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墉：為別人寫書,為自己畫畫

1、劉墉：為別人寫書，為自己畫畫他在大陸第一次辦個展，文集不瘋魔，不成活5 月出版2015 年 5 月 20 日，劉墉在北京畫院自己的畫作前。 （環(huán) 球人物記者 侯欣穎 攝）人物簡介 :劉墉，畫家、作家。籍貫北京， 1949年生于臺北， 現(xiàn)居美國 曾在世界各地舉辦畫展數(shù)十次。 1993 年開始在大陸出版散文 作品，總發(fā)行量已突破 5000 萬冊。85 后”小攝采訪前，對攝影記者說要去劉墉的個人畫展，影很驚異：“他還會畫畫 ?!”別說大陸的年輕人，即便是在臺灣，很多人都忘記了，暢銷 書作家劉墉實際上是美術(shù)專業(yè)出身。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曾當(dāng)過 一段時間的高中美術(shù)教師， 26 歲辦了人生第一個畫展， 30 歲

2、赴美， 在大洋彼岸的高校里教國畫。 成了暢銷書作家之后， 劉墉也沒有放下手中的畫筆，多年來一直堅持創(chuàng)作，出版了 多部山水、花鳥畫譜及畫法論集。只不過，劉墉的文字實在是太風(fēng)靡了， 螢窗小語 點一 盞心燈人生的真相我不是教你詐一本接一本， 本本暢銷，在這么多著作的光輝下，繪畫似乎變成了一件微 不足道的事，這對劉墉來說，是尷尬，是無奈，也是惆悵。所以， 這次在北京辦畫展， 劉墉才會如此開心。 在北京畫院， 環(huán)球人物記者眼前的他， 66 歲了，小個頭、背帶褲、圓 框眼鏡，他自稱“劉老頭” ，但沒一點垂垂老矣的樣子，看 上去就像一個頑童。 “這可是我第一次在大陸辦畫展，還是 回我的籍貫地 !”那一口標(biāo)準(zhǔn)

3、的普通話，絲毫不含糊。劉墉的畫作。描繪了他記憶中的兒時家園。畫里故事，畫外人生劉墉的個展主題叫“水云氤夢” ，水云、氤夢都是他的書房名字。他畫國畫，小到花鳥特寫，大到上百間房屋、上百人 的大場景，都能表現(xiàn)得栩栩如生。著名的美術(shù)理論家、國畫 家邵大箴先生看了他的畫后，稱劉墉為“丹青鬼才” 。“鬼才” 喜歡在畫里藏故事。 辦畫展期間， 他做的最多的事， 是來畫院為參觀者實地講畫。沒有致辭，沒有繁文縟節(jié)，也不在乎人多還是少，到了就講，一會兒回憶起童年，一會兒模仿鳥禽撲楞翅膀，一會兒又比劃畫法，還不時地和參觀者 來段互動，“我在那里藏了一個貓頭鷹， 去看看， 誰能找到 !好畫家的手筆， 講求的是畫出心

4、中所感、 所想、 所思。所以， 畫里的是故事，畫外的是人生。劉墉喜歡畫姜花，獨自綻放的、江邊連綿成片的，一朵又一朵，從來不嫌繁復(fù)，尤其喜歡畫月夜水邊的姜花。小時候， 父親總是帶他去河邊夜釣，他困了，父親就把他抱在懷里， 夜空中星星點點， 河水輕輕地拍打著岸邊， 催他入眠。 夢中， 小小的劉墉似乎都聞得到姜花的淡淡幽香。9 歲那年，父親因病故去。從此，筆下的那一朵朵姜花，就 變成了劉墉對父親最深切的思念。 “畫著畫著，我總能想起 他?！币恍┬∈?，也足以讓如今花甲年歲的他感懷。 “我記得 父親重病時，我老娘做了粥，帶著我去看他。我很小，什么 都不懂，吵著要吃父親的粥。老娘喝道： 那是給你爹的 父親

5、卻寵愛地把粥喂給我。他拿著小勺，從邊緣處輕輕刮一 層，吹一下，喂到我嘴里，一點都不燙。后來在紐約，我有 次生病了，生平第一次做粥，舀了一口，差點燙爛嘴，那時 突然就想起了父親。 ” 劉墉還喜歡畫房子，鱗次櫛比地鋪滿畫面，近處能看到房內(nèi) 擺設(shè)，遠(yuǎn)處能看到萬家燈火。那一間間房屋對他來說，是年 少時的創(chuàng)痛。13 歲那年的一個晚上，家里人如平常一般聚在一起。舅舅、 舅媽說要玩牌，讓劉墉去房內(nèi)取些他收集的銀元、銅錢當(dāng)籌 碼。劉墉一出來，就看見煤爐爆炸，家中一片火光，他抱著 錢罐往外跑， 眉毛、 頭發(fā)上都在著火。 人都跑了出來， 房子、 貴重物品卻焚燒殆盡。因為父親已歿，管事者不愿給他們蓋 新房，舅舅、舅

6、媽搬走了。劉墉的母親則在廢墟上搭了一個 又矮又小的草棚，孤兒寡母相依為命。 “那個年代都是木頭 房子，但廁所是磚石蓋的，沒被燒掉，成了我家最高的建筑。 晚上上廁所，視野很開闊，看著鄰家窗戶透出來的光暈，聽 著屋里的笑語，對比自家的焦黑廢墟，那種感覺，真是凄涼。也有驚喜的時刻。有一天夜里，在一片火災(zāi)后特有的難聞氣 味中，劉墉竟然聞到了陣陣香氣。尋香找過去，原來是一棵 曼陀羅開花了一一滿院子的焦樹，原以為它也死了，沒想到 竟然還能開花?？粗㈤_的曼陀羅，他覺得自己也能浴火重 生。劉墉畫作。描述父親帶他去河邊釣魚時的情景。書里的甜，書外的苦劉墉作畫時功夫細(xì)致，他曾跟著臺灣舞蹈家林懷民、劉鳳學(xué) 一對一

7、地學(xué)跳舞，“手這樣擺出去美，那樣擺出去不美，我 把它們都化在我的繪畫中，把樹葉的搖擺想象成手，把花朵想象成臉?！庇^物精微的他，甚至專門把花朵、枝莖和死去 的鳥、蟲子一遍一遍解剖，細(xì)細(xì)研究肌理。妻子在一旁開玩 笑：“幸好你不畫人像，否則要出命案了!”這種把功夫用在畫外的道理，和他寫書時的道理一樣。有人 覺得他的作品都是滿篇大道理的“棒棒糖” ，事實上，那股 甜膩的感覺卻發(fā)自年輕時的苦：心境上的孤苦和獨特的“苦 學(xué)”。16 歲那年，劉墉咳血，去醫(yī)院一查，是肺病， “醫(yī)生不停地 責(zé)備我老娘，怎么能拖這么久才送來” ，立刻讓他休學(xué)靜養(yǎng)。 臥床在家，“身體的游戲少了，心靈的游戲就多起來” ，他把 古詩詞

8、翻來覆去地背，聽數(shù)來寶和各種傳統(tǒng)曲藝，更在思考 人生。身體好的時候，他就出去“放風(fēng)” ，到寺廟里觀察和 尚念經(jīng)、在山里寫生。但也總是一個人，孤獨時，他只能和 小狗小貓、花花草草說話。王國維的 人間詞話 里說古今成大事者有 3 個境界：昨 夜西風(fēng)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此第一境也。 衣 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此第二境也。 眾里尋他 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此第三境也。 我從那時就在思考這些問題。我把他的說法和尼采的查拉 圖斯特拉如是說聯(lián)系起來，其實人生三境就是尼采說的駱 駝、獅子、嬰兒嘛。沒找到方向時，是愁苦而孤獨的駱駝， 只能負(fù)壓前行 ;一旦有了目標(biāo)， 就是奮

9、發(fā)拼搏的獅子， 只管去 追、只管去跑 ;經(jīng)歷過之后，如同一個新生兒，看一切又有了 不同?！比缃竦乃旁娫~背得比大學(xué)生還溜，還會時不時蹦出一些 地道的山東話、 河南話， 和那段休學(xué)聽曲藝的經(jīng)歷不無關(guān)系 困頓的病期反而成了他人生的養(yǎng)料。復(fù)學(xué)后，他依舊學(xué)得閑散，平時參與各種社團(tuán)，晚上在初中夜間部補(bǔ)習(xí)。他顯得與眾不同，總是講一些同齡人不懂的高 深理論。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寫道： “人生是污穢的川 流，要想容納這川流，而不失其潔凈，人必須成為大海。 ” 劉墉跟同學(xué)吵架，張口就對他說： “你是污穢的川流，我是 大海。”同學(xué)怔住，不知該如何再往下吵。劉墉成績不好，是典型的“高素質(zhì)、低學(xué)分” 。但為了考大

10、學(xué)，也不得不努力，每天死記硬背，最后竟然考上了臺灣師 范大學(xué)美術(shù)系，讓一堆同學(xué)大跌眼鏡。中學(xué)時，劉墉就對寫作、辦報有興趣，大學(xué)時主編雜志。他 記得以前常蹲在印刷工人旁邊，為撤下的稿子補(bǔ)空， “詩最 好寫，字少，占地多。 ”一來二去，他成了詩人，還曾獲得 過“優(yōu)秀青年詩人獎” 。24 歲時，劉墉出版了螢窗小語 ，一炮而紅。他用細(xì)微的 瑣事講述生活中的大道理， 40多年來常銷不衰。 書太受歡迎， 出版社邀約不斷，最忙時，劉墉每年出 4 本書，一本處世， 一本勵志，一本愛情，一本教育。寫作 40 多年，大大小小 的書作他出了不下 80 部，勤奮程度可想而知 劉墉說自己有一顆很熱的心、 一對很冷的眼、

11、 一雙很勤的手、 兩條很忙的腿和一種很自由的心情，這不是誑語。寫作足以 讓他功成名就，但他依舊堅持畫畫。要是哪天時間不夠沒畫 成，或是沒寫成， 就會在家里抱怨。 妻子則在一旁糾正： “怎 么不說今天不是寫了文章就是畫了畫呢 ?”不負(fù)我心，不負(fù)我生對比劉墉年輕時和中年后的畫，以前是云霧迷蒙，一片荒寒 孤涼的感覺 ;后來則愈發(fā)祥和恬淡， 即便描寫童年景象， 也沒 有任何悲慘的感覺，而是帶著一種童話般的美。這是他從生活中悟得的道理： “一個人如果不能欣賞悲劇的美，就無法在精神上站立起來他的寫作也在發(fā)生變化。 “我曾經(jīng)把白雪形容為白皚皚，顯 示自己多有學(xué)養(yǎng)。后期的作品我刻意要擺脫那些掛礙，更愿 意直觀地把白雪描寫成像是一床白被單。 ”但也有一些不變的東西。他依然愿意把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娓娓 道來，關(guān)于愛情的，關(guān)于孝道的，關(guān)于兒女教育的， “我看 是山，我就告訴讀者山， ”這對他來說，是“不負(fù)我心，不 負(fù)我生”的處世哲學(xué)。對大學(xué)時就嫁給他的妻子，他很“聽話” 。想養(yǎng)狗，妻子不 讓，他就退讓一步，以養(yǎng)螳螂代替，還為這個小寵物寫了本 書，叫做殺手正傳 。對老人，劉墉極為孝敬，他是母親 40 多歲才抱養(yǎng)來的，對老娘充滿了感情。岳父岳母年長后， 也被接到紐約，和他們一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