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漁洋詩隨筆》考釋

1、讀漁洋詩隨筆考釋粱章鉅是近代有名的學者，也是重要的詩論家，著有詩話著作十余種。其中有一種曰讀漁洋詩隨筆，蔣凡先生曾在文章中給予簡要的介紹，蔣寅先生、張寅彭先生等的清詩話目錄書都曾著錄。但是此書流傳較少，有值得介紹的必要。讀漁洋詩隨筆作于何年？蔣凡先生文章說：“具體時間難明，待考?！逼鋵?，它的撰年還是有線索可尋的。梁章鉅在浪跡叢談卷十“王東溆論詩兩則”中引述王應奎（號東溆）柳南隨筆論漁洋詩之語后，加上按語說：按，以上兩則皆應補入余讀漁洋詩隨筆中?？梢娏徽骡犞凶x漁洋詩隨筆，是無須懷疑的。浪跡叢談作于道光二十六（1846）至二十七（1847）年，讀漁洋詩隨筆肯定作于此之前。又，粱章鉅撰于道光二十三

2、（1843）和二十四（1844）年的歸田瑣記卷六“已刻未刻書目”條著錄其編著書41種，包括已刻和未刻的。這41種著作包羅了現(xiàn)在可知的粱章鉅1843年之前的所有著作，卻沒有讀漁洋詩隨筆。如果說讀漁洋詩隨筆主要是記述自己和師友論漁洋詩的點滴心得，不值得著錄，似乎也說不過去，因為同樣性質(zhì)的未刻的玉臺新詠讀本就在41種之內(nèi)。據(jù)此，我推測讀漁洋詩隨筆應該完稿于道光二十五（1845）年前后。1845年完成初稿，其后一兩年內(nèi)又看到王應奎論漁洋詩有妙解而要“補入”，也是情理中的事。但是，孫殿起販書偶記續(xù)編著錄此書“約刻于嘉慶間”。這可能是有問題的。既然“刻于嘉慶間”，歸田瑣記“已刻未刻書目”條怎會不著錄呢？更

3、重要的一點是，讀漁洋詩隨筆多記述其師紀昀、翁方綱論漁洋詩語，粱章鉅退庵自訂年譜記載：“乙亥四十一歲，同劉芙初、吳蘭雪、陳石士、李蘭卿謁翁覃溪師為蘇齋詩弟子者三年?！币液?，為嘉慶二十（1815）年，從師三年，即至嘉慶二十二（1817）年。讀漁洋詩隨筆上卷第一則云：“余嘗問詩于文達紀師、蘇齋翁師之門?！毕戮碚撛狱h籍碑后附記一則故事：憶昔年與陳石士、劉芙初、吳蘭雪、李蘭卿同學詩于蘇齋，吾師命作元佑黨籍碑，且言。謹附記于此。嘉慶只有二十五年，最后一年為1820年，而讀漁洋詩隨筆回憶1815年至1817年從翁方綱論詩的情形，說“嘗問詩”、“憶昔年”，口氣明顯不是近時的事。所以說，“約刻于嘉慶間”幾乎是

4、不可能的事，比較確切的說法應該是：讀漁洋詩隨筆是粱章鉅記述嘉慶年間他和師友評論漁洋詩的事，這部書的寫定，應該在道光二十（1845）年或前后不久。孫殿起說的刻本，我沒有見到過。蔣凡先生文章中提到有粱氏家刻本和手抄本兩種。國家圖書館藏有刻本，二卷一冊。我在上海圖書館見到手抄本，二冊，分上下兩卷，每頁九行，端正行楷，凡147頁。與蔣凡先生文章所記述對照來看，這手抄本與刻本內(nèi)容完全一致。讀漁洋詩隨筆凡一百九十余條，說是讀漁洋詩，實際上是評論漁洋精華錄的。前十一條，帶有總論性質(zhì)，記述時人對于漁洋詩的總體評價。后面各條，具體評論漁洋精華錄的詩歌170題，次序基本同于金榮注本漁洋山人精華錄箋注，只有少數(shù)詩歌

5、前后次序略有顛倒。讀漁洋詩隨筆多引述其師紀昀和翁方綱的論說，稱兩人為“文達紀師”、“蘇齋翁師”或“文達師”、“蘇齋師”。隨筆第一則云：余嘗問詩于文達紀師、蘇齋翁師之門，二師皆令熟讀王漁洋詩，而議論風旨微有不同：文達師之論平而允，蘇齋師之論精而嚴，要皆于漁洋有深契，而不惜以金針度人者也。今謹就所聞緒論，參以他家之說，略為編次，俾讀漁洋詩者有所折衷焉。引述紀昀之論并不多。第二則引述紀昀所謂“漁洋談詩，大抵源出嚴羽，以神韻為宗”，就是直接取自四庫全書•精華錄提要；第三則記述一則掌故，出自于紀昀灤陽消夏錄；第六則記述紀昀“神韻之說，不善學者往往易流于浮響”云云，取自四庫全書&

6、;#8226;談龍錄提要。此外，還有兩三條具體評論，大約是親炙所得。隨筆引述翁方綱的評論較多，石洲詩話卷八記載的翁方綱論王士？G戲為論詩絕句的內(nèi)容，隨筆亦多有載入，不過文字上略有差異。翁方綱評論王士?G詩歌的文字，傳世的有兩類：一類是翁方綱手批漁洋山人精華錄及各種過錄本、一類是復初齋詩評。隨筆中記述翁方綱語，與這兩種本子有一些相同和近似的內(nèi)容，但是隨筆中有很多關于翁方綱論漁洋詩的記述，超出上述兩類之外，我們?nèi)艨疾煳谭骄V對漁洋詩的評論，不能放過這部讀漁洋詩隨筆。粱章鉅有時引述翁方綱的話，并不注明，需要我們對照批點本和復初齋詩評才能看得出。隨筆記載翁方綱批戲仿遺山論詩絕句“廣大居然太傅宜”云：“先

7、生倡為神韻之說，其實即明人格調(diào)之改稱。”這是關于明清詩學的一個富有卓識的論斷。嚴羽滄浪詩話既尚格調(diào)，又重神韻；明前后七子發(fā)展了格調(diào)一脈，后七子時也有論者如胡應麟，提出“神韻”以修正格調(diào)。王士？G提倡“神韻”說，還是從胡應麟、陸時雍一脈下來的。所以錢謙益貶斥前后七子，而王士？G對前后七子的態(tài)度要平和得多。翁方綱注意到“神韻”說與“格調(diào)”說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可謂具正法眼。除了翁方綱和紀昀的評論之外，隨筆還引述沈炳垣（曉滄）、戈源（仙舟）、王霖蒼（應鯨）、李兆元、汪琬（堯峰）、陳伯璣（陳允衡字）、錢竹?。ù箨浚⒑际莉E（大宗）、林暢園（林茂春）、鄧孝威（鄧漢儀）、史承謙等人的評論和考辨。這些人，有的與王士

8、?G相交游，如汪琬、陳伯璣；有的與梁師紀昀、翁方綱同時，如戈源、杭世駿、林茂春。沈曉滄則是粱章鉅的同輩。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惠棟注引國雅評，未標明國雅的作者，而對照隨筆來看，國雅的評語同于陳允衡（伯磯）評。原來國雅，就是陳允衡的國雅初集（已收入齊魯書社四庫全書存目叢書）。上卷前幾則，是對王士？G詩歌的總體評論。其中引紀日勻評說：“漁洋談詩，大抵源出嚴羽，以“神韻”為宗?！辈⒎旁诿髑逶娛飞险撌鰸O洋倡天下以“不著一字，盡得風流”之說的意義，至于隨著盟主地位的確立而漸漸發(fā)生“激而反唇異論”，紀昀說“此傳其說者之過，非漁洋之過也”。這大約就是粱章鉅之所以認為紀日勻的評論“平而允”。翁方綱一方面推崇王士？

9、6為國朝詩家之冠，以詩品言，上躋前賢，“尚有放翁、遺山所未至，而先生獨至者”；另一方面，在評點中多批評王詩浮泛空調(diào)、敘事不切等毛病。所以梁氏認為他的評論“精而嚴”。粱章鉅引述翁方綱的兩則評論，關涉于王士？G詩學的本旨，其中之一云：昔之推漁洋者太過，而今之譏漁洋者太甚。二者相權，則無寧過推之耳。漁洋于五言，言陶、謝，言韋、柳；而于七言，乃言史、漢。昔東坡亦教人熟讀三百篇及楚騷耳。然則由漁洋之精詣，可以理性情，可以窮經(jīng)史，此正是讀書汲古之蘊味，而所謂“不涉理路，不落言詮”者，乃專對貌為唐賢者言之耳。意思是說，王士?G的詩學，并非是蹈空務玄、虛泛不實，他也重視窮經(jīng)治史的實學根柢，他的七言多取料于史記

10、漢書。至于王士？G所謂“不涉理路，不落言詮”的話頭，那是專為“貌為唐賢者”而發(fā)的。粱章鉅在翁方綱這段話后按語，進一步以引王士？G答郎梅溪問“性情”“學問”相輔而行，不可偏廢的話相印證。趙執(zhí)信與王士？G的交惡和理論沖突是清代詩學的一樁公案。翁方綱的態(tài)度顯然是偏袒王士?G，筆記中引錄翁方綱的幾則評論，或說趙執(zhí)信也心折王士?G，或批駁談龍錄所謂“王愛好”云云，責備趙“自不要好耳”。但翁方綱也肯定趙執(zhí)信宗奉“詩中當有人在"，譏刺王士？G詩中無人，是“切中漁洋之病”。翁方綱批評王士？6有的詩是“空架局”，其中也蘊含著“詩中無人”的意思。梁章鎮(zhèn)也常批論王士？6詩中言情空泛，沒有著落。他批咸陽早發(fā)

11、詰難道：“先生以郎官典試入蜀，悲歌、淚眼等字，不知從何而發(fā)？又蜀道雖遙，并非異域，壯年奉使，有何牢騷？無怪為趙秋谷所譏也?！蓖跏?？G一生自編詩集十余種。其中漁洋前集刻于榷關時，續(xù)集刻于官詹事時，梁章鉅評論說：“其時年華鼎盛，方與天下作者角藝矜名，故平生刻意之作，全在二集?！敝劣跉w里之后的古夫于亭稿、蠶尾后集，多為絕句，雖然王士?G蠶尾續(xù)集自序說因為編纂唐人萬首絕句選效而為之，但梁章鉅認為這是因為“暮年精力漸衰，不耐為長篇巨制，雖名手亦然，不必為之諱也”。這部隨筆，大多數(shù)是評批精華錄前四卷即漁洋前集續(xù)集的詩，超過整部十二卷精華錄的二分之一。關于漁洋山人精華錄的編纂，刊本一般署“門人侯官林佶編”、

12、“門人監(jiān)察御史昆山盛符升、國子祭酒江陰曹禾同訂”。但是，梁章鉅于嘉慶戊辰（1808）年購得漁洋致林佶書札，乙亥（1815）年謁見業(yè)師翁方綱時，出示給翁，翁方綱復初齋集卷三十二有跋漁洋手柬，斷定精華錄“直是漁洋自定，托名于盛曹耳”。筆記中有一條是關于漁洋手柬的，值得引出來相參證：今海內(nèi)讀漁洋詩，皆以精華錄為家弦戶誦之本。此系先生所手定，而屬其門人林吉人以精楷付梓者。余嘗得先生手札真跡二十余紙，皆與吉人往復商榷之語。其中一章之去留，片詞之點竄，無不稱量而出之，乃知其子啟？F跋語稱門人曹禾、盛符升仿任淵山谷精華錄之例，蓋托詞也。這部隨筆，首先值得注意的，是對精華錄文字的?？?，和對前人注釋的辨正。慕容

13、垂歌“燕燕尾涎涎”和海燕樓“嗷嵯嗉?”，翁方綱在批點中曾指出“涎涎”誤，應該為“唷薄！端姹省芬?王霖蒼群書廣注云：惠氏訓纂、金氏箋注并刊作“涎涎”。今按漢書•五行志、飛燕傳皆本作“嗜薄Q帳？古注：？哦？徒見反。其謠之下文云：“張公子，時相見。”則燕、？嗜12.?三字共一韻。二家注俱刊作“涎沫”之“涎”，屬平聲字，誤矣。王霖蒼群書廣注又考證慕容垂歌“三原隔五?盡保?五乃“九”字之誤。姑蘇懷古三首其一“花草千年怨范蠡”，“蠡”本應讀為仄聲“禮”，現(xiàn)押平聲，徐夔注云“未詳”。翁方綱批點稱贊“三首皆有神氣”，但不喜“蠡”字誤押平聲?；輻澃凑Z說：“廣韻五支、十一薺皆有蠡字，二音都可葉

14、也。”隨筆中也舉例說明“古人名字有可平仄兩用者”，但是前人詩句中“范蠡”，未有押平聲的，甚至王士?G自己詩送許竹隱“鶯啼范蠡宅，草長謝敷家”，也是仄聲，可見此詩用韻并不穩(wěn)當。王士？G詩疏于考證，多有名物之誤，翁方綱業(yè)已指出。隨筆里還有一則，杭世駿考證王士？G題展子虔高歡歸晉陽圖的訛誤：宣和畫譜卷一記載，展子虔畫齊后主歸晉陽圖六幅，元郝經(jīng)陵川集卷九有詩跋展子虔畫齊后主幸晉陽圖宮，展子虔所畫，乃齊后主“高緯”歸晉陽圖，而非“高歡”歸晉陽圖。高歡歸晉陽圖，是唐張?P畫，不可相混。但是“至今日而商丘宋氏突出展子虔之畫，定為高歡”。杭世駿還指出漁洋此詩云“紅衣執(zhí)樂一千指”，益知為馮小憐偕行之證。高歡雖多

15、內(nèi)寵，但時方與關中構(gòu)難，未暇攜挈宮眷。其實，王士?G對這幅畫的確未加深考，將信將疑。池北偶談卷十二論展子虔畫高歡歸晉陽圖時，就有猶豫：“即不必確出其手，亦唐宋高手所臨摹也?！边^去金、惠等注均未注意“高歡”為“高緯”之誤，今人注釋精華錄應該予以補錄。王士？G江陰何明府邀登君山詩所登之“君山”，在江陰縣。詩結(jié)句云：“卻思洞庭上，一十二峰青。”金榮注為岳州府洞庭湖君山，惠棟批評說：“事不相蒙，郢書燕說，不可從也。并引明人彭大翼山堂肆考“洞庭山在蘇州府西洞庭湖中，上有十二峰，狀如十二螺髻?！苯袢死钬管降认壬頋O洋精華錄集釋也加按語稱贊惠棟之辯駁。但是惠棟此則引書是有問題的。在山堂肆考卷十八這句之后緊

16、接著說“堯女湘君嘗游此，故一名君山?！迸泶笠韺嶋H上是把江陰的君山與洞庭湖的君山相混淆了，所以他說的所謂“上有十二峰，狀如十二螺髻”也是洞庭湖的君山，而非江陰的君山。所以彭大翼山堂肆考是不足為據(jù)的。那么漁洋詩這末二句該如何理解呢？隨筆中引沈炳垣的解釋說：“此詩乃因江陰而思及洞庭之君山耳，玩卻思二字自明?！敝惠p輕點撥，而文思清朗，意思貫通，無須詞費。仿元遺山論詩絕句三十二首中“濟南文獻百年稀，白雪樓空宿草菲。未及尚書有邊習，猶傳林雨忽沾衣”一首，因為王士?G曾選刊過鄉(xiāng)幫先賢邊貢及其子的詩集，寫過序言，所以金榮注就引用王士?G的邊仲子詩序。但是，這首詩的重點不在后兩句，而在首句“濟南文獻百年稀”。隨

17、筆批評金注不切，并引錢大昕說以易之：錢竹汀先生曰：“濟南風雅，盛于明宏、正、嘉、隆間，前有邊尚書華泉，后有李觀察滄溟。二公沒后，尚書猶有仲子傳其家學，滄溟聲塵蔑如。王季木齊音所云可憐天半峨眉雪，空自頹樓冷暮云是也。”詩意殆即謂此。當然，錢大昕之說，時間上在漁洋詩之后，但是，對于濟南風雅昔盛今衰的感嘆，是一致的，所以，梁章鉅說注精華錄者值得引錢說作參照。雜感四首之第三首“天狗過秦野，牦牛限鬼方”，金榮注：鬼方，秦地于天官東井、輿鬼之分野也。梁章鉅隨筆中，批評金注“誤甚”，并引易•既濟“高宗伐鬼方”，詩•蕩“覃及鬼方”等，訓鬼方為“遠方”。這也足備一說。這部

18、隨筆常以漁洋拈出的“神韻”來評論漁洋詩。王士?G提倡“神韻”說，注重詩歌應該寫得蘊藉清遠，風神搖曳。神韻，也是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自覺追求，他的一些詩歌多呈神清韻遠之美。翁方綱手批王士？G題趙承旨畫羊詩稱贊云：“先生七律最上乘，空際沉頓。”復初齋王漁洋詩評中，翁方綱論漁洋詩“五古、五律、五絕皆似錄舊，即七古亦多為格調(diào)所牽，唯七律、七絕有神韻耳”。梁章鉅隨筆對漁洋詩的神韻美屢屢稱道，體制上又以七律、七絕、五古、五律據(jù)多。梁章鉅評淮安新城有感云：“神似隨州，緣其中寫景處，即寓感愴，實有情味可尋，不僅是空架子，此即先生所謂神韻也?！边@里說“寫景處即寓感愴，實有情味可尋”是對“神韻”說的比較凝練的解釋。在引錄

19、李兆元釋秋柳詩時，他論云：“其大意為南都而作，人皆知之，惟詞旨惝恍迷離，但當以風格神韻取之?！痹u七律曉雨復登燕子磯絕頂三四聯(lián)“吳?魄嗖苑旨?浦，江山平遠入新秋”云：“妙合遠勢，先生自評謂神韻天然，不可湊泊者盡之。”評寄家人云“情致綿麗，此題合有此作，妙在清脆而不傷薄，刻琢而又渾圓耳?！痹u宿唐濟武太史志壑堂即事云：“于聲色臭味之外，別具遠韻?！贝送?，雨中度故關、阮亭秋霽有懷西山寄徐五、夜經(jīng)古城、自招隱登夾山入竹林寺、題徐半山山居圖、登雞鳴寺、蕭思話彈琴石、白沙江上雪卻寄家兄揚州等詩，梁章鉅都以神韻品之。概括起來看，梁章鉅所理解的神韻，就是寓情于景，味在聲色之外，要“妙在無痕而有味”。所謂“妙無痕”，意指即使刻琢而又渾圓，“陶煉而又出之自然”。梁章車巨還多次指出王士？G詩與王維、孟洛然、劉長卿、柳宗元、韋應物等人在風神韻致上的相似。關于王士？G對杜甫態(tài)度的問題，清人曾經(jīng)有不同的說法。宋葷漫堂說詩說王士？G詩于“杜之海涵地負，韓之擲鯨？恚？尚有所未逮”，李重華貞一齋詩話斥責漁洋批抹杜集不自量力量。趙執(zhí)信談龍錄也說“阮翁酷不喜少陵”。這是清人較為普遍的印象。但是翁方綱有意識要改變這一印象，曾輯錄漁洋杜詩話（藏國家圖書館北海分館），并辨白云：“杜詩固不因漁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