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當代文學（第四版） 課件 第七章 現代小說的成熟發(fā)展

第七章現代小說的成熟發(fā)展第一節(jié)

小說創(chuàng)作走向繁榮和成熟第二節(jié)《子夜》及茅盾對現代長篇小說的貢獻第三節(jié)

“激流三部曲”與巴金的家族敘事第四節(jié)《駱駝祥子》及老舍平民世界的建構第五節(jié)《邊城》及沈從文的美好人性追求第六節(jié)《死水微瀾》及李劼人的“大河小說”

2概要3第一節(jié)小說創(chuàng)作走向繁榮與成熟4中國現代小說的發(fā)展過程是與中華民族的歷史進程息息相關的，整個現代文學30年都伴隨著現代小說的興起、發(fā)展、繁榮與深化的輝煌歷程，展現了中國知識分子對中國社會不同階段、不同階層的全方位認識，寄寓了中國現代作家對民族命運、對現代人生存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的深沉思考和艱辛探索。中國現代小說的思想意蘊和藝術特征體現了現代文學史三個十年發(fā)展階段的各自特征，彰顯著當時中國社會的歷史使命和時代旋律。第一個十年即1917年至1927年，這是現代小說基本形態(tài)的確立期。這一時期社會變革和文學革命的主要任務是反對封建舊制度、舊思想、舊道德的束縛，而這也是中國現代小說最重要、最突出的思想主題。魯迅的《吶喊》《彷徨》，以及葉圣陶、許地山、冰心、盧隱、王統(tǒng)照等文學研究會代表作家創(chuàng)作的大量“問題小說”，從各個側面反映了封建制度和封建思想對人民精神的鉗制和壓迫，表現了人生諸多現實問題，對中國封建社會發(fā)出了振聾發(fā)聵的嚴肅質問。郭沫若和郁達夫等創(chuàng)造社作家以主觀抒情的浪漫形式凸顯了人的個性解放，高揚了人的主體地位，撕破了封建禮教的虛偽面紗。5中國現代小說進入第二個十年時，長篇劇增，與此同時出現了風格各異的小說流派。伴隨著新文學運動的發(fā)展和深化，越來越多的作家形成了自己的藝術風格，在時代風云的洗禮和人生道路的行進中孕育了更為豐富、復雜、成熟的思想和情感，他們曾經深受“五四”風暴的震動和鼓舞，在20年代中后期投身文學創(chuàng)作，到了30年代成長為廣受歡迎的著名作家，他們繼承了“五四”時期文學革命的戰(zhàn)斗傳統(tǒng)，在積淀了更豐厚的人生閱歷，經歷了更嚴酷的現實考驗后，對現實主義藝術原則有著更透徹的理解和更純熟的運用，把新文學的小說創(chuàng)作提升到更高的水平。這一時期的小說創(chuàng)作以茅盾、巴金、老舍、沈從文、李劼人為代表，在長篇小說領域獲得了突出的成就。6第二節(jié)《子夜》及茅盾對現代長篇小說的貢獻7茅盾（1896—1981），原名沈德鴻，字雁冰，浙江省桐鄉(xiāng)縣（今桐鄉(xiāng)市）烏鎮(zhèn)人。1921年，他擔任《小說月報》的主編，對之進行革新，使它由原來的鴛鴦蝴蝶派基地變?yōu)樾鲁毙≌f的核心刊物。同年，他與鄭振鐸、周作人等人發(fā)起成立文學研究會，大力倡導寫實主義文學，認為新文學不僅要“表現人生”，還要“指導人生”，不僅要以人道主義精神揭示出社會和人生的病苦，還需指出未來的希望，來激勵人心，喚醒民眾而給他們力量。1927年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給茅盾以極大的精神打擊。他帶著幻滅、矛盾的心態(tài)，完成了他的第一部小說《蝕》三部曲。1928年7月，茅盾東渡日本，在那兒完成了他的幾個短篇小說集和長篇小說《虹》。1930年4月，長篇小說《子夜》的問世，奠定了他在現代文學史上舉足輕重的地位。之后接連出版的“農村三部曲”（《春蠶》《秋收》《殘冬》）和《林家鋪子》，長篇小說《腐蝕》《霜葉紅似二月花》，中篇小說《走上崗位》，短篇小說集《委屈》《耶穌之死》，散文集《見聞雜記》《時間的記錄》等。一、茅盾小說創(chuàng)作的歷程8茅盾又于1945年寫了劇本《清明前后》，以揭露國民黨的統(tǒng)治危機，反映民主運動的高漲。新中國成立以后，茅盾長期擔任文化部部長，并在1979年被選為中國文聯名譽主席，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席。1981年3月茅盾在京逝世，臨終前，他將自己積蓄的稿費拿出來，委托作協(xié)設立茅盾文學獎，用以獎勵長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茅盾是中國現實主義文學重要的倡導者，他不僅系統(tǒng)闡發(fā)了有關現實主義的理論觀點，明確提出了文學為人生的口號，而且以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踐證明了現實主義的特有魅力。他大力提倡和積極實踐現實主義文學，對20世紀中國現實主義文學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9

《蝕》是茅盾的小說處女作，它由三個系列中篇組成：《幻滅》《動搖》《追求》。這三部作品各自獨立成篇，但又有著內在的必然聯系，均以大革命前后的一群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生活經歷和心靈歷程為素材，深刻揭示了革命營壘中林林總總的矛盾和在動蕩中的階級分化。作品表現了現代青年在革命前夕的亢奮和革命來臨時的幻滅，革命斗爭劇烈時的動搖，幻滅動搖后不甘寂寞尚思做最后之追求。在《幻滅》中，茅盾著力描寫了一個抱著美好幻想參加革命的小資產階級女性靜女士的悲劇?！秳訐u》反映的是1927年春夏之交，武漢政府蛻變以前，湖北一個小縣城里的風波。作品以較大的場面反映了那一時期的政治風云變幻中的各色人物，其中描寫得最成功的是主人公方羅蘭?！蹲非蟆穼懘蟾锩『?，一群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在各自的追求中所遭受的不同悲劇命運，在他們悲觀、頹廢而又不甘于現實壓迫的心理斗爭中，我們可以看到當時青年的普遍心態(tài)。茅盾的第一部小說《蝕》三部曲在藝術上已經顯出了他獨特的風格。他塑造了一大批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段g》三部曲中的人物是當時社會所客觀存在的，經過作者的加工、提煉、升華后體現在作品中，具有一定的典型性。10《野薔薇》和《宿莽》兩個集子是茅盾短篇小說的早期創(chuàng)作，在形式技巧上更多借鑒了西方文學，較為真實地刻畫了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悲哀的心靈歷程。而《林家鋪子》和“農村三部曲”則標志著他短篇小說的成熟期的到來?！读旨忆佔印穼懹?932年6月，它敘述的是“一·二八”前后江南小鎮(zhèn)林家雜貨店倒閉的故事?！洞盒Q》《秋收》《殘冬》三部曲反映的也是中國農村的生活狀況?！洞盒Q》描寫的是20世紀30年代淞滬戰(zhàn)役前后江南蠶農老通寶一家養(yǎng)蠶“豐收成災”的悲慘事實，具有深厚的時代意義。茅盾的“農村三部曲”既反映了深刻的社會現實，也描繪了一幅濃郁的江南水鄉(xiāng)風土人情的優(yōu)美畫卷，作品中的景物描寫自然生動，工細的筆墨中含有深刻的象征意味，為烘托人物的心境作了殷實的鋪墊。二、標志現代長篇小說成熟的《子夜》

《子夜》的出版，標志著茅盾創(chuàng)作的一個高峰，顯示了左翼文學的創(chuàng)作實績，也標志著現代長篇小說的成熟?！蹲右埂吩断﹃枴?，１９３３年由上海光明書店出版。這部長篇巨作是作者經過充分準備之后才動筆的。１９３０年，茅盾由于患上眼病，醫(yī)生囑咐他三個月內不能看書寫字，他只好在上海各界人士間走動，為下一部小說收集生活素材。積累了一定的生活經驗后，茅盾決定寫一部作品來反映當時中國廣闊的社會風貌。《子夜》結構嚴謹宏大，全景性大規(guī)模多視角地反映時代社會，同時又主線突出，主次分明，縱橫交錯，有張有弛，有章有法。11

《子夜》成功塑造了眾多的藝術形象，尤其是各類資本家的形象，極具典型意義，其中心人物吳蓀甫更是充滿鮮明的個性特征：他精明能干，有魄力，有靈活的手腕，雄心勃勃地想振興中國民族工業(yè)；他憎恨外來的帝國主義及買辦資本家，但自己又鎮(zhèn)壓共產黨領導的農民運動，殘酷地剝削壓榨工人；他不僅同官僚買辦資本家矛盾重重，而且同中小民族資本家庭內部也結下了許多矛盾，和妻子貌合神離；他既有道貌岸然、專干事業(yè)的一副面孔，同時又有奸污女仆、玩弄交際花的卑劣丑行……這一形象代表著整個民族資產階級的特性。他的悲劇命運，是客觀的社會和歷史條件導致的必然結局。作為吳蓀甫對立面的趙伯韜，這個買辦資產階級形象塑造得也相當成功。他是美國壟斷階級的爪牙，并與國內當權階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1213

茅盾是一位擅長心理描寫的作家，《子夜》在對人物心理的精雕細鏤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茅盾針對不同人物的不同精神狀態(tài)以及同一人物不同時間的不同心理，分別采用不同的語言，努力挖掘與揭示人物心理；對人物的心理描寫采用了正面、側面多種角度，并通過對人物潛意識和幻覺的描寫來豐富人物性格。

茅盾的文學創(chuàng)作一直追求現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原則，其小說的歷史敘事真實地再現了時代精神和時代面貌，同時左翼文學思潮的影響也使他對于上海的都市書寫有所批判，并且在《子夜》中融入了對于都市黑暗現實的揭露和當時逐漸興起的革命力量的描繪，用宏闊的視角和藝術的手法表現了當時真實的社會關系和階級狀況，成為中國現代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高峰。14第三節(jié)“激流三部曲”與巴金的家族敘事15作家小傳：巴金：充滿激情的叛逆者

巴金（１９０４—２００５），本名李堯棠，四川成都人，出生于四川成都一個封建官僚地主家庭，因從小失去父母，在家庭中受到他房長輩的欺壓，所以能比較真切地感受到家庭專制對年輕人身心的摧殘，對社會上一切壓制人性發(fā)展的專制制度都深惡痛絕。巴金初期的小說主要有長篇《滅亡》，“愛情三部曲”（《霧》、《雨》、《電》）等，初步顯示了巴金小說善于描寫家庭題材以及作品充滿激情的特點；２０世紀３０年代開始問世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顯示了巴金小說創(chuàng)作已經達到了成熟和高峰的境地；４０年代以后，巴金創(chuàng)作了小說《憩園》、《第四病室》、《寒夜》等，這些作品顯示了巴金小說從藝術視野到整體風格的發(fā)展和變化。巴金２００５年去世，他的創(chuàng)作生命一直持續(xù)到２０世紀９０年代。他最看重的是作家個人情感的真誠流露，追求“藝術的最高境界是無技巧”。因此，巴金自己始終在作品中作為一個特殊的角色，奔走呼號，抒發(fā)情感，評判曲直。這使他的作品達到一種忘情忘我的純真境地，這也是巴金作品感人至深的魅力所在。一、從《家》到《寒夜》

巴金描寫家庭生活、抨擊舊式家庭的腐朽與罪惡的系列創(chuàng)作是以“激流三部曲”的第一部《家》為起點的，它凝聚了作家少年時代在封建家庭中獲得的種種生活印象與人生經驗。在《家》中，作家著重寫了高家祖孫之間的矛盾沖突，寫了封建家長高老太爺如何在絕望中死去，孫兒一輩的高覺慧如何沖出家庭的束縛，奔向社會廣闊的天地。在《春》中，作家又引入了另一個大家庭——周家，對照地描寫了父女兩代人的沖突，并以淑英和惠兩個女性的不同結局，為青年人反對封建家庭專制指出了道路?！肚铩返臍夥崭颖?、肅殺，留在高家的地主們一個個沉溺于聲色之中，加速著自行滅亡的進程；而那些無力反抗封建家長壓迫的弱小者，則加倍地受到心靈的摧殘，不可挽回地成了舊制度的陪葬，如枚少爺的死、淑貞的死，都為這毫無價值的生活方式增添了犧牲品。16

從《家》到《秋》，不但小說的基調從高昂轉向低沉，而且在敘述方式上也由主觀的傾訴型轉向客觀的敘述型。尤其是《秋》，幾乎沒有基本的故事線索，完全由著生活的自然發(fā)展，如實地記錄了這個地主家族一天天的敗落進程，大量的生活細節(jié)描寫支撐著小說的框架，讀起來令人感到瑣碎、沉悶、冗長，但小說的藝術效果也令人感到更加逼近于生活。到了１９４４年發(fā)表的中篇小說《憩園》，一種新的風格已經定型，小說的藝術技巧也顯得更加圓熟?！俄瑘@》是巴金在抗戰(zhàn)后期創(chuàng)作的一部重要小說，從題材上說，它是“激流三部曲”的一個分支，將“激流三部曲”中的一個紈绔子弟的故事進行了移植與重新創(chuàng)造。小說的主人公楊夢癡不務正業(yè)，沉湎于吃喝嫖賭之中，肆意揮霍祖產，終于在大家族敗落以后被家人驅趕出門，淪為乞丐，潦倒而死。但作家沒有一味譴責這個人物，而是從更加寬泛的人性的角度，探討了舊式家庭教育的缺陷、倫理的悲劇以及人與人之間缺乏溝通的原因。17二、叛逆者和忍耐者：巴金小說最為關注的藝術形象

巴金的小說創(chuàng)作有著他獨特的審美追求，他的作品喜歡以家庭為題材，從家庭來剖析整個社會的本質。巴金寫作總是充滿主觀激情，融身為作品中的一分子，滿腔熱忱地在作品中吶喊呼號。在作品中充分投入作家自己的人生經歷和對人生的領悟，這是巴金創(chuàng)作的一個獨特追求。而在他所塑造的人物群像中，有兩類人最為光彩奪目，那就是叛逆者和忍耐者。在他的代表作《家》中，其主人公覺慧就是一個典型的叛逆者的形象，是一個“幼稚而大膽的叛徒”，他第一個看出了封建家庭必然崩潰的趨勢，并渴望它盡早瓦解。于是在家庭反封建斗爭中，他總是站在最前列。他反對大哥覺新的“作揖哲學”和“抵抗主義”，而信奉“不顧忌、不害怕、不妥協(xié)”的人生哲學，并以此作為行動指南鼓勵自己和同伴。18

作家既寫了覺慧性格中大膽叛逆的一面，同時也寫出了他的“幼稚”。覺慧的“幼稚”，突出地表現在他對他所反抗的敵人的腐朽性和吃人本質缺乏足夠的認識，過高地估計了個人反抗的作用。高老太爺死前，為了緩和一下祖孫的矛盾，做了一個姿態(tài)，說馮家親事不提了，覺慧就以為二哥的逃婚斗爭勝利了。于是，覺慧的思想性格，不僅明顯帶有他出身階級的局限性，同時也帶有“五四”時期一般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弱點。19《家》劇照

《寒夜》中的男主人公汪文宣也是一個忍耐者的形象，他是一個忠實、本分、為人忠厚的知識分子，畢業(yè)于大學教育系。在生活與事業(yè)上他沒有過高的要求，只想與妻子合辦一所“鄉(xiāng)村化、家庭化”的學堂，使自己學來的知識有用武之地；在生活上，他希望有一個美滿的小家庭，過上既儉樸又自得其樂的生活。為辦不成教育，他被迫在一個半商半官的圖書公司里擔任一個小職員，拿著微薄的薪金。他生性怯懦，整日在公司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擔驚受怕，生怕傷害他人。在家庭生活中，他又處理不好妻子與母親的關系，被攪得頭昏腦漲。在工作和生活的雙重壓力下，他痛苦萬分，卻又偏偏染上了肺病，最后在抗戰(zhàn)勝利到來時的鑼鼓聲中悲慘死去。2021第四節(jié)《駱駝祥子》及老舍平民世界的建構22作家小傳：老舍：底層市民的描繪者與批判者

老舍（１８９９—１９６６），原名舒慶春，北京人，滿族。他對于多種文藝體裁都進行過廣泛的實踐，小說作品中短篇與中篇都不乏佳品，尤以長篇小說最有影響。他早期的三部長篇小說是《老張的哲學》、《趙子曰》、《二馬》，創(chuàng)作于１９２４年至１９２９年赴英國教書期間，此時的作品已開始顯露獨特的藝術個性：擅長描寫北京市民生活，筆調幽默，視野開闊。１９３０年３月老舍回國至１９３７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是老舍創(chuàng)作的第二個階段。在此期間，老舍創(chuàng)作了寓言體長篇小說《貓城記》，標志著幽默風格走向成熟的長篇小說《離婚》，中篇小說《牛天賜傳》、《我這一輩子》，短篇小說《月牙兒》以及最著名的長篇代表作《駱駝祥子》等，這些作品將市民社會的各色人等加以放大，為他們生的艱難而嘆息、鳴不平，充分體現了老舍小說創(chuàng)作已經達到了成熟的境地。４０年代以后，老舍的創(chuàng)作進入了深入發(fā)展的階段，代表性作品有長篇小說《鼓書藝人》、《火葬》、《四世同堂》等。

老舍非常熟悉北京底層市民的社會生活。他力圖從市民階層的角度，來剖析我們整個民族的劣根性。不是從農民，也不是從知識分子，而是從市民的角度來揭示中國社會的本質問題，這是老舍小說最獨特的價值。一、從《駱駝祥子》到《四世同堂》

長篇小說《駱駝祥子》最初連載于《宇宙風》雜志，１９３９年首版單行本，是老舍小說創(chuàng)作的代表作，老舍亦自認為“是我的重頭戲”。作品講述了破產的青年農民祥子來到北平，靠拉洋車為生。他勤勞樸實，善良正直，好強上進，富有責任感和同情心。他最大的理想是買上一輛車，憑力氣吃飯，不受車主剝削。盡管他刻苦奮斗，頑強抗爭，但是打擊接踵而來：大兵拉車搶夫，孫偵探仗勢敲詐勒索，車主劉四、小官僚楊先生一家的殘酷剝削等等。最后，殘酷的社會現實不僅使他的夢想破滅，還把他最終變?yōu)椤皦櫬涞?、自私的、不幸的社會病胎里的產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2324

《四世同堂》是老舍規(guī)模最大的長篇巨構，共80萬字，分《惶惑》《偷生》《饑荒》三部。作品選取北平西城一條普普通通的小羊圈胡同作為這座“亡城”的縮影，以舊式商人祁天佑一家四代的境遇為中心，展開了廣闊的歷史畫面與錯綜的故事情節(jié)，彌補了抗戰(zhàn)文藝反映市民生活的不足，是老舍創(chuàng)作歷程中一塊高聳的界碑。

《四世同堂》取材于城市下層居民的生活，骨架雖大，結構卻很勻稱，講究情節(jié)的波瀾起伏，畫出了淪陷區(qū)居民苦難生活的一個大致輪廓，是老舍現實主義創(chuàng)作風格走向成熟的標志。小說非常注重描繪市民性格，出場的人物達130多個，有名有姓的有60多個，他們雖然大多處在都市社會的底層，屬于同一文化群落，然而在老舍筆下，卻是千姿百態(tài)，個性鮮明。二、祥子的性格和命運：個人奮斗的悲劇典型

《駱駝祥子》形象地反映了祥子的人生理想同他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的尖銳矛盾，真實地反映了那個社會的混亂、黑暗、腐朽以及勞動人民命運的悲慘。祥子的悲劇不僅是時代、社會的悲劇，同時也是小生產者個人奮斗的悲劇。作品描寫了那個軍閥混戰(zhàn)的年代給人民帶來的無窮的痛苦與災難，展示了處于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極度貧苦的生活狀態(tài)。在老舍的筆下，生活在北平大雜院里的勞動者過著非人的苦日子，窮困改變了他們的性格，打孩子、罵老婆，有的甚至逼迫女兒去賣淫，有的由于受不了屈辱的生活而自殺……這一切都是下層人民痛苦生活的真實反映，體現了老舍對于市民命運的關注。25三、鮮明的地方色彩和濃郁的民族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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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作品的根本價值一是體現在其深刻的思想內涵方面，尤其是對國民性問題的關注更是顯示了老舍作品的廣度和深度；二是體現在其濃郁的民族風情和鮮明的地方色彩方面。

老舍出身平民，了解平民，始終為反映社會底層平民的命運而創(chuàng)作，因而被稱為“人民藝術家”。從《老張的哲學》到《駱駝祥子》再到《四世同堂》，平民世界是老舍創(chuàng)作的主要內容和基本畫面。老舍作品具有濃郁的北京地方色彩，地道的北京方言土語，純正的北京風俗民情，使他的創(chuàng)作顯示出特有的民族風格，因而在中國文壇乃至世界文壇產生了重要影響。

老舍作品具有一種厚道、溫情，具有一種人道主義，充滿對底層民眾的理解和同情；同時他又有一種幽默諷刺的意味，特別是他始終關注著國民性的改造問題，從《駱駝祥子》到《四世同堂》，這種思想發(fā)展得尤為充分。老舍善于寫故事，他的作品總是情節(jié)連貫、生動，故事性很強，這一點又使老舍的作品具有非常通俗的意味。27知識鏈接：“以純粹的北平土語寫小說”

我最初讀老舍的《趙子曰》《老張的哲學》《二馬》，未識其人，只覺得他以純粹的北平土語寫小說頗為別致。北平土語，像其他主要地區(qū)的土語一樣，內容很豐富，有的是俏皮話兒，歇后語，精到出色的明喻暗喻，還有許多有聲無字的詞字。如果運用得當，北平土話可說是非常的生動有趣；如果使用起來不加檢點，當然也可能變成為油腔滑調的“耍貧嘴”。以土話入小說本是小說家常用的一種技巧，可使對話格外顯得活潑，可使人物性格格外顯得真實突出。但若是一部小說從頭到尾，不分對話敘述或描寫，一律使用土話，則自《海上花》一類的小說以后并不多見。我之所以注意老舍的小說者蓋在于此。

——梁實秋.憶老舍//梁實秋.看云集.臺北：志文出版社，1974.28第五節(jié)《邊城》及沈從文的美好人生追求29作家小傳：沈從文：“我只想造希臘小廟”

沈從文（1902—1988），原名沈岳煥，生于湖南鳳凰縣。青少年時代，他走遍湘黔川邊界，了解苗、漢、土家各族的社會生活與民風民俗，這成為他日后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的主要生活基礎，形成他獨特的“鄉(xiāng)下人”的觀察視角。

謳歌與表現人性，是沈從文在創(chuàng)作中一以貫之的審美理想。他談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時說：“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這種廟供奉的是‘人性’”。這促使把他所熟悉的“湘西世界”加以理想化，謳歌其自然淳厚的民風，表現其和諧古樸的人性美、人情美，以對抗那丑惡的社會現實。30一、《邊城》：古樸人性的執(zhí)著追求

《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1934年10月由生活出版社出版。對于這部作品，沈從文曾告白讀者：“我準備創(chuàng)造一點純粹的詩，與生活不相粘附的詩。情感上積壓下來的一點東西，家庭生活并不能完全中和它、消耗它，我需要一點傳奇，一種出于不巧的痛苦經驗，一分從我‘過去’負責所必然發(fā)生的悲劇。換言之，即完美愛情生活并不能調整我的生命，還要用一種溫柔的筆調來寫愛情，寫那種和我目前生活完全相反，然而與我過去情感十分相近的牧歌，方可望使生命得到平衡。”

故事中的所有人物，都是平常的、善良的人。作為長輩的老船夫、楊馬兵，真心希望年輕人得到愛情和幸福，盡心盡力地從中周旋、促成。順順在天保為翠翠而死之后，出于對大兒子的哀傷，沒有立即答應儺送與翠翠的婚事，其心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作者所表現的似乎是一個“誰也沒有錯”的悲劇，有意識在人性層面上敘述故事，無意發(fā)掘悲劇產生的人為的、社會的、道德的因素。作品圍繞著故事的展開、發(fā)展與結局，描述、表現了每個人的“人生形式”，“優(yōu)美，自然，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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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不僅在思想表現方面具有它的獨特性，而且在藝術表現方面具有它鮮明、獨特的個性。首先，作者擅長將人物的語言、行動描寫與心理描寫結合起來，以揭示人物的個性特征和豐富的內心世界。

其次，小說結構寓嚴謹于疏放，自然流暢如行云流水。全篇21節(jié)，圍繞翠翠的愛情故事這一中心逐步展開，使情節(jié)集中、單純。

再次，作者特意在故事的發(fā)展中穿插了對歌、提親、陪嫁、喪葬等苗族風俗的描寫，構成一道鮮亮的風景線，使《邊城》具有獨異的鄉(xiāng)土文學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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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具有牧歌的風格，其故事基本建筑在夢幻的基礎上。作者在“邊城”世界里有意識地消解了種種對立因素（兩種婚俗觀念的對立除外），既無階級的對立，又無經濟利益的沖突，有的是慈愛孝順、恬靜祥和、相濡以沫、同舟共濟，是一個自然和諧、返璞歸真的理想世界。作品的結尾采用了比較平和、并非絕望的結局：“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作者不忍心讓翠翠徹底絕望，因而讓她帶著希望接受愛情的考驗與磨難，等待戀人的歸來。這也給讀者留下希望、期待與遐想，使結尾更有余味裊裊的牧歌的情韻。

《邊城》代表了沈從文小說獨特的風格特色：擅長譜寫愛和美的人生頌歌，青年男女的情愛，祖孫父子的親愛，人們之間的友愛，湘西風俗風景的可愛，以及這些愛中蘊蓄的美，融合在故事和人物形象之中，給讀者以強烈的藝術美感；小說不以曲折的情節(jié)取勝，而是看重作品的寫意性與抒情性，獨創(chuàng)出一種詩化的境界；結構疏放，色味清淡，意境超逸。沈從文將這類發(fā)軔于“五四”時期的現代抒情小說的文體向前大大推進了一步，影響了不少后來的作者。二、獨特的審美理想與難以概括的多重風格

沈從文把文學創(chuàng)作看成是自我生命意識的一種最重要的自由表現。他在小說中真實地敘寫自己，自由地描述自己所感悟的人世之道和所經歷的人生磨難，其作品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又一種風格獨特的“自敘傳”。沈從文初期的小說與散文，原始而強烈地表現著對“鄉(xiāng)下人”“生命”形式的執(zhí)著探尋和追求。他的早期小說《龍朱》《月下小景》，都表現出他對于一種迥異于病態(tài)都市文明的原始生命力的崇拜。而與《邊城》相類似，沈從文的一系列小說創(chuàng)作也都富于民俗風情，帶有田園牧歌的情調

沈從文這種創(chuàng)作思想是受到“五四”新文化運動與思潮的積極影響，與當時呼喚個人的解放、人性的覺醒的啟蒙思想完全一致的。而且，把表現人性看做美的至極，把它當做文學表現的終極理想，貫穿他二十多年文學創(chuàng)作的始終。對筆下的人物，無論是地主、紳士，還是農民、士兵、小業(yè)主等各類勞動者，都著力表現他們真、善、美的人性。沈從文以美好的人性反觀“常”與“變”的湘西社會，構成了他特殊的文化思辨定式。生命、人性、自然三者的統(tǒng)一，構成了“一種愛與美的新的宗教”。在他看來，“人性”是支撐這種“宗教”的基石，有了“愛”，才會發(fā)現“美”，發(fā)現“神”———人性的至極，發(fā)現它們與人性的和諧共存。33

沈從文小說對完美人性的追求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獨特價值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這種追求的執(zhí)著性，對完美人性的追求既是沈從文的審美理想，也是他的人生理想；二是這種追求的獨特性，它把完美的人性與完美的社會和完美的大自然融會貫通起來，構成了特有的“湘西世界”。

由于沈從文風格多樣，他的名字既出現在“新月十八家”之列，同時也是鄉(xiāng)土作家、山水田園作家、詩化小說家的代表。人們發(fā)現沈從文的創(chuàng)作風格的確是很難概括的，而人們最終又發(fā)現風格的難以概括其實正是沈從文的風格。3435第六節(jié)《死水微瀾》及李劼人的“大河小說”36作家小傳：

李劼人：刻繪歷史的小說家

李劼人（１８９１—１９６２），原名家祥，四川華陽縣人。他曾積極投身于“四川保路同志會”掀起的保路運動，五四運動后，又赴法國勤工儉學，開始從事法國文學的研究與翻譯工作，深得左拉、福樓拜、莫泊桑諸法國作家的滋養(yǎng)。１９２４年回國后，他先后在《川報》、《新川報》等報刊擔任主編或編輯等職，并在成都的大學任教授。

１９２５年，剛從法國回來的李劼人便萌生了用“大河小說”的文學形式來表現中國現代歷史的念頭。經過十年的醞釀，他終于一舉創(chuàng)作了１４０萬字左右的鴻篇巨制“大河三部曲”，包括長篇小說《死水微瀾》（上海中華書局，１９３６）、《暴風雨前》（中華書局，１９３６）和《大波》（中華書局，１９３７）。這是他的代表作?！按蠛有≌f”本是近代法國小說的重要體式，其特征是以多卷連續(xù)小說的形式表現時代歷史的社會生活全貌，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左拉的《盧貢馬卡爾家族》等都屬于“大河小說”。李劼人這三部長篇小說依時間順序展開，囊括了以成都為中心的四川社會自甲午戰(zhàn)爭到辛亥革命這十余年間的人間悲歡、思潮演進和政治風云，是一部２０世紀初葉四川社會生活的編年史巨著。一、融合歷史與現實的“大河三部曲”

三部曲的第一部《死水微瀾》以距成都不遠的一個叫天回鎮(zhèn)的小鎮(zhèn)為背景，以小鎮(zhèn)雜貨鋪老板娘蔡大嫂與當地袍哥頭子羅歪嘴的戀愛茍合為情節(jié)主線，生動展現了１９００年前后幾年成都平原的社會狀況和社會風俗的變遷。在小說中，李劼人注視的是普通人的命運，著力表現的是天回鎮(zhèn)上古老而陳腐的傳統(tǒng)習俗和鄉(xiāng)民們固有的性格特征。天回鎮(zhèn)就如一潭千百年來形成的死水，各種陳腐落后的觀念、意識情感和行為方式都在這里深深沉淀著，但各種新的觀念、意識、情感和行為方式也正在這里萌生著。37

“大河三部曲”具有其獨到的嚴整的藝術結構：千百年來的一潭“死水”在甲午戰(zhàn)爭時泛起“微瀾”，又經過時代發(fā)展的“暴風雨”，直至辛亥革命前夕“大波”驟起，掀起了民主革命的巨大浪潮，“大河三部曲”的這一總體藝術構思本身就形成了一個大連環(huán)。盡管這三部曲各有中心，自成連環(huán)，但在這一總體構思之下，整個作品的藝術表現形式呈現出一種放射性的結構方式：《死水微瀾》處于單線索地緩慢迴環(huán)，《暴風雨前》已是雙線并進的兩重連環(huán)，《大波》則如萬箭齊發(fā)，是多線索、多層次的多重連環(huán)。這種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放射性展開的結構，“使人感到穩(wěn)重，無懈可擊，完全有一種大陸性的感覺，也使人感到猶如長江一樣，不是一種心胸狹窄的，戲劇性的結構”，因而又給人一種洶涌澎湃的流動感。這種多重整體的放射性結構，不僅僅是“大河三部曲”所反映的波瀾壯闊的生活內容本身的需要，而且恰好與中國近代歷史的發(fā)展特點相吻合，從這里我們看到了李劼人藝術構思的匠心與功力所在。38二、具有多重矛盾性格的人物形象系列

在“大河三部曲”中，李劼人對特定時代境下人們的社會觀、歷史觀、政治觀、道德觀和愛情觀的變化展開綜合而又獨立的剖析，塑造了眾多五花八門的人物形象，整個“大河三部曲”塑造了數百個人物形象，那個特定歷史舞臺上該上場的人物都上場了，其中有聲有色個性鮮明的就達上百個之多，足見李劼人在每個人物身上都灌注了相當分量的生活內涵?！按蠛尤壳狈从车氖且粋€“新也新不得，舊也舊不得的時代”，作品中的人物都毫無例外地打上了這種歷史特點的烙印，半新半舊是這些人物形象的總風貌，多重矛盾是他們性格的總特征。比如，在李劼人筆下，那些知識分子多是“舊也舊不到家，新也新不到家，膽子又小，顧忌又多”的角色。在改朝換代的時代暴風雨面前，他們最容易接受時代的新因素，但也最容易使自己固有的舊因素同時代發(fā)生沖突，因而使自身的弱點也暴露得最充分。在革命緊要關頭，“平日額頭上掛著志士招牌的那些人當然有的請了病假，有的悶聲不響，有的甚至逢人就聲明：‘本人歷來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好好先生’”。同樣，那些專事革命工作的革命黨人、保路同志軍和運動的領導者們，也都不是什么高大的英雄。39三、紛繁的民俗風情與個性鮮明的語言

在描寫方面，“大河三部曲”亦具有獨特的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