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敘事學(xué)理論 第四單元 人物-2025年高考語文一輪復(fù)習(xí)（新高考）

西方敘事學(xué)理論

第四單元人物

文學(xué)即人學(xué)，以敘事為主的小說大多是以塑造人物形象為中心。

“貼著人物寫”

沈從文先生在談到如何塑造人物時，很有心得地告訴我們：“貼著人物寫。”

“貼著人物寫”是什么意思呢？人物都有其自身的生活邏輯和情感走向，做什么樣的事說

什么樣的話，都是由人物的身份與性格決定的。作家不能想當(dāng)然地使喚人物，他要對筆下的人

物有一定的理解，要站在小說中人物的立場、處境來想問題、做事情。只有尊重人物，體貼人

物，才能把人物寫好。

托爾斯秦的《戰(zhàn)爭與和平》刻畫了許多人物，組成了一個宏大的人物長廊，但所有這些人

物，都是有依據(jù)有邏輯的，是合乎情理的。他仔細(xì)揣摩了這些人物的家庭出身、階層、教養(yǎng)、

職業(yè)、經(jīng)歷，再仔細(xì)揣摩了他們的品性、性格以及人物當(dāng)時所在的具體環(huán)境，然后一筆一畫、

沉穩(wěn)不亂地將這些人物刻畫了出來。娜塔莎是這部作品的重要人物之一，也是最具光彩的人物

之一。在這部鴻篇巨制中，她是一個由始至終貫穿到底的人物，作者有許多筆墨用在了她身上。

我們看到，她由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長成多情多夢的少女，到進(jìn)入熱情奔放的青春時代，到

愛情毀滅，到絕望服毒，到再度回到幸福之中，到再度陷入痛苦乃至絕望，到最終進(jìn)入幾乎完

美無缺的幸福人生，作品使我們看到了娜塔莎從一個稚氣的小女孩到成熟婦人的全過程。而在

這個漫長的過程中，托爾斯秦始終準(zhǔn)確地把握著娜塔莎的心路，使所有的文字都達(dá)到了合情合

理的境界。

“貼著人物寫”，一是貼著人物的心理寫，直接深入人物內(nèi)心，在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這個狹

小的區(qū)域里展開，寫出人物的精神世界；一是貼著人物的言行寫，以人物自身的言語和行動來

刻畫人物，可使小說具有更強(qiáng)的動作感。

揣摩人物的心理

小說在刻畫人物的路數(shù)方面會有所不同。通常來說，西方的小說更習(xí)慣于從人物心理出發(fā),

以描繪人物的心靈世界來描寫人物。

最常見的心理描寫手段是內(nèi)心獨白；夢境描寫和幻覺描寫也是一種心理描寫的手段?，F(xiàn)代

心理學(xué)認(rèn)為，人的意識分為顯意識和潛意識。顯意識是人們自覺認(rèn)識到并有一定目的控制的意

識。潛意識又叫無意識，它是潛藏著的、未被喚起或不自覺的意識，是一種沒有意識到的意識。

一般狀態(tài)下，人的潛意識是被壓抑的。盡管潛意識常常不為人們所覺察，卻更真實地反映人的

心理。當(dāng)我們在做夢或者精神虛弱時，意識的控制減弱，潛意識開始抬頭，往往會暴露出心底

更真實的欲望。夢境往往是現(xiàn)實無法達(dá)到的渴望的折射和反映?！度f卡》中，萬卡給爺爺寫完

了信

他抱著美好的希望定下心來，過了一個鐘頭，就睡熟了……在夢中他看見一個爐灶。祖父

坐在爐臺上，聳拉著一雙光腳，給廚娘們念信……泥躲在爐灶旁邊走來走去，搖著尾巴……

萬卡的夢正是他心中最大的愿望所在。他希望那封信發(fā)出后，爺爺真的能如愿來接他，而

這夢境越是美好，現(xiàn)實就越是顯得殘酷。

描摹人物的語言與行動

1.語言也是一種行為

“瞎猜！我們那兒從來沒有這樣的狗！”

“那就用不著白費工夫去問了，”奧楚藏洛夫說，“這是條野狗！用不著白費工夫說空話

了……既然他說這是野狗，那它就是野狗……弄死它算了?！?/p>

“這不是我們的狗，”普路訶爾接著說，“這是將軍哥哥的狗，他是前幾天才到這兒來的。

我們的將軍不喜歡這種獵狗。他哥哥卻喜歡……”

“難道他哥哥來啦？是烏拉吉來爾?伊凡尼奇嗎？”奧楚藏洛夫問，整個臉上洋溢著感動

的微笑，

“哎呀，天！我還不知道呢！他是上這兒來住一陣就走的嗎？”

“是來住一陣的……”

“哎呀，天！……他是惦記他的兄弟了……可我還不知道呢！這么一說，這是他老人家的

狗？高興得很…….把它帶走吧……這小狗還不壞……怪伶俐的……一口就咬破了這家伙的手

指頭！哈哈哈……得了，你干什么發(fā)抖呀？鳴鳴……鳴鳴……這壞蛋生氣了…….好一條小

狗...”

（契訂夫《變色龍》，選自《契訂夫小說選》，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58年版。汝龍譯）

通過與他人的對話，奧楚蔑洛夫的立場隨著不同的信息不斷變化，他左右搖擺、趨炎附勢

的是內(nèi)心世界的流露

在《素芭》中，啞女素芭雖不能用語言來說話，我們?nèi)匀豢吹搅艘粋€活生生的形象和一顆

晶瑩剔透性格便凸現(xiàn)了出來。在這篇主要靠對話推進(jìn)的小說中，語言替代了行為,揭示了內(nèi)心。

2.言行的心。

作者是怎樣塑造人物的呢？首先，刻畫了素芭的眼睛（一雙長長睫毛掩藏著的大黑眼睛）

和嘴唇（她的兩片嘴唇，只要獲得心靈情緒的少許暗示，就會像兩片嬌嫩的新葉，顫抖不已）。

尤其眼睛，作者用了飽滿的詩意的筆墨去描繪它：“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任何時候都不需要

翻譯，心靈自個兒會映照在這雙黑眸里。心靈的感觸在這黑眼睛的陰影里，時而伸展，時而蜷

縮；這雙黑眼睛時而炯炯有神，燃燒著；時而灰心喪氣，熄滅了；時而猶同靜懸的落月，目不

轉(zhuǎn)睛，不知凝視著什么；時而若同急疾的閃電，飛速地向四周放射光芒?！睆倪@雙眼睛里，我

們看出了那掩飾不住的熱情和渴望、憂郁與傷感。

可見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不是封閉的，情感、情緒、念頭等，最終都要流露出來?！把劬κ?/p>

心靈的窗戶”“言為心聲”，說的都是這個道理。

“圓形人物”與“扁平人物”

小說中的人物各有性格，然而有的性格復(fù)雜，有的性格簡單。

英國小說家愛?摩?福斯特在他的《小說面面觀》里，將小說中的人物分為“扁平人物”

與“圓形人物”。所謂“扁平人物”，也“被稱做類型人物或漫畫人物。他們最單純的形式，

就是按照一個簡單的意念或特性而被創(chuàng)造出來?！雹佟皥A形人物”性格較為復(fù)雜，往往都是多

義與多變的人物。

現(xiàn)實中人類的多維性構(gòu)成了小說中“圓形人物”的創(chuàng)作基礎(chǔ)。狄德羅說：“說人是一種力

量與軟弱、光明與盲目、渺小與偉大的復(fù)合物，這并不是責(zé)難人，而是為人下定義。”真實生

活中的人本身就是復(fù)雜的、矛盾的。在那些深刻的文學(xué)作品里，更能打動我們的往往是那些具

有復(fù)雜精神內(nèi)涵的人物。

福斯特認(rèn)為“圓形人物”的藝術(shù)性要強(qiáng)于“扁平人物”。因為前者內(nèi)涵更豐富，性格中的

矛盾會產(chǎn)生足夠的張力。美國小說家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長篇小說《飄》中的女主人公斯佳麗，

就是這樣的人物。她既聰明（在生意上）又愚蠢（在愛情上），既愛慕虛榮又自私自利，既專

橫任性又堅強(qiáng)果敢，在她身上，同時聚集著可恨與可愛，也勾起讀者復(fù)雜的心態(tài)一一既鄙夷又

同情。當(dāng)然“扁平人物”也并非沒有價值。在諷刺性小說中，“扁平人物”常常能產(chǎn)生喜劇效

果，起到諷刺的作用?！蹲兩垺防锏膴W楚蔑洛夫，體現(xiàn)了“變色龍”、兩面派這類人物的“共

性”，令人有一種鮮明的厭惡感，并在這種諷刺中獲得一種快意。

在同一作品中，也不可能全是“圓形人物”，往往是兩種人物共同承擔(dān)闡釋主題的任務(wù)。

在人物眾多的長篇小說中，往往采取主要人物為“圓形人物”，次要人物為“扁平人物”的做

法。

“人物在現(xiàn)代小說中的退隱

1.古典小說中的人物：個性化

最初的小說多以故事為中心，比較注重故事情節(jié)，也就是將生活戲劇化，或者選取生活故

事中具有戲劇性色彩的情節(jié)來寫。小說的主人公多是帶有傳奇色彩的英雄人物。隨著小說逐漸

走向成熟，小說開始轉(zhuǎn)向以人物為中心，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刻畫。情節(jié)的地位開始下降，

成為“人物性格命運(yùn)的歷史”。

19世紀(jì)的現(xiàn)實主義小說中，人物總是作為中心地位加以刻畫的?，F(xiàn)實主義小說以是否塑

造了“典型人物形象”為小說藝術(shù)價值的重要尺度和依據(jù)。恩格斯說：“要塑造典型環(huán)境中的

典型人物?！睆?qiáng)調(diào)按小說環(huán)境中人物的生活邏輯來塑造人物，使人物擺脫作者主觀的意志和情

節(jié)的干擾，忠實于人物本身。人物不僅有了性格，還有了性格發(fā)展的歷史。在長篇小說中，人

物不是天生就具有某種性格，而是在環(huán)境、教養(yǎng)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下逐漸形成的。于連（《紅

與黑》）并非是天生的野心家，他的野心選是在自我意識和社會的等級意識的不斷增強(qiáng)中產(chǎn)生

的。人物有了自己的性格，也有了自己生長的環(huán)境，顯得更加真實。因此運(yùn)用多種手段刻畫人

物性格就成了小說的主要任務(wù)。

古典小說中的人物，是具體的，盡管他的性格中蘊(yùn)涵著人類的普遍人性，但他卻是“這一

個”一一一個區(qū)別于他人的性格鮮明的人。

2.現(xiàn)代小說中的人物：類型化

隨著小說藝術(shù)的不斷發(fā)展，人們發(fā)現(xiàn)小說并非只有一種寫法，也不需要有什么固定的條條

框框來

約束。20世紀(jì)以來，小說逐漸在掙脫“塑造典型人物形象”的模式。從英美意識流小說

弗吉尼亞?伍爾芙的《墻上的斑點》開始，到法國的“新小說派”，小說的人物性格越來越模

糊，甚至連人物的外貌面目都不清楚，留下來的只是“心理的真實”。新小說派中甚至經(jīng)常沒

有人物出現(xiàn)，作家精細(xì)地描寫“物”，充滿了景物、靜物、光與影等“空鏡頭”。

怎樣看待現(xiàn)代小說中人物個性的消失呢？卡夫卡的《城堡》與《審判》中的主人公都叫K,

不僅名字簡化為符號，性格也幾乎蕩然無存。在無法獲準(zhǔn)進(jìn)入的城堡和莫名其妙強(qiáng)加的審判面

前，人物被一種莫名的體制所驅(qū)使，到處碰壁，又甘受擺布。從這個意義上說，現(xiàn)代派小說與

其說是消滅了人物，不如說是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人物。這個人是一群人的縮影，甚至就是人類的

縮影。

小說專題訓(xùn)練

（—）

茶館（節(jié)選）

老舍

王利發(fā)：唐先生，你外邊遛遛吧！

唐鐵嘴：（慘笑）王掌柜，捧捧唐鐵嘴吧！送給我碗茶喝，我就先給您相相面吧！手相奉

送，不取分文?。ú蝗莘终f，拉過王利發(fā)的手來）今年是光緒二十四年，戊戌。您貴庚是……

王利發(fā)：（奪回手去）算了吧，我送你一碗茶喝，你就甭賣那套生意口啦！用不著相面，

咱們既在江湖內(nèi)，都是苦命人?。ㄓ晒衽_內(nèi)走出，讓唐鐵嘴坐下）坐下！我告訴你，你要

是不戒了大煙，就永遠(yuǎn)交不了好運(yùn)！這是我的相法，比你的更靈驗！

［松二爺和常四爺都提著鳥籠進(jìn)來，王利發(fā)向他們打招呼。他們先把鳥籠子掛好，找地方

坐下。松二爺文紿紿的，提著小黃鳥籠；常四爺雄赳赳的，提著大而高的畫眉籠。茶房李

三趕緊過來，沏上蓋碗茶。他們自帶茶葉。茶沏好，松二爺、常四爺向臨近的茶座讓了讓。］

松二爺、常四爺：您喝這個！（然后，往后院看了看）

松二爺：好像又有事兒？

常四爺：反正打不起來！要真打的話，早到城外頭去啦；到茶館來干嗎？

［二德子，一位打手，恰好進(jìn)來，聽見了常四爺?shù)脑?。?/p>

二德子：（湊過去）你這是對誰甩閑話呢?

常四爺：（不肯示弱）你問我哪？花錢喝茶，難道還教誰管著嗎？

松二爺：（打量了二德子一番）我說這位爺，您是營里當(dāng)差的吧？來，坐下喝一碗，我們

也都是外場人。

二德子：你管我當(dāng)差不當(dāng)差呢！

常四爺：要抖威風(fēng)，跟洋人干去，洋人厲害！英法聯(lián)軍燒了圓明園，尊家吃著官餉，可沒

見您去沖鋒打仗！

二德子：甭說打洋人不打，我先管教管教你?。ㄒ獎邮郑?/p>

［別的茶客依舊進(jìn)行他們自己的事。王利發(fā)急忙跑過來。］

王利發(fā)：哥兒們，都是街面上的朋友，有話好說。德爺，您后邊坐！

［二德子不聽王利發(fā)的話，一下子把一個蓋碗摟下桌去，摔碎。翻手要抓常四爺?shù)牟鳖I(lǐng)。］

常四爺：（閃過）你要怎么著？

二德子：怎么著？我碰不了洋人，還碰不了你嗎？

馬五爺：（并未立起）二德子，你威風(fēng)啊！

二德子：（四下掃視，看到馬五爺）喝，馬五爺，您在這兒哪？我可眼拙，沒看見您！（過

去請安）

馬五爺：有什么事好好地說，干嗎動不動地就講打？

二德子：噫！您說得對！我到后頭坐坐去。李三，這兒的茶錢我候啦?。ㄍ竺孀呷ィ?/p>

常四爺：（湊過來，要對馬五爺發(fā)牢騷）這位爺，您圣明，您給評評理！

馬五爺：（立起來）我還有事，再見?。ㄗ叱鋈ィ?/p>

常四爺：（對王利發(fā)）邪！這倒是個怪人！

王利發(fā)：您不知道這是馬五爺呀！怪不得你也得罪了他！

常四爺：我也得罪了他？我今天出門沒挑好日子！

王利發(fā)：（低聲地）剛才您說洋人怎樣，他就是吃洋飯的。信洋教，說洋話，有事情可以

一直地找宛平縣的縣太爺去，要不怎么連官面上都不惹他呢！

常四爺：（往原處走）哼，我就不佩服吃洋飯的！

王利發(fā)：（向宋恩子、吳祥子那邊稍一歪頭，低聲地）說話請留點神?。ù舐暤兀├钊?，

再給這兒沏一碗來?。ㄊ捌鸬厣系乃榇善?/p>

松二爺：蓋碗多少錢？我賠！外場人不作老娘們事！

王利發(fā)：不忙，待會兒再算吧！（走開）

［纖手劉麻子領(lǐng)著康六①進(jìn)來。劉麻子先向松二爺、常四爺打招呼。］

劉麻子：您二位真早班兒?。ㄌ统霰菬焿?，倒煙）您試試這個！剛裝來的，地道的英國造，

又細(xì)又純！

常四爺：唉！連鼻煙也得從外洋來！這得往外流多少銀子啊!

劉麻子：咱們大清國有的是金山銀山，永遠(yuǎn)花不完！您坐著，我辦點小事?。I(lǐng)康六找了

個座兒）

［李三拿過一碗茶來。］

【注】①農(nóng)民，因生活所迫，通過劉麻子將女兒賣了。

藥（節(jié)選）

魯迅

店里坐著許多人，老栓也忙了，提著大銅壺，一趟一趟地給客人沖茶；兩個眼眶，都圍著

一圈黑線。

“老栓，你有些不舒服么？——你生病么？”一個花白胡子的人說。

“沒有?！?/p>

"沒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花白胡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話。

“老栓只是忙。要是他的兒子……”駝背五少爺話還未完，突然闖進(jìn)了一個滿臉橫肉的人，

披一件玄色布衫，散著紐扣，用很寬的玄色腰帶，胡亂捆在腰間。剛進(jìn)門，便對老栓嚷道：

“吃了么？好了么？老栓，就是運(yùn)氣了你！你運(yùn)氣，要不是我信息靈……”

老栓一手提了茶壺，一手恭恭敬敬地垂著；笑嘻嘻地聽。滿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地聽。

華大媽也黑著眼眶，笑嘻嘻地送出茶碗茶葉來，加上一個橄欖，老栓便去沖了水。

這是包好！這是與眾不同的。你想，趁熱的拿來，趁熱吃下?！皺M肉的人只是嚷。

“真的呢，要沒有康大叔照顧，怎么會這樣……”華大媽也很感激地謝他。

“包好，包好！這樣的趁熱吃下。這樣的人血饅頭，什么病病都包好！”

華大媽聽到“瘩病”這兩個字，變了一點臉色，似乎有些不高興；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越

著走開了。這康大叔卻沒有覺察，仍然提高了喉嚨只是嚷，嚷得里面睡著的小栓也合伙咳

嗽起來。

“原來你家小栓碰到了這樣的好運(yùn)氣了。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地笑著呢?！?/p>

花白胡子一面說，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聲下氣地問道，“康大叔——聽說今天結(jié)果的

一個犯人，便是夏家的孩子①，那是誰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

“誰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兒子么？那個小家伙！”康大叔見眾人都聳起耳朵聽他，便格

外高興，橫肉塊塊飽綻，越發(fā)大聲說，“這小東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我可是這一回一

點沒有得到好處；連剝下來的衣服，都給管牢的紅眼睛阿義拿去了?！谝灰阄覀兯?/p>

叔運(yùn)氣；第二是夏三爺賞了二十五兩雪白的銀子，獨自落腰包，一文不花?！?/p>

小栓慢慢地從小屋子里走出，兩手按了胸口，不住地咳嗽；走到灶下，盛出一碗冷飯，泡

上熱水，坐下便吃。華大媽跟著他走，輕輕地問道，"小栓，你好些么？你仍舊只是

肚餓？……”

“包好，包好！“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仍然回過臉，對眾人說，“夏三爺真是乖角兒，

要是他不先告官，連他滿門抄斬。現(xiàn)在怎樣？銀子！——這小東西也真不成東西！關(guān)在牢

里，還要勸牢頭造反?！?/p>

阿呀，那還了得?！弊诤笈诺囊粋€二十多歲的人，很現(xiàn)出氣憤模樣。

“你要曉得紅眼睛阿義是去盤盤底細(xì)的，他卻和他攀談了。他說：這大清的天下是我們大

家的。你想：這是人話么？紅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個老娘，可是沒有料到他竟會這么

窮，榨不出一點油水，已經(jīng)氣破肚皮了。他還要老虎頭上搔癢，便給他兩個嘴巴！”

“義哥是一手好拳棒，這兩下，一定夠他受用了。”壁角的駝背忽然高興起來。

“他這賤骨頭打不怕，還要說可憐可憐哩。”

花白胡子的人說，“打了這種東西，有什么可憐呢？”

康大叔顯出看他不上的樣子，冷笑著說，“你沒有聽清我的話；看他神氣，是說阿義可憐

哩！”

聽著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滯；話也停頓了。小栓已經(jīng)吃完飯，吃得滿頭流汗，頭上都

冒出蒸氣來。

“阿義可憐——瘋話，簡直是發(fā)了瘋了?！盎ò缀踊腥淮笪蛩频恼f。

“發(fā)了瘋了?！倍鄽q的人也恍然大悟地說。

店里的坐客，便又現(xiàn)出活氣，談笑起來。小栓也趁著熱鬧，拼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

他肩膀說：“包好！小栓——你不要這么咳。包好！”

“瘋了！”駝背五少爺點著頭說。

【注】①指作品中反封建的民主革命者夏瑜。

L下列對兩則文本相關(guān)內(nèi)容的理解，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王利發(fā)謙和、周到，善于和各種人打交道，對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態(tài)度，這和他掌柜的身份

很吻合。

B.常四爺和松二爺都是旗人，兩人性格也非常相像，都正直善良，富有正義感，尤其對洋人非

常痛恨。

C.唐鐵嘴和劉麻子，一個說媒拉纖，拐賣人口；一個看相說卦，算命騙人，是典型的地痞流氓

的代表。

D.文本二中，華老栓的兒子得了跨病，華老栓用人血饅頭給兒子治病，這一情節(jié)反映了老百姓

的愚昧。

2.下列對兩則文本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文本一括號中的舞臺說明交代了人物的表情、動作、上下場等信息，是戲劇情節(jié)發(fā)展的有力

補(bǔ)充。

B.文本一人物語言活潑、生動，臺詞雖有多有少，但都活靈活現(xiàn)極具個性化，也有濃濃的京味

色彩。

C.文本二中的康大叔貪婪、兇殘，作品通過外貌、語言、動作、心理描寫，塑造了這一劊子手

形象。

D.文本二中對革命者夏瑜的刻畫采用了側(cè)面描寫的手法，在康大叔和眾茶客的談話中表現(xiàn)了其

特點。

3.從文本二《藥》中看，革命者夏瑜是怎樣的形象？作品從茶館茶客的視角來表現(xiàn)夏瑜這一形

象有什么作用？（6分）

4.同樣作為背景，“茶館”在兩個文本中所起的作用，有什么異同？請簡要分析。

參考答案

1.B

解析：兩人性格差別比較大，常四爺敢作敢當(dāng)，更有正義感。

2.C

解析：沒有心理描寫。

3.人物形象：①家境貧寒，以致使貪婪的牢頭從他身上“榨不出一點油水”。②具有民主

思想，推翻清朝統(tǒng)治，建立“我們大家”的天下是他的斗爭目標(biāo)。③革命意志堅定，在獄

中堅持宣傳革命思想，甚至勸牢頭造反。④斗爭英勇無畏，在對敵斗爭中“不要命”，最

后，在敵人的屠刀下慷慨就義，表現(xiàn)出革命者大義凜然的英雄氣概。

視角作用：突出了群眾對革命的不理解，革命和群眾之間隔膜很深。

解析：

4.相同點：都體現(xiàn)“大茶館小社會”的構(gòu)思，茶館是社會各色人物聚集的地方，是社會的

縮影，能從整體上呈現(xiàn)出時代生活的畫卷。

不同點：《茶館》是話劇，雖沒有完整的故事情節(jié)，但戲劇沖突明顯，各色人物的活動造

成的戲劇沖突接連不斷，形成散點式的沖突結(jié)構(gòu)。作品借助茶館展開戲劇沖突。

《藥》是小說，故事情節(jié)相對完整，雖沒有明顯的沖突，但茶館里的茶客作為小說的陪襯

人物，他們的語言和思想也反映了反封建革命中普通群眾的愚昧和麻木。作品借助茶館展

示群眾的思想狀態(tài)。

惑奸讒抄檢大觀園

日三/T

又到探春院內(nèi)，誰知早有人報與探春了。探春也就猜著必有原故，所以引出這等丑態(tài)來，

遂命眾丫鬟乘燭開門而待。一時眾人來了。探春故問何事。鳳姐笑道：“因丟了一件東西，連

日訪察不出人來，恐怕旁人賴這些女孩子們，所以越性大家搜一搜，使人去疑，倒是洗凈他們

的好法子?！碧酱豪湫Φ溃骸拔覀兊难绢^，自然都是些賊，我就是頭一個窩主。既如此，先來

搜我的箱柜，他們所有偷了來的都交給我藏著呢?！罢f著，便命丫頭們把箱柜一齊打開，請鳳

姐去抄閱。鳳姐陪笑道：“我不過是奉太太的命來，妹妹別錯怪我。何必生氣?！币蛎诀邆?/p>

快快關(guān)上。

探春道：“我的東西倒許你們搜閱；要想搜我的丫頭，這卻不能。我原比眾人歹毒，凡丫

頭所有的東西我都知道，都在我這里間收著，一針一線他們也沒的收藏，要搜所以只來搜我。

你們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說我違背了太太，該怎么處治，我去自領(lǐng)。你們別忙，自然連你

們抄的日子有呢！你們今日早起不曾議論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們

也漸漸的來了?？芍@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

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里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說著，不覺流下淚來。

周瑞家的便道：“既是女孩子的東西全在這里，奶奶且請到別處去罷，也讓姑娘好安寢?！?/p>

鳳姐便起身告辭。探春道：“可細(xì)細(xì)的搜明白了若明日再來，我就不依了?！兵P姐笑道：“既

然丫頭們的東西都在這里，就不必搜了?！碧酱豪湫Φ溃?你果然倒乖。連我的包袱都打開了，

還說沒翻。明日敢說我護(hù)著丫頭們，不許你們翻了。你趁早說明，若還要翻，不妨再翻一遍。”

鳳姐知道探春素日與眾不同的，只得陪笑道：“我已經(jīng)連你的東西都搜查明白了?！?/p>

那王善保家的本是個心內(nèi)沒成算的人，素日雖聞探春的名，他自為眾人沒眼力沒膽量罷了，

那里一個姑娘家就這樣起來；況且又是庶出，他敢怎么。他自恃是邢夫人陪房，連王夫人尚另

眼相看，何況別個。今見探春如此，他只當(dāng)是探春認(rèn)真單惱鳳姐，與他們無干。因越眾向前拉

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連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沒有什么?！兵P姐見他這

樣，忙說：“媽媽走罷，別瘋瘋顛顛的?！币徽Z未了，只聽“拍”的一聲，王家的臉上早著了

探春一掌。

探春登時大怒，指著王家的問道：“你是什么東西，敢來拉扯我的衣裳！我不過看著太

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紀(jì)，叫你一聲媽媽，你就狗仗人勢，天天作耗，專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

得了。你打諒我是同你們姑娘那樣好性兒，由著你們欺負(fù)他，就錯了主意！你搜檢東西我不

惱，你不該拿我取笑?！?/p>

鳳姐平兒等忙與探春束裙整袂，口內(nèi)喝著王善保家，又勸探春休得生氣。那王善保家的討

了個沒意思，在窗外只說：“罷了，罷了，這也是頭一遭挨打。我明兒回了太太，仍回老娘家

去罷。這個老命還要他做什么！"探春喝命丫鬟道：“你們沒聽他說的這話，還等我和他對嘴

去不成?！笔虝嚷犝f，便出去說道：“你果然回老娘家去，倒是我們的造化了。只怕舍不得

去?！兵P姐笑道：“好丫頭，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碧酱豪湫Φ溃骸蔽覀冏髻\的人，嘴里都

有三言兩語的。這還算笨.的，背地里就只不會調(diào)唆主子。”平兒忙也陪笑解勸，一面又拉了

侍書進(jìn)來。鳳姐直待服侍探春睡下，方帶著人，遂到惜春房中來。

因惜春年少，尚未識事，嚇的不知當(dāng)有什么事故，鳳姐也少不得安慰他。誰知竟在入畫箱

中尋出一大包金銀銀子來，約共三四十個，又有一副玉帶板子并一包男人的靴襪等物。入畫也

黃了臉。

因問是那里來的，入畫只得跪下哭訴真情，說：“這是珍大爺賞我哥哥的。因我們老子娘

都在南方，如今只跟著叔叔過日子。我叔叔嬸子只要吃酒賭錢，我哥哥怕交給他們又花了，所

以每常得了，悄悄的煩了老媽媽帶進(jìn)來叫我收著的?！跋Т耗懶?，見了這個也害怕，說："我

竟不知道。這還了得！二嫂子，你要打他，好歹帶他出去打罷，我聽不慣的?！兵P姐道：“這

個自然要問的，只是真賞的也有不是。誰許你私自傳送東西的！你且說是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