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知識文庫史部志存記錄·唐闕史

1、國學知識文庫史部志存記錄：唐闕史本文收集整理了古文獻唐闕史以供大家參閱。為便于閱讀，除簡體字外，盡量保持原樣。由于部分古籍有損，有些古體字在電腦上打不出，不得不以框或？代替，敬請諒解。字數(shù)：22904唐闕史 唐 高彥休 卷上丁約劍解大歷初，韋行式為西川采訪使。有侄曰子威，年及弱冠，聰敏溫克，常耽玩 道書，惑神仙修煉之術(shù)。有步卒丁約者，執(zhí)役于部下，周旋勤恪，未嘗少惰，子 威頗私之。一日，辭氣慘忄栗云：“欲他適?！弊油唬骸凹谵@門，焉容自 便?！倍≡唬骸叭ビ嬕压豢闪粢?。然某肅勤左右，二載于茲，未能忘情，思 有以報。某非碌碌求食者，尚縈俗閫耳，有藥一粒，愿以贈別。食此非能長生， 限內(nèi)無他恙矣

2、?！币蝰菀聨?，得藥類粟，以奉子威。又謂曰：“郎君道情深厚， 不欺暗室，終當棄俗，尚隔兩塵?！弊油唬骸昂沃^兩塵？”對曰：“儒謂之世， 釋謂之劫，道謂之塵，善堅此亦復遐壽。后五十年，近京相遇，此際無相訝也。” 言訖而出。子威驚愕，亟命追之，已不及矣。主將以逃亡上狀，請落兵籍。爾后 子威行思坐念，留意尋訪，竟亡其蹤。后擢明經(jīng)第，調(diào)數(shù)邑宰，及従心之歲，毛 發(fā)皆鶴，時元和十三年也。將還京師，夕于驪山旅舍，聞通衢甚嘩，詢其由，曰： “劉悟執(zhí)逆帥李師道下，將至闕下?！辈匠鲆曋?，則兵仗叢衛(wèi)，桎梏累累。其中 一人，乃丁約也，反接雙臂，長驅(qū)而西，齒發(fā)強壯，無異昔日，子威大奇之，百 千人中驚認之際，丁約則已見矣，

3、微笑遙謂子威曰：“尚記臨邛別否一瞬五十載 矣。幸且相送至前驛?！表汈У阶趟瑒t散縶于郵舍，壁間開一竅，以給食物。 子威窺之，俄見脫置桎梏，覆之以席，躍自竇出，與子威攜手上旗亭，話闊別之 恨，且嘆子威之衰耄。子威謂曰：“仙兄既有相見之期，圣朝奄宅天下，何為私 叛臣耶？”丁曰：“言之久矣，何所逃哉！蜀國睽辭，豈不云近京相遇，慎勿多 訝乎！”又問曰：“果就刑否？”對曰：“道中有尸解、劍解、火解、水解，惟 劍解實繁有徒。嵇康、郭璞，非受戕害者，以此委蛻耳，異韓、彭與糞壤并也。 某或思避，自此而逃，孰能道耶？”他問不對，唯云：“須筆。”子威搜書囊以 進，亦愧領(lǐng)之。子威又曰：“某得親朋書，促令著鞭，以為明

4、晨藁街寓目，豈蛻 于此乎？”丁曰：“未也。夕當甚雨，未克行刑，一再晝，雨止，國有小故，十 九日大限方及。君于此時，幸一訪別。”言訖還館，復入穴，荷校以坐。子威卻 往溫泉，日已晡矣，風埃坌起，夜中雨果大澍，遲明泥及骭，詔改日行刑。再宿 方霽，則王姬有薨于外館者，復三日不視朝，果至十九日，方獻廟巡廛阝，始行 大戮。子威是日飫仆飽馬，詰旦往棘場候焉。停午間，方號令回，觀者不啻億兆 眾矣，面語不辨，寸步相失，俘囚才到，丁已志焉，遙目子威，笑頷三四。及揮 刃之際，子威獨見斷筆，霜鋒倏及之，次丁囚，躍出而南，廣眾之中，躡足以進。 又登酒肆，言當之蜀，脫衣?lián)Q觴，與子威對飲，云：“某自此遐適矣。勉于奉道， 猶

5、隔兩塵，歸奉候于昆侖石室。”言訖，下旗亭冉冉西去，數(shù)步而滅。滎陽公清儉滎陽公尚書鄭澣，以清規(guī)素履，嗣續(xù)門風。尹正圻南日，有従父昆弟之孫， 自覃懷來謁者，力農(nóng)自贍爾，未嘗干謁，拜揖甚野，冠帶亦古。鄭公之子弟仆御， 皆笑其疏質(zhì)，而公心獨憐之。問其所欲，則曰：“某為本邑以民待久矣，思得承 乏一尉，乃錦游故鄉(xiāng)里也。”公深然之。而公之清譽重德，為時所歸，或致書于 郡守，猶臂之使指也。將脂轄前一日，召甥侄與之會。食有蒸而為餅者，鄭孫搴 去其皮，然后食之。公大嗟怒曰：“皮之與中，何以異耶仆常病澆態(tài)訛俗，驕侈 自奉，思得以還淳返樸，敦厚風俗，是獨憐子力用弊衣，必能知艱難于稼穡，奈 何囂浮有甚于五侯家綺紈乳臭兒

6、耶！”因引手請所棄餅表，鄭孫錯愕失據(jù)，器而 承之，公則盡食所棄，遂揖歸賓闥，贈以束帛，斥歸鄉(xiāng)里。郗尚書鼠妖許下郗尚書士美，元和末為鄂州觀察使，仁以撫下，忠以奉上，政化之美， 載在冊書。一日夙興，將出視事，束帶已畢，左手引鞟，未及陷足，忽有巨鼠 過庭，北向拱立而舞。八座大怒，驚叱之，略無憚意，因擲靴以擊，鼠則奔逸。 有毒虺墮于鞟中，珠目錦身，長筴細螫，勃勃起于舌端。向無鼠妖，則必致臃 指潰足之患矣。裴晉公大度皇甫郎中福直附皇甫郎中湜氣貌剛質(zhì)，為文古雅，恃才傲物，性復褊而直。為郎南宮時，乘 酒使氣，忤同列者。及醒，不自適，求分務(wù)溫洛，時相允之。值伊瀍仍歲歉食， 正郎滯曹不遷，省俸甚微，困悴且甚。嘗

7、因積雪，門無轍跡，庖突無煙。晉公時 保厘洛，宅入有以為言者，由是卑辭厚禮，辟為留守府従事。正郎感激之外，亦 比比乖事大之禮，公優(yōu)容之如不及。先是，公討淮西日，恩賜鉅萬，貯于集賢私 第，公信浮屠教，且曰：“燎原之火，漂杵之誅，其無玉石俱焚者乎！”因盡？ 舍討叛所得，再修福先佛寺。危樓飛閣，瓊砌璇題，就有日矣。將致書于秘監(jiān)白 樂天，請為刻珉之詞值正郎在座，忽發(fā)怒曰：“近舍某而遠征白，信獲戾于門下 矣！且某之文，方白之作，自謂瑤琴寶瑟，而比之桑間濮上之音也。然何門不可 以曳長裾，某自此請長揖而退?！弊团杂^，靡不股忄栗。公婉詞敬謝之，且曰： “初不敢以仰煩長者，慮為大手筆見拒。是所愿也，非敢望也。”

8、正郎赪怒稍解， 則請斗釀而歸。至家，獨飲其半，寢酣數(shù)刻，嘔噦而興，乘醉揮毫，黃絹立就。 又明日，潔本以獻，文思古謇，字復怪僻。公尋繹久之，目瞪舌澀，不能分其句。 讀畢嘆曰：“木玄虛、郭景純江、海之流也?！币蛞詫氒嚸R、繒彩器 玩約千馀緡，置書，命小將就第酬之。正郎省札大忿，擲書于地，叱小將曰： “寄謝侍中，何相待之薄也！某之文，非常流之文也，曾與顧況為集序外，未嘗 造次許人。今者請制此碑，蓋受恩深厚爾，其辭約三千馀字，每字三匹絹，更減 五分錢不得。”小校既恐且怒，躍馬而歸。公門下之僚屬列校，咸扼腕切齒，思 臠其肉。公聞之笑曰：“真命世不羈之才也?！绷⑶惨罃?shù)酬之。自居守府，至正 郎里第，輦負相屬

9、，洛人聚觀，比之雍絳泛舟之役，正郎領(lǐng)受之，無愧色。湜褊 急之性，獨異于人，嘗為蜂螫手指，因大躁急，命臧獲及里中小兒輩，箕斂蜂巢， 購以善價。俄頃山聚于庭，則命碎爛于砧機杵臼，絞取其液，以酬所痛。又嘗命 其子松錄詩數(shù)首，一字小誤，詬詈且躍，呼杖不及，則擒嚙其臂，血流及肘而止。 其褊訐之性，率此類也。吐突承璀地毛仲尼云：“必也正名乎！”近世逢掖，恥呼本字，南省官局則曰版圖、小績、 春闈、秋曹，北省官位則曰紫微、貂蟬、側(cè)坡、夕拜，未嘗正名其名，豈宣父之 本意也。左軍中尉吐突承璀，方承恩顧，及將敗之歲，有妖生所居，先是，承璀 嘗華一室，紅梁粉壁，為謹詔敕、藏機務(wù)之所。一日，晨啟其戶，則有毛生地， 高二

10、尺許，承璀大惡之，且恐事泄，乃躬執(zhí)箕帚，芟除以瘞。雖防口甚固，而亹 亹有知者，承璀尤不欲達于班列。一日，命其甥嘗所親附者曰：“姑為我微行省 闥之間，伺其叢談，有言者否？”甥稟教斂躬而往。至省寺，即詞詰守衛(wèi)，輒不 許進。方出安上門，逢二秀士，自貢院回，笑相謂曰：“東廣坤毳，可以為異矣?！?甥馳告曰：“醋大知之久矣！”且易其名呼矣。”謂左軍為東廣，地毛為坤毳矣。 承璀笑曰：“其可那何！”或令專局北司，則飛龍莊宅，內(nèi)園弓箭，皆得以文呼 也。其明年，承璀以托附澧王，潛圖不軌，籍沒其家丞相妻命朱衣吏引馬丞相河南公妻晉國夫人，京兆才辨強明，資質(zhì)瑰秀。嘗登樓軸簾，俯瞰 阡陌，軒車簪紱，經(jīng)過樓下，俯蓋撾馬，若

11、不自安，而晉國冶態(tài)自恃，無羞避色。 一日，命婦朝覲皇太后，仗鼓才下，晉國出宅，將升步輦，執(zhí)燭者雙前步引。晉 國怒不乘馬，傍有中書緋衣吏二人，方請事于丞相門，晉國謂曰：“第持炬前導！” 緋衣吏辭以前無規(guī)，晉國曰：“且使有之，亦因人而著，非天降地出也，今則以 自我而始?！崩翦已膊坏妹猓伺趸鸬球T。自是宰相妻出，得以中書朱紱吏為騶 導。滄州釣飛詔大和末，司空隴西公之鎮(zhèn)橫海也，九年十一月，朝廷行大戮，宣刑于四方， 急詔北渡。于時寒氣方隆，河冰層合，以詔北渡。公急擊冰令截舟中流，水勝舟 覆，舟人盡溺，詔書隨沒。守者以狀聞，水工大恐，失腳捽地，走東西階。乃連 使飛令，鞭策相沓，以必復為命。守吏持眾擊冰抉詔

12、，搜索六日，竟不得。渾河 奔湍，崩騰東走，度其泛去，不啻千萬里也。水工又謂津吏曰：“王命莫大，爾 吏不敬，俾有斯溺。且不得詔，吏無大小一死之?！崩糨叺昧畲笈?，于是相與言 曰：“吾帥信于用刑，今不得詔，吾百族之血，當殷于河畔枯草矣。然河神陰騭， 遽敢沒天子之書，而忍嫁禍于吾輩哉！”請帥禱祭，冀憑肸蚃而有以復也。水工 乃命具蠲潔版詞而祝之。詞卒，酒瀝劃然有聲，若飛靂橫霆，地動水響，倏而視 之，則河冰中斷二十馀丈，間闊三四步，沉絲一釣，隨鉤而出，第印微濕，封角 不敗議者曰：“黃河流激，大冰既合，而布封一尺，輕止半升，長水之下，六日 之久，復與一縷相遇，斯蓋水神、河伯以芝泥緘敕蛟魚輩，推鱗翼總而歸之。

13、時 有従事掾宋藩為記甚備，然多歸美于水工，議者以此薄之。周丞相對揚文宗皇帝自改元開成后，嘗郁郁不樂，駕幸兩軍，球獵宴會，十減六七。寵 錫之命，左解于右，蓋上意有所嫌忌而不能去也。四年冬杪，風痹稍間，延英初 對宰臣，時以藥餌初平，臺座略奏事后，諸司及待制官并不召對，蓋慮宸居之疲 倦也。及仗下后，又坐思政殿，拱默良久，左右侍衛(wèi)者屏息不敢進。上徐謂曰： “今日直翰林者為誰？”學士院使奏曰：“中書舍人周墀。”上曰：“試命名來。” 汝南公既至，上命之坐，以金屈卮賜酒三器。問曰：“朕何如主？”汝南公降階 再拜而稱曰：“小臣不足以知大君之德。凡百臣庶，皆言陛下唐堯之圣，虞舜之 明，殷湯之仁，夏禹之儉?！鄙显?/p>

14、：“卿愛君之志，不得不然，然朕不敢追蹤堯 舜禹湯之明，所問卿者，何如周赧、漢獻爾？”汝南公震懼惶駭，又再拜而言曰： “陛下自出震乘乾，光宅天下，誕敷文教，銷偃武功，蠻貊懷柔，車書順軌，臣 竊謂羲、昊、軒、頊才可抗衡，至于周之成康，漢之文景，曾不足比數(shù)，豈可以 赧、獻亡國之君，而上攀睿德哉！伏愿陛下無執(zhí)捴謙之小節(jié)，以為社稷之大幸也。 則天下幸甚，生靈受福，非獨臣之愿也。”上又曰：“朕自以為不及也。周赧、 漢獻受制于強諸侯，今朕受制于家臣，固以為不及也。”既而龍姿掩抑，淚落衣 襟，汝南公隕越于前，不復進諫，因俯伏流涕，再拜而退。自爾不復視朝，以至 厭代。李文公夜醮李文公翱自文昌宮出刺合淝郡。公性褊

15、直方正，未嘗信巫覡之事?客有李處 士者，自云能通鬼神之言，言事頗中，一郡肅敬，如事神明。公到郡旬月，乃投 刺候謁，禮容甚倨。公心忌之，思以抑挫，抗聲謂曰：“仲尼大圣也，尚云未知 生，焉知死，子能賢于宣父耶？”生曰：“不然。獨不見阮生著無鬼論，精 辨宏贍，人不能屈，致鬼神見乎！且公骨肉間，朝夕當有遘病沉困者，宴安鴆毒 則已，或五常粗備，漬于七情，孰忍視溺而不援哉！”公愈怒，立命械系之，將 痛鞭其背。果噦食昏瞑，百刻不糝，遍召醫(yī)藥，曾無少瘳。愛女數(shù)人，既笄未嫁， 環(huán)床呱呱而泣，且歸罪于公之桎梏李生也。公以伉儷義重，息胤情牽，不得已解 縲紲而祈叩之。則曰：“第手翰一狀，俟夜禱之，某留墨篆同焚，當可脫

16、免?！?仍誡曰：“慎勿箋易鉛槧，他無所須矣?！惫词芙?，即自草詞祝，潔手書之。 性褊，札寫數(shù)紙皆誤，不能爽約，則又再書。燭灺更深，疲于毫研，克意一幅， 繕札稍嚴，而官位之中，竟箋一字。既逾時刻，遂并符以焚，聞呻吟頓減，闔室 相慶。黎明，李生候謁，公深德之。生曰：“禍則可免，猶謂遲遲，誡公無得漏 略，何為復注一字？”公曰：“無之。向?qū)憯?shù)本，悉以涂改，不忍自欺。就焚之 書，頗為精謹，老夫未嘗忘也?！鄙唬骸白T何容易，祝詞在斯?！币蛱綉岩猿?示，則昨日所燼之文也。公驚愕慚赧，避席而拜，酬之厚幣，竟無所取。旬日告 別，不知所従，病亦漸間。路舍人友盧給事路舍人群與盧給事弘止性相異，情相善。紫微清瘦古淡，

17、未嘗言朝市；夕拜 魁梧富貴，未嘗言山水。紫微日謀高臥，有制詔則就宅草之；夕拜未嘗乞告，有 賓客則就省謁之。雖秦吳所尚，而塤篪其友。一日，雪滿玉京，紫微在假，夕拜 將欲晏入，先及路門，紫微寓于南垣茅亭，肆目山雪，鹿冠鶴氅，手卷膝琴，篝 火于爐，酌杯于機。忽聞盧至，曰：“適我愿兮！”促命延入。夕拜金紫華煥， 意氣軒昂，偶紫微道服而坐。紫微曰：“盧六盧六，曾莫顧我，何也？”夕拜曰： “月限向滿，家食相仍，日詣臺庭，以圖外任。”紫微貌慘曰：“駕肩權(quán)門，所 不忍視，且有夙分，徒勞汝形。臘營一壺，能同幕席天地否？”夕拜曰：“詣省 之計決矣?！弊衔⒂趾羰虄涸唬骸氨R六，待去早來，藥糜宜潔勻，越中二飲器， 我與

18、給事公儷食?！毕Π菡衤曉唬骸安豢伞！弊衔⒃唬骸昂我?？”夕拜曰：“今 旦犯冷，且欲遐征，已市血食之加蒜者餐矣?！睍r人聞之，以為路之高雅，盧之 俊達，各盡其性。李丞相特達丞相隴西公之秉鈞衡也，以特達自負，魚服民間。時嘗旅游覃懷，寓王氏別 野，王氏先世薄宦，子不以力稼自贍，殺雞炊黍，以備日餉，汧相德之。及佐佑 大化，王氏之赍逾限官來謁，蹇驢村仆，不得與鳴珂武衛(wèi)者較進，則隱于執(zhí)金 撾坎舍，伺板輿出，拜于道左。汧相久之方省，曰：“故人也?！彼炱c餼之。逾 旬，以前銜除大理寺評事，且赪吉鈿，軸于天官氏，面授之：“前制，獄寺有新 蒞官者，必寺寮舊委，微此，則在朝五品以上清資官為識?！鄙w國家慎刑讞也。 王氏子罷

19、耕客長安，寺官既不友其僚，朝客又皆昧其面，往不克蒞，復謁相門。 機務(wù)方繁積于外，無肯為道其姓氏者。既不果謁，候坎舍如前，步輦始過，則鳧 趨以進，具道前事。相君問曰：“有狀乎？”對曰：“無？”。又曰：“有紙乎？” 亦曰：“無?！薄敖笮浜钨A？”則遽探軸以進。丞相舁中嘗置毫硯，遂擁百騎， 批綾紙曰：“中書侍郎兼禮部尚書平章事李回識?！比哉Z廷評曰：“寄謝棘寺諸 曹長，此亦五品以上清資朝官也?！睍r議許以特達稱。楊江西及第祭酒楊尚書敬之任江西觀察使，載江西應(yīng)科，時成均長年，天性尤切。時已 秋暮，忽夢新榜四十進士，歷歷可數(shù)。寓目及半，鐘陵在焉，其鄰則姓濮陽，而 名不可辨。既寤，大喜，訪于詞場，則云：“有濮陽

20、愿者，為文甚高，且有聲譽。 時搜訪草澤方急，色目雅在選中。”遂尋其居，則曰：“閩人未至京國?！睏罟?誡其子，令聽之，俟其到京，與之往來，以符斯夢。一日，楊公祖客灞上，客未 至間，休于逆旅。舍有秣馬伺仆，如自遠來者。試命詢之，乃貢士。偵所自，曰： “閩。”問其姓，曰：“濮陽?！睂徠涿唬骸霸??！睏罟唬骸坝酰∷固靻?也。安有既夢于彼，復遇于此哉！”亟命相見，濮陽逡巡不得讓，執(zhí)所業(yè)以進。 始閱其人眉宇清秀。次與之語，詞氣安詳。終閱其文，休理精奧。問其所抵，則 曰：“今將僦居?！睏罟唬骸安蝗??！北M驅(qū)所行，置于庠序，命江西寅夕與之 同處。楊公朝廷舊德，為文有凌轢韓柳意，尤自得者，華山賦五千字唱在人

21、 口。是后大稱濮陽藝學于公卿間，人情翕然，謂升第必矣。試期有日，因食面之 寒者，一夕腹鼓而卒。楊公惋痛嗟駭，搜囊甚貧，鄉(xiāng)路且遠，力為營辦，歸骨閩 中。仍謂江西曰：“我夢無征，汝之一名亦不可保?！奔暗诩滓?，則江西中選， 而同年無氏濮陽者，固不可諭之。夏首將關(guān)送于天官氏，時相有言：“前輩重族 望，輕官職，今則不然。竹林七賢曰陳留阮籍、沛國劉伶、河間向秀，得以言高 士矣?！笔菤q慈恩寺榜，因以望題。題畢，楊公閑步塔下，仰視之，則曰弘農(nóng)楊 載、濮陽吳當，恍然如夢中所睹。崔相國請立太子丞相太保崔公莊嚴宏厚，清雅公忠，善誘后來，有佐時許國之志。時以藝學 進者，一參講席，如登龍門。初詔以繡衣自洛朝覲，訪別承國

22、寺僧神照。照亦近 歲名僧，無出其右者。謂曰：“弟子忝官西上，師有何言贈別？”僧笑曰：“大 哉，臨別之問！”公避席以請，則曰：“惡事不為賢人也，善事不為圣人也。崇 高之名，博施之利，天下公器也，與眾共之，無或獨擅，無或多取。獨善多取， 禍生其中矣，孔、孟其猶病諸！”言既而別。崔公不諭，祥鸞威鳳，游于青云。 爰立作相，時宣宗景化維新，求理方切，將擅相印洽人望者，十稔不易。崔公春 秋鼎富，譽望云高，朝野人情，謂可以繼汾陽王二十四考矣。一日，備顧問于便 殿，宰臣齊進。上曰：“朕以時和歲豐，萬方無事，欲御樓肆赦，以答天休，可 否？”丞相令狐公奏曰：“御樓所費至多，宣下須有名目。次則頻行赦宥，實啟 幸門。

23、今邊戍衣賜未充，臣不敢草草商議。俟至中書，召有司計度，續(xù)具申奏?！?上不悅曰：“遣朕何處求御樓名目？”太保奏曰：“臣聞太子是天下之本，實系 萬國之心，七鬯是司，國朝盛典。陛下倘行大禮，則豈惟肆赦，兼可郊天?！睍r 上方餌金石藥，求長生之術(shù)，遂致躁渴不康，內(nèi)外無人知者。疑忌方切，惡聆斯 言，俯首久之，不復顧問。后旬日，罷知政事。時同列惡其太勁，有以飛語巧中 者，所賴自居臺席，人情攸歸，上亦素知其名，不能動搖，不爾則憂在意表。老 僧贈別，于斯驗焉。裴丞相古器丞相河東公尚古好奇，掌綸誥日，有親表調(diào)授宰字于曲阜者。耕人墾田，得 古鐵器曰盎，腹容三斗，淺項痹足，規(guī)口矩耳，樸厚古丑，蠹蝕于土壤者。既洗 滌之

24、，復磨礱之，隱隱有古篆九字帶盎之腰，曲阜令不能辨。兗州有書生姓魯， 善八體書，子男召致于邑，出盎示之，曰：“此大篆也。非今之所行者，惟某頗 嘗學之，是九字曰，齊桓公會于葵邱歲鑄?！币卦状笃嫫湔f，及以篆驗，則字勢 存焉。乃輦致于河東公之門，公以為麟經(jīng)時物，得以為古矣，寶之猶鐘玦郜鼎也， 視草之暇，輒引親枝之分深者觀之，以是京輦聲為至寶。公后以小宗伯掌文學柄， 得士之后，生徒有以盎寶為請者。裴公一日設(shè)食會門生，器出于庭，則離立環(huán)觀， 迭詞以贊。獨劉舍人蛻以為非當時之物，乃近世矯作也。公不悅曰：“果有說乎？” 紫微曰：“某幼專邱明之書，齊侯小白謚曰桓公，九合諸侯，取威定霸，葵邱之 會是第八盟。又按禮

25、經(jīng)，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既葬然后反虞，既虞然后卒 哭，卒哭然后定謚，則葵邱之會實在生前，不得以謚稱之，此乃近世矯作也?！?裴公恍然始悟，立命擊碎，然后舉爵盡歡而罷。杜舍人牧湖州杜舍人再捷之后，時譽益清，物議人情，待以仙格。紫微恃才名，亦頗縱聲 色，嘗自言有鑒裁之能。聞吳興郡有長眉纖腰有類神仙者，罷宛陵従事，專往觀 焉。使君籍甚其名，迎待頗厚。至郡旬日，繼以洪飲，睨觀官妓曰：“善則善矣， 未稱所傳也?！庇[私選曰：“美則美矣，未愜所望也?！睂㈦x去，使君敬請所欲， 曰：“愿泛彩舟，許人縱視，得以寓目，愚無恨焉?！笔咕鯋?，擇日大具戲舟 謳棹，較捷之樂，以鮮華夸尚，得人縱觀，兩岸如堵。紫微則循泛肆目，

26、竟迷所 得。及墓將散，俄于曲岸見里婦攜幼女，年鄰小稔。紫微曰：“此奇色也。”遽 命接致彩舟，欲與之語。母幼惶懼，如不自安。紫微曰：“今未必去，第存晚期 耳。”遂贈羅纈一篋為質(zhì)。婦人辭曰：“他人無狀，恐為所累?！弊衔⒃唬骸安?然。余今西航，祈典此郡，汝待我十年不來而后嫁。”遂筆于紙，盟而后別。紫 微到京，常意霅上。厥后十四載，出刺湖州，之郡三日，即命搜訪，女適人已三 載，有子二人矣。紫微召母及嫁者詰之，其夫慮為所掠，攜子而往。紫微謂曰： “且納我賄，何食前言？”母即出留翰以示之，復白曰：“待十年不至，而后嫁 之，三載有子二人?！弊衔⑹煲暸f札，俯首逾刻曰：“其詞也直?！币蛸浽娨詫?其志。詩曰：“自

27、是尋春去較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綠樹成 陰子滿枝?！币钊眨槁動诤檬抡?。許道敏同年貢士許道敏隨鄉(xiāng)薦之初，獲知于時相。是冬，主文者將蒞事于貢院，謁于相 門。丞相大稱其文學精臻，宜在公選，主文加簡，揖額而去。許潛知其旨，則磨 厲以須，屈指試期，大掛人口。俄有張希復員外，結(jié)婚于丞相奇章公之門，親迎 之夕，辟道敏為儐贊。道敏乘其喜氣，縱酒飛章，搖珮高談，極歡而罷。居無何， 時相敷奏不稱旨，移秩他郡，人情恐駭，主文不敢第于甲乙。爾后晦昧坎壈，不 復聞達，繼丁家故，垂二十載。至柘國小兵部知舉年，方擢于上科。時有同年張 侍郎讀，一舉成事，年才十九，乃道敏敗于垂成之冬，儐導外郎鵲橋之夕，牛夫

28、人所出也。差之毫厘，何啻千里！韋御史鐺怪故山北従事韋某殿中，嘗話幼年在癢序，甫書云節(jié)，逮夜自學舍捧書以歸。 及堂寢，闐其無人，獨狹室有篝火烹油之所，因窺之，則鐺長數(shù)尺，久而復低， 如是者三四。潞豸大恐，奔出于門，方見其家悉于宇下營時尊之具，潞豸神色慘 白，且告之故，即眾訾之，以為稚子妄語也。俄頃偕入，其主庖青衣，就鐺蕆事， 仍貯嬰孩子懷抱間。嬰涌身須食，因誤墜于鐺中，沸油浪涌，青衣大叫，火已及 屋，長幼奔救，或沃以水，焰則益熾，蓋膏水相反也。乃雜擲罌缸茵毯之類，久 之方滅。滅后視嬰，已焦爇矣。闔室驚怖，為之罷節(jié)廢奠，青衣亦以心悸而終。鄭相國題馬嵬詩馬嵬佛寺楊貴妃縊所，邇后才士文人，經(jīng)過賦詠，以

29、導幽怨者，不可勝紀， 莫不以翠翹香鈿，委于塵土，紅凄碧怨，令人傷悲，雖調(diào)苦詞清，而無逃此意。 獨丞相滎陽公畋為鳳翔従事日，題詩曰：“肅宗回馬楊妃死，云雨雖亡日月新。 終是圣明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后人觀者，以為真輔相之句。公之篇什， 可以糠秕顏、謝，笞撻曹、劉。為渭南縣尉日，嘗有題緱山王子晉廟詩，尤 為絕唱。其中警策之句曰：“曉花珠弄蕊，春茹玉生苗。楚妓紅絲瑟，秦郎白管 簫。衣従星渚浣，丹就日宮燒。句曲觴金洞，天臺嘯石橋。霧垂鴉翅發(fā)，冰凍虎 章腰?！弊h者以為儻遇評于精鑒，當在李翰林、杜工部之右。秦中子得行人書秦川富室少年有能規(guī)利者，蓋先兢慎誠信，四方賓賈慕之如歸，歲獲美利， 藏鏹巨萬。一日

30、逮夜，有投書于戶者，仆執(zhí)以進。少年啟書，則蒲紙加蠟，昧墨 斜翰，為其先考所遺者。且曰：“汝之獲利，吾之冥助也。今將有禍，履校滅趾， 故先覺耳。然吾已請于陰騭矣，汝及朔旦，宜齋躬潔服，夕于春明門外逆旅，仍 備縑之隨齡者三十有五，蘗帕韜之，候夜分，則往灞水橫梁，步及石岸，見有黃 其衣者，乃置于前，禮祝而進，災(zāi)當可免?；驘o所遇，即挈縑以歸，善計家事， 急為竄計，禍不旋踵矣?！鄙倌昱鯐罂郑H室素服而泣，專志朔旦，則舍棄他 事，彈冠振衣，宵出青門之外，儼若不寐。恭候夜分，乃従一仆，乘一馬，馳往 橫梁，怯于無覿。至則果睹一物，形質(zhì)恢怪，蓬頭黃衣，交臂束膝，負柱而坐， 俯首以寐。少年載驚載喜，捧素于前，祈

31、祝設(shè)拜，無敢卻顧，急驅(qū)而回，返轅相 慶，以為幸免。獨有仆之司馭者，疑其不直，曾未逾旬，銅壺始漏，復有擲書者， 廄皂立擒之，乃鄰宇集癢序?qū)嘟笳摺⑵渚}札，蒲蠟昧札如上，詞曰：“汝災(zāi) 甚大，曩之壽帛，禍源未塞，宜更以縑三十五重置河梁。”富室少年列狀始末， 訴于縣官，詰問伏罪，遂置枯木。時故桂府李常侍叢制錦萬年訟牘，數(shù)年前尚在， 往往為朝士取去。齊將軍義犬禁軍大校有瑛名而齊姓者，始以馳聘，大承恩寵，以是假御史銜，至于劇憲。 家畜良犬四，嘗畋迥廣中，輒飼以粱肉。其一獨填茹咽喉齒牙間以出，如隱叢薄， 然后食罄則復至，齊竊異之。一日，敕仆伺其所往，則圯垣枯竇，有母存焉。老 瘠疥穢，吐哺以飼。齋亦義者，奇

32、嘆久之，乃命篚牝而歸，以敗茵席溫之，馀餅 餌飽之，犬則搖尾俯首，若懷感激爾。后擒奸逐狡，指顧如飛。齊將扈獵駕前， 必獲豐賞。逾牛牝死，犬彌加勤。又更律琯，齊亦殂落，犬嗥吠終夕，呱呱不輟。 越月，將襄事于邱隴，則留四獒以御奸盜。及懸窆之夕，斯犬獨舉足，踣土成坳， 俯首叩棺見血，掩土未畢，犬亦致斃。真陵開山丞相夏侯公為宣宗山陵使，有司妙選陵寢，雖山形外正，而蘊石中頑，丞相 銜命，以豐價募丁匠，開鑿皇堂，彌月不就。京府兩邑，隸納鍛具，聯(lián)車以載， 轍跡相望，至則鑊醯以沃之，且煎且鑿，役百萬丁力，孜孜矻矻，竟日所攻，不 及函丈。暨石工告畢，百步夷然，于柏寢之上，得折釵半股，其長如掌，銜于頑 石間，匠者抉

33、取，以獻夏侯公，公以園陵甫及，圣情哀慕，寢而不奏。上古已前， 寧無妝牖，桑海陵谷，其可謂誣鄭侍郎判司勛檢吏部鄭侍郎薰介潔方廉，以端勁自許，朝右畏憚。咸通初，有德音云：“官 階至朝散大夫者，許追榮先世，及妻以邑封。至正議大夫者，用勛蔭子。至光祿 大夫者，得袞服廟祭，設(shè)棨戟?！币蝗?，內(nèi)侍省牒言：“弓箭庫使正議大夫內(nèi)謁 者監(jiān)某乙，請少恩例，用階蔭子?！崩舨侩核緞状虣z云：“大歷中，魚朝恩曾有 是事?！编嵐襞衅浜笤疲骸罢h大夫誠宜蔭子，內(nèi)謁者監(jiān)不合有男。”在 司具以此牒，自是無敢復請者。后以聚食百口，困于朝俸，白執(zhí)政以外任為請。 時宰以公清望耆德，議假端揆，出刺華州，擬狀留中不出，論者或以為嘗失律

34、于 宛陵，上意遲于再委分閫，而仆射李公亦嘗不利于鏡水，何三擁朱輪于蓮華峰下 哉！蓋以三峰且無戎機，不侔藩府，止類關(guān)輔丞郎耳。今者恩命不行，實以剛簡 為幸臣所忌。趙江陰政事咸通初，有天水趙宏者，任江陰令，以片言折獄著聲。由是累宰劇邑，皆以 雪冤獲優(yōu)考，至于疑似晦偽之事，悉能以情偽辯之。時有楚州淮陰農(nóng)者，比莊頃 以豐歲而貨殖焉。其東鄰則拓腴田數(shù)百畝，資鏹未滿，因以莊券質(zhì)于西鄰，貸緡 百萬，契書顯驗，且言來歲赍本利以贖。至期果以腴田獲利，首以貯財贖契，先 納八百緡，第檢置契書，期明日以殘資換券。所隔信宿，且恃通家，因不征納緡 之籍。明日，赍余鏹至，遂為西鄰不認矣，且無保證，又乏簿籍，終為所拒。東 鄰

35、冤訴于縣，縣為追勘，無以證明。邑宰謂曰：“誠疑爾冤，其如官中所賴者券， 乏此以證，何術(shù)理之？”復訴于州，州不能辨。東鄰不勝其憤，遠聆江陰之善政， 訟者乃越江而南，訴于趙宰。越宰謂曰：“縣政地卑，且復逾境，何計奉雪？” 東鄰則冤泣曰：“此地不得理，則無由自滌也。”趙曰：“第止吾舍，試為思之?！?經(jīng)宿，召前曰：“吾計就矣，爾果不妄否？”則又曰：“焉敢厚誣。”趙曰： “誠如是言，當為置法?！蹦苏俨侗I之干事者數(shù)輩，至淮_，曰：“有聚嘯而寇 江者，按驗已具，且言有同惡相濟者，在某居處?！泵招螤?，俱以西鄰指言， 請械送至此。先是，鄰州條法，唯持刃截江，無得藏匿。追牒至彼，果擒以還。 然西鄰自恃無跡，未甚

36、加懼，至則旅于庭下。趙勵聲謂曰：“幸耕織自活，何為 寇江？”囚則號呼與淚隨曰：“稼穡之夫，未嘗舟楫?！壁w又曰：“辨證甚明， 且姓氏無差，或言偽而堅，則血膚取實?！鼻魟t大恐，叩頭見血，如不勝其冤者。 趙又曰：“所盜率多金銀錦繡，非農(nóng)家所宜有也。汝宜籍舍之產(chǎn)以辨之?！鼻粢?稍開，謂皆非所貯者，且不疑東鄰之越訟也，乃言：有稻若干斛，莊客某甲算納 到者；綢絹若干匹，家機所出者；錢若干貫，東鄰贖契者；銀器若干件，匠某鍛 成者?！壁w宰大喜，即再審其事，復謂曰：“汝果非寇江者，何為諱東鄰所贖八 百緡？”導引訴鄰，令其偶值，于是慚懼灰色，祈死廳前。趙令桎梏往本土，檢 付契書，然后置之于法。進士辨字進士長鳴者，

37、隨計求試于春官日，袖狀訴吏云：“某姓（音丹）為筆引 榜者易為單（音善），誠姓氏之僻，而援毫吏得以侮易之，實貽宗先之羞也?！?主司初不諭，久之方云：“方口尖口，亦何異耶？”長鳴厲聲曰：“不然。梯航 所通，聲化所暨，文學之柄屬在明公，明公倘以尖方口得以互書，則臺州吳兒乃 呂州矣兒也?！敝魑恼卟荒軐?，詞場目為舉妖。李仆射方正三峰端揆李公，有居第在長安修行里。有密鄰，即故日南陽相也。丞相早歲 與之有舊，及登庸，權(quán)傾天下，相君選妓數(shù)輩，以宰府不可外館，棟宇無便事者， 獨書閣東鄰，乃李公冗舍也，意欲吞之，垂涎久矣，且遲遲于發(fā)言。忽一日，謹 致一函，以為必遂。及睹覆札，大失所望。又逾月，召李公之吏得言者，愿

38、以厚價購之?；蛟唬骸八駝e墅交質(zhì)?！崩罟珡筒辉S。又逾月，乃授公之子弟官，冀 其稍動初意，竟無回命。有王處士者，知書善棋，加之敏辨，李公寅夕與之同處。 丞相密召，以誠告之，托其諷諭。王生抃捧其旨，勇于展效，然以李公褊直，伺良便者。良久之間，公遘疾，生獨侍前。公謂曰：“筋衰骨弱，風氣因得乘間而入，所謂空穴來風，枳枸來巢也?！鄙鷮υ唬骸叭幌蝰鑫髟簵n集樹杪，某心憂之， 果致微恙。院之來妖禽，猶枳枸來巢矣。且知赍器換緡，未如鬻之以贍醫(yī)藥?！?李公卞急，揣知其意，怒發(fā)上植，厲聲曰：“男子寒死餒死，鵬而死爾，其死命 也，先人之敝廬，不忍為權(quán)貴優(yōu)笑之地?！睋]手而別。自是王生及門，不復再接矣。 卷下鄭少尹及第世

39、傳前定錄，所載事類實繁，其間亦有鄰委曲以成其驗者。今復有前定 卓異之說，且非誕妄，故附于此。長安鼎甲之族，有滎陽鄭氏，嘗為愚言，其先 相故河中少尹諱復禮，應(yīng)進士舉，十不中所司選，困厄且甚。千福寺有僧宏道者， 人言晝則平居，夕則視事于陰府，十祈叩者，八九拒之。蒲亞不勝其蹇躓憤惋， 則擇日齋沐候焉。頗容接之，且曰：“某未嘗妄泄于人，今知茂才抱積薪之嘆， 且久之不能隱忍耳，勉旃進取，終成美名。然其事頗異，不可名也?！逼褋啺菡?其期，宏道曰：“唯君無期，須四事相就，然后遂志。四缺其一，則復負冤。如 是者，骨肉相繼三榜。三榜之前，猶梯天之難；三榜之后，則反掌之易也?！逼?亞愕眙不諭。復再拜請語四事之目。

40、宏道持疑良久，則曰：“慎勿言于人。君之 成名，其事有四，亦可以為異矣。其一，須是國家改元之第二年；其二，須是禮 部侍郎再知貢舉；其三，須是第二人姓張；其四，同年須有郭八郎，四者缺一， 則功虧一簣矣。如是者，賢弟侄三榜，率須依此?！逼褋嗠m大疑其言，然郁郁不 樂，以為無復望也，唯敬謝而退。至長慶二年，人有導其姓名于主文者，蒲亞以 其非知貢舉，意甚疑之，果不中第。直至改元寶歷之二年，新昌楊相國再司文柄， 蒲亞私喜其事，未敢泄言，來春遂登第。第二人姓張，名知實，同年郭八郎名言 揚。蒲亞奇嘆且久，因記于小書之杪，私自謂曰：“宏道言三榜率須如此，一之 已異，其可至于再乎，其可至于三乎！”次至故尚書右丞諱憲

41、應(yīng)舉，太和二年， 頗有籍籍之譽，以主文非再知舉，試日，果有期周之恤。爾后應(yīng)太和九年，九舉 年年敗于垂成。直至改元開成之二年，愚江夏伯祖再司文柄，右轄私異其事，明 年果登上第，第二人姓張名棠，同年郭八郎名植，又附書于小書之杪。三榜雖欠 其一，兩榜且無小差，閨門之內(nèi)，私相謂曰：“豈其然乎，豈其然乎！”時僧宏 道已不知所往矣。次至故駙馬都尉諱顥應(yīng)舉，時譽轉(zhuǎn)洽，至改元會昌二年，禮部 柳侍郎再司文柄，都尉以狀頭及第，第二人姓張名潛，同年郭八郎名京。三榜皆 改元第二年，主文再知舉，第二人姓張，同年有郭八郎。陰騭驅(qū)駕，須及于斯， 非兔楮可以盡述者。爾后滎陽之弟侄就試，如破竹之勢，迎刃自解矣。以其前定 稍異，

42、故書。盧員外題青龍寺盧駢員外，才俊之士。忽一日，晏抵青龍精舍，休于僧院，氣凄慘如蓄甚憂 者。吁嗟往復于軒檻間，僧問不對。逮夜，將整歸騎，徘徊四顧，促命毫硯，題 于南楣曰：“壽夭雖云命，榮枯亦太偏。不知雷氏劍，何處更沖天？”題畢，草 草而去。涉旬出官，未逾月卒。其詩至今在院，僧逢人輒話其異。崔起居題上馬圖崔雍起居譽望清舉，尤嗜古書圖畫，故鐘、王、韓、展之跡，萃于其家。嘗 寶太真上馬圖一軸，以為畫品之上。咸通戊子歲，授祿二千石于和州。值龐 勛構(gòu)逆豐、沛間，賊鋒四掠，歷陽麼郡，古史儒生，非枝拒所及矣。乃命小將， 赍羽檄牛酒犒賊師，且以全雉堞、活黎庶為請，由是境亡剽掠之患。雖矯為款諭， 而密表自陳，時

43、宰有不協(xié)者，因置之以法，士君子相吊。后有得崔君所寶畫者， 軸杪題云：“上蔡之犬堪嗟，人生到此；華亭之鶴徒唳，天命如何！”字雖真蹤， 不書時日。識者云：“聞命之后，無暇及此?！逼漕A知耶，復偶然耶！崔尚書雪冤獄尚書博陵公碣任河南尹，摘奸翦暴，為天下吏師。先是，有結(jié)客王可久者， 膏腴之室，歲鬻茗于江湖間，常獲豐利而歸。是年，又笈賄適楚，始返楫于彭門。 值龐勛構(gòu)逆，阱于寇域，逾期不歸。有妻美少，且無伯仲息胤之屬，妻嘗善價募 人，訪于賊境之內(nèi)，四裔竟無得其影跡者?；蛟唬骸耙雁抻诰薇I而帑其財賄矣?！?洛城有楊乾夫者，以善卜稱，妻晨持一縑，決疑于彼。楊生素熟于事，且利其色， 思以計中之，乃為端蓍虔祝，六位既

44、兆，則曰：“所憂豈非伉債耶是人絕氣久矣， 象見墳?zāi)挂?，遇劫殺與身并矣?！逼尢枂G將去，即又勉之曰：“陽烏已晚，幸 擇良辰清旭，更垂訪問，當為再祝?！逼拚\信之。他日復往，振策布算，宛得前 卦，乃曰：“神也異也，無復望也?！比匝蕴枒Q非所以成禮者，第擇日舉哀，缞 服髽發(fā)，繪佛飯僧，以資冥福。妻且悲且愧，以為誠言，無巨細事，一以托之。 楊生主辦，雅竭其志，則又謂曰：“婦人煢獨而積財賄，寇盜方熾，身之災(zāi)也， 宜割愛以謀安適?！逼蕹醪患{，夜則飛礫以懼之，晝則聲寇以餌之。妻多楊之義， 遂許嫁焉。楊生既遂志，乃悉籍所有，雄據(jù)優(yōu)產(chǎn)。又逾月，皆貨舊業(yè)，挈妻卜居 洛渠北。其明年，徐州平，天子下洗兵詔，大憝就擒外，脅従

45、其間者宥而不問， 給篆為信，縱歸田里?？删明章惴德?，疥癢瘠穢，丐食于路，至則訪其廬舍，已 易主矣。曲訊妻室，不知所従，輾轉(zhuǎn)饑寒，循路號叫。漸有人知者，因指其新居。 見妻及楊肆目門首，欲為揖認，則訶詈詬辱，僅以身免。妻愕眙以異，復制于楊。 可久不勝其冤，訴于公府。及法司按劾，楊皆厚賄以行，取證于妻，遂誣其妄。 時屬尹正長厚，不能辯奸，于是以誣人之罪加之，痛繩其背肩校強?？删迷┏?縈，殆將溘盡，命祿未絕，洛尹更任，則銜血赍冤，訴于新政。新政亦不能辯， 其所鞫吏得以肆堇毒于簧言，且曰：“以具獄訟舊政者，有漢律在，則又列夤配 邑之遐者，隸執(zhí)重役?！笨删秒p眥灑血而目枯焉。時博陵公伊大燕居，備聆始卒，

46、天啟良便，再領(lǐng)三川，獄吏屏息，覆盆舉矣。攬轡觀風化之三日，潛命就役所出 可久以至，仍敕吏掩乾夫一家，并素鞫吏，同桎其頸，且命可久暗籍其家服玩物， 所存尚夥，而鞫吏賄賂丑跡昭焉。既捶其脅，復血其背，然后擢發(fā)折足，同棄一 坎，收錄家產(chǎn)，手授可久。時離畢作沴，黳云復郁，斷獄之日，陽輪洞開，通逵 相慶，有至出涕者。沉冤積憤，大亨暢于是日，古之循吏，孰能擬諸！李可及戲三教優(yōu)孟師曾見于史傳，是知伶?zhèn)悆?yōu)笑，其來尚矣。其開元中黃幡綽，玄宗如一 日不見，則龍顏為之不舒，而幡綽往往能以倡戲匡諫者。漆城蕩蕩，寇不能上， 信斯人之流也。咸通中，優(yōu)人李可及者，滑稽諧戲，獨出輩流，雖不能托諷匡正， 然巧智敏捷，亦不可多得

47、。嘗因延慶節(jié)，緇黃講論畢，次及倡優(yōu)為戲?？杉澳巳?服險巾，褒衣博帶，攝齊以升崇座，自稱三教論衡。其隅坐者問曰：“既言博通 三教，釋迦如來是何人？”對曰：“是婦人?！眴栒唧@曰：“何也？”對曰： “金剛經(jīng)云：敷座而坐?；蚍菋D人，何煩夫坐然后兒坐也？”上為之啟 齒。又問曰：“太上老君何人也？”對曰：“亦婦人也。”問者益所不喻，乃曰： “道德經(jīng)云：吾有大患，是吾有身。及吾無身，吾復何患！倘非婦人， 何患于有娠乎？”上大悅。又曰：“文宣王何人也？”對曰：“婦人也?！眴栒?曰：“何以知之？”對曰：“論語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價者也。 向非婦人，待嫁奚為？”上意極歡，寵錫甚厚。翌日，授環(huán)衛(wèi)之員外職。夢神醫(yī)

48、病者青龍寺西廊近北，有繪釋氏部族曰毗沙門天王者，不詳誰氏筆跡，而精妙如 動，祈請輻輳，傳有神異。嘗有民居新昌里者，因時疫百骸綿弱，不能勝衣，其 室甚富，有妻且少，視之燕宋也。母氏啜泣，遍訪醫(yī)巫，竟無能原其病狀。一日， 自言欲従釋氏，且不能破倚，其可髡首而緇體乎。母徇其欲，肩致繪壁之下，厚 施主僧，眼食于寺廡。逾旬喜寐，夢有人魁形鎧服，焰加于肩，弓梏其臂，持筋 類鲙，以食病者。復若嚴悸，促迫咀嚼，堅韌不堪其憂。所食袤丈，蘧然而覺， 綿骨木強矣。又明日能步，又明日能馳，逾月以力聞。先是，禁軍懸弧矢之六石 者于門，且示曰：“能引其半者，駢糧以賜之，滿者倍斯?！泵駪?yīng)募，隨引而滿， 于是服厚祿以終身。渤

49、海僧通鳥獸言公冶長通鳥語，介葛盧辨牛鳴，著在格言，固非妄矣。咸通初，有渤海僧薩 多羅者，寓于西明精舍，云能通鳥獸之言，往往聞鳥鵲燕雀啅噪，則說休咎及閭 巷間事如目擊者，佛圖澄之聽鈴語，不是過也。一日，秋暑方炎，與小朝客數(shù)人 聯(lián)騎，將納涼于城西別墅。路遇牝豕引諸豚而行，喀喀有聲。一朝士戲曰：“此 豬有語否？”對曰：“有之，人自不能諭也?！庇謫栐唬骸八Z何？”對曰： “巨彘顧諸雛云：行行行，向前樹陰下吃奶。料其不遠當遇官槐而止，且飼 郡子矣?！敝T朝士頗奇之，因緩轡以偵，果逾溝不沒，過圈不奔，直抵木蔭，踞 乳諸子爾。后貴臣宅互迎問之，無少差忒。后中官主禁旅者，將籍名于軍寺，蕃 僧不樂，杖錫出京，不知

50、所往。御樓前一日雨咸通丙戌歲，上以年和時豐，思減徭免罪，乃下詔，以其冬御丹鳳樓，申眚 災(zāi)肆赦之命，有司擇用十月十日。近歲以知星食祿者，止能膠柱選日，不克風雨 之候。前一日，百司蕆事向畢，巳時風雨暴作，上仁惻及物，不罪日官，乃手香 以祝。及未而霽，人心甚悅，詔有司令市良土，以夷樓前坳潦之所。時丞相李公 蔚尹正神州，于是嚴令兩邑召載土者以集事。先是，有以只輪載土而鬻者，每乘 不逾三十錢，至是幸時之急，遂高其價，逾倍方止。兩邑官吏有司捕盜者，專其 事，慮價不廉，懼未敢發(fā)。李公以羲馭向晚，閔事不集，坐退朝別館，其桎梏鞭 撲于前，援毫以伺督責，騎步旁午于道。二縣僚不得已，趨而前曰：“常鬻土者， 每輪十數(shù)

51、及三，今則幸其急，驟加十至七，愿立斃其首，以衄其價?！崩罟^曰： “事非舒緩，安以價為。”遂令每乘加錢至百二，官吏奉命大喜，只輪云集。至 暮，夷坳燥潴俱畢。役夫樂其善價，繼來不已，金吾司候有佚背而回者。詰旦， 上御樓宣赦，百官畢集，樂懸具舉，兵仗羅列，建雞免囚，樓觀之下，纖埃不生， 圣顏甚悅。后一日，鬻土者詣府請直，則復給五十錢。王居士神丹有長樂王居士者，耄年鶴發(fā)，精彩不衰。嘗持珠誦佛，施藥里巷，家屬十馀 口，豐儉適其中。一日，游于終南山之靈應(yīng)臺。臺有觀音殿基，詢其僧，則曰： “梁棟欒櫨，悉已具矣。屬山路險峻，輦負上下，大役工徒，非三百緡不可集事?！?居士許諾，期旬日赍鏹而至。至京，乃托于人曰

52、：“有富室危病醫(yī)藥不救者，某 能活之，得三百千，成終南山佛屋足矣?！惫醒訅鄯诲鹘疸y珠玉者，女歲十馀， 遘??？甚危，眾醫(yī)聚藥，手不能措，愿以其價療之。居士則設(shè)盟于箋，期于必效， 且曰：“滯工役已久矣，今留神丹不足多慮，某先持此鏹付所主僧，冀獲雙濟?！?鬻金者亦奉釋教，因許之，留丹于小壺中，赍緡而往，涉旬無耗語，女則物化。 其家始營喪具，居士仗策而回，乃詬罵囚拘，將送于邑。且曰：“某茍大妄，安 敢復來？”請入戶視之，則僵絕久矣。乃命密一室，焚槐柳之潤者，涌煙于其間， 人不可邇。中平一榻，籍尸其上，褫藥數(shù)粒，雜置于頂鼻中，又以銅器中貯溫水， 置于心上，則謹戶與眾伺之。及晚，煙燼薰黔其室，居士染指于

53、水，曰：“尚可 救。”亟命取乳碎丹數(shù)粒，滴于唇吻，俄頃流入口中，喜曰：“無憂矣?！眲t以 纖纊蒙其鼻，溫水置于心。及夕，執(zhí)燭以俟。銅壺下漏數(shù)刻，鼻纊微噱，又數(shù)刻， 心水微滟，則以前藥復滴于鼻。須臾忽蘇，黎明則胎息續(xù)矣。一家驚異，愧謝王 生，生乃更留藥而去?；蛟S再來，竟不復至。后移家他適，不知所依従。女適人， 育數(shù)子而卒。辛尚書神力邕府辛讜尚書傳有神力。嘗與故滑臺杜仆射為泗上郡職，時屬豐沛兵起，浮 磬雉堞圍于賊鋒，其不抵于偷兒之手者，數(shù)板而已。杜公將有包胥乞師之請于鄰 封，以劘壘方嚴，募轅門勇士，無敢應(yīng)者，獨讜請行。岸列霜鋒，河浮戰(zhàn)艦， 裸身宵度，勝舟而濟，獲告鄰部，果解重圍，賊鋒遂衄。朝廷錄功，

54、累授刺史于 曹州，團練于泗州，節(jié)度于邕州。嘗言微時力田自粒，三伏甚暑，與鄰莊老農(nóng)納 涼于山之陰。山上有巨牛怒斗者，哮吼爭力，聲達數(shù)里。鄰人慮其奔北退走，則 有蹂踐沖觸之患，相謀備鉤索，為制拒之針。辛曰：“眾力非及，某能當之。” 俄頃有牛果北而下，獰蹄踣土，兇角以奔。辛則正立中逵，俊其欲至，兩執(zhí)其角， 牛不能前。旁觀移時，如不置力，牛怒滋甚，退身數(shù)尺，養(yǎng)力而沖。如是三四， 劃然有聲，流血滂沱，角折牛仆。其主乃屠肉聚食，以酬壯觀，則命持斫斧斷角， 堅不可刈，辛復拉之，應(yīng)手而碎。時讜侏儒瘠瘁，如不勝衣，至官崇體腯，力 亦隨滅。賤買古畫馬滎陽外郎葉宰萬年日，有荷校者以賊呼之，言嘗紿婦人，廉市馬畫。外郎

55、奇 之，命取以視，則古絲煙晦，幅聯(lián)三四，蠻罽裁標，斑黽鼉軸之。曰：是畫也， 太尉李公所寶，隙有贊皇圖書篆焉。人有以七萬購獻牢盆者，得署渭渠橫梁，梗 船碎職，因出妓于閣，又落民間，言是寇幸其不鑒，于是卑價市之，為妓主自他 方歸所訴請，以所虧價書罪，外郎不能決。時延壽里有水墨李處士，以精別畫品 游公卿門，召至辨之，瞪目三嘆云：“韓、展之上品也?！秉S沙之情已具，丹筆 之斷尚疑。會有赍籍自禁軍來認者，外郎以其異奸盜，非愿荷留，因并畫桎送， 后永亡其耗。韋進士見亡妓京兆韋氏子舉進士，門閥甚盛。嘗納妓于潞，顏色明秀，尤善音律，慧心巧 思，眾寡其倫。韋曾令寫杜工部詩，得本甚舛缺，妓隨筆鉛正，文理曉然，以是

56、韋頗惑之。十六歸京兆，二十一而雕落，韋悲咽痛悼，不能悅情。茹蔬甚贏，棄 事而寐，意其夢睹。一日，家僮有言嵩山任處士者，得返魂之術(shù)，韋嘗視妓妖蠱， 時則牽于相念，促命見之。乃妙選良辰，齋除堂室，舒幃于壁，穗香于爐，仍須 一經(jīng)身之衣，以導其魂。韋自喜自嘆，搜衣藎篋，皆換福于梵王家矣，唯馀一裙 之金縷者。任曰：“事濟矣。是日，宜絕人屏事。”且以昵近悲泣為誡，設(shè)燈炬 于香前，曰：“觀后燼寸，即復去矣?！表f潔服斂息，一稟其誨。是夜，萬籟俱 止，河漢澄明，清露始垂，任忽長嘯，香裙在手，面幃而招。如是者三，忽聞吁 嗟之聲，俄頃映幃微出，蒨服少選，斜睇而立，幽芳怨態(tài)，若不自勝。韋驚起拜 泣，任曰：“無庸，恐迫

57、以致倏回?！鄙虦I揖坐，無異平生，或與之言，可否 以首。鼎居逾刻，燭跋及期，欻欲逼之，紛然而滅。生乃捧幃長慟，既絕而蘇， 仿佛衣香泛于坐側(cè)。任生曰：“某非獵食者，哀君情切，因來奉救。漚珠槿艷， 不必多懷?！表f欲酬之，不顧而別。韋嘗賦詩曰：“惆悵金泥簇蝶裙，春來猶見 伴行云。不教布施剛留得，渾似初逢李少君?！钡客錾醵啵粡蛡滗洝ｍf自此郁 郁不懌，逾年而沒。盧尚書莊隋雷公洛城建春門外有信安盧尚書莊，竹樹亭臺，芰荷洲島，實為勝境。乾符乙未 歲，有鄉(xiāng)薦之士，相與避暑，坦率于西亭。釣罷弈棋之際，陰云暴興，雷霆擊空， 食頃大雨，未可整歸騎，第臨軒觀霖霪之勢。忽有一物，墮于檐下，膻牂其狀， 而崇角奢足，隨隕

58、偃于弈榻之前，如傷困者。眾咸驚異，相與環(huán)觀，危軒跨池， 少頃則泅轉(zhuǎn)于水中矣。柔毛雨漬，印于碧砌，積久不滅。相與逼視，馀腥薄人， 命仆搜池，竟不復得。泗州風狂尼丞相隴西公蔚建大旆于廣陵日，時咸通十二年也。有泗州狀，言女僧二人， 至普光王寺，將祈禮者，睢盱顧視。女病風狂云：“后二年國有更變，此寺大圣 和尚當履寶位?！毖刃校廴松醵?，不跡其來，釋徒大恐。正欲拘縻之際， 則齊登峻塔，投身而下。其一不救，其一墮傷，狂痛昏迷，詰問不獲。丞相立命 火焚其狀，仍牒州杖殺之。至十四年，果懿皇晏駕，今上即位，是為普王。迎佛骨事咸通癸巳歲，有詔迎佛骨于岐下。先是，元和末，憲宗命取到京，時韓吏部 上疏極諫，以為遠

59、近農(nóng)商棄業(yè)奔走如不及，至有火其頂者，刃其臂者。當時佛骨 之盛，已如此，至是又加甚，不啻百千倍焉。有僧自京一步一禮，至鳳翔法門寺。 及到京，則傾城迎請，幡幢珂?zhèn)?，香車寶馬，闐咽衢路。天子御安福樓，降萬乘 之尊，親為設(shè)禮。兆眾涕淚，感動左右，竭家產(chǎn)，斷肌骨，以表誠志者，不可勝 紀，皆言皇帝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尚此敬信，吾輩何所吝哉！此乃上之風行， 下則草偃，固其宜也。然有鶴盤其上，牛跪于下，又何情哉！明年，懿宗升遐， 今上即位，詔歸本寺，肩舁陌上，粗備香梵。去歲徒眾，萬無一來，循路見者， 頂別而已。人情寒暑，既已牢落，丹頂瑩蹄，亦不復至。所異者，桃林之獸，青 田之禽，豈能時其盛衰，改柯易葉，浮沉于世態(tài)耶！丞相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