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豆腐心臺詞

PAGEPAGE8《杏仁豆腐心》人物小夜子達郎2000年12月24日，深夜。風拍打著窗。帶著遙遠記憶的風，拍打著胸口。在舞臺中央有張日式矮桌，桌上有塊砧板，上面放著橘子與蔥。四周散落著紙箱。一張舊沙發(fā)。上面也堆著紙箱。電話、微波爐、電熱器、ＣＤ音響、堆滿菸蒂的菸灰缸、用麻繩捆包的書與舊雜志……等等，散落在紙箱之間。在紙箱里面堆著碗盤和雜物，看起來象是正準備搬家。其中一個紙箱露出一個玩偶裝的頭。穿著鋪棉外套的小夜子捧著一落書進場，書垮了下來，散落在榻榻米上。小夜子啊～啊……小夜子想要將書撿起時，又不小心踢到菸灰缸。小夜子啊～啊……小夜子將散落的菸灰撥進菸灰缸當中，將書本撿起。小夜子嘆了一口氣。小夜子……小夜子「嘿咻」地嘆了一聲，鉆到矮桌里，開始剝著橘子。小夜子一邊將橘子送進嘴里，一邊拿起一本書，隨手翻著。電話鈴響。錄音機進入小夜子的聲音：「喂，我是高橋，十二月二十三日起到一月三日，我到夏威夷旅行，不在家?！埂冈诹聋惖年柟庀拢乙煤玫厥嬲菇罟?、潛水、還有釣魚?！埂笝鸦ㄎ蓁尮奈謇傻谋硌?，從十二月十五日起暫停營業(yè)。各位長年以來的支持與照顧，非常感謝?！剐∫棺臃浅８兄x?！溉绻惺裁词虑?，請留下您的姓名與電話，我會盡快與您聯(lián)絡?！乖趩袈曋?，出現(xiàn)一位女性的聲音：電話聲音喂！我是阿敏……喂……你在家吧。好吧……那就再聯(lián)絡……小夜子連忙拿起電話。小夜子喂……我是小夜子啦，我在、我在……不好意思……夏威夷？……沒有……突然有急事，所以剛剛從夏威夷提早回來……她沒有來……怎么了？她又……什么時候啊……窗子發(fā)出啪達啪噠的聲響。小夜子妳稍等我一下……我去看一下……小夜子起身，往窗外看去……小夜子媽……媽……小夜子回到位子上，拿起電話。小夜子很像沒來我這里的樣子……如果有來，我會馬上跟妳連絡……我還沒睡我還沒睡……所以……好、好……妳也給我電話……好的……好的……小夜子掛上電話。小夜子……小夜子翻著書頁，念出聲音來。小夜子「她已經(jīng)把蒙坦納附近的那棟別墅賣了，這下子一無所有了，什么都沒有了。我自己也是一文不剩，我們差一點就回不來這里，但是媽媽還是一直執(zhí)迷不悟，我們在一家火車站的餐廳吃晚飯時，她要點最貴的菜，還給每一位服務生一個人一個盧布，夏洛塔也是，還有夏沙也一起較晚飯吃，真是莫名其妙，你知道，夏沙是媽媽的仆役，我們帶著他一起旅行。真是受夠了。今年八月這個莊園要拍賣了。我的天！……羅巴金在門口探頭，學母牛的叫聲。哞－－嗚－－嗚……哞－－嗚－－嗚……」達郎手拿著７－１１的袋子，在小夜子臺詞唸到一半時進場。達郎妳在干嘛？小夜子在學牛叫。達郎現(xiàn)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小夜子契訶夫，真是個奇怪的家伙！達郎快點收拾吧！過年后妳就非得從這里搬出去不可！達郎開始收拾散亂的書本。小夜子你收拾好了嗎？達郎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小夜子也是啦。達郎快收拾吧！小夜子等一下馬上弄。小夜子從書本后抬起頭來。達郎等一下、等一下，每次都說等一下，結果還不是一直都是亂的。（看到菸灰缸）你看看，這是什么？小夜子……達郎為什么不丟掉呢？小夜子我想說等一下再丟嘛。達郎菸灰散了一地，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達郎將菸蒂丟到垃圾桶。達郎查看垃圾桶。達郎這個，什么，普通垃圾和資源垃圾，為什么都沒有分類？小夜子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吧。達郎破壞地球的女人！達郎查看紙箱。達郎這個又是什么？這個？小夜子又怎么了啦？達郎碗盤不用報紙包好是不行的啊。小夜子又不會破！我只是搬到附近，又不是要搬到莫斯科！達郎用抹布擦拭榻榻米，開始用報紙包碗盤。達郎那雙筷子，有幫我裝起來吧？在伊勢買的那雙。小夜子沒有。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筷子再買新的不就好了！達郎我喜歡那雙。小夜子我也是。達郎那，一人拿一支不就好了？小夜子不要。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什么為什么？不要就是不要！達郎那個是在伊勢的老街買的啊！小夜子那家旅館－－我們住的那家旅館，已經(jīng)倒了，你知道嗎？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拜托你，能不能只說一次為什么就好？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就十分令人不悅。達郎那家旅館，只給了一只龍蝦。小夜子不是有兩只嗎？味噌湯里還有？達郎你啊，被騙了！只有一只，生魚片半只、味噌湯半只。小夜子……達郎是不是因為只有一只龍蝦，所以倒店了？小夜子是因為做生意不認真，報紙有登。達郎一定會倒的啦，只有一只龍蝦的話。小夜子這跟龍蝦有幾只有什么關系呢？達郎龍蝦當然重要，因為是伊勢龍蝦。小夜子……達郎浴池有四、五種。小夜子有巖石浴池、全家福浴池、檜木池，還有露天浴池……我們還在半夜里，一起進去共同露天浴池！達郎那時候，我好想要妳。小夜子但是，我還是不喜歡。要是被看到的話……但是，你卻說沒關系。達郎那里看得到海。小夜子看到海了……還有遠遠的漁船燈火……還有星星……達郎沒看到星星。小夜子看到了。達郎因為有云，所以沒看到。小夜子有看到。我記得。因為風很大，所以冬天的夜里完全沒有云，星星很漂亮。咦，那天是圣誕夜吧！達郎，那天，你跟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嗎？達郎不要說了。小夜子明明是你自己開始這個話題的。達郎你……小夜子……達郎……小夜子鍋燒烏龍面，買來了嗎？達郎從７－１１的袋子當中拿出關東煮。小夜子這是什么？達郎賣完了啊。小夜子我想我要的是鍋燒烏龍面。達郎賣完了我也沒辦法啊。小夜子平交道對面不是有一家全家嗎？達郎關東煮也不錯啊。小夜子我連蔥都切好了說。達郎把它放在關東煮上面不就好了？小夜子可是我想要吃鍋燒烏龍面嘛！達郎一個便宜十五塊錢，很劃算吧！小夜子為什么事情總是這樣？達郎真囉嗦。小夜子……電話鈴響。小夜子拿起話筒。達郎開始動手整理手邊的東西。小夜子喂！??！阿姨，你那邊也有電話啊？沒有到找我這邊來，到底在哪里迷路了……會讓人擔心一些不好的事情呢，象是車禍或是什么的……咦！因為是……達郎（看著小夜子）小夜子（跟達郎點了一下頭）對……對……以前也曾經(jīng)有過……很象是上上周的星期天的樣子，我從超商回來，看到母親光著腳站在院子里，嚇了一跳。我馬上問她說：「妳在干嘛？」她說：「櫻花快要開了吧！」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她竟然還記得，櫻花樹早在好久好久以前就被砍掉了。以前，在我國小三、四年級的時候，有櫻花樹，從家里到前面三棟房子，以前都是我們家的院子，阿姨妳也應該還記得吧？！父親賭博，一個晚上輸了一百八十萬，一百多坪的土地在一個晚上就不見……父親自己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媽每天罵他辦笨蛋……櫻花樹會長蟲，要花時間照顧……櫻花樹長得非常漂亮，每年都邀請那些親朋好友開宴會，父親很好面子，大事鋪張；將街頭藝人的團體名稱取名為鑼鼓五郎「櫻花屋」，也是因為庭院里的櫻花樹的關系。那個時候，雇用了五十位年輕人，騎著用白底字寫的「櫻花屋」的紅色腳踏車到處跑……是啊！櫻花謝了……一天之內跑了七、八間，忙得頭昏眼花，那些年輕女生聚集在我家四周．不斷地尖叫，就象是今天的ＳＭＡＰ……木村拓哉，或者是中井居正之類的……你不知道？……對、對，就是在電視廣告里吃足球的那個人。達郎足球才不能吃呢。小夜子（瞪著達郎）父親用腳踏車載著我四處跑，那些表演者口袋里塞滿女學生們卷的菸，以及手帕；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人山人?！ㄉ晕⑿α艘幌拢┯幸淮?，學校還來抱怨，說小孩子會變得太興奮，所以拜托不要在學校附近表演鑼鼓五郎……想不到父親卻說，學校啊，讓小孩子們忙東忙西的，結果什么也沒有學到，會鑼鼓有什么不好！……現(xiàn)在不可以、不可以……現(xiàn)在即使是鑼鼓五郎，沒有錢也是不行、不行，妳不要告訴別人，我跟妳說，現(xiàn)在做鑼鼓五郎的，都是有錢人，窮人家做鑼鼓五郎是不行的、不行的。吾妻屋的老板，妳應該知道吧！……對、對，那個又禿、又肥、又矮的，那個老板在全盛期的時候，買了很多地蓋公寓，用鑼鼓五郎來滾不動產、翻土地……炒地皮……但是搞鑼鼓五郎兼營副業(yè)的也不少，象是松乃屋的老板，他又教日本舞，又刷油漆、賣炭火；有人笑他說他應該不叫「松乃屋」，而叫作「便利屋」……專門替人家做些掃掃地、倒倒垃圾之類的工作。達郎騙子。小夜子要是有這樣的消息，會再聯(lián)絡……嗯，嗯……謝了……先這樣……。小夜子將電話掛上。達郎又走失了嗎？小夜子嗯，剛剛來了電話。達郎……小夜子過中午時不見的。但剛剛才打電話給我，應該早點打給我的。達郎應該是不方便打電話吧！他們有他們的狀況。小夜子這個我知道……達郎妳的電話答錄這么奇怪，人家想留言也不好留吧！小夜子在年底的時候，說鑼鼓五郎停止營業(yè)、搬家之類的，聽起來就象是在「跑路」。達郎所以妳就說夏威夷。小夜子……達郎就很誠實地說我搬家了不就好了嗎？小夜子事情到處碰壁，又和你分手，單單一句我搬家了就可以了嗎？達郎……小夜子關東煮，吃囉！不然就冷掉了。達郎從７－１１的袋子里取出衛(wèi)生筷，小夜子與達郎從碗里撈著關東煮吃。小夜子公寓看起來怎么樣？達郎兩坪大的房間，外加一坪大的廚房，整套的衛(wèi)浴設備。小夜子比這里小多了呢。達郎也還好啦。小夜子工作怎樣呢？達郎ｘｘ（地名）的居酒屋，裝潢看起來象是懷舊風，但是點心卻很夸張，象是西洋梨慕斯之類的。雖然要我做實習廚師，但是說穿了就是端盤子送菜的工作。實習要六個月，薪水扣掉房租剛好沒剩多少。小夜子要知足了啦。達郎真的不好混?。〔痪皻?，加上年紀也不小了，這個我完全知道；不過總是……那你那邊的狀況怎樣呢？小夜子兩坪、兩坪半的房間，外加廚房，浴室和廁所是分開的。達郎放不下吧，你的家當？小夜子只好丟了。達郎微波爐呢？小夜子你可以拿走，反正我要買新的。達郎洗衣機呢？小夜子給你。達郎電視呢？小夜子電視至少買個新的吧！達郎錄放機呢？小夜子你沒有電視，拿錄放機有什么用??？達郎（指著玩偶裝）那個呢？小夜子給你，……反正鑼鼓五郎也不做了。達郎那我就拿走了喔。小夜子你拿這個要干嘛？達郎在家里穿??！小夜子有毛病啊你？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三十幾歲的大男生穿著玩偶裝，哪里好玩啊？達郎也沒什么不好啊。達郎穿上玩偶裝，做一個可愛的動作。小夜子冷冷地看著。達郎脫下玩偶裝。達郎怎么樣？小夜子什么怎么樣？達郎可愛嗎？小夜子……達郎不可愛嗎……？小夜子不想表達任何意見。達郎好啦，我知道啦。小夜子要不要撒點蔥花？要喝湯嗎？小夜子從紙箱拿出水果刀。達郎好想小酌一杯。小夜子好啊，日本酒、酒杯、酒瓶、小米果。小夜子從紙箱當中取出日本酒、酒杯、酒瓶、小米果。達郎好像哆啦Ａ夢的口袋喔！小夜子自己加熱。小夜子開始切蔥。達郎將酒注入酒瓶，放入微波爐。達郎（盯著小夜子看）……小夜子干嘛？達郎這間房子……不能留下來嗎……小夜子沒辦法，屋瓦也掉了、馬桶塞了，我一個人沒辦法處理。達郎妳媽媽不是很想回到這個家來嗎？小夜子……達郎媽媽今天又不見了嗎？這個月第幾次了？小夜子第三次了……吧……達郎為什么不一直住在這里不就得了，這樣一來，就不會不見了……她曾經(jīng)在這里住過一晚不是嗎？妳媽媽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小夜子（瞪著達郎）……達郎不是連妳也都……小夜子因為她不想回去，沒辦法只好讓她住一晚而已，只是這樣而已。達郎有一次，妳不在的時候，妳媽媽有來過。小夜子……達郎我看到她站在庭院里，所以請她進來屋子里，在浴室里將沾滿泥巴的腳洗干凈。她說：「謝謝您的照顧」，之后低著頭，說以前在庭院里種芹菜的事情，芹菜愈長愈多、愈長愈多，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就分送給鄰居……在圍墻邊種白孔雀……白孔雀，名字是取得好；純白色的小菊花，開起來象是孔雀開屏……小夜子刺你喔。達郎不要這樣。小夜子那樣的庭院，已經(jīng)沒有了！每次父親一賭博，庭院就一小塊一小塊地被切下來賣掉……媽媽喜歡捻花弄草，春天種御形菊、木蓮花和拓殖，夏天就種紫陽花加上向日葵，秋天白孔雀，冬天則是山茶花和硃砂果；下雪的時候，鮮紅的山茶花和鮮紅的硃砂果，在白雪上點點散落，那種色彩鮮艷的感覺，現(xiàn)在都還印象深刻；但是，這一切都沒有了。只剩下小小的一塊。達郎妳媽媽……要不要把她接過來?。啃∫棺訛槭裁次乙阉觼碜。窟_郎因為妳是她的女兒啊。小夜子我不是她女兒，已經(jīng)不是了。達郎但是，妳仍然是她的女兒。小夜子我一個人要怎么照顧？更何況，這里就要拆了。達郎請看護啊。小夜子請看護不是不用錢，先生，這個你知道嗎？達郎不知道。小夜子不知道就不要說。達郎我多少也可以出點力。小夜子刺你喔。達郎不要這樣。小夜子你已經(jīng)跟我分手了，你跟我已經(jīng)沒關系了。達郎沒有錯。小夜子這不是很奇怪嗎？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一個沒關系的人為什么要替別人出錢？達郎就算這樣也是不錯啊，心里溫暖。小夜子你自己連付房租都有困難了，光出一張嘴。達郎我是說真的，我會出錢。小夜子不要說些不負責任的話！達郎……小夜子你明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達郎什么事情？小夜子我不想說。達郎……小夜子……達郎我的事情，妳也都不知道吧。就像說，妳知道我有一個姊姊，可是妳卻從沒有見過她，連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小夜子我知道。達郎叫什么名字？小夜子……達郎如果我說，根本沒有這個姊姊存在，以前我所說的話，全部都是假的，那妳要怎么辦？小夜子……達郎七年，一起生活，結果什么都不知道。小夜子知道的事情，也很多……達郎譬如說？小夜子在你背上肩胛骨的地方，有兩顆痣……右邊的腿肚，因為好玩拔了毛，結果真的長不出來、禿了一片；只有左邊的耳朵有長耳毛……達郎我說的不是身體。小夜子我們去伊勢玩的時候，在老街買的海苔很好吃，赤福紅豆餅也很好吃，我們還買了一對情人筷，也去了伊豆；那里的鯛魚非常好吃，我們買了咸魚干和腌花枝，但是鯛魚飯卻沒有買到……達郎妳聲音好大。小夜子我天生就是嗓門大，這是只有我們兩人才知道的事。達郎……小夜子跟你分手以后，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想到一些好的事情，真討厭。達郎我說的不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而是妳媽媽的事情。小夜子這個話題是你起頭的。達郎要是妳想的話，妳是可以接她回家的啊。小夜子跟這個沒關吧？你的意思是要我像照顧我父親這樣照顧我的母親吧！自從母親離家以來，都是我在照顧父親……她既生病又難相處，喜歡亂發(fā)脾氣，我的心被他弄得疲憊不堪；好不容易他終于死了，接著討債的又出現(xiàn)……達郎所以妳把土地賣了，拿錢來還債；妳所做的事情，和妳父親的賭博一樣，都是章魚，慢慢地把自己的腳吃進肚子的章魚。小夜子從旁邊將章魚的腳吃進肚子的，不就是你嗎？達郎我……的確在妳家住，每個月拿妳的錢用……但是我絕對沒有亂花錢，每天翻報紙的廣告，哪家超市的蘿卜便宜二十塊、哪家超市的洋蔥八個ｘｘ元，車站對面的超市是十個ｘｘ元，每天比價……每人限購一個的保鮮膜，我早上、中午、晚上都跑去排隊，像個能干的家庭主婦，每天省下不少錢。小夜子什么嘛，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那種事情無關緊要。工作呢？達郎我根本沒有工作的時間啊！這么多家事要做。小夜子在社會上，這種事情就叫作吃軟飯。達郎吃軟飯的才不會這么勤快地到菜市場買菜呢。小夜子你提著超市的購物袋，滿身大汗地回到家，鄰居還以為是我在虐待你。而且，你竟然還在庭院里洗衣、晾衣服。達郎我喜歡洗衣服啊。小夜子你還唯恐天下不知，故意把窗子打開，大喇喇地用吸塵器吸地。達郎打掃的工作，我也喜歡。小夜子你在倒垃圾時竟然跟鄰居的太太們聊八卦，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這樣。達郎這是很有用的啊，各式各樣打折的消息她們都會告訴我。小夜子人家會說我是個懶惰的女人。達郎這是事實吧。小夜子那是因為你沒有工作，所以只好我去工作，不是嗎？達郎那是因為到目前為止，我覺得我們這樣的配合還算不錯。小夜子你啊，為什么我們會分手，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達郎那是因為個性不合。小夜子為什么？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為什么說一次就好。達郎為什么呢？小夜子因為你總是沒有工作，一直說我會找、我會找，光出一張嘴，結果這樣過了三年，真令人難以置信。達郎這是小問題吧。小夜子大問題。達郎我們分手的理由……另外還有別的吧……小夜子……達郎……微波爐「當」一聲。小夜子酒瓶，去拿一下，溫好了唷。達郎（一邊從微波爐拿出酒瓶）我搬出去了，所以妳就把妳媽媽接回來住吧。小夜子你真的很囉唆耶。達郎……達郎替小夜子及自己斟酒。小夜子……要是我接媽媽回家住，那敏子……媽媽再婚的女兒，豈不是沒有立場了？達郎為什么……（想要重復第二句為什么，忍?。┠兀啃∫棺用糇诱f她常常被打……如果我像那樣每天照顧的話，那簡直是地獄。我去探望過好幾次，敏子怕她撕破床單，所以把手綁起來，給她穿紙尿布……吃東西時，就把魚剁碎，和泡菜之類的混到飯里頭，然后撒上藥粉……達郎難道妳都悶不吭聲？小夜子我說不出口。媽媽用被綁住的手，握住我的手，說：「小夜，小夜」，說「以前的事情、年輕時候的那些事情我都記得一清二楚唷」；要是敏子聽到了，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因為都是她在照顧母親的。所以我說不出口。達郎……小夜子大事、小事，敏子整天被媽媽弄得七葷八素，每次見面的時候，她都沒有給我好臉色看，我也不好受；就象是手指頭上的刺一樣，每碰一次，就痛一次。達郎妳對于妳媽媽離開家里這件事情，一直都懷恨在心吧？小夜子……達郎所以妳不打算把妳媽媽接回來囉？小夜子不是這樣子的。達郎妳啊，個性就是這樣，記恨到永遠，一但有不好的事情的話。小夜子沒有。達郎有。小夜子你說我什么時候、記什么恨了？達郎……小夜子你到底想說什么，你就說出來啊。達郎……小夜子反正我們都要分手了，那就把所有該說的都說出來。達郎好啊。小夜子不好。達郎我說好。小夜子不好。達郎……小夜子……達郎要喝嗎？小夜子當然要。這立山清酒是用我的錢買的。達郎替小夜子斟酒。達郎我說啊。小夜子怎樣？達郎……小夜子說啊。達郎我……沒有對不起你。小夜子……達郎我每天忙著做家事，根本沒有時間亂來。小夜子那三不五時晚回家是怎么一回事？達郎總有時候也會想去透個氣吧？像主婦一樣被家庭綁得死死的。小夜子那為什么固定星期二？達郎那是剛好，但也有不是星期二的時候。小夜子每個星期二，我在行事歷上記得清清楚楚的。小夜子從紙箱中拿出行事歷。達郎果然超會記恨的。小夜子（讀行事歷）十一月七日、十四日、二十八日，十二月五日、十二日……達郎好了好了！因為星期二是特價日。小夜子特價日？這跟你半夜三、四點回來有什么關系？達郎因為星期二是特價日，所以從超級市場到家里來回好幾趟；這個時候心里突然覺得一陣空虛，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小夜子是你自己種下的因吧！達郎讓我把話講完。小夜子……達郎我在家等妳回來，冷氣也舍不得開，在空蕩蕩的家里等妳，突然覺得難受。小夜子你開冷氣不就好了？達郎讓我把話講完。小夜子……達郎開始工作，這次一定要開始工作……不這樣的話，我，一定會完蛋。我會沒辦法回到社會來，我不能永遠依靠妳……但是，卻沒有半個機會。我一直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妳一定不相信，營業(yè)目標要是達不到，課長就會罰你仰臥起坐一百下、伏地挺身一百下，就象是在當兵時那樣；然后被從營業(yè)部門調到事務部，被指派擔任清潔工……這分明是霸凌、霸凌！因為頭痛，所以休息了兩、三天，果然……但是，要是我拒絕的話，會變成解雇的理由，我想現(xiàn)在要是辭職的話，我就輸了；所以拚著命做清潔的工作，他們要我在垃圾場里把東西搬過來又搬過去；凈在一些小地方挑毛病……但是我還是沒說什么，想不到，竟被工人－－那個工人也是被指派清掃工作，突然歇斯底里地把我推倒，公司竟然說我也有暴力的行為，所以就把我解雇了。小夜子這種事情你從來沒說過。達郎沒有存款，被從宿舍趕出來，沒地方可以去，如果說我只是要找個棲身之處，才到妳這里來的話，心里應該不怎么好受吧！小夜子……達郎也去１１９求職中心問過了，沒有什么證照．還沒面試之前就被刷下來；報紙不是有那種求職欄嗎？連那個都沒上……我……完全沒有自信了……我跟自己說：我沒辦法……小夜子所以你就跑去喝酒、借酒澆愁？達郎這點妳可以了解吧？小夜子我不能了解。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聽起來只是你不想工作。達郎……小夜子你好手好腳的，體格也不錯。達郎我是外強中干……我的腸胃很虛。小夜子如果真的缺錢、被逼急、不挑剔的話，可以做的事情應該不少吧！達郎我心靈的創(chuàng)傷，是妳無法了解的。小夜子……達郎我真的傷得很深。小夜子因為心靈的創(chuàng)傷，所以就不和我做愛了嗎？達郎……小夜子……達郎（欲言又止）……小夜子怎樣？達郎……小夜子我跟你并不是一家子人，如果不開口說的話，是沒有人會懂的；用心電感應是沒辦法知道的。達郎我知道。小夜子那就說啊！達郎我沒辦法……說清楚……小夜子……達郎……要不要再開一瓶？小夜子要?。∮梦业腻X買的立山清酒。達郎不需要每次都強調吧！達郎將酒倒進酒瓶，放進微波爐。窗子發(fā)出喀噠咖噠聲。小夜子好冷啊……達郎好冷啊……小夜子交往很久的情侶，或者是結婚很久的夫妻……他們一定有什么祕訣吧？達郎說不定喔。小夜子一定有吧！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訣或者秘密……達郎我有一對朋友夫妻，他們的小孩……（口齒不清）……小夜子小孩怎樣？達郎他們說：自從……有小孩以后，就不再做愛了。小夜子這樣的話，不是很寂寞嗎？達郎因為都老夫老妻了，沒什么關系吧？小夜子即使是夫妻……寂寞還是寂寞吧？達郎但是，因為是夫妻……小夜子夫妻不是家人喔，一開始的時候……達郎這么說也沒有錯啦……小夜子小時候，并不覺得爸爸媽媽是爸爸媽媽，所以他們離婚的時候，沒辦法理解為什么；明明他們是爸爸和媽媽。但是后來仔細想想，當爸爸媽媽是爸爸媽媽之前，他們本來是陌生人啊。聽起來很象是理所當然……達郎……小夜子我到了五十歲、六十歲，都想要做愛。達郎做愛……有那么重要嗎……小夜子親一親嘴、抱一抱對方，這也是做愛啊。達郎我每天早上不都有親妳嗎？在妳出門去便當?shù)旯ぷ髑?。小夜子那種沒有感覺的吻。達郎妳的下面，不是不喜歡讓我進去嗎？小夜子拜托！達郎，那是因為你全身酒臭好不好！達郎這點，不就已經(jīng)證明我們兩個之間已經(jīng)完蛋了？小夜子……達郎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不管酒臭什么有的沒的，我們像傻瓜一樣親了又親，像傻瓜一樣緊緊地黏在一起。小夜子為什么后來我們不做愛了？達郎不要再說了。小夜子我想知道。達郎我說不出口。小夜子但我就是想知道。達郎……小夜子我常常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正常……達郎……小夜子男生常常把女生說得很像沒有欲望的樣子；太主動的女生就會被說成花癡之類的。所以，我老是跟達郎說做愛做愛的，自己都覺得很奇怪、很不正?！牵砩纤谕淮裁薇焕锩?，覺得很寂寞……明明一伸手你就在那里，為什么……當我的手伸到你的背后，你卻把我撥開。我一個人覺得憂傷，沒辦法入睡……達郎我很累，真的。小夜子以前盡管很累，無論怎樣，你都會緊緊握住我的手……達郎……小夜子難道是我不正常？奇怪嗎？達郎很奇怪。小夜子哪里奇怪？達郎做愛跟愛情是兩回事，但是妳認為，因為沒有做愛，所以愛情也沒了；不是嗎？小夜子不然還有其他什么可以衡量的方法？達郎有?。⌒∫棺悠┤缯f？達郎心的交流之類的。小夜子……達郎日常生活當中的小事情之類的。小夜子……達郎我想到了，那個電視廣告不是有在演，小林聰美說什么……夫妻，就是每天早上，在一樣的時間，吃一樣的面包。小夜子我們家每天早上吃的是飯喔！達郎這是比喻、是比喻！小夜子太抽象了一點。達郎愛情來就抽象的東西。小夜子做愛也是抽象的啊，可是對方的感覺會傳達過來，真真實實地。達郎男生即使沒有愛情，也可以做愛。小夜子你去買春了嗎？星期二？達郎我沒有。小夜子你們男人不是都會囤積的嗎？達郎夠了！再說我要生氣了。小夜子……微波爐「當」的一聲。達郎拿出酒瓶，替小夜子和自己倒酒。達郎妳媽媽，要不要接她回來？小夜子又要重新再來一次嗎？達郎妳啊，有一點……小夜子怎樣？達郎……小夜子說??！達郎有一點……小時候沒有辦法滿足的愛，想要在男人的身上得到。小夜子……達郎因為這樣，我覺得好累。小夜子……達郎把失去的東西拿回來不就好了，妳媽媽，把她接回家吧！小夜子我不想再談媽媽的事情了。達郎這就是創(chuàng)傷，創(chuàng)傷有它的根；我看還是把妳媽媽接回家來，再一次……小夜子（搶話地）你不知道就不要說！我媽媽到底是怎樣你根本不知道，我媽媽是她自己離家出走的，現(xiàn)在你卻要我跟她好好地相處！達郎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小夜子（搶話地）就象是照顧我爸爸一樣，鞠躬盡瘁；我受夠了，請你放過我吧！達郎妳聽我說，小夜子……小夜子因為達郎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說出那些話。達郎我們誰都不知道誰，剛剛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小夜子倒酒吧！用我的錢買的立山清酒。達郎囉嗦！達郎將日本清酒倒進小夜子的酒杯。小夜子將日本酒一口喝完，倒下。達郎小夜子。小夜子天啊……自從媽媽離家之后，我背負了所有的重擔……父親完全不管事，從找樂師到談價碼、給各鄉(xiāng)鎮(zhèn)打電話聯(lián)絡外加煮飯、掃地、洗衣服，我簡直是個仆人。達郎就像現(xiàn)在的我一樣。小夜子根本不同次元。達郎妳現(xiàn)在不也是什么家事都不做了嗎？小夜子在便當?shù)昀镒隽艘徽斓谋惝?，回到家根本不想做飯了。我還沒說完。達郎好的、好的。小夜子父親他喝酒又賭博，喝醉了就開始動粗、拳打腳踢，那個時候我就哭著說：「媽媽，妳趕快回來」；我祈禱著，那種少女的祈禱，根本不管用……母親早就再婚了……另一個女兒……敏子也生了……我到底是什么感覺，你懂嗎？達郎……小夜子心很痛！真的很痛。「太差勁了！媽媽太差勁了……竟然又生了一個女兒，一定很疼她……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里」……我詛咒他們，我就是恨他們……達郎真是悲劇里的女主角呢……小夜子悲劇的女主角不會想要下符；我認真地想過要找人作法下降頭。達郎好可怕??！小夜子父親中風以后，指使我做這個、做那個，頤指氣使，稍微不順他的意，就把我罵到臭頭……即使在那個時候，媽媽從來沒有來看我們一次，所以，你說要我把媽媽接回來住，因為在小時候缺乏母愛，所以接她回家，給癡呆的媽媽最大的愛；這樣子的話，小時候所受的心靈創(chuàng)傷就會好了；你是這個意思？達郎……小夜子我的這一輩子，都是父親和媽媽的奴隸。達郎這就有點夸張了。小夜子不要看我現(xiàn)在這樣，我也是有小小的夢想的，因為從以前到現(xiàn)在，我都是為別人活著。達郎是什么呢？小小的夢想。小夜子我說不出口……達郎說說看啊。小夜子（用手遮住臉）我不好意思說。達郎搞什么?。倓傔€發(fā)了那么大的脾氣，現(xiàn)在又突然氣勢變這么弱；妳啊！小夜子你不會笑我……？達郎我不會笑妳。小夜子就是啊……（用手遮住臉）不行，我說不出口。達郎妳說啊，妳不是要別人把話說出來嗎？小夜子將玩偶裝穿在身上。小夜子（生澀地）喔，我的童年，我的青春！小時候我睡在這個嬰兒房，我常常從這里望像櫻桃園，每天早晨在幸福中醒來，一切就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沒什么改變。一片白色，一整片！達郎是演員、演員！我知道了。小夜子喔，我的櫻桃園！每當下雨的秋天或寒冷的冬天來臨時，天黑之后，你又變得年輕起來，心中充滿了幸福，天上的天使并沒有遺棄你……達郎差不多可以了吧……小夜子啊！要是能夠放下心中和肩膀上這塊重石頭，要是能夠忘掉過去，不知道有多好！達郎還有嗎……小夜子接下來是最經(jīng)典的場景……啊！我的……電話鈴響。小夜子穿著玩偶裝接電話。小夜子喂……是的……對……鑼鼓五郎已經(jīng)停止營業(yè)了……「鑼鼓五郎公司、有櫻花樹的家」，她是這樣說的嗎？是我媽媽。是家母……是的、是的……真不好意思，通常我們都會幫她別上名牌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也都時常麻煩警察先生，但這次還沒有報案……真對不起……好的、好的……我馬上去接她回家。小夜子掛上電話。達郎說在什么地方？小夜子隔壁的車站……他們說，是沿著鐵道一直走去的。小夜子從紙箱里拿出夾克、薄外套。達郎我也一起去吧。小夜子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我應該帶個什么東西去比較好？達郎除了便利商店之外的店應該都關了，這個時間。小夜子打電話。小夜子便利商店有賣蛋糕禮盒嗎？達郎沒有賣蛋糕禮盒，但是水果或者是蛋糕應該是有。小夜子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電話接通了。小夜子喂！敏子嗎？我是小夜子。媽媽找到了……在ｘｘ車站，剛剛。沿著鐵軌到處亂走，應該已經(jīng)被收留了……我現(xiàn)在正要去接她……正要去，我現(xiàn)在……但是不是稍遠了點嗎？從妳那邊的話……先把她帶到我家……但是，即使開車也要一個鐘頭，也不好讓她一直都待在車站里等……但是……這樣啊……好的、好的……妳也是……明天也打電話看看……好的、好的……就麻煩妳了……小夜子掛上電話。達郎……小夜子將夾克脫下，塞進紙箱里面。達郎妳要不要也去一趟？小夜子對方已經(jīng)說要去接了。達郎……小夜子打電話。小夜子我是小夜子，這么晚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媽媽她找到了……沿著鐵道一直走著，被車站的人發(fā)現(xiàn)……敏子現(xiàn)在去接她了……在隔壁車站……但是，阿姨，敏子比我和媽媽生活得更久，我沒有辦法……沒辦法……是啊……她沿著鐵道一直走，應該是想要回老家吧。我聽過好幾次，每次被父親揍了之后，她就說「我要回故鄉(xiāng)」，然后抓著我的手就往外沖……因為沒地方可去，所以兩個人只好在街上不斷地繞啊繞的，那時，她會跟我說些關于故鄉(xiāng)的事情……我問她說：「想要回去嗎？」她就愁著一張臉，說：「就算回去，誰都不在了」。盡管每次都是這個答案……但是，同樣的話卻不斷地重復……說小時候桑田一大片的，因為肚子餓了，吃了口桑葚，結果嘴巴滿口青汁……那樣的桑葚田，已經(jīng)沒了……真笨啊！媽媽……總是記住些好的事情，那些不好的，就忘得一干二凈……沒問題……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去……我已經(jīng)四十幾歲了……真的沒問題的。媽媽離家的時候、父親死去的時候，都是一個人處理的……謝謝妳……搬家以后，會再給您打電話的……那就先這樣，晚安……小夜子掛上電話。小夜子……達郎……小夜子剛剛的地方，要不要繼續(xù)？達郎不用了。小夜子再聽一下嘛？達郎不用了。小夜子穿上玩偶裝。小夜子他生病了，孤苦伶仃，又不快樂，誰來照顧他呢？誰能在旁邊阻止他犯錯呢？誰來給他服侍湯藥呢？我再也不必隱瞞或保持緘默了，我愛他，這很清楚。我愛他，愛他……他像一塊大石頭，綁在我的脖子上，我跟著一起沉到水底，可是我愛這塊石頭，沒有它我就活不下去。不要看不起我，彼德，不要對我責備什么，不要責備什么……達郎……小夜子……達郎然后呢……小夜子……達郎就這樣，結束了嗎？小夜子……達郎杏仁豆腐，我買了。餐后甜點。達郎從７－１１的塑料袋中取出杏仁豆腐。達郎想吃，不是嗎？小夜子……達郎拿去吧！小夜子……達郎拿啊！達郎想將手搭在玩偶裝的上面。小夜子將達郎的手撥開。小夜子為什么不跟我做愛呢？達郎……小夜子達郎，在伊勢的旅館里，在露天溫泉里我們看著星星，你說我們永遠都在一起，這些甜言蜜語，難道是謊言？達郎……小夜子都是我的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好！達郎從來都沒有人這樣說。小夜子我很奇怪，不正常的，是我。達郎不要再說了。小夜子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我不斷地不斷地在忍耐，我不斷地不斷地將自己擺在第二位、第三位……到最后我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想做的到底是什么，我愈來愈不清楚了。達郎……小夜子我……我……從今以后，到底要有什么樣的夢？到底要怎樣，才有辦法好好地去愛一個人？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在便當?shù)昀锏戎四阋酝獾娜四?？告訴我??！達郎……小夜子開始將紙箱里的東西撒出來。小夜子沒有人愿意給我什么，所以我只好忍耐；想要的東西無法說想要，所以我只好忍耐；這種感覺像針一樣的刺，好痛、好痛！達郎想要阻止小夜子。達郎不要這樣！小夜子用紙箱里撒出來的東西打達郎。小夜子我想要你！這是我第一次自己覺得想要，只有你。為什么非得分手不可、為什么所有的人都離開我！達郎如果做愛，我們兩個就可以回到從前嗎？不是這樣吧！小夜子可以重新再來?。∵_郎沒辦法重新再來！小夜子為什么？達郎妳應該知道的。小夜子我不知道。達郎妳要我說嗎？真的要我親口說出來嗎？小夜子（叫喊）不要！達郎……小夜子……小夜子彷彿死了搬動也不動。達郎拿著吧，這個。小夜子……達郎杏仁豆腐．再不吃就沒有了喲！小夜子……達郎７－１１的前面在賣蛋糕，本來想買，但是覺得圣誕節(jié)的時候吃蛋糕，太沒創(chuàng)意了。小夜子……達郎更何況杏仁豆腐有十塊錢的折扣呢。小夜子……達郎妳不吃的話，我兩個都吃了喔！小夜子我要吃。小夜子脫下玩偶裝。達郎……小夜子……達郎與小夜子開始吃杏仁豆腐。小夜子工作，從什么時候開始？達郎星期二。小夜子星期二，這樣一來，酒就可以不用喝了。達郎從三點到十一點，完全沒有時間坐下來休息，所以回家的時候應該精疲力竭了吧。小夜子什么時候搬出去呢？達郎年底的時候……剛好一個段落，時間上。窗子喀噠喀噠作響。小夜子嘰嘰作響呢。達郎很多地方都快壞了吧！小夜子好冷。達郎好冷。小夜子過年呢？達郎會回家一趟。小夜子所以今年沒辦法一起看紅白歌唱賽吧？達郎反正不是美川憲一就是小林幸子吧！看紅白有什么好玩呢……小林幸子的服裝？還是舞臺？反正不好看。小夜子過年的時候，會打電話給我吧？達郎會啊。小夜子達郎做的蛋包飯，我再也吃不到了吧？達郎早餐一定要自己做唷……鮭魚和鹽烤鯖魚放在冷凍庫哩，早上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小夜子還有，每次我胃不舒服的時候，你為我特制的烏龍面。達郎烏龍面也在冰箱里，贊岐的。小夜子微波爐，不買不行了。達郎洗衣機也要買新的了。最近，那個，脫水的時候，聲音超大的。小夜子是耶……（笑了一下）達郎怎樣？小夜子自從分手以后，我們說話變得多了起來。達郎因為有很多事情非處理不可，還有很多東西要分的。小夜子慢慢地、慢慢地，會習慣吧！沒有你的生活……達郎……小夜子……達郎我啊。小夜子怎樣？達郎我……只有一次，曾經(jīng)不老實過。小夜子……達郎應該不算是出軌吧，那種狀況……小夜子……達郎在酒吧里，坐在隔壁的，她很像說年紀剛好和我一樣……她染了一頭金發(fā)，舉止有點輕浮……小夜子不要說得太具體，我不要去想象。達郎……小夜子你和她上床了吧。達郎是妳自己太具體了點吧。小夜子好吧！那你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我吧。達郎……我們去唱卡拉ｏｋ，在沖動之下我們開了房間……但是沒有做成。小夜子都開了房間了。達郎是開了房間，但沒有做成。小夜子你的意思是說你們都沒怎樣？達郎是有怎樣。有怎樣，但是沒有成功。小夜子你是說沒有勃起？達郎有勃起。小夜子你是說，有做，但是沒有做成功？達郎說快點的話……就是很快地就……小夜子不管是很快還是很慢，反正就是那一回事。達郎像這種情況，算是出軌了嗎？小夜子標標準準的出軌喔！達郎是這樣啊……小夜子……達郎對于妳，覺得有點愧疚……我們兩個之間，明明已經(jīng)完蛋了，卻覺得愧疚……明明好久沒有做愛了，可是我卻完全感覺不到做愛的快樂，結果沒有辦法成功……之后心里還覺得不好受。小夜子……達郎……小夜子你覺得不好受不是對我，而是對她吧！達郎才不是這樣！小夜子……達郎……小夜子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因為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達郎……小夜子……達郎我比較了一下，跟妳……妳的嘴唇比較軟。小夜子不要再說了。達郎讓我想到剛剛認識妳的時候，我們做愛的感覺。小夜子不要再說了。達郎每次碰到妳的那里，妳就會高潮。小夜子我說不要再說了！達郎捉住小夜子的手，想要拉她過來。小夜子揮開達郎的手。達郎跪行靠近小夜子。小夜子做什么……怎么了……干嘛，突然……小夜子爬行想要逃開。達郎在地板上爬行，追著小夜子。小夜子不要這樣……住手……這樣很奇怪耶達郎。達郎……我想要……小夜子不要這樣，住手，達郎。達郎想要脫下小夜子的衣服小夜子抵抗。小夜子我不要，達郎！達郎有什么關系？小夜子我說我不要。達郎為什么、為什么？小夜子我不要！小夜子拼命推開達郎。達郎脫下褲子。達郎妳不是想跟我做愛嗎？小夜子王八蛋。達郎拖著脫了一半的褲子追著小夜子。達郎不是想要和我做愛嗎？小夜子我不要像這樣子的！達郎緊抱小夜子，想要吻她。小夜子出手打著達郎的臉。達郎好痛、好痛！小夜子你住手、你住手！達郎好痛，妳住手！小夜子你住手。達郎是妳要住手！達郎不斷朝向小夜子逼近。小夜子為什么你要這樣子，我不要！達郎妳不是說想和我做愛嗎？小夜子我不要！達郎（瞪著小夜子）……小夜子（瞪回去）……達郎好，那就算了。達郎放開小夜子，穿上褲子。小夜子你太差勁了……這樣做……太差勁了……達郎怎樣……小夜子……達郎妳沒有辦法吧！和我……小夜子不是……如果達郎稍微溫柔一點的話……達郎都一樣的。小夜子不一樣！達郎要不是的話，為何妳拒絕我？小夜子……達郎是沒有辦法吧！小夜子不是這樣！達郎一直以來，就是妳在拒絕我，所以我只好都在忍耐，自己去租了色情電影，在確定妳已經(jīng)睡著了以后，一個人打手槍……盡量很小心，不要被發(fā)現(xiàn)，事后將衛(wèi)生紙混著其他垃圾，通通丟掉……小夜子……達郎心里好空虛啊……小夜子……達郎這到底是怎樣！突然滿口做愛做愛的，應該不是這回事吧？做愛只是妳的借口，不是不做愛，而是沒辦法做愛了！小夜子不要說了！達郎我們兩人，自從小孩子死后，就沒辦法做愛了！小夜子這個話題，拜托你不要說下去了！達郎小孩子的事情，就是因為不想談，所以我們之間才會變得無話可說。小夜子我說不要再說了！達郎當我們擁抱的時候，就是因為太悲傷了，所以做愛的感覺也不見了。小夜子我不想聽！達郎所以我們沒辦法做愛！小夜子穿上玩偶裝。達郎小夜子！小夜子……達郎這是事實吧……沒錯吧……小夜子……達郎我們一直不想去面對這件事，但是總不能逃避一輩子吧！小夜子……達郎就算是流產，恢復之后又生小孩的人很多……過了半年的話，都還可以再懷孕，醫(yī)生是這么說的……已經(jīng)過了兩年了……把這件事忘了吧！小夜子……達郎這個拿去吧！小夜子要忘掉這件事情，我做不到！達郎……小夜子不是這么容易忘掉的，痛苦得要命的，是我??！受到傷害的，也是我！就是從這個地方，從我的這個地方……用夾子將我的小嬰兒……就因為頭卡住了，拉了半天拉不出來……到最后身體跟內心都疲憊不堪……又難過、又痛，當我意識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哭泣、大聲吼叫……要我忘掉那件事情……我沒辦法做到……達郎……小夜子……達郎在醫(yī)院的走廊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那個時候我是什么樣的心情，你了解嗎？小夜子……達郎他們告訴我，過了十六周以后，如果麻醉的話就不能進行刮除手術，妳的哀號從分娩室里傳過來，然后聽見醫(yī)生和護士說「不要怕、不要怕」……那時，我已經(jīng)……我只有想著，趕快讓它出來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著這個沒辦法生下來的小孩，妳來把它生下來……即使已經(jīng)知道它已經(jīng)死掉了、陣痛也開始了，所以還是用自然分娩的方式比較好。手術從半夜五點開始，五點四十分結束……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那是冬天最冷的時候，腳已經(jīng)結成了冰，感覺上很像連頭都結了冰……醫(yī)生走出來說「夫人沒有力氣看這個嬰兒，所以請先生你確認一下」。被放在紗布上，兩手抱胸的男孩子……（說不下去，摀住自己的嘴，忍著不致哭出來）……是個男生?。⌒∫棺硬灰僬f了！達郎它比想象得更小……但是已經(jīng)有了人的形狀，還有小雞雞……身長17.5公分，體重87克……鼻子像我……嘴巴像妳……眼睛緊緊地閉著，看不出來像誰……小夜子求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達郎將他捧在手上，愈來愈覺得可愛……為什么一直閉著眼睛呢？為什么不張開眼睛看我一眼呢？……小夜子為什么，到了現(xiàn)在，還要說這些話呢？達郎我曾想過都不要說……比起我，妳更難受，我想不要說……但是，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忍受??！小夜子……達郎流產，在孕婦當中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發(fā)生的機率，醫(yī)生這樣告訴我，也許是要安慰我……但我忍不住想問「那么，我現(xiàn)在的悲傷是百分之幾呢」……什么百分比，有辦法用百分比來面對嗎……不可能啊……小夜子……達郎至少，妳在那個時候，如果哭出來的話……小夜子……我沒辦法哭啊……達郎……小夜子如果我哭出來的話……我……會像玻璃一樣碎了滿地……達郎……小夜子連你都知道這種難受的感覺是多么痛??！達郎……小夜子如果我……我能夠更小心一點，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所以，我不能哭……達郎有必要責怪自己嗎？小夜子不然我要怪誰呢？達郎……小夜子真的是如坐針氈，醫(yī)院……從第二天開始要我到餐廳用餐，到了餐廳，除了產婦之外還有孕婦，她們開心地聊著乳房的事情、小孩的事情……為了避免別人來跟我說話，我盡量讓自己不顯眼地悶不作聲、讓自己的耳朵關起來聽不進別人說的話，早早讓自己吃完，反正什么都吃不下……回到病房，同間房的產婦在那里，她生了第三胎，兩個小孩和胖胖的老公來探望，全家一副幸?？鞓返臉幼印o士進來問說「之后的陣痛好點沒」，同一個問題對于我們卻有不同的意義……護士不好意思的表情反而讓我更加難過……走廊的另一段是小兒科的病房，不時傳來嬰兒的哭聲……我不知道那些嬰兒和我死去的嬰兒之間，到底有什么不一樣……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不斷地不斷地問；我到底是哪里不好……我無法睡覺……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像石頭一樣地……如果不讓自己的心變成像石頭一樣的話……我會受不了。達郎……小夜子……達郎……那個時候，我好想把妳抱在懷里，然后放聲大哭……好想象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如果那樣就好了，如果能抱著，兩個人一起哭的話就好了……也許這樣的話……（兩人壓抑自己的情緒，忍著不讓自己的情緒崩潰，反而……）小夜子……達郎……小夜子脫掉玩偶裝。小夜子我們兩個……真的沒有辦法重新再來嗎？達郎……小夜子不做愛也沒關系……我想要你在我的身邊……達郎沒辦法。小夜子其他的任何事情，我也絕不會要求你……達郎就是沒有辦法……小夜子……達郎我想妳心里應當明白……小夜子……達郎是啊……是啊……小夜子……達郎……窗子喀噠喀噠作響。小夜子……達郎……小夜子好冷啊……達郎好冷……小夜子……達郎要不要再喝一瓶？小夜子喝吧……達郎將酒倒進酒瓶，放進微波爐。雨聲。達郎看外面。達郎下雨了……還是細雪呢……小夜子如果下雪的話就好了，今天是圣誕夜……達郎太一整套了吧，下雪的話……而且，已經(jīng)是圣誕節(jié)了喔，過十二點了。小夜子去年的圣誕節(jié)，做了什么？達郎烤了雞、用葡萄酒干了杯，因為隔天還有工作，所以早早就上床睡覺了。小夜子真沒有情調啊，是圣誕節(jié)說。達郎吃烤火雞、用香檳干杯，真的有這種人嗎？小夜子應該有吧？我想。達郎也應該會跳舞吧！小夜子如果有小孩的話，應該會吧，一定……達郎……小夜子……達郎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定不是關東煮或者是杏仁豆腐，一定會買蛋糕、買香檳、也會買禮物……小夜子……達郎全家福的照片的明信片……有點害羞，也許我會拍也說不定……小夜子圣誕節(jié)的時候去伊勢玩，那個是三年前吧？達郎是三年前的事情啊……小夜子在回家的火車上，我們旁邊坐著白頭發(fā)的老夫妻，你記得嗎？達郎我記得……小夜子兩個人合喝一瓶啤酒、合吃一條魚板，聊著旅行的話題，聊著小孩和媳婦……然后老婆將手搭在老公的肩上，一臉安心地睡著了，老公也很滿足地閉著眼睛……腳邊有一個熊的填充娃娃……應該是要買個孫子的吧……達郎那時候還想說，為什么還特別跑到伊勢買熊的娃娃呢？小夜子那個時候，我還想說，我和達郎也像他們一樣，有了孩子、有了孫子，一起變老、被兒子和媳婦招待去旅行，然后給孫子買禮物……達郎……小夜子以為你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達郎我也以為會這樣……小夜子……達郎……小夜子嬰兒……怎么樣了……后來……達郎妳想知道嗎……小夜子我想知道……達郎因為過了十六周，所以一定要埋葬，護士說的……也不能一直都放在冰箱里……所以，就拜托了進出醫(yī)院的葬儀社的人，因為妳當時的情況不太適合，所以就沒讓妳知道……在醫(yī)院的靈堂燒了香，棺木……大概是小餅干盒的大小……白色的……小夜子……達郎然后送到火葬場……請我姊姊過來一趟。小夜子要找個時間好好謝謝人家……達郎沒關系。小夜子拜托。達郎火葬場，現(xiàn)在就象是旅館那么干凈……讓我蠻意外的。小夜子最近啊……都是那種沒有煙的……達郎焚燒室的火爐也是亮晶晶的，棺木放在爐子前面，爐子的右側有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