我想誘惑我去干這件事的人，總不至于揭發(fā)我吧。我馬上決定到店里去做生意，盡可能裝做沒事豪夫童話 ·２２·人的樣子?？墒前パ剑环N新的情況使我越發(fā)著急起來，以前我還沒有注意到這上面呢。我的帽子、腰帶以及刀子都看不見了，不知是忘記在死者的房間里呢，還是在我逃跑時丟掉了。前者的可能性大些；人家會因而發(fā)覺我是兇手的，真糟糕。我一個人待在監(jiān)牢里，想起我的處境，就覺得可怕極了。即使是出于無意，我也是殺了人。這個觀念老是去而復(fù)返。我也不得不承認，金錢的光芒刺瞎了我的眼睛，否則我也不會去干這件事的。我被拘押了兩點鐘頭，又被帶出那間房子，經(jīng)過幾道樓梯，來到了一個大廳堂里。堂上擺著一張長桌，桌上蒙豪夫童話 ·２３·警告她停止正在舉行的婚禮。總督大致對我的人格作了別有用心的說明。因為這一天，豪夫童話 ·２４·他們對我太殘忍、嚴厲了。我憑著我的兩張便條力辯；我還以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便條。這一來，當天開庭完畢時，我的一切希望全完了。第三天，我又被帶到法庭上。他們向我宣判，硬將謀殺人命的罪名加在我頭上，決定處我死刑。我居然得到這樣的下場。親人離散，年紀這么輕的就得無辜死于斧鉞之下！不要有任何保留，不要讓他聽了一句謊言回去。我向他賭咒發(fā)誓，我告訴他的全部是真情實話，除了眼睛被金錢的光芒晃瞎了，沒有認識到陌生人編的那套話的虛偽本質(zhì)外，我并沒有犯來沒有見過她。于是法勒蒂告訴我說，這件事情有一個很深的秘密，總督這樣判決實在是草菅人命。現(xiàn)在市民之間已傳遍一種謠言，說我早就認識比安莎，為了報復(fù)她與另一個人結(jié)婚才把她殺死。我對他講，這個謠言完全適合那個紅衣人，可我拿不出證據(jù)來證明他與這件事情有關(guān)系。法勒蒂邊哭邊擁抱我，答應(yīng)用盡一切辦法，至少要救我免于一死。我并沒懷著多大希望，然而我知道法勒蒂是個聰明的，且懂法律的人，他會盡力豪夫童話 ·２５·不想給你們講得活靈活現(xiàn)了。法勒蒂把我放在他家里，等我恢復(fù)之后，又慷慨贈給我旅費；因為我辛辛苦苦掙來的產(chǎn)業(yè)，全部被法院剝奪了。我從佛我的希望寄托在交給我朋友保管的那筆錢上。我還請求我的朋友讓我住在他家里。可是他一問我，為什么我不搬到自己家里去。我聽了完全不明白。他告訴我說，有一個外地人憑我的名義在希臘區(qū)買了一所房子，還告訴鄰舍左右，說我不久就要回來了。我立刻與我的朋友到那兒去。我的老朋友都愉快地接待就猜想到這是誰寫的，老商人回答我的問題時也說，從他看來，此人是個法國人，穿一件大紅披風。不用說了，我已料到這個豪夫童話 ·２６·無名氏還沒有完全喪失天良。在我的新房子里，我發(fā)現(xiàn)各種東西都很齊備，也有一個堆滿貨物的鋪面，比我原有的貨物還要豐富。從那時候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年了。我一直出外經(jīng)商，并非因為我認為有經(jīng)商的那個必要，而是由于我有這種老習(xí)慣；但我從來沒有去佛羅倫薩，這個讓我倒霉透頂?shù)膰?。每年我都收到一千金幣。不過，雖然我很高興，知道這個倒霉鬼還有良心，但他也不能用金錢把我心靈上的憂郁買去；因為比安莎被殺死的那副讓人心驚的慘相將永遠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豪夫童話 ·２７·3法特麥的獲救我弟弟穆斯塔法和我妹妹法特麥年齡似乎一般大，穆斯塔法最多不過大兩歲。他們彼此之間非常友愛，凡是能讓我們多病的父親減輕老年的負擔的事，他們都一致去辦成。在法特麥滿十六歲的那一天，我弟兄舉行了一次宴會，將她所有的女朋友都請來，在父親的花園里安排好吃的食品招待她們，還租了一只三桅船，喜氣洋洋地裝飾起來。天黑后，他邀請她們上這只船，劃到海邊去玩。法特麥和她的女朋友都高興地答應(yīng)了，因為這天晚上天空很晴朗，在晚間從海上遠眺城市，景色十分美麗動人。姑娘們覺得在船上很好玩，勸說我兄弟再向海的遠處劃。穆斯塔法答應(yīng)了，但心里十分不愿意，因為前幾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一只海盜的船。離城不遠處有一個岬角伸入海里。姑娘們還要劃到那兒去，在從那兒觀賞海上落日。他們繞著岬角劃行的時候，看見不遠有一只三桅船，上面全是佩帶著武器的人。我兄弟猜想沒有好事，吩咐劃船的掉回船頭往岸上劃。他的擔它趕到了前面，總是攔在陸地和我們這只船之間。這時姑娘們已發(fā)覺處境危險，大家一躍而起，吵鬧哭做一團。穆斯塔法盡力安慰她們，苦苦勸她們不要動，因為她們撲來撲去，有把船蕩翻的危險?？墒菦]有用。當那一只船劃近時，她們一塊往后撲，終于把船給蹬翻了。當時岸上已有人察覺這只外來船的行動，又由于近來出現(xiàn)了海盜，大家都很小心，對這只船已產(chǎn)生了懷疑，開了幾只三桅船來救援我們。但它們到來的時候，只能把這只正往下沉的船打撈起，敵船已趁著忙亂逃脫了。救起豪夫童話 ·２８·來的人分別收起在兩只船上，誰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全都給救起來了。大家聚集在一起時才發(fā)現(xiàn)，少了我妹妹和她的一個女朋友；同時也發(fā)現(xiàn)，有一只船上多了一個誰都不認識的生人。在穆斯塔法的威逼下，他承認他是停泊在往東兩哩地方那只敵船上的，他的伙伴們急急逃跑時把他拋下了，因為他想幫忙打撈起這些女孩子。他還說，他看見兩個女孩子被抓到那只船上去了。我年老的父親傷心欲絕。穆斯塔法也難過得很；這不只是由于親愛的妹妹不見了，他還把妹妹被劫這件事歸罪在自己身上。要去尋找妹妹和她的女朋友，只不過還想請求父親祝福；如今父親把他趕出門去，給他的卻是詛咒。他本來就為了妹妹的事悲痛責備，那么現(xiàn)在遭到了不應(yīng)該遭受的最大不幸后，他的意志理堅強起來了。他去問被抓住的海盜，他的船是向哪里開的？他打聽到他們是販運奴隸的，經(jīng)常在巴爾佐拉大批出賣。他回家準備出發(fā)時，父親的怨氣似乎消了一些，因為他派人給他送來一袋金幣作路費。穆斯塔法流著淚，向被搶走的未婚妻佐拉伊丁的父母告了別，起程前往巴爾佐拉。豪夫童話 ·２９·穆斯塔法從陸路出發(fā)，由于我們這座小城市沒有一直通往巴爾佐拉的船只。他不得不拚命在白天趕路，免得到達巴爾佐拉的日子掉在海盜后面太遠。他騎著一匹快馬，沒帶行李，希望在第六天傍晚到達巴爾佐拉?？墒?，在第四天晚上，他還是孤零零地趕路的時候，忽然有三個人向他撲來。他看見他們拿并不想傷他的性命，就向他們說，愿意服從他們的處置。他們跳下馬來，在他的馬肚皮下面綁起他的腳，將他夾在當中，由一個人抓住他的馬韁，帶著他一溜煙跑了，一句話也沒有說。豪夫童話 ·３０·并不是因為他的原因裝飾得那么華麗的。向?qū)兊恼勗捄孟褡C實了他的看法。“首領(lǐng)在哪兒？”他們問這個小老頭。這個小老頭兒很得意地站了起來，挺起直直地腰，想用手指頭去打?qū)Ψ降亩猓驗樗芟氪蛩幌鲁隹跉?。但當他看見自己是白費氣力，達不到目的時，就張嘴大罵起來，帳篷里一時間吵得不休的。這時帳篷的門突然開了，走進來一個巨形大漢，年青、漂亮，活像個波斯王子。他的服裝和武器，除了一柄鑲滿珠寶的短劍和一把明晃晃的馬刀外，其它很樸素、平常。但他嚴厲的目光，他渾身的氣概，卻叫人尊敬而不感到可怕。前一撲，竄到帳篷外面去了。豪夫童話 ·３１“趕緊走出帳篷來，首領(lǐng)在咬嘴唇，在看他的短劍哩。假如你強盜們正要把我的兄弟帶出帳篷，迎面來了另外三個強不過臉色暗淡，胡須較黑。這兩個俘虜?shù)某霈F(xiàn)，仿佛使首領(lǐng)大豪夫童話 ·３２·我兄弟只是請求他慈悲，讓他馬上就走，因為一分一秒的耽誤都可能誤了大事。首領(lǐng)問他有什么急事。穆斯塔法把事情告訴他后，他勸穆斯塔法今晚就在他的帳篷里過夜，他和他的馬都必須休息；第二天他要給他指出一條近路，只要一天半的工夫就能到達巴爾佐拉。我兄弟答應(yīng)了，得到殷勤的款待，在強盜的帳篷里一直貪睡到第二天早晨。當他醒來后，他發(fā)現(xiàn)帳篷里只有他一個人；又見帳簾外面有幾個人在談話，好像是帳篷主人和那個小黑矮子的聲音。他偷聽了幾句，嚇了一身冷汗，因為他聽見小矮子正在苦苦勸告另外那一個把外來的人殺死，原因是如果他得到釋放的話，他就會泄漏此秘密。他那么尷尬，完全是由他而起。首領(lǐng)好像考慮了一些時候?！暗芤槐瓫鼍?。他們喝完早酒后，就立刻把馬備好，穆斯塔法跳上馬背，心情比來時不用說是輕松極了。他們很快就走過這些帳篷，進入一條通到樹林里面的小路。首領(lǐng)告訴我兄弟說，他們抓到的那個總督，曾經(jīng)同意允許他們在他的轄境內(nèi)出入？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把它送到我這兒來，我會趕來救助你的。這袋錢也許你此行用得著。我兄弟謝謝他這樣豪爽，拿了他的短劍，錢反而辭謝不受。但奧巴莊又一次往他手里塞，把錢袋丟在地上，一陣旋風似的駛?cè)霕淞掷锶チ?。穆斯塔法眼見再也追豪夫童?·３３·不上了他了，就立刻下馬把錢袋撿起，主人的慷慨大大出他的意外，因為錢袋里裝著一大堆金幣。他感謝安拉讓他得了救，并祈求保佑這個高尚的強盜，然后高高興興地上了路，往巴爾佐拉前進。他在一所商隊旅舍前一下馬便問，這兒一年一度的奴隸集市什么開始。他得到的卻是一個遺憾的回答：他來晚了兩天。人家都惋惜他來遲了，且告訴他說，他喪失了不少的機會，因為趕集的最后一天還來了兩個女奴，長得特別漂亮，把每一個顧客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們的身上。大家為了這兩個奴隸居然扭打成一團。她們賣出去的價錢也真高，只有她們現(xiàn)在的主子才出得起。我兄弟詳細打聽了一下這兩個女奴的情況，覺得毫無疑問，正是他所尋找的一對落難的孩子。他還探聽到，買走她們的那個人名字叫烏利·科斯，住的地方離巴爾佐拉有四十個鐘頭的路程，是一個有頭有臉的財主，但上了年紀，曾經(jīng)當過皇帝的海軍總督，如今帶著他多年積累的財富退休了。穆斯塔法本想立刻再上馬，去追趕這位蒂烏利·科斯，他剛走了大約不到一天的路程呢?？僧斔氲剑粋€人也無可他就另外打起主意來，而且馬上想出了辦法。他曾經(jīng)因為相貌長得和祖利?？偠教叵?，幾乎送掉了生命。這使他想到，正好假用這個名字，到蒂烏利·科斯家里去營救這兩個可憐的姑娘。因此他請了幾個仆人和幾匹馬，——多虧奧巴莊送了他一筆錢——并替自己和仆人備辦了整齊的服裝，出發(fā)到蒂烏利的堡宅去了。五天后他來到了堡宅附近。堡宅處于一片美麗的平原上，四面圍著高墻，墻頭微微露出屋頂。穆斯塔法到達那兒后，將頭發(fā)和胡須染黑，臉上涂滿一種植物汁，皮膚很快發(fā)出淡紫色來，和那個總督的臉色完全相同。接著他派了一個仆人豪夫童話 ·３４·到堡宅里去，用祖利?？偠降拿x請求留宿一宵。仆人很快就回來了；同來的有四個穿著整齊的奴隸。他們拉住穆斯塔法的馬韁，將馬牽進院子里，扶穆斯塔法下了馬。另外四個奴隸陪著他走上一段寬廣的大理石臺階，去和蒂烏利相見。蒂烏利是個年老風趣的人，優(yōu)禮對待我兄弟，并叫他的廚子做拿手好菜招待他。吃完飯后，穆斯塔法把談話慢慢轉(zhuǎn)到新買的女奴身上。蒂烏利十分稱贊她們的美貌；只有一點使他感到很困惑：她們老是郁郁寡歡的。不過他相信，很快就會好起來。我兄弟受到這樣的款待，心里很痛快，抱著最美好的希望躺下休息了。他大約睡了一個鐘頭，就被燈光搖醒了，這盞燈一直照在他的眼睛上。他坐了起來，他還以為在做夢呢，因為前面站著奧巴莊營帳里那個小黑矮子，手里提著一盞燈，寬大的嘴巴縮成一種毒惡的笑容。穆斯塔法捏捏自己的胳膊，拉拉自己的鼻子，懷疑自己是不是真醒了。那個人影反而像原先一樣未動。十分憤怒，因為叫人看透了行藏。豪夫童話 ·３５·穆斯塔法擔心得要死，同時也十分憤怒：他正以為他的目的可以坦然實現(xiàn)，偏偏現(xiàn)在又來了這個惡棍，一切希望將要成為泡影了。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拯救他的計劃：他必須把這個小妖精殺死。因此他從床上猛地一跳，向矮子身上撲去。矮子大致早就料想到會有這一回，忙把燈往地上滅熄，在黑暗中一溜煙跑了，邊跑邊死勁地喊叫救命。情況十分危仇；他必須暫時擱起姑娘們的事，專一設(shè)法打救自己的生命。他走到窗子邊，看是不是能夠逃走。窗子離地十分高，那一面又有一堵高墻要爬。他正站在窗子邊打主意，聽見一大群人向著他的房間吵吵來了；聲音越來越近，已經(jīng)到了房門口。他什么也顧不了了，抓起自己的短劍和衣服，他從反而一躍而起，跑到院子的圍墻邊。出乎追趕者的意料之外，他居然爬上墻頭，轉(zhuǎn)眼之間就到了房外。他一直跑到一座小樹林旁邊，沒勁兒地倒在地上。他躺在那兒思考怎么辦。馬匹和仆人已給放棄了，收在腰帶里的錢正好帶了出來。他聰明的頭腦立刻給他指出另一條救人的道路。他從樹林里走到一個小小的村莊上，稍微花了些錢買了一匹馬騎著，很快來到一座城市里。他在城里打聽，要找一個醫(yī)生。人家向他推薦一個年老有經(jīng)驗的大夫。他花了幾塊金幣，從大夫手里弄到一副藥，吃了可以使人睡得像死去一般，但用另一種藥馬上一件黑色法衣，各種的瓦罐和燒瓶，把自己裝扮成一個江湖郎中，用一頭驢馱著瓶瓶罐罐，轉(zhuǎn)回蒂烏利·科斯的堡宅來。他完全能相信，這次不會讓人識破了，因為那一副假胡子讓他變得很難看，連他自己根本都不認識了。他來到蒂烏利家里，聲稱自己是沙卡芒卡布迪巴巴大夫，讓人稟告蒂烏利。果不出他豪夫童話 ·３６··接著蒂烏利點第七名法特麥。從墻洞里伸出一只潔白的小手。穆斯塔法高興得狂喜，抓住這只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她病得很厲害。蒂烏利聽了很著急，吩咐他那聰明的沙卡芒卡布迪巴巴急忙替她配一副藥。大夫走到房子外面，在一張小紙條上寫道：“法特麥！我會把你救出去的，如果你能下決心吃一副藥，使你死過去兩天！我還有一種藥可以救活你。如果你愿意，就說蒂烏利在房里等待著他。不久他回來了，拿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藥水，讓有病的法特麥又診了一次脈，借此時機把紙條塞在她的手鐲下面，藥就從墻洞中遞給她。蒂烏利仿佛很替法特麥著急，要其余的人暫時停診，等有更合適的時候再看。在和穆斯塔法離開那間房子后，用悲哀的腔調(diào)說道：“少迪巴巴，誠實告訴我吧，你覺得法特麥的病情如何？”豪夫童話 ·３７··利斯叫道，急就悄悄溜入蒂烏利堡宅旁邊的墳地中去了。說他的女奴法特麥已經(jīng)到了天堂了。他派人到海邊趕快去把大夫叫來。派去的人不久單獨回來說，可憐的大夫掉在水里淹死了，他的黑色法衣還在水里漂流，他的漂亮的胡須也時時冒出海浪。蒂烏利眼見沒有救了，就詛咒起自己和全世界來，捏斷自己的胡子，用頭往墻上碰。但這有何用呢？法特麥不久就在別的女人手里斷氣了。蒂烏利聽到她的不幸后，令人趕快造了一口棺材，把尸首裝入抬到墳地里去，因為他不能讓死人停放在家里。棺材一到墳地，抬棺的趕忙放下跑走了，因為他們聽見別的棺材下面有呻吟和嘆息的聲音。穆斯塔法躲在棺材后面把抬棺的嚇跑后，就走了出來，點燃他特地帶來的那盞燈，拿出裝著醒藥的瓶子，揭開法特麥的豪夫童話 ·３８·棺材蓋。他用燈向棺材里一照，看見里面是一個陌生的面孔。這一驚讓人不知怎樣！躺在棺材里的既不是我妹妹，也不是佐拉伊丁，完全是另外一人。命運的又一次打擊，讓他激動得好久還不能鎮(zhèn)靜。但用情之心終于戰(zhàn)勝了怒火。他打開瓶子，將藥灌入她的腹中。她呼吸起來，睜開兩眼，好像想了好一會，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最后，她憶起了剛才的事情，于是在叫做米楂和奴馬哈爾。這個被救了的奴婢法特麥看見我兄弟因為這一錯誤非常懊豪夫童話 ·３９·不過你至少還必須找兩個人幫忙，這才能制服夜里看守后院的她這樣告訴我兄弟。穆斯塔法雖然已失望了兩次，還是重新鼓起勇氣，希望在安拉的援助下實現(xiàn)這個奴婢的計劃。他答可有一點使他還很擔心：他到哪兒去找兩三個可靠的助手呢？忽然他想起奧巴莊給他的短劍和諾言。奧巴莊曾經(jīng)說遠，如果需要他，就趕緊來幫他的忙。于是，他和法特麥走出墳地，尋找這個強盜去了。他曾經(jīng)在一個城市里打扮著為一個醫(yī)生的模樣?，F(xiàn)在他又來到這個城市，用最后的幾文錢買了一匹馬，在城外一個貧婦家中替法特麥租了一間房子住下，自己匆匆向第一次遇見奧巴莊的山谷里跑去，三天后就到達了目的地。他很快就找到那些他把自己沒有干成的事講給奧巴莊聽，惹得嚴肅的奧巴莊忍不住發(fā)笑，時時發(fā)出幾聲哈哈大笑，特別是當他想象到沙卡芒卡發(fā)誓要親手絞死他，假若抓住他的話。他同意我兄弟，等他把旅途的疲勞恢復(fù)，就立刻去幫他的忙。因此穆斯塔法這晚上又住在奧巴莊的帳篷里。第二天，他們一早就出發(fā)了。奧巴莊從他最勇敢的嘍羅中帶了三個人一塊去，每人都騎著駿馬，提著武器。他們拚命奔跑，兩天后就來到那座小城市，就是穆斯塔豪夫童話 ·４０·們暗自地來到下水溝的起點——們出了井就是堡宅的內(nèi)院，左右院角各有一座鐘樓——被堵塞，不知法特麥是否計算了這道門。奧巴莊堅定地說：把他的雙手反綁在背，轉(zhuǎn)身來收拾這些奴隸。這時穆斯塔法和兩個嘍羅完全草草綁住幾個，奧巴莊一到就把他們完全制住了。他們用短劍按住奴隸的胸膛，逼他們說出努馬哈爾和米楂的住處。奴隸們招供，她兩人都在隔壁房間里。穆斯塔法匆忙豪夫童話 ·41·跟著穆斯塔法走了。姑娘們擒著眼淚，向她們這位高尚的救命恩人奧巴莊說謝。他卻口口聲聲令她們趕快逃走，因為很可能蒂烏利·利斯正派人向四周追趕她們呢。第二天，穆斯塔法和他救出的人戀戀不舍地和奧巴莊分別了。確實！他們永遠也忘不了他。重獲自由的奴婢法特麥變了裝，去巴爾佐拉，再從那兒搭船回家。經(jīng)過一次短短的、快樂的旅行，我的弟妹們回到了家里。骨肉團圓差不多使我年老的父親高興得要死。他們回家的第二天，我父親舉行了一次盛大的晚宴，全城都有人參加。我父親叫我兄弟當著一大群親友的面陳述他的故事。大家不約而同地稱贊他和那個高尚的強盜。我兄弟講完后，父親站起來把佐拉伊丁，提到他面前?！昂婪蛲?·４２·小穆克很早以前，在我的故鄉(xiāng)尼克亞，有一個被別人稱做小穆克的人。當時雖然我年紀很小，但這人我還記得很清楚，特別是有一次因為他，我被父親打了一頓，幾乎被打得半死。我認識小穆克時，他已經(jīng)是個老頭兒了，不過三四尺高，而且樣子長得十分奇怪他的身體雖然很瘦小，卻有一個比常人的頭要大得多的腦袋。他孤單單地住在一所大房子里，連飯也是親手做。如果中午沒有一股濃煙從他的房子里升起，城里的人就不知道他的死活，因為他每月只出門一次。然而人們經(jīng)常在傍晚的時候，看見他在屋頂上走來走去，從街上看去還認為只是他的大腦袋在屋頂上打圈圈呢。我和我的小朋友們?nèi)翘詺獾暮⒆?，遇人就打趣、嘲弄，所以小穆克出來時我們總是像過節(jié)一般高興。在他出門的那一天，我們聚集在他家大門口等著他。大門被打開了，那顆大腦袋包著更大的頭巾馬上探出來，接下來的是余下的小身體，穿著一件破爛的小外套和一條寬大的褲子，還是把劍掛在穆克身上。他一走出門，我們的歡叫聲就沸騰起來。我們把帽子拋向空中，圍著他像發(fā)了瘋一樣亂蹦亂跳。小穆克反而嚴肅地向我們點頭打招呼，慢慢走下街去，兩只腳拖沓的，因為他穿著一雙十分寬大的拖鞋，這樣的鞋子我還從來沒這首詩是：小穆克，小穆克，豪夫童話 ·４３·住在一所大房子，每月出門就一次，是個老好小矮歌，頭兒大得像山坡；快看我們在四圍，我們常常跟他這樣鬧著玩。說來也真無聊，我是鬧得最兇的，因為我常常拉住他的小外套，有一次還從背后踩住他的拖鞋，讓他摔了一跤。當時我還覺得真是好笑極了；但當我看見小穆克向我父親家里走去時，我的笑聲就消失了。他徑直走進去，在里面停了一些時候。我躲在大門背后，看見穆克在我父親陪伴著走出來。我父親恭敬似地一手扶著他，在門口鞠了好但因肚皮餓得不行了，比挨打還難受，我不得不走了出來，老照例一頓揍，是二十五下鞭子，這二十五下他總是邊數(shù)邊打，一點也不馬虎。于是他拿起他的長煙袋，打開琥珀嘴，重重地打了我一頓，打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厲害。打完二十五下后，他命令我好好聽著，給我講起小穆克的故事來。小穆克本名叫做穆克拉，他的父親在尼克亞很有名望，但很貧窮。他似乎過著像他兒子這樣的隱遁生活。他很不喜歡這個兒子，因為他的矮個子形象使他深深感到下賤，因此就讓他不管不顧地長大成人。十六歲的小穆克還是一個可笑的孩子。豪夫童話 ·４４·他父親是個嚴厲的人，總是罵他早已脫下了孩子的鞋，還是那么傻的。有一次，老頭兒摔了一跤，跌得很慘，竟斷送了性命，留下小穆克又呆又傻。他的親戚都是些殘酷無情的家伙，因為死者欠他們的債還沒有清，就把可憐的小矮子趕走，叫他出門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小穆克說馬上就走，只求將父親的衣服賞給他。結(jié)果總算得到了。他父親是個高大的粗壯漢子，他的衣服不合適小穆克的身材。但穆克很快就有了主意。他把太長的部分剪掉，穿在身上，似乎忘了還得剪短一些。因此他的服裝怪模怪樣，就如同今天他還穿著的那種樣子：大頭巾，闊腰帶，寬褲子，藍外套，全是他父親的給他的，他就這么一直穿著。他常常把父親那把長長的鏤花短劍插在腰帶上，拿著一根小拐杖，大步出門而去。豪夫童話 ·４５·最后，他來到了城門口。他理了理小外套，把頭巾裹得漂漂亮亮的，腰帶被拉得寬寬的，長長的短劍插得直挺挺的，他撣一撣鞋上的灰塵，提著小拐杖，大膽走進了城門。他走過了好幾條街道，沒有一個地方有人會開門歡迎他，沒有一個地方有人像他所想象的那樣招呼他：“小穆克，進來飲用些食物，讓你那兩只小腿休息休息吧?！彼麃淼揭凰叽?、漂亮的房子前面，又伸直脖子探頭探腦地瞧起來。這時一扇窗子被打開了，一個老太婆探出半個身子高聲吟唱道：香粥已經(jīng)熬好，桌子我也安好；請來吃一個飽。香粥已經(jīng)熬好。房子的大門被打開了，穆克看見許多狗和貓往里跑。他是不是也可以應(yīng)約呢？他遲疑了一會，最后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在他的前面蹦著幾只小貓，他決定跟著它們，廚房在哪兒也許它們知道得比較清楚。穆克走上樓梯后，碰見剛才在窗子上探身往外瞅的老太婆。她很不樂意地看著他，問他到這兒來做什么?！澳阊蠹襾砗群婪蛲?·４６·我也替它們邀幾個鄰居來作伴，你剛才聽見的就是這么一回吃飯時替它們端盤端碗，在晚上抱它們到絲褥上去睡覺，且用天鵝絨毯把它們裹起來。老太婆家里還有幾只小狗，他也得侍候，不過不像侍候貓兒那樣有許多麻煩，因為阿哈弗齊太太是把貓兒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女看待的。但穆克的生活還是像在他父親家里那樣孤寂，因為除了老太婆，他一天到晚只能看見狗和貓。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小穆克覺得生活還可以，總有東西吃，事情又不多，老太婆對他似乎也很滿意?？韶垉簜儩u漸變得淘氣起來：每當老太婆不在家，它們就瘋狂地跳來跳去，弄得滿屋子天翻地覆，還打破許多擋它們道路的華麗的器皿。但它們一聽見老太婆上樓，就跳上褥子，乖乖臥著向她擺尾巴，好像沒有發(fā)生什么事一樣。阿哈弗齊太太看見房子搞得亂七八糟，就大發(fā)脾氣，把錯誤完全歸在穆克身上。不管穆克怎樣替自己申明，她總不肯相信她的仆人。她相信的是貓兒。你看，它們那樣兒是多么無辜啊！小穆克十分悲傷，因為在這兒從沒有找到幸福。他暗自下豪夫童話 ·４７·了決心，想辭掉阿哈弗齊太太家的工作。他在第一次旅行中，但從來沒有給過的工資，無論如何必須弄到手。阿哈弗齊太太家里有一間經(jīng)常關(guān)著的小房子，里面是什么樣兒他從來沒有看見過，但他經(jīng)常聽見老太婆在里面弄得砰砰亂響。她到底在里面干著什么呢？這是他一直很想知道的事情?，F(xiàn)在因為考慮到旅費問題，他忽然想到，房子里可能藏著老太婆的金銀財寶。但房門每時每刻都緊緊關(guān)閉著的，即使有財寶也沒法弄到手。在阿哈弗齊太太的幾只小狗中，有一只總是受她非常殘酷的虐待；穆克對這只狗卻特別照顧，很得這只狗的歡心。一天早上，阿哈弗齊太太出門去了，這只狗咬住穆克的大褲子不肯放，看樣子好像是要穆克跟著它走。穆克本來很喜歡和這只小狗玩，就一直跟隨著它。小狗把他領(lǐng)到阿哈弗齊太太寢室里的一扇小門面前。他從前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兒還有一扇門。門是半閉著的。小狗跑了進去，穆克也跟著走進去。他來到的這所房子，正是他很久以來想要看看的地方時，心里高興得不得了。他在房子里東瞅瞅西望望，看能不能找到錢，誰知一文錢也沒有發(fā)現(xiàn)。到處都是舊衣服和怪狀的器皿。其中有一個瓶子他拿了起來，翻來覆去地觀看。他沒有注意到，上面有一個蓋子松松地蓋著。他一轉(zhuǎn)，蓋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小穆克傻傻地站著，嚇得像死人一般?，F(xiàn)在他的命運被決豪夫童話 ·４８·——他十分高興得到了這雙拖鞋；小廝沒有白做，總算掙來一盡管心里興高采烈，不自然也睡著了，因為他纖細的身體必須支撐一個那么沉重的腦袋，實在支持不了多久。他夢見在阿哈弗克，你還不知道這雙拖鞋的妙用呢。告訴你吧，只要你穿上這雙拖鞋，站在后跟上打三個轉(zhuǎn)，你就能夠飛到你想去的地方。而那根小拐杖能幫助你找到金銀財寶；因為它會在埋藏著金子的地方敲三下，而在埋藏著銀子的地方敲兩下。”小穆克做了這樣的一個夢。醒來后，他想想這個夢特奇怪，決定立刻試驗一下。他穿上拖鞋，翹起一只腳，在鞋后跟上旋轉(zhuǎn)起來。如果你有過這種經(jīng)驗，曾經(jīng)穿著一雙非常大的拖鞋，連續(xù)干過這種把戲三次；特別是當你想到，小穆克沉重的腦袋讓他一會兒歪向這邊，一會歪向那邊時，你就不會覺得奇怪，為什么他沒有豪夫童話 ·４９·馬上試驗成功?？蓱z的穆克跌了好幾跤，每一交都重重地碰了鼻子。但他并不放棄，一直反復(fù)試驗著。最后試驗終于成功了。他站在鞋后跟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如踏著車輪一般。他想，到最近的大城市里去吧。心這樣一動，拖鞋就飛上天空，一陣風似的駛過云層。小穆克還來不及考慮是怎么回事，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一個寬因為在市場上一會兒他的拖鞋被人踩住，幾乎快把他摔倒，一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沒有招致打罵?，F(xiàn)在，小穆克嚴肅地想起一個問題：他怎樣才能賺一些錢和最快的飛奴比賽一翻。宮監(jiān)覺得這件事十分可笑，吩咐他準他自己跑去見國王，把這個小人兒和他的請求讓與國王知道。豪夫童話 ·５０·國王是一個快樂的人，聽說宮監(jiān)把穆克留了下來開心，十分高興。他吩咐宮監(jiān)在王宮后面一片廣闊的草地上布置好，必須利于全宮的人觀看，又吩咐他好好照顧這個矮子。國王對王子和公主們說，這天晚上他們將見到一場競技。他們又把這件事轉(zhuǎn)告給自己的侍從人員。天一晚，大家都等不急了，凡是有腳的人都不斷地涌到搭著看臺的草地上，等著看這個大言不慚的矮子賽跑。國王和王子公主們在看臺上坐下后，小穆克就走到草地上來，向這些尊貴的人物非常恭敬地鞠了一個躬。當小矮子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時，一片歡呼聲震天響地。這種人樣兒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過：瘦小的身體，大大的腦袋，小小的外套，肥肥的褲子，闊闊的腰帶上插著長長的短劍，纖纖的腳兒穿著寬寬的拖鞋——不！那樣子實在太滑稽了，惹得大家哄笑起來。小穆克卻安然自得，并不在乎人家笑。他扶著自己的拐杖，驕傲地站在那兒等候?qū)κ帧m監(jiān)依照穆克自己的意思，挑了一個最好的飛奴和他比賽。這個飛奴現(xiàn)在也走了出來，就站在小矮旁邊，一同靜等著信號。于是按照規(guī)定，公主阿馬查將面紗一揮，兩個賽跑的人就像射出兩支箭一般飛越過草地，向同一個目標撲去。開始，穆克的對手跑在前面很遠，但穆克駕著他的鞋車猛小穆克萬歲！”這時小穆克已被帶了過來。他在國王面前虔誠跪下，說道：“最偉大的國王，我不過稍稍向你顯了一下神通?，F(xiàn)在請在你的飛奴中給我一個職位吧?！眹趸卮鹚f：“不，親愛的穆克，豪夫童話 ·５１·穆克以為自己終于找到了終生尋求的幸福，心里又快活，又得意。同樣使他高興的是，國王對他尤其寵愛，用他來傳遞最迫切最秘密的旨意。他把這些事辦得非常成功，而且迅速得不可想象。可是別的內(nèi)侍一點也不喜歡他，因為他們眼見一個矮子，心里總是不愿意。因此他們陰謀陷害他。不過國王對他的秘密親隨大飛奴（國王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把他提升到了這個要職）特別信任，他們的陰謀卻沒有成功。這些陰謀活動并沒有遮過穆克的眼睛。但穆克的心腸太好了，他并不打算報復(fù)，反而設(shè)法使自己成為敵人也需要也敬愛的人。突然他想起他的小拐杖來；他由于走了運，簡直把它忘在腦后去了。他想，一旦他找到了財寶，這些老爺們就會對他好一些的。他經(jīng)常聽見人說，當今皇上的父親在敵人侵入國境的時候，曾經(jīng)把許多財寶埋藏在地下；又聽說，老王爺接著就死了，又沒有把他的秘密告訴給他的兒子。從此穆克就隨時攜帶著他的小拐杖，希望某個時候會走過老王爺埋金的地方。一天傍晚，他偶爾走到御花園里偏僻的一角。他突然覺得，手里的小拐杖跳動起來，并在地上敲了三下。他當然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拔出短劍，在周圍的樹木上刻下記號，隨即迅速回王宮去了。他在宮里弄了一把鏟子，等到夜里去挖掘。對于小穆克來說，挖寶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容易。他的胳膊實在太軟了，鏟子卻又沉又重。他大約挖了兩小時，才挖了兩三尺深。最后他碰到一塊堅硬的東西，發(fā)出的聲音簡直像碰著鐵一樣響。于是他加倍挖掘，不久就挖出一個大鐵蓋。他跳豪夫童話 ·５２·進坑里，看看蓋著的究竟是什么。他發(fā)現(xiàn)一個裝滿金幣的大壇子。可是他的氣力太小，提不起壇子。他把錢盡量塞在褲兜和腰帶里，并用他的小外套包了一大包，攜帶不了的再秘密掩蓋起來。他把錢扛在背上。是的，如果腳上沒有穿著拖鞋的話，他就不能動了，因為扛著的錢非常笨重，拚命向下壓他。但他仍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把錢藏在炕榻上的褥子下面。小穆克看見自己有了這么多錢，相信現(xiàn)在情況變好了，在他也許不會癡心妄想用金錢來買取忠實的朋友。唉！他那時要是把拖鞋擦干凈，帶著裝滿金幣的小外套溜走就好了！前。他裝得那么凄慘動人。國王忍不住問他，什么地方不舒服?！鞍Γ　彼卮鹫f，“我很難受，因為失掉了主上的寵愛。”他賜給秘密大飛奴那么多的錢，但一文也沒有賞給他那些心好的忠實奴仆。國王聽到這個消息很驚奇，就向他們問明小穆克分金的事情。陰謀者不費吹灰之力，說得他懷疑起來，以為穆克用某種豪夫童話 ·５３·他是不愿意呈報賬目的。于是國王下令，暗暗窺視小穆克的一舉一動，盡可能當場抓住他。就在這個倒霉的晚上，小穆克因慷慨奉送，快把錢用光了。他拿起鏟子溜進花園里，準備從他秘密的寶藏中，再取一些備用。庖正阿烏利和司庫阿沙茲帶著警衛(wèi)遠遠跟在他后面。他從壇子里將錢取出，正要往小外套里塞，他們猛然撲在他身上，將他綁了起來，立刻帶去見國王。國王因為好夢被打破，不用說心里很生氣，對他可憐的秘密大飛奴也毫不留情，馬上就審問起來。壇子已完全挖出土，連用鏟子和包滿金幣的小外套，一起放在國王的腳下。司庫供稱，正當穆克把這口裝滿金幣的壇子埋在地下時，他帶著警衛(wèi)出乎意料地將他抓住了。于是國王質(zhì)責被告，是不是真有這回事，并問他埋下的金幣是從哪弄來的。小穆克自覺無罪，謊稱這口壇子是他在花園里發(fā)現(xiàn)的，他并沒把它埋進去，而是把它挖出來了。在場的人聽了這樣的辯白，都哄堂大笑起來。國王卻認為小司庫回答說，近來大庫里的確丟了許多錢，比這個多得多。他可以發(fā)誓，這些金幣正是贓物。于是國王下令，給小穆克帶上沉重的鐐銬，押到鐘樓里關(guān)起來，金幣交給司庫帶回，歸還庫內(nèi)。陰謀進行得很順利，司庫高興地走了。他在家里清理了這些燦爛的金幣。壇底有一張紙條，上面寫道：敵人如潮水一般淹沒了我的國土，所以我把我的一部分財寶埋藏在這兒。誰發(fā)現(xiàn)了它，而不馬上交給我的兒子，就要豪夫童話 ·５４·受到他的國君的詛咒。國王沙地?？墒沁@個混蛋從來不提這件事。小穆克坐在監(jiān)牢里，痛苦地左思右想。他明白，偷盜御用物件是要被判處死刑的；但他不愿向國王泄露小拐杖的秘密，他當然害怕，如果說出真情，拐杖和拖鞋都將要被剝奪。遺憾的是，他的拖鞋也幫不了他的忙，因為他被沉重的鐐銬鎖在墻上，即使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不能站在腳后跟上旋轉(zhuǎn)了?？墒堑谶€不如犧牲魔杖，保全生命；于是他請求秘密謁見國王。起初國王并不相信他的供狀。小穆克表示，如果國王赦免他一死，他可以當面一試。國王同意了他的請求，叫人背著穆克把幾塊金幣埋在地里，然后命令他拿著他的小拐杖去尋找。他轉(zhuǎn)眼間就找到了，因為小拐杖在地上清清楚楚敲了三下。國王這才發(fā)但是我覺得，除了這根拐杖的秘密外，你好像還有別的秘密。如果你不招出你跑得那么快是什么原因，你就要永遠被打入天昏死過去。豪夫童話 ·５５·拖鞋和拐杖他卻叫人收下，放進寶庫里去。小穆克還是凄凄慘慘地從這個國家流浪出去了。他詛咒自己的笨，居然妄想在宮廷中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F(xiàn)在他被趕了出來，一路上步履維艱，因為那雙穿慣了的寶貴的拖鞋已經(jīng)失去。幸好這個國家不太大，八點鐘后他就到了邊境上。他一越過邊境，就不再走大路，因為他憎恨每一個人，要到最幽靜的森林里隱居起來。他在一個茂盛的森林里找到一塊地方，覺得完全符合他抱定的決心。一條潔白的溪流，兩岸長滿高大的綠葉繁茂的無花果樹。一片柔軟的草地，吸引了他的心思。他一斜身躺了下去，決定不再吃任何東西，決定在這兒等死。他懷著悲慘的死的念頭睡著了。醒來后，饑餓開始折磨他。他一想，餓死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于是左顧右盼，看能不能在哪兒找到東西吃。蔭蔽著他睡了一覺的那株樹上，懸掛著令人流口水的熟透的無花果。于是他立起身來，摘了幾顆大吃一頓，然后走到下面的溪澗旁邊飲水解渴。他從水里一照，他頭上長出兩只龐大的耳朵和一個粗長的鼻子。這可非同小可！他慌慌張張用雙手去抓耳朵，誰知居然有一尺多長。他在樹下面走來走去。當他感覺到，饑腸又在轆轆地轉(zhuǎn)動時，只好再一次依靠無花果果腹，因為樹上沒有其它東西可以充饑。穆克第二次吃無花果的時候突然想到，耳朵可以包在大頭巾下面，免得樣子太嚇人，但不知包得下包不下。他正在這樣想，突然覺得驢耳不見了。他趕快跑到溪澗旁邊，往水里照了一照。不錯，是這樣，他的耳朵恢復(fù)了原來的形狀，鼻子也豪夫童話 ·５６·不再是那么長大、丑陋了。他恍然大悟這是什么原因：第一次他非常高興，知道仁慈的命運又一次把尋找幸福的辦法送到他接著向他剛離開的國家走去。他在最近一座小城市里更換了服裝，打扮得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繼續(xù)向皇城走去，不久就到了那里。事時，他這個小販會被追查出來加以處辦。國王進餐時非常高興，不住口地稱贊他的庖正，不但善于阿加（土耳其高級顯貴人物的稱號）擺在自己面前，興高采烈地大吃特吃。豪夫童話 ·５７·“唉呀，天??！你怎么變得那么怪模怪樣的，父王？”阿馬查公主忽地叫道。大家啞然瞧著國王：兩只龐大的耳朵在他頭上垂著，一個長鼻子一直伸過他下巴。他們自己也你望我，我望你，又驚又怕，每人的頭上都多多少少地裝點著這種奇怪的首飾。試想想，宮中多么驚恐啊！國王馬上派人去請醫(yī)生。醫(yī)生一個王子還動了手術(shù)，誰知耳朵一割掉，又重新長了出來。穆克躲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全了解了這件事情。他明白現(xiàn)在是采取行動的時候了。事先他就用賣無花果得來的錢買了一套衣服，穿起來簡直像一個學(xué)者，再用羊毛做成長胡子，打扮得天衣無縫，沒有人能認出他來了。他背著一小口袋無花果走進王宮，自稱是外國大夫，特來獻丑。起初大家很不相信，而當小穆克給一個王子吃了一只無花果，讓其耳鼻恢復(fù)原形后，大家都爭著要這個外國大夫醫(yī)治。國王緊緊握住他的手，帶到了他自己房間里。他找開通入寶庫的門，招呼穆克隨他進去。“——豪夫童話 ·５８·已飛走了。從此以后，小穆克就住在我們這兒，日子過得很優(yōu)裕，但不與人往來，因為他看不起俗人。生活的體驗已經(jīng)讓他聰明起來了。雖然他的外表有些異樣，但是他的人品是值得你敬配的，你不應(yīng)該譏諷他。我聽完父親這些話，盡力向他懺悔，說不該對這個善良的小人兒無理取鬧，我父親也就免掉了本要給我的另一半責罰。我把小穆克的奇異的遭遇告訴了我的同伴們。從此我們大家都十分喜歡他，不僅沒有人再侮辱他，反而對他很尊敬，每一次看見他都要有禮貌地鞠躬，仿佛看見法官和神父一般。豪夫童話 ·５９·假王子卻穿著一身美麗的衣服——這是他千方百計節(jié)省下來的——老實的成衣匠拉巴康很久以來一直就是這樣奇怪。他師傅也不與他計較，因為他只有這點傻氣外，人倒是很善良的，手藝也很精細。有一天，蘇丹的御弟澤林經(jīng)過亞歷山大，送來一到了晚上，師傅和徒弟們辛苦了一天，需要休息，都走了。拉巴康有心事，忍不住又回到店里來，御弟的衣服掛在那兒呢。他站在禮服前面胡思亂想，不想離開，時而稱贊光彩奪目的刺豪夫童話 ·６０·繡，時而贊美呢絨的虹彩。他喜歡的不得了，非穿一穿不可。真奇怪，正合適，好像就是給他做的。“我不也是一個王子有的錢揣在身邊，趁著夜的黑暗，走出亞歷山大的城門。新王子在漫游的旅程中到處引起反響，因為他那一身華麗的衣服，那一副高貴的王者氣派，與一個騎兩腳馬的人實在不相配。如果有人問起他原因，他總是很神秘地回答說，這有他自己的理由。后來他發(fā)覺步行實在不好，就僅花了幾文錢，買了一匹老馬騎著。這匹馬對他倒挺適合，既鎮(zhèn)靜，又溫順，不會給他帶來麻煩。不然的話，他得表現(xiàn)出高明的騎藝來。他哪兒會有這種本事呀？這天，他騎著他的穆爾法——這是他替馬起的名字——在街上走著的時候，因為路上有人聊聊天，就會覺得路程短了許多。這人是一個開朗的青年，長得相當漂亮，十分能和人打交道。他很快就和拉巴康談了起來，東拉拉，西扯扯。很巧，他和這個裁縫徒弟一樣，也是出門來瞎跑的。他的名字叫奧馬，現(xiàn)在他來回奔波，就是為了把這件事辦妥。拉巴康卻不肯那么坦誠地談出自己的真情，他只告訴奧馬，他是一個世家子弟，出門來消遣一下。這兩個青年彼此很投緣，一起向前走去。第二天，拉巴康豪夫童話 ·６１·向他的旅伴奧馬打聽，他到底要做什么。他聽了奧馬的回答很吃驚，原來奧馬從小就由開羅總督埃菲貝撫養(yǎng)，沒有見過親生父母。不久以前，埃菲貝遭到敵人的襲擊，連打三次敗仗，受而是一個大君的兒子。大君懾于占星家的預(yù)言，把年幼的王子遣發(fā)出宮，發(fā)誓等到他滿二十二歲那一天才和他見面。埃菲貝給了他一把匕首，沒有說出他父王的名字，但再三叮囑他說，下月是萊麥丹月（伊斯蘭教歷九月，即齋月。本月，全世界穆斯林均須按教規(guī)履行封齋功課）初四是他滿二十二歲的日子，一定要在這天趕到埃澤魯雅石柱下面去，有人在那兒等著他?！涂梢愿麄冏?，他們會把他帶到他父親那兒去。裁縫徒弟拉巴康聽了這番話很吃驚。從此以后，他用嫉妒的眼光看著王子奧馬，一想到命運的不公，就怒火中燒：雖然而他呢？盡管具備當王子的每一個條件，卻只讓他出生在一個卑微的家庭里，過著平凡的生活。生活好像故意羞侮他一樣。他把自己和王子作了一番比較，他不得不承認，王子的相貌確實很漂亮：水靈靈的眼睛，彎彎的鼻子，溫文嫻雅的外表，總之，討人歡喜的外貌他都有了。雖然他看出他的旅伴有許多優(yōu)點，但還是覺得，他拉巴康肯定要比這個真正的王子更得君父的寵愛。這些想法終日糾纏著拉巴康，一直到他在下一站旅舍里睡著了的時候，還盤繞在他的腦子里。第二天他一睜開眼睛，看見睡在旁邊的奧馬。他睡得多么香呀，可能正在做著美夢，享豪夫童話 ·６２·受他命中注定的幸福呢。他陡起歹心，打算用詭計或暴力，把惡毒的命運拒絕給予他的東西搶過來。王子的腰帶上插著一把匕首，是他回家的信物，拉巴康趁他還沒查，輕輕拔了出來，準備刺入人他的胸膛?？墒?，裁縫徒弟的心靈到底是善良的，一想到殺人的勾當，就害怕起來了。結(jié)果他只拐帶了匕首，叫人備好王子的快馬，騎著逃跑了。等到奧馬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希望破滅時候，他那無恥的旅伴已經(jīng)走出好一大段路程。拉巴康搶劫奧馬的那天，正是神圣的萊麥丹月初一（因《古蘭經(jīng)》降世于萊麥丹月，故該月被認為是最神圣的月份趕去，因為他害怕被真王子追上。第二天傍晚，拉巴康看見了埃澤魯雅石柱，聳立在一個小小的高丘上，四處都是廣漠的平沙，遠隔十幾里就歷歷在目。他花了足夠的時間，反復(fù)研究怎樣扮演這個角色，但由于問心膽子又大了起來。于是懷著十分的信心，向自己的目標前進。埃澤魯雅石柱附近很荒涼，沒有一家住戶。這個新王子幸虧準備了好幾天干糧，否則，生存就要發(fā)生問題了。他挨著他的馬坐在幾棵棕櫚樹下，等候新的命運。第二天，太陽快當頂?shù)臅r候，他看見一大隊馬匹和駱駝馳過平沙，向埃澤魯雅石柱走來。大隊人馬到了石柱坡下面就停住了，人們架起華麗的帳篷，整個隊伍看來像是一個富豪的總督或酋長的旅行隊。拉巴康心想，這許多人跋涉到此，不是為了他還為誰呢？他原計劃當天就露面，叫他們認認他們未來的君主，但他把這種急切的心情壓住了，因為他狂大的野心，必豪夫童話 ·６３·須到明天才能完全滿足呢。清晨的陽光照射在這個心滿意足的裁縫身上，提醒他現(xiàn)在上升到一個君父的身旁。當他給馬戴上嚼子，準備騎著向石柱走去的時候，他認為他的行為很不對，想到真王子打破了美好的希望，心里有多么痛苦，不過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他也騎虎難下了。此時他的自尊心提醒他說，憑他一表人材，即使給最偉大的國王當兒子也不足為奇。他想到這里不禁精神百倍，跳上馬，鼓起所有的勇氣縱轡疾馳，不到一刻鐘就跑到了石柱坡下面。坡上長著許多灌木；他跳下馬來，把韁繩拴在一株灌木上，拿出王子奧馬的匕首，向坡上走去。石柱下面站著六個青年男子和一個白發(fā)老人。白發(fā)老人的身材很魁偉，相貌很有雪白的頭巾上裝飾著昂貴的寶石，這表明他是一個十分有錢的貴人。拉巴康向他走了過去，給他鞠了一個躬，遞上那支匕首，說道：“我就是您要尋找的人?！彼麆傠x開老王爺?shù)膽驯?，就看見一個人騎著馬，匆匆忙忙越過平原向石柱坡奔來。人和馬構(gòu)成一幅奇怪的景象，馬好像性子很拗，否則就是精力已盡，不愿意向前趕路，一步一蹶，走不像走，跑不像跑，馬上的人急得拳打腳踢，拚命驅(qū)趕它。拉巴康一眼就看出，來者正是他的坐騎穆爾法和真王子奧馬。但說豪夫童話 ·６４·謊的魔鬼已經(jīng)附上他的身，他決定不管一切，硬著頭皮去維護他的偽頭銜。要臉的騙子的當。我叫奧馬，哪個不要命的敢盜用我的名字事情突然一轉(zhuǎn)變，當場的人都感到深深的意外，臉上露出穿過廣漠的平沙走了?？墒遣恍业耐踝颖环醇糁p手，緊緊綁在一匹駱駝上。兩個騎馬人一時不離他的左右，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這位老王爺是伊斯蘭教清凈派（1745年阿特·烏華哈創(chuàng)立的伊斯蘭教教派）的蘇丹薩烏特，多年沒有女子，后來好容易得了一個王子，實現(xiàn)了他長期的愿望。他請了許多占星家替孩豪夫童話 ·６５·蘇丹將這些情況一一講給他的假兒子聽，并對他瀟灑的英姿和威嚴的儀容表示很贊同。他們到了蘇丹的國境后，每個地方的居民都踴躍高呼，熱烈地歡迎他們，因為王子駕臨的消息早已迅速地傳遍了城市和鄉(xiāng)村。他們經(jīng)過的街道都用鮮花和樹枝扎起許多拱門，房子上蓋著耀眼的五光十色的地毯，人人高興贊頌真主和他的先知，感謝他們把一個這么漂亮的王子送給他們。裁縫得到這樣的榮耀，像登了仙一樣，高傲的心快活得飄飄然起來。當然，真正的奧馬一定感覺到更加痛苦，他一直被綁著，無奈地跟在隊伍后面。在一片歡呼聲中，誰還會來管他呢？他也是歡呼的對象啊。成百萬的聲音高呼奧馬的名字?？墒撬@個名字的真正擁有者，卻沒有人理會，至多只有一兩個人打聽，隊伍里緊緊綁著的人是誰。押護人的回答在王子的耳朵里震得非?？膳拢哼@是一個害羊癲瘋的裁縫。最后，隊伍來到了蘇丹的首都。城里已作好迎接他們的所有準備，那種輝煌燦爛的景象，是其他任何城市都無法比的。王后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可敬的婦人，帶著宮中全體人員在最華麗的殿堂上等候他們。廳里鋪著一塊大地毯，四壁裝飾著淡青隊伍到達時天已黑了。廳里點著五彩圓球燈，照耀得如同白晝。大廳的后面一部分更是明艷，因為那兒設(shè)有一張寶座，王后正坐在上面。這張御座是用純金作成的，鑲滿碩大的紫石庶住王后的頭，麥地那大教長拿著一把孔雀翎寶扇替她扇涼。豪夫童話 ·６６·王后這樣等候著她的丈夫和兒子。但自從王子生下來后，她自己也沒有再看見過他。但她做了許多有意義的夢，在夢中見過她時刻不忘的人，即使王子在成千成萬的人中，她也認得他?，F(xiàn)在，迎接王子的隊伍漸漸近了，她已聽見喧嘩的隊伍，來人的腳步聲沙沙沙地越走越近。廳堂的門開了。臣相與人民伏在地上成行，蘇丹挽著兒子的手，從中間匆忙向王后的寶座走來。豪夫童話 ·６７·相愛，這次卻非常生她的氣。不幸的人才是她的親生兒子。在痛苦平靜一些后，她就開始打主意，如何使她的丈夫相信他犯了錯誤。要做到這一點當然是很困難的，因為冒充兒子的人交出了匕首作信物。而且她也知道，這個人還聽見奧馬親口說過早年的生活情況，這樣他就能夠很好地扮演這個角色，絕不會露出破綻來。她把護送蘇丹到埃澤魯雅石柱去的人統(tǒng)統(tǒng)叫來，盤問經(jīng)過的情形，然后同她最可信的女奴商量。她們打了這樣那樣的主意，覺得都不可行。最后，一個叫麥勒什查拉的聰明的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