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瑩說《錦瑟》.doc

葉嘉瑩：說錦瑟 李商隱的詩有兩類，一類是與舊傳統(tǒng)相近的，一類是有他自己的特色的。所謂他自己的特色，就是說，他用很多的典故，都是神話，而他究竟寫的是什么樣的感情、什么樣的事件，我們很難說明白。他這一類的詩，我要舉一首例證，就是錦瑟。錦瑟是李商隱的一首代表作，歷代很多詩選都把錦瑟選為李商隱的第一首詩。我曾經(jīng)嘗試過把李商隱有他自己的特色的這一類詩加以解說，我曾經(jīng)講過他的一首詩嫦娥，曾經(jīng)寫過文章分析他的燕臺詩四首，還分析過他的另外一首詩海上謠。那么，我們究竟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一個路子，來了解他這些不容易懂的詩呢？我個人的意思是，最好先從詩里情感的本質(zhì)去了解。就是說，這個情感是為什么而發(fā)生的，那些外在的具體的事件是難以確定地來指明的，所以我們就先從他的情感的本質(zhì)來加以探尋。李商隱有的詩雖然在理性上難以說明，可是在感性上確實是可以感動你的，這是他的特色。下面我們來看他的這首錦瑟。 李商隱的詩有的時候叫做無題，有的時候他取開頭的兩個字作為詩的標題，像錦瑟。雖然詩的題目是錦瑟，但這首詩并不是真的只說這種樂器。我們剛才說了，詩中的形象很重要，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就是文字的本身。你先不用管它的意思，就是文字本身，它的形狀，它的聲音，它的本意都是有作用的。“瑟”是一種樂器，所謂“錦”者，是說“瑟”上裝飾得非常美麗，這就叫“錦瑟”?！板\瑟”兩個字給人的印象是什么？一個就是它的美好；還有就是不管說“琴”，不管說“瑟”，它們奏出的音樂是可以傳達情意的。中國對于琴瑟有一個傳統(tǒng)，你心里邊有什么樣的感情，你就會彈出什么樣的音樂來。古代有個鐘子期，當(dāng)俞伯牙彈琴的時候心里想的是高山，雖然他沒有說出來，鐘子期也一聽就知道他的情意在于高山；他彈琴的時候心里想的是流水，他不用說出來，鐘子期一聽就知道他想的是流水。中國的古人一直相信音樂是一定能夠把你內(nèi)心的情意、品格都表達出來的。 “錦瑟”還有一個典故，古時候，天上的泰帝（是天上最高的神仙）手下有一個仙女，就是素女。有一次，泰帝請素女鼓瑟，彈什么樣的瑟呢？就是這個錦瑟。據(jù)說，錦瑟上面有五十根弦。一般來講，中國所說的琴有兩種，有五弦的琴，有七弦的琴，中國所說的箏一般是十三弦，琵琶是四弦，可是這種瑟竟有五十根弦，它比所有的樂器都繁復(fù)，所以這種樂器彈出來的聲音就比所有的樂器都悲哀。素女彈瑟發(fā)出的聲音太悲哀了，使聽者流淚，泣不可止。泰帝說，沒有人能夠忍受這樣悲哀的音樂，就把瑟的弦減少了?！捌破渖獮槎逑摇保h書郊祀志），所以后來的瑟最多只有二十五根弦。 所以說，光是“錦瑟”兩個字在本身的文字上，在古典的聯(lián)想上就有這么多的含義?！拔迨摇彼鶄鬟_出的是那最繁復(fù)、最悲哀、使人不能忍受的感情。我以前說過，詩人的口氣你要注意，李商隱說“錦瑟無端五十弦”，無緣無故它為什么“五十弦”呢？其他的樂器是四弦、五弦、七弦，你干嗎是五十弦？每個人天生的稟賦是不一樣的，為什么別人沒有像李商隱這么敏銳的感受、這么深刻的悲哀？ “無端”，無緣無故為什么要這樣？是它自己選擇的嗎？不是它自己選擇的。它是生來就如此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一件事情，是與生俱來的。 李商隱有一首七言絕句暮秋獨游曲江：“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第一句“荷葉生時春恨生”，春天荷花發(fā)芽長葉的時候，那種悲哀就隨著春天生長了，是跟它的生命一起長出來的?！昂扇~枯時秋恨成”，等到荷葉干枯的時候，它的整個生命完成的時候，是一種悲恨的結(jié)果?！吧钪碓谇殚L在”，“深知”是說確確實實地知道。那么你為什么要這么悲哀。你放下就好了嘛。佛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李商隱說，我沒有辦法，“深知身在情長在”，只要有我一天的生命，我的感情就沒有辦法解脫?！皭澩^江水聲”，我滿懷的都是惆悵。李商隱總是寫惆悵。惆悵就是追求而不得，或得到了又失落，他總是寫追求跟失落的感情，永遠不能滿足，所以他說“悵望”?！巴笔怯醚劬?，我的眼睛望過去，是無窮無盡的悲恨，而我在望的時候，不只是看到水東流下去了，還聽到了滔滔滾滾的水流的聲音，所以他前面說“望”后面說“聲”，他把兩種感受結(jié)合在一起了。 李商隱還寫過燕臺詩四首，他說，“但聞北斗聲回環(huán)，不見長河水清淺”，李商隱真的是無可奈何，他說，我只聽見了天上的北斗的轉(zhuǎn)動，轉(zhuǎn)就是轉(zhuǎn)好了，李商隱的感覺比別人更敏銳，他看到北斗星轉(zhuǎn)的時候，好像還聽到它轉(zhuǎn)動的聲音，所以他說“但聞北斗聲回環(huán)”。北斗轉(zhuǎn)動指的是什么？是光陰的流逝，時刻不停，宇宙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在光陰的流逝之中，人間、天上有沒有改善？你說今天沒有變好，訂一個“五年計劃”，五年以后就好了；訂一個“十年計劃”，十年以后就好了?？衫钌屉[說，我只知道光陰的消逝，至于有沒有改善，那是“不見長河水清淺”。天上的北斗旁邊有銀河，李商隱說，我從來沒有看見那個長河的水有一點點減少的情況，我沒有看見一點改善。為什么？長河的水代表的是阻隔，因為一邊是牛郎，一邊是織女，相愛的兩個人永遠在分別，什么時候能夠把阻隔打通，能夠使世上再沒有遺憾？ “錦瑟無端五十弦”這一句就可以引起我們這么多的聯(lián)想，就有這么多的感發(fā)。李商隱下一句說“一弦一柱思華年”，我們說，詩要看你怎樣去寫，寫出來以后，帶著多少感情。假如我們把第二句改一下，李商隱不是說“一弦一柱思華年”嗎？“一弦一柱”就是說每一根弦每一根柱，但如果改成“每根弦柱思華年”那就很笨了，因為那樣就只是在敘述和說明。李商隱說“一弦一柱”，他就一個一個地這么說，“柱”是弦底下的支柱，五十根弦，每根弦都有一個支柱才能彈，所以他說“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每一根弦只要你一碰它，每一個聲音帶出來的都是對過去的“華年”的追思。“華年”是說美好的年華，“思”者，就已經(jīng)是追思了。 “莊生曉夢迷蝴蝶”，李商隱用的是典故。這個典故是莊子里面的一個寓言故事。莊子里邊有一篇文章叫齊物論，齊物論就是說萬物都是一樣的，要把萬物看成跟自己是同樣的。莊子作了一個比喻，他說，莊生有一天“夢為蝴蝶”，他在夢中變成了一只蝴蝶，他說當(dāng)他變成蝴蝶的時候“栩栩然蝴蝶也”，“栩栩然”就是非常生動地飛來飛去的樣子。后來莊子醒了，“蘧蘧然周也”，很清醒的，他又變成了莊周。 我們說，用典故可以有多種不同的用法。李商隱在安定城樓中說“賈生年少虛垂涕”，他用的是這個典故全部的故事，是賈誼關(guān)懷國家上了治安策，而國家不接受，所以李商隱以“賈生年少”這個故事來自比，比喻他自己也很年輕，也很關(guān)懷國家，也愿意給皇帝提好的建議，但沒有人聽他的?？墒抢钌屉[在“莊生曉夢迷蝴蝶”這一句中，用的就不是莊子本來的意思，與齊物論中的哲學(xué)思想完全沒有關(guān)系。 你要注意李商隱是怎么說的，他說莊生做了一個夢，夢中自己變成了蝴蝶。“莊生”、“夢”這三個字，是莊子里邊本來有的，“迷”字是李商隱加的，“曉”字也是李商隱加的。莊生夢為蝴蝶這個故事，經(jīng)過李商隱的改造，說“莊生曉夢迷蝴蝶”，這種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所謂詩的好壞就是看詩人用的字怎么樣，“曉”是說天快要亮了，“曉夢”是破曉以前的夢，這是言夢之短，因為天很快就要亮了，你馬上就要醒了。人們常說“夜長夢多”，夜長，你愛做多少夢就做多少夢，所以“曉夢”極言其夢境之短暫。蝴蝶，是一種美麗、多姿多彩的形象，蝴蝶的翅膀是彩色的，蝴蝶飛舞起來，高高下下，有很多的姿態(tài)，而且是活潑、飛動的，這就是形象給讀者的提示?！懊浴弊?，有的時候是說一種“癡迷”，是一種耽溺，當(dāng)他夢為蝴蝶的時候，是多么美麗、多姿多彩，所以他就完全沉溺在這種美好的感情之中了。可是這種感情，如同夢一樣，而且是同破曉的夢一樣，這么短就醒了。 所以佛教的金剛經(jīng)上說“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就是說一切都是這么短暫，像露水一樣就化了，像閃電一樣就過去了，像夢幻一樣轉(zhuǎn)眼就清醒了，如同水上的水泡一樣轉(zhuǎn)眼就消失了。 “莊生曉夢迷蝴蝶”的對句是“望帝春心托杜鵑”。七言律詩里邊的這兩句要對偶，我們以前講過名詞對名詞，動詞對動詞，但對偶也是有要求的，兩句的意思不能完全相同，頭一句是這個意思，后一句還是這個意思，是不可以的。你要讓這兩句對起來，但意思要改變。 李商隱有一首無題詩，有很多人喜歡，但是沒有錦瑟好。“相見時難別亦難”，他接連用了兩個“難”字。他說，我們當(dāng)然不愿意離別，我們覺得離別是很困難的，可是我們見一面也很困難。“東風(fēng)無力百花殘”，一點辦法都沒有，眼看所有的花都零落了，這是對美好的東西消逝的無奈，是對宇宙之間無常的無可奈何。后邊的一聯(lián)說，“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他說，像春天吐絲的蠶，只要有一口氣，它就不斷地吐絲，直到死去，這種奉獻的力量才終了。他說，就像蠟燭，點燃自己給人家?guī)砉饷?，?dāng)它燒成灰燼的時候，它的眼淚才流完。這兩句意思太接近了，這就是“合掌”。 而錦瑟中“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這兩句就不是“合掌”?！巴邸笔侵袊糯粋€神話中的人物。傳說，古時候在四川有一個國家，這個國家的君主就是望帝，后來，望帝把皇帝的位置給了他的一個大臣。這個故事本來是說，望帝做了一些錯誤的事情，他很慚愧，就讓位給臣子，自己卻離開了。望帝死去以后，他的魂魄離開了他的國家，變成了一只鳥，叫杜鵑，但是他一直懷念他的故國，所以我們中國傳說杜鵑的叫聲好像是“不如歸去，不如歸去”，而且還傳說，杜鵑總是要一直叫到口中流出鮮血。這是一個神話傳說，所謂望帝變成杜鵑，是神話中原來就有的，“春心”和“托”是李商隱加上去的，什么叫“春心托杜鵑”？ 李商隱另外有一首詩，題目也叫做無題，他說“颯颯東風(fēng)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他聽到那長有荷花的池塘外有了輕輕的隱隱的雷聲，雷聲指的是什么？中國說“驚蟄”，就是說把在土地里邊潛藏的、冬眠休息的那些蟲子都驚醒了，所以當(dāng)颯颯的東風(fēng)細雨飄下來的時候，聽到那長有荷花的芙蓉塘外面有隱隱的雷聲，把你所有隱藏在心里邊的東西都喚醒了。這首詩的最后兩句是“春心莫共花爭發(fā)，一寸相思一寸灰”。他說，春天來了，把草木喚醒了，把昆蟲也喚醒了，把所有的生命、感情都喚醒了?？吹交ㄩ_，你心里邊的感情也跟花一樣開放了?？墒抢钌屉[最后說，你那份春天覺醒的、多情的感情不要跟花一樣爭著開放，“春心莫共花爭發(fā)”，因為你把這么熱烈、深刻的感情投入進去，你最后落到的下場是“一寸相思一寸灰”，你每一寸相思的愛情、你燃燒的結(jié)果是變成灰燼?？梢?，“春心”在李商隱的詩里邊多表示相思、愛情。 我們再回到錦瑟這首詩中來，“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人生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那么短暫，是無可奈何的，他說就是死去了，也像望帝一樣，有那一份多情的感情。那追求、向往的心變成蝴蝶，變成杜鵑，都不會消滅?！巴邸钡摹按盒摹边€要“托杜鵑”，就算變成了一只鳥，還要說“不如歸去”，還要啼號著流出鮮血來。 后邊他又說，“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這兩句不像“莊生”、“望帝”那兩句，有典故，但這些文字都是有來歷的。我們先說“滄海月明珠有淚”。古人比較迷信，比如，說柳絮掉在水里邊就變成浮萍，科學(xué)上沒有這回事，是恰好當(dāng)柳絮飄落下來的時候，水里邊的浮萍長出來了。古人還說草在秋天枯朽了，就變成螢火蟲，其實也沒有這回事，這是中國古人直覺上的一種想象。 中國古人對于蚌珠，有一個神話傳說。古人說“月滿則珠圓”，如果天上的月亮是圓的，那么蚌殼里的珠子就是圓的；如果月亮是缺的，那么珠子就不圓，這也是一種想象?！皽婧！笔钱a(chǎn)珠的，“滄海月明”的晚上，月亮是圓的，那珠應(yīng)該也是圓的，是美麗的。可是李商隱說“滄海月明珠有淚”，每一粒珍珠上面都有淚痕，這其實是結(jié)合了另外一個神話傳說。中國古人說海底有一種人叫“鮫人”，鮫人哭泣時流出眼淚，就變成了珍珠。李商隱是把最美麗的東西跟最悲哀的感情結(jié)合在了一起?！八{田日暖玉生煙”，也是說美好的東西結(jié)合著悲哀，玉被煙靄籠罩著，也是有一種悲哀，可是這兩句并不合掌。為什么呢？因為前一句說“月明”，第二句說“日暖”；“滄?！边@一句所表現(xiàn)的是一種寒冷的感覺，“藍田日暖”所表現(xiàn)的是一種溫暖的感覺；“滄海”是海，“藍田”是山。中國陜西有一座山叫藍田山，藍田山是產(chǎn)玉的，當(dāng)風(fēng)和日麗的溫暖的季節(jié)，太陽照在藍田山上，那藍田山上所產(chǎn)的玉石都在一片煙靄迷蒙之中，那么高遠，那么美麗，那么溫暖。這兩句在對舉之中使用了不同的形象，那就是說，無論是日，無論是夜，無論是冷，無論是暖，無論是海，無論是山，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得到那么美麗的東西，但這美麗永遠是跟悲哀和失落結(jié)合在一起的。李商隱說，我所遇見的感情都是“珠有淚”和“玉生煙”，這是李商隱在對舉之中有一種加強的意思。 “此情可待成追憶”，“可待”是一個表示疑問的口氣，他說就是這樣的感情，要等到成為追憶的時候，你才悵惘哀傷嗎？這是說一般人，一般人等到真的失落了，他才悵惘哀傷。而李商隱說，他不是，“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就在當(dāng)時，就在我“迷蝴蝶”的時候，就在那“玉生煙”的時候，我已經(jīng)惘然了。 我講錦瑟這一首詩跟中國舊傳統(tǒng)的講法不大一樣，我是從詩中的形象、用典故的口吻、結(jié)構(gòu)來講的，這些都可以給讀者直接的感發(fā)?？墒牵袊^去傳統(tǒng)的講詩的人，不是從這一方面講解的。因為過去的傳統(tǒng)認為只說感受是不夠的，一定要用理性去說明。 對于李商隱的錦瑟詩就有很多種說法。第一種說法，有人認為錦瑟是一首悼亡詩?！暗客觥睆淖置嫔峡淳褪前У恳粋€人的死亡，可是中國人說的哀悼的對象，不是隨便的一個人，凡是說“悼亡”，一定是丈夫哀悼妻子的死亡。李商隱跟他岳父之間的關(guān)系雖然不是很好，但是跟他妻子的感情是很好的，所以他的妻子死了以后，李商隱寫了很多首詩懷念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死了以后，他到四川的一個幕府去做官的時候，曾經(jīng)寫過這樣的詩句，“散關(guān)三尺雪，回夢舊鴛機”（悼傷后赴東蜀辟至散關(guān)遇雪），就是說，他經(jīng)過大散關(guān)時，下了很深的大雪，他就回想，做了夢。舊日所謂的“鴛機”，就是女子織布的機器。他說，沒有人再給他做衣服了，沒有人給他寄寒衣來。他回到家里以后，又寫了兩句詩，“歸來已不見，錦瑟長于人”（房中曲），這就是所以有人猜測錦瑟詩是悼亡詩的緣故。他說，我回到家里來，妻子已經(jīng)死去了，但她彈過的錦瑟還留在這里。錦瑟這么一個小樂器，它的生命比人還長。人有生命有感情，最后要死去，可是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這么小的一個東西卻能留存下來。 認為錦瑟是悼亡詩的人對于這首詩是怎么講的呢？考慮到關(guān)于“錦瑟”的神話傳說，泰帝命令把瑟的五十弦分破為二十五弦。所以有的人就猜測，大概李商隱跟他妻子結(jié)婚的時候，兩個人都是二十五歲。可是根據(jù)歷史上的考證，沒有這回事。 后邊的詩句怎樣講呢？“滄海月明珠有淚”，說是贊美他的妻子有明眸；“藍田日暖玉生煙”，說是形容她的姿色?！扒f生曉夢迷蝴蝶”呢？因為莊子中有一個典故，就是“鼓盆而歌”。莊子的妻子死了，他不但不哭，還敲著瓦盆唱歌。他的朋友說，你的妻子死了，你不哭也就算了，還敲著瓦盆唱歌，這不是太過分了嗎？莊子說，我回想了一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我妻子這個人，偶然形成了這么一個人，她偶然又回到大自然去，就沒有了，我有什么可悲哀的呢？這是莊子的一個理論。莊子“鼓盆而歌”，與妻子的去世有關(guān)，所以有些人就說錦瑟是悼亡詩。 可是，如果這樣解說的話，那就好像是說李商隱的錦瑟作得像謎語一樣，他就不是通過感發(fā)來寫的了，詩里面就沒有感動的意思了，而且這樣解釋，也并不是完全切合，只是說有些人這么猜想。這是關(guān)于錦瑟的第一種解說。 第二種解說認為這首詩說的是晚唐的牛李黨爭。從李商隱生平來看，因為他陷身在牛、李黨爭之中，所以有的人就認為“滄海月明珠有淚”說的是李黨的李德裕死在崖州。那么“藍田日暖玉生煙”怎么解釋呢？有些人認為說的是牛黨令狐楚的兒子令狐绹的事業(yè)好像藍田山一樣崇高。這些人這樣解釋就是把詩當(dāng)作謎語來猜。 除了這種猜法以外，還有人說，“錦瑟”是人名，是一個女子的名字。因為李商隱終生都在節(jié)度使的幕府之中做官，“錦瑟”一定是一個幕府府主家里邊的女子。這首詩就是寫李商隱跟這個女子的愛情故事。還有第四種說法，近代有一位女作家叫蘇雪林，她寫了一本書叫李義山戀愛事跡考，她說李義山的很多詩都是寫愛情的。錦瑟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