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動車與行人之間——對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的不同理解

1、機動車與行人之間對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的不同理解 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 機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超過責任限額的部分，按照下列方式承擔賠償責任： （一）機動車之間發(fā)生交通事故的，由有過錯的一方承擔責任；雙方都有過錯的，按照各自過錯的比例分擔責任。 （二）機動車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之間發(fā)生交通事故的，由機動車一方承擔責任；但是，有證據證明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機動車駕駛人已經采取必要處置措施的，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責任。 交通事故的損失是由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故意造成的，機

2、動車一方不承擔責任。觀點一嚴格責任趙惜兵道路交通安全法通過以來，各方面對該法第七十六條關于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發(fā)生交通事故，民事責任承擔方式的規(guī)定，一直存在不同理解，爭議不斷。今年月日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后，一些地方的執(zhí)法人員在處理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的交通事故時，適用法律不當，加之有些媒體不確當報道，使許多人特別是機動車駕駛員對第七十六條產生了誤解，甚至產生對立和抵觸情緒，進而對第七十六條規(guī)定的民意基礎、立法機關的工作提出質疑。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是關于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發(fā)生交通事故，確認民事責任歸屬的規(guī)定。這一規(guī)定適用的是嚴格責任的歸責原則。嚴格責任是指對于民事侵權行

3、為造成的損害，加害人無論主觀上有無過錯（包括故意和過失），均由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受害人有過錯的，可以減輕加害人的責任；因不可抗力、受害人故意或第三人的原因造成的損害，可以免除無過錯加害方的責任。在嚴格責任的適用中，要考慮當事人雙方的過錯，但這僅對減輕加害人的責任有意義，并不能免除加害人的責任。嚴格責任的核心就是無論機動車駕駛員是否有主觀過錯，只要撞了人就要承擔責任，具體承擔多大責任，要根據具體情況確定，但除法律規(guī)定的情形外，不能免除責任。比較過去的規(guī)定，第七十六條的規(guī)定適當加重了機動車一方的責任，主要考慮有以下三點：第一，從我國的國情出發(fā)。一是我國是一個人口眾多的發(fā)展中國家，道路上機動車多、

4、自行車多、行人多是一大特色。我國機動車的增長速度很快，但機動車質量、駕駛員的素質參差不齊。從近年來發(fā)生的重特大交通事故看，絕大部分是由于機動車駕駛員違法或者機動車性能不符合要求導致的。強調機動車駕駛員嚴格遵守交通法規(guī)和謹慎駕駛義務，是減少交通事故，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首要環(huán)節(jié)。二是我國道路通行條件尚不夠完備，即使在大中城市，道路交通信號、道路通行設施都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中小城市的問題就更加突出。這給廣大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嚴格守法帶來一些困難因素，如有些地方非機動車的流量很大，但非機動車道設置過窄，很難保證非機動車按道行駛；又如許多地方人行橫道設置不合理，相隔距離太遠甚至根本沒有，很難要求

5、行人嚴格按規(guī)則都走人行橫道。在這樣的道路通行條件下，行人或非機動車的輕微違法有時很難避免。三是非機動車駕駛員、行人的交通法律知識缺乏、守法意識淡薄，再加上客觀條件的限制，輕微違反交通法規(guī)和規(guī)則的現象比較普遍。因此，道路交通安全法在設定各方責任時，必須從這些實際情況出發(fā)。第二，堅持以人為本，以尊重和保護人的生命健康權為首要的價值取向。堅持以人為本，是現代法治的本質要求。立法堅持以人為本，就是要重視保障公民權利，其中最重要的是公民的生命健康權。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發(fā)生交通事故，涉及的公民權利有二：一方是生命健康權，另一方是道路通行權，前者必然優(yōu)于后者，法律要優(yōu)先給予保障。從實際看，機動車作為一種

6、高速運輸工具，對人的生命健康安全具有潛在危險性，這種高速行駛的“鋼鐵戰(zhàn)士”與人的“血肉之軀”相碰撞，受害最大的是“血肉之軀”。因此，采取嚴格責任原則，強調對人的生命健康權的保護，才能更好地貫徹以人為本，尊重和保護人的生命健康權利的宗旨，也才能更好地體現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和現代法治精神。第三，堅持公平正義的價值取向。法律是調整利益關系的，不同利益之間存在矛盾和沖突，法律的作用就是合理分配和平衡各種利益關系，以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采取嚴格責任原則，是根據國情對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利益關系進行的分配，它既強調機動車一方要承擔嚴格責任，也強調了違法的非機動車駕駛人和行人違規(guī)也承受相應的損害

7、后果，并力求通過對雙方責任的合理分配，最大限度地實現社會整體的公平正義，進而達到維護道路交通秩序、預防和減少交通事故，保護人身財產安全的立法目的?？梢栽O想，如果第七十六條適用過錯責任或過錯推定責任，行人有輕微違法就可以“撞了白撞”，則會偏離公平正義的價值取向，引發(fā)更多的社會問題。有人提出，行人與機動車之間發(fā)生的交通事故，在一般道路上可以采取嚴格責任原則，但在高速路、城市快速路和隔離設施好的城市道路上則應該采取過錯責任原則。這個意見確有一定道理，立法中也曾慎重研究過，但考慮這類事件屬于個別情況，法律不宜對個別問題作一般規(guī)定。法律的規(guī)定是否會鼓勵非機動車和行人違法，有人擔心嚴格責任的適用可能助長非

8、機動車駕駛人、行人的違規(guī)行為。有些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認為，違規(guī)不要緊，“撞了不白撞”。這是不對的。嚴格遵守道路交通秩序，保障道路交通安全，是每一個道路交通參與人的法定義務，應盡而不盡法定義務，都要承擔違法責任。根據法律的規(guī)定，非機動車駕駛人和行人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依據其違法行為的性質和造成的后果，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一是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八十九條規(guī)定，行人、非機動車駕駛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關于道路通行規(guī)定的，將處警告或者五元以上五十元以下罰款。根據第七十六條的規(guī)定，機動車一方沒有過錯并采取必要措施的，可以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責任，減輕的部分責任，要由違法的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自己承擔。

9、二是根據民法通則的有關規(guī)定，行人、非機動車駕駛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造成他人人身傷害或者財產損失的，要承擔民事賠償責任。三是根據刑法的規(guī)定，行人、非機動車駕駛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關于道路通行規(guī)定，造成重大傷亡事故的，該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要依法承擔刑事責任。觀點二客觀過錯責任李然深徐小鵬原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四十四條規(guī)定，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發(fā)生交通事故，造成對方人員死亡或者重傷，機動車一方無過錯的，應當分擔對方的經濟損失。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二）項的規(guī)定是“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責任，而不是“免除”，這是否意味著機動車方的責任屬于無過錯責任？關于無過錯責任的闡述雖然在

10、概念上有不一致之處，但都強調了無過錯并不是免責的事由。然而翻遍了所有的著述，卻看不到“應當承擔責任”到底應當是到什么程度，是全部責任還是大部分責任，還是僅僅的責任。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四十四條規(guī)定的“應當分擔對方的經濟損失”及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二）項的規(guī)定能不能算作無過錯責任？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四十四條規(guī)定明確了機動車一方承擔的經濟損失，但是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只是規(guī)定“有證據證明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機動車駕駛人已經采取必要處置措施的，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責任”，減輕多少并不明確。但無論如何，還是考慮了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的過錯問題。筆者認為，在同一

11、個事故責任的認定中應當使用統(tǒng)一的歸責標準，即事故雙方的責任相加應當是。在同一個事故中，對雙方當事人在認定責任時適用不同的標準如何操作才能夠使責任相加成為一個整體？顯然，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四十四條的規(guī)定及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二）項的規(guī)定都考慮了行人的過錯。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四十四條的規(guī)定已經明確了是在行人負全部責任的情況下，由機動車方承擔的損失。違章行為應當與損害的過錯行為相區(qū)別。客觀地講，在道路上違反交通規(guī)則的現象非常常見，違章行為影響了交通秩序，相對來說行人的違章現象更普遍。行人的違章行為的普遍性的解決方法，可以用加重處罰的方式來預防，也可以用自行承擔損害后果的方式來預防，當

12、然也可以采取其他的方式。其實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guī)定已經區(qū)分了違章行為與損害過錯行為，沒有交通違章的行為，不一定對損害后果的發(fā)生沒有過錯。機動車是社會進步的產物，機動車的廣泛使用大大地方便了人們的生產和生活，但是機動車數量的增加同時也帶來了交通事故數量的增加，因此造成的人身損傷和財產損失是觸目驚心的，因此遏制交通事故已經成了世界性的話題。當然機動車一般是事故的核心，機動車相對于非機動車、行人來說速度快、質量大，是強者，對非機動車、行人有較強危險性，一旦行駛中的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有接觸，非機動車、行人往往是受害者，發(fā)生事故對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的損害往往是嚴重的、無可挽回的。因此駕駛人對其駕駛行

13、為應盡到特別謹慎的駕駛義務，不但自己要遵守交通規(guī)則，而且還要時刻提防違反交通規(guī)則者，避免損害后果的發(fā)生。一旦發(fā)生交通事故，雖然其沒有違反交通規(guī)則的行為，但不能說明其對損害的發(fā)生沒有過錯。因為非機動車、行人的行動相對于機動車來說緩慢的多，即使有違章的行為，機動車駕駛人一般是能夠采取適當的措施來避免事故的發(fā)生的。一旦發(fā)生事故就應當推定其沒有盡到特別謹慎的駕駛義務，因此在其沒有違反交通規(guī)則的情況下，令其承擔部分責任并不是因為沒有過錯，而是推定其肯定有過錯。當然過錯的程度要根據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的違章程度來定，但底線是機動車駕駛人沒有違章行為，也對損害后果有過錯，也應當承擔部分責任。這是對機動車與非

14、機動車及行人發(fā)生交通事故的經驗總結，也應該說是立法者的心理狀態(tài)。屬于過錯推定，其實質仍然是過錯責任。過錯責任向來有主觀過錯和客觀過錯之爭議，關于交通事故中的過錯責任應當是客觀過錯，即不管行為人主觀上對事故的發(fā)生的心理狀態(tài)，一律按客觀行駛的情況（交通警察勘驗現場就是例證）與事故的關系確定責任的大小，而不是根據其故意違章還是過失違章、是違章還是因機械故障。例如，一機動車因突然爆胎而撞了另一輛機動車或者非機動車，交警肯定認定該機動車負事故的全部責任，而不考察其是否預見到或者應當預見到輪胎已經陳舊，也不考察其是否存在別的原因。因為導致事故的因素是單方的，不至于因為主觀上沒有過錯而認定對方有責任吧？因此

15、筆者認為交通事故責任是客觀過錯的歸責原則，而不管是發(fā)生在什么主體之間。觀點三無過錯責任尹飛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二）項所確立的歸責原則為無過錯責任更為妥當。理由在于： 機動車致人損害這一特別法上的侵權責任類型，其民事基本法上的依據在于民法通則第一百二十三條的規(guī)定。根據該條，包括高速運輸工具在內的各種高度危險作業(yè)造成他人損害的，應當承擔無過錯責任，其惟一的免責事由在于受害人的故意。但后來的行政法規(guī)改變了這一規(guī)定，而是單純地依據當事人違章行為在交通事故中作用的大小，來確定各自責任的承擔。這一原本用來規(guī)范行政機關行為的規(guī)定，在實踐中演變?yōu)榍謾嘭熑蔚拇_定規(guī)則，從而實際上改變了民法通則的規(guī)定。第七

16、十六條第（二）項的做法則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將機動車致人損害的歸責原則，重新納入了民法通則的軌道。第七十六條第（二）項采無過錯責任的理論基礎在于危險責任理論。現代各國民法普遍對高度危險作業(yè)采無過錯責任原則。對于現代各國廣泛存在的無過錯責任，用過錯是根本無法解釋其承擔責任的依據的。德國學者提出的“危險責任”理論為各國學者乃至立法廣泛接受。所謂危險責任，是指以特定危險的實現為承擔責任的依據，也就是說，在民事主體進行危險活動，或者其所有、占有以及管理具有危險的物品、設施或活動場所，致使侵害他人權益時，應就所發(fā)生的損害承擔賠償責任。而責任主體是否有過失，則無須考慮。這是因為，現代社會中，隨著社會發(fā)展

17、和科技進步，各種構造極其精密、復雜的新技術、新機器、新工藝、新產品相繼投入社會生活。這些產品在極大地方便人們生產生活、推動社會經濟發(fā)展的同時，也蘊涵著不可測的危險。因此，一方面不能因噎廢食，拒絕使用這些新技術、新機器、新工藝，阻礙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但另一方面，這些危險活動或者危險物品具有很高的技術含量，一旦損害發(fā)生，要求受害人舉證證明危險活動人或者危險物品的持有人對損害發(fā)生具有過錯是很難的，甚至危險活動人或者危險物品的持有人對損害發(fā)生可能根本就沒有過錯。如果因此否認受害人的賠償請求權，則對其是很不公平的。因此，在危險活動造成他人損害的情況下，考慮到：危險是由危險活動人或者危險物品的持有人的危險活

18、動或危險物品所造成的，而這些危險又是導致損害發(fā)生的原因；危險活動人或者危險物品的持有人從其所支配的物或進行的危險活動中獲利，其既然為自己利益而進行這些活動或者持有這些物品，就應當承擔由此所產生的風險；危險活動人或者危險物品的持有人往往是產品或服務的提供者，可以借助保險制度將投保的費用納入商品或服務的價格、酬金之中，從而將該風險由社會來承擔。所以，才有必要令危險活動人或者危險物品的持有人承擔無過錯責任。但是，如果損害是在兩個從事高度危險作業(yè)者之間而發(fā)生的，則無過錯責任就失去了上述理論基礎，而只能依據過錯來分別確定各自的責任。第七十六條第（一）項的規(guī)定，也正是基于此種考慮。有觀點認為，第七十六條第（二）項采無過錯責任有可能鼓勵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違章。筆者認為，這種擔心實無必要：一方面，根據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