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時代的冷峻觀察者

1、 狄更斯：時代的冷峻觀察者 狄更斯：時代的冷峻觀察者在英語世界里，狄更斯受歡 迎程度也許僅次于莎士比亞。58年的生涯，他精力如此充 沛，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多個角色之中：記者、演員、暢銷書 作家、法律史家、雜志主編、朗誦家、慈善家“這是最 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 時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 節(jié)，這是黑暗的季節(jié)；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 面前有著各樣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登天 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钡腋剐≌f雙城記開篇這 段對法國大革命時期的經(jīng)典評價，以其澎湃的節(jié)奏、鮮明的 對照和開闊的深意而 無數(shù)次被后世所引用，在任何一個

2、時代 都能喚起綿延不絕的共鳴。這位公認的維多利亞時代最偉大 作家，在今年2月7日迎來200周年誕辰，在英國人心目 中，他的地位僅次于莎士比亞。狄更斯作為在當時就極受大 眾喜愛的暢銷書作家, 身后又享受著文學史上的崇高榮譽, 在俗在雅都斐然出眾，可謂時代的寵兒。作家茨威格曾為狄 更斯寫過傳記，他認為莎士比亞代表了伊麗莎白時代的強音 “英雄的英國的化身”，而狄更斯則是維多利亞時代 “資產(chǎn)階級的英國的象征”，“是他那個世紀里內(nèi)心意圖與 時代的精神需要完全相符的、惟一的 偉大作家悲慘童年：12歲當鞋油廠童工對狄更斯來說，少 年時代不堪回首，如同他在霧都孤兒等小說中所描寫的 那些底層孩子，充滿苦難與屈辱

3、。這也是他一遍遍書寫這一 題材、并能 刻畫得入木三分的原因。1812年2月7日查 爾斯？狄更斯出生于英國樸茨茅斯一個中產(chǎn)階級家庭，父親 約翰？狄更斯是海軍部軍需處的職員，待遇優(yōu)厚，但他的揮 霍和糊涂常使這個家庭陷于拮據(jù)。約翰？狄更斯也是他后來 小說中那些不稱職的父親和不中用紳士的原型。童年時，家 里還有一間父親的圖書室，收藏了不少好書，狄更斯在這里 飽嘗讀書之樂。但無憂無慮的童年仿佛稍縱即逝。為逃避債 務，狄更斯一家開始不停地搬家，5歲時全家搬到占丹，爾 后10歲時又搬到倫敦。這樣的情形發(fā)展到1824年，父親 終因欠債銀鐺入獄。那時的英國有一種“債務人監(jiān)獄”的制 度，一個人如無力還債就有可能被

4、監(jiān)禁于此，直至還清債 務，期間全家都得作陪入住監(jiān)獄。父母帶著家里最小的孩子 住進倫敦馬薩爾席監(jiān)獄，而12歲的狄更斯則被送到倫敦華 萊士鞋油廠當學徒，和滿地板跑的老鼠、小混混般的孩子擠 在一起，每天工作10個小時以上一一與成年人實則無異， 且食宿奇差無比，薪酬極低。許多年后狄更斯回憶：“我 整個人都充滿了悲傷和屈辱?！?“我真想犧牲一切一一如果 我還有什么可以犧牲的話一一只要我能進入任何一所學校 ”即使成年后，狄更斯只要經(jīng)過倫敦那家工廠的原址, 就連最親近的妻兒都一無所知，他一直保密到去世的前一 年。兩年后，狄更斯的父親才從監(jiān)獄里放出來，當他得知兒 子在鞋油廠的悲慘遭遇時震驚了。家境稍稍改善，狄

5、更斯理 應可以重返學校，母親卻希望他繼續(xù)做工，“我永遠不能忘 記，母親當年要急著把我重新送到那個地方去”，這使得狄 更斯此后一生都不原諒她。最終父親的意見占了上風，他得 以告別這段暗無天日的時光。 仍會忍不住淚水四溢。 他成名之后，對這段經(jīng)歷緘口不談, 出名趁早，20歲成暢銷書作家1827 年，15歲的狄更斯結束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讀書生涯，應聘成為一 家法律事務所的律師助理。他的工作主要是打雜，奔波于倫 敦的大街小巷幫律師們送達各類訴訟材料，法律知識成為他 以后多本小說的背景，甚至后人專門寫了本書就叫作為法 律史家的狄更斯，精通程度可見一斑。等到年滿18歲的 第二天，他就到大英博物館辦了一張借書證，

6、成了閱覽室孜 孜不倦的常客，并在不到3個月的時間內(nèi)學完了三年的速記 課程，人生之于他就好像是一場不得不贏的比賽。1831 年，19歲的狄更斯經(jīng)舅父約翰？巴羅指點，改行當了議會 鏡報的記者，專門跑議會報道新聞。 由于天分與勤奮，他的工作干得如魚得水。1832年秋天， 當時的內(nèi)閣部長有次在議會上作長篇發(fā)言，他后來回顧發(fā)表 的報道，發(fā)現(xiàn)只有首尾兩段記錄和報道準確無誤，其他部分 均錯漏百出，一時大為感慨，甚至通知議會鏡報要接見 負責記錄首尾兩段的出色記者一一而這個記者正是年輕的狄 更斯。1833年秋，狄更斯投下人生中第一封投稿信，改變 了命運的 走向一一當年12月，他在書店忐忑地翻開雜志，驚喜地看 到

7、自己的處女作整齊漂亮地印在上面，忍不住當場流下熱淚， 他自此打開通往文學世界的大門。除了在報 紙上開辟專欄， 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匹克威克先生外傳也于1836年3 月開始在雜志上連載，講述老紳士匹克威克帶領俱樂部的3位成員在英國各地漫游的故事，反映了維多利亞早期的勃勃 生機和樂觀精神，情節(jié)也極為牽動人心，第1期賣了近400 份，但連載到第15期時差不多賣出了 40000份！狄更斯遂 以“博茲”這一筆名轟動英倫三島，成為當時最炙手可熱的 暢銷書作家。 結識霍氏三姐妹，娶了姐姐，愛上妹妹狄更斯后來跳槽到當 時一份與泰晤士報媲美的大報時事晨報工作，他的 才華得到了主編喬治？霍格斯的賞識，很快便成為霍格

8、斯家 的座上客。狄更斯結識了霍氏三姐妹：凱瑟琳、瑪麗和喬治 娜三個女人后來都與他的生活結下了不解之緣。1836 年，品嘗成功第一杯佳釀的狄更斯，比任何時候都更渴望擁 有一個家庭。盡管對于妹妹瑪麗抱有好感，狄更斯還是順理 成章地與1 歲的大姐凱瑟琳在當年4月結婚。凱 瑟琳在三 姐妹中性格溫柔沉靜，但在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世后，凱瑟 琳患上了嚴重的憂郁癥，這種情況在她以后每次懷孕時都會 重演一一她為狄更斯一共生下10個子女。凱瑟琳不擅于理 財，狄更斯抱怨“即使是在寫作壓力最大的時候，我也必 須去面對肉販和面包店員”。瑪麗小凱瑟琳3歲，狄更斯對 她的評價是: “我確信她有著天使般的性格 從她的純 潔，

9、從她的天真中我能感受到這一點。這就是我愛她的原 因。當然我敬愛我的妻子，但那是完全不同的方式?！彼?jīng) 常與瑪麗交談，一起上街采購物品，甚至在家里專門為她騰 出_個固 定的房間。 1837年5月7日的晚上，三人一同去 看劇院上演的一場狄更斯創(chuàng)作的滑稽劇，回來后瑪麗心臟病 突發(fā)，第二天就死在狄更斯的懷里。這個突來的打擊讓他好 幾個星期都不能提筆，為此在報上為小說連載的停頓發(fā)表公 開解釋：因為失去了 “一位極為可親、關系最好的年輕女 眷”狄更斯將瑪麗的戒指摘下，戴在自己的手上, 到去世。青春被永遠定格的瑪麗，成了此后他的小說中純潔 完美女性的化身，寫過名利場的著名作家薩克雷曾幽默 尖刻地總結：“我在

10、狄更斯小說里只要一看到年輕的女性， 就會擔心最壞的事情會發(fā)生在她身上。如果她在倒數(shù)第二章 還沒死去的話，也一定會被迫離開?！爆旣惾ナ?年后，年 僅15歲的小妹喬治娜也進入這個家庭，她輔助情緒不太穩(wěn) 定的姐姐，成了狄更斯家的管家和支柱，打點家務，抄寫文 稿，照料孩子們她為此終生未嫁。狄 更斯去世后，在遺 產(chǎn)中留給喬治娜的饋贈是8000英鎊、所 有珠寶及全部債 券。 用文學影響社會的現(xiàn)實主義大師維多利亞時代 (1837 1901 )被后世的史學家稱為英國的“黃金時 代” o此時的英國工業(yè)高度發(fā)達，無論從政治、經(jīng)濟還是文 化上整個大英帝國都呈現(xiàn)出上升之勢，一時之間，仿佛人人 都憧憬 著“遠大前程”。

11、但這也是“一個自相矛盾的時 代”，不斷擴大的貧富差距，勞資間的矛盾加劇，英國人也 在遭受著歷史上最不健康的生活，大工業(yè)時代帶來嚴重的污 染和疾病，倫敦“霧都”之名就始于此。狄更斯無疑是這 個時代一位冷峻的觀察者，文學屢屢成為他向黑暗現(xiàn)實開炮 的有力武器。維多利亞時代并不是兒童的天堂，有數(shù)據(jù)顯 示，1839年倫敦一半的葬禮都 是為10歲以下的兒童舉行的。狄更斯試圖將底層兒童種種 不人道的遭遇訴諸筆端，寫于1837年的霧都孤兒是第 一部以一個孩子為主人公的英文小說，在頭幾章便將矛頭直 接指向1834年貧民法的冷酷無情：它將所有健全的貧 民排除在國家救濟之外，9歲以下的孩子被 餓死的悲劇時?？梢?。這

12、種社會批判在老 古玩店里得到進一步的發(fā)揮， 狄更斯將天性中的悲憫全部傾注到小女孩“小內(nèi)爾”之死上 它深深地打動了讀者，甚至變成了 “維多利亞時代的傷 感”的別稱。1838年的一天，狄更斯途經(jīng)約克鎮(zhèn)一個小小的 教堂墓地，被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墓碑碑文所觸動一一記錄了一個 名叫泰勒的少年，他暴斃于當?shù)氐耐?？肖私立學校。狄 更斯 決意去拜訪附近的這所學校，他扮成一個要寄送孩子的 監(jiān)護人，接著“經(jīng)歷了一生中從未有過的震驚”：在這里， 幾近被遺棄的孩子們受到殘酷的對待，校長甚至給他們服用 硫磺，只因“硫磺壞了他們的胃口，這可比早餐和晚餐便 宜得多”。狄更斯回來后就創(chuàng)作了一部小說尼古拉斯？尼 克比，用辛辣的筆

13、調(diào)揭露了當時私立學校的苛刻與無望， 這部書出版后，就像一個季刊評論所說的那樣一一“狄更斯 先生使很多兒童監(jiān)獄關門大吉”。而狄更斯在晚期創(chuàng)作的小 說荒涼山莊，對大法官法院和衡平法程序的批判，引 起了強烈的反響。當時有人拿斯托夫人的湯 姆叔叔的小 屋與之作比，評價荒涼山莊直接導致了英 國議會對大法官法院的改革，如同湯姆叔叔的小屋幾乎 引發(fā)了美國南北戰(zhàn)爭。 精力充沛的多面手：演員、朗誦家、主編、慈善家狄更 斯不僅是書齋里忘我揮毫的作家，他的愛好還驚人的豐富, 個性開朗甚至有點喜歡炫耀。他喜歡身著華服出席各種場所, 承認自己“對漂亮的服飾有一種狂熱的喜好”；他也愛美食, 大概最喜歡吃牡蠣，在作品中一再

14、提及此物，還借大衛(wèi)？ 科波菲爾中一個人物之口表白：“牡蠣總是充滿了詩情畫 意”他去美國時，得到這樣的評價, “他身上總是洋溢著 一種飽滿旺盛的生命力”。狄更斯的確有多才多藝的卓越天 賦，橫跨眾多領域：曾被譽為那個時代最佳的餐后演說家、 舞臺上的最佳業(yè)余演員、最佳的戲劇朗誦家泰晤士 報上關于他的訃聞寫道：“即使不看他的文學才華，他也 是一個有才能、有雄心的人，他從事任何一項事業(yè)幾乎都能 成功?！蔽ㄒ灰淮尾怀晒Γ撬?846年創(chuàng)辦了每日新 聞這份報紙，最后倒閉了。但他的新聞理想，后來在 1850年和1859年相繼創(chuàng)辦的兩份通俗綜合周刊家常 話和一年四季上得以實現(xiàn)。這兩份雜志發(fā)行量很大并 不斷增長

15、，圣誕節(jié)期間的單期發(fā)行量曾高達30萬冊。而放 眼文壇，與他地位相當?shù)挠骷遥€沒有哪一位不惜在自 己創(chuàng)作成熟階段，將長達20年時間花在連續(xù)不斷的雜志編 輯工作上。狄更斯的長子回憶父親，沒人“能像他那樣規(guī)規(guī) 矩矩、有條不紊，對待每一項乏味、單調(diào)、常規(guī)的工作都 能準時、嚴格踏實地完成” o 當演員是狄更斯一直以來的夢 想，20歲的他曾糾結再三，差點就去當了一個演員。他曾 說：“演戲最引人入勝的地方就在于你能夠成為無數(shù)個不同 的他=” 1年8, 47狄更斯得到一個機會擔任一個業(yè)余 劇團的經(jīng)理，便身兼多職，常常自編自導自演。41歲時，狄 更斯還開創(chuàng)了一種表演方式，開始公開朗誦演出，誦讀的大 多是自己

16、的小說和劇本。全英國都為之狂喜，“人們涌進大 廳，把大廳塞得滿滿的, 狂熱的愛好者還緊緊抱住大廳里 的柱子，或者為了能聽到所愛戴的作家的講話，爬到講壇的 下邊?！倍?867年至1868年，狄更斯第二次訪美，進行 了為期76天的朗誦巡演。當時的報紙報道，粉絲們極為瘋 狂：一位來自巴爾的摩的社 交名媛簡？比格羅，幾乎將他視 為自己的“私有財產(chǎn)”，她甚至揮動拳頭把一個拜訪狄更斯 的老寡婦打倒在地。有人扯掉了狄更斯大衣上的毛，還有人 將他穿靴時留下的腳印取模，不堪騷擾的狄更斯最后不得不 請保鏢守在房間門外。狄更斯將演出得到的報酬大都捐贈給 了慈善機構和公共事業(yè)。不僅如 此, 1847年，狄更斯開始 走

17、訪監(jiān)獄，試圖解救那些或許可獲新生的妓女們，他說服自 己富有的朋友伯戴特小姐，出資 在倫敦為妓女建立了一所感化院。當時倫敦大約有8萬名妓 女每天都有8000人左右面臨死亡，還有人在大街上出 售自己的女兒，每年兒童中的梅毒病例高達3000例。狄更 斯對感化院里的每件事都親力親為，他設計培訓項目，計劃 日常生活，制定紀律為姑娘們的表現(xiàn)打分甚至關心她們 衣服的樣式和顏色一一他堅持她們穿著不應像沉悶的囚服, 而應該五彩繽紛，印有花紋和圖案。在10多年的時間里, 狄更斯一直精力充沛地領導著這項事業(yè)。 一生最大的秘密：小27歲的情人特南狄更斯保守一生的最 大秘密，要算是小他27歲的情人特南了, 直到近些年的

18、揭 秘資料中，這位神秘的女性才逐漸浮現(xiàn)出來。狄更斯45歲 時，已經(jīng)算得上是當時全世界最著名、最成功的小說家了， 并具有英國任何政治家所能獲得的社會影響。但妻子凱瑟琳 精神抑郁，有時外出參加活動狄更斯只能帶上妻妹喬治娜， 他在給一位密友的信中坦白地寫道：“家庭的不幸福對我的 影響是如此的強烈，搞得我一分鐘也無法寫作、無法休 息?！?8年57秋 天， 狄更斯將自己與妻子的臥室隔成兩間。也正是在這一年，在 一部情節(jié)劇的業(yè)余表演中，狄更斯邂逅了 18歲的女演員埃 倫?特南，一見傾心。在她身上，記憶中的少女瑪麗復活 To狄更斯開始成為特南家的?？?，并不遺余力地幫助她的 家人，他幫特南的媽媽在倫敦劇院找到一份工作，還出錢資 助特南的妹妹范妮到意大利攻讀音樂，甚至為特南一家人在 倫敦附近買了一棟房子。但在標榜道德的維多利亞時代，想 讓凱瑟 琳同意離婚幾乎是不可能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