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詩歌的意象概念與西方理論話語中的意象概念之比較

1、中國古典詩歌的意象概念與西方理論話語中的意象概念之比較摘要：“意象概念在中國源遠流長。西方的“意象概念與中國有很多不同，尤其是西方理論話語中的意象概念。本文對二者作一比較，以審美的目光討論二者異同，希望對建立一個包容中西意象概念的現(xiàn)代審美意象概念有所啟發(fā)。關鍵詞：意象；中西比較；文學研究一、中國古典詩歌中的意象概念作為審美表現(xiàn)成果的意象，其概念開展過程大致可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萌生于漢代；第二階段，開展于晉代；第三階段,完備于六朝；第四階段，認同于唐代“而概念的術語產(chǎn)生于唐代。一意象概念的內(nèi)涵萌生于漢代學者解經(jīng)釋騷的比興。?毛詩序?運用了“詩六義這一術語，漢儒解?詩經(jīng)?，總結出賦比興的三種

2、表現(xiàn)手法。王逸指出?離騷?的“香草美人是一種新的比興寄托手法，應視為對意象內(nèi)涵的擴大。二陸機?文賦?的“隱“曲“喻巧說，是對意象內(nèi)涵的開展。他對意象概念內(nèi)涵的開展有兩點奉獻：1、提出了“隱“曲“喻巧說。2、?文賦?開篇曰：“余每觀才士之所作，竊有以得其用心。?文賦?對“比興一詞避而不談，不管其用意如何，客觀上卻昭示了隱含寄托手法不僅為詩騷所獨有。陸機的“隱“曲“喻巧說，是對漢代?詩經(jīng)?、?楚辭?研究的比興說的繼續(xù)和開展，與意象概念的內(nèi)涵是同質的。三意象概念的內(nèi)涵在?文心雕龍?的?隱秀?篇中得以完備。劉勰將“隱“秀并舉為最優(yōu)秀的表現(xiàn)手法?！靶阋舱?，篇中之獨拔者也，“秀就是篇中的名句。而“隱就是意

3、象。四意象的內(nèi)涵認同于唐代詩人和詩評家。在詩學領域，皎然率先將意與象的寄托關系作了明確地提醒。“象下之意，即客觀外物的描寫中寄托隱含的詩人的主觀情致，它的出現(xiàn)標志著意象概念術語的出現(xiàn)。意象的內(nèi)涵完備于劉勰，至此，意象概念正式誕生。唐人論及意象使用的另一術語是“內(nèi)意“外意?！巴庖庵缚陀^象的意義，“內(nèi)意指作者的主觀情致。意象概念內(nèi)涵可以作如下歸納：1、象指一切具有物理形態(tài)的客觀存在物，包括視覺不可見的物質和人自身的一切外在表現(xiàn)，如聲音、風和人的情態(tài)行為等。意指詩人主觀的一切意識活動,如感情、志向、認識、幻覺等。2、意象的本質是寄托隱含，委婉不露，不直接言意而將意寄托隱含于象中，因此意象具有雙重意義

4、，即外意和內(nèi)意，也稱字面意義和隱意。不具有雙重意義的詞語、詩句或詩，不是意象。3、意是主，象是賓；意是目的，象是手段；意是內(nèi)容，象是載體。4、象和意必須具有某種聯(lián)絡，才能構成意象。5、意象是詩人獨特的審美創(chuàng)造成果，同一個象，對于不同的作家和同一作家的不同時空，可以寄托不同的意。二、西方理論話語中的意象概念在西方，iage作為一個理論術語，首先出現(xiàn)于認識論和心理學領域。西方哲學?英漢對照辭典?對iage的解釋是：一個表象(representatin)，一個據(jù)稱是表征外部客體的心的圖畫(entalpiture)。在西方哲學傳統(tǒng)中，意象被認為與知覺、思維等認識活動有親密的關系，即我們在感知、認識外界

5、事物時伴隨著一種心理意象的產(chǎn)生。這一觀點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古希臘的德謨克利特。他認為感覺和思想都是外部模壓的意象造成的，沒有這種意象，它們都不會發(fā)生。亞里士多德也認為，“沒有心靈圖畫意象的伴隨，便不可能去思維。此后，這一思想在西方近代哲學尤其是英國經(jīng)歷主義哲學中獲得了繼承和開展。洛克和休謨都認為觀念和意象是同一個東西，因此，思維活動和具有心理意象是等同的。顯然，西方哲學領域中的意象概念與中國傳統(tǒng)美學意象概念相去甚遠。這種差異，對于我們從中國傳統(tǒng)美學來研究審美意象恰恰是一種補充?，F(xiàn)象學的誕生，導致對意象的研究獲得了一種質的推進。在這方面，現(xiàn)象學的重要意義首先在于一種方法論的打破，即超越了西方傳統(tǒng)

6、哲學的主、客對立的認識論視野，從而提醒了意象作為一種意向性建構的產(chǎn)物所具有的與主體和客體兩方面的同時性的本質關聯(lián)在一起的整體構造。胡塞爾關于知覺、想像之意識活動以及時間意識構造等的分析，以及梅洛龐蒂的知覺現(xiàn)象學等，都直接或間接地涉及到意象的構造問題。在此，我們僅就薩特的理論作一分析，因為在西方當代哲學家中，對意象進展了較系統(tǒng)研究的，當首推薩特。薩特對意象的初步定義是：“意象這個詞只能指意識同對象的關系。因此，意象是一種意識。更確切說，是一種想像性意識，一種完好的綜合組織的意識。既然意象本身就是一種意識，根據(jù)胡塞爾“意識總是關于某物的意識，那么作為意象的對象的某物就不可能是意象本身。因此，意象的

7、對象本身并非意象。在此，薩特關于意象和意象的對象之區(qū)分是通過與知覺活動的區(qū)別而進展的。薩特認為意象活動即想像性意識與知覺是兩種有本質區(qū)別的意識形式。他說：“在知覺中，認識是緩慢形成的；而在意象中，認識是瞬間性的。因此，知覺的對象不斷地充實著意識;而意象的對象那么不過是人對它所具有的意識。從意象中可以得知的不過就是已經(jīng)知道的東西。意象是作為一整件東西展示給直覺的，它也是在瞬間就展示出它是什么的。知覺與意象的區(qū)別，更本質地表如今它們對象的不同。但是，在這里，薩特似乎有某種混亂。這種對象的含混表現(xiàn)于下面的這段話中：“我對彼得所具有的想像性意識并不是關于彼得的意象的意識，彼得是直接地被接觸到的；我所注

8、意的，并不在意象上，而是在對象上。事實上，根據(jù)薩特在該書后面的說法，他所要強調的是，意象的對象是一種虛無的、非存在。意象對象的這種非存在性，從意象的形成或構造來看，就在于想像性意識是一種“意向性的綜合意識。對某物對知覺，只是某物當下呈現(xiàn)的這一詳細存在形態(tài)。盡管意象對象是一種非存在，但意象的意向同時又指向現(xiàn)實的存在，即關于彼得的意象是指向現(xiàn)實存在的彼得這個人的意象。但同時意象的對象又不是現(xiàn)實存在的對象。意象對象與現(xiàn)實對象的這種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關系，薩特叫做“近似代表物。在進展了所謂的必然性考察后，薩特作出一個結論：意象(想像)活動，所針對的是一種作為物體不在現(xiàn)場或非存在的對象，它所借助的是一

9、種只是作為所針對對象的“近似代表物。存在的物理或心理的內(nèi)涵。意象具有四個根本特征：1.意象本身是一種意識；2.這種意識從認識的角度講，呈現(xiàn)的是一種近似觀察的現(xiàn)象；3.這種意識假定其對象不存在；4.具有自發(fā)性，而意象的根本功能是“象征?？傊庀筮@種意識可以被稱作是斷面性的，它是無對象的。它無所假定，無所涉及，也并非是一種認識。它是意識本身所釋放出的一種散射的光；它具有一種產(chǎn)生并把握意象對象的自發(fā)性。因此，意象是一種意識類型，這種意識絕無可能成為一種較廣義的意識的一部分，除了思想、符號、情感與感覺之外，在包含它的意識之中并無意象。意象意識是一種綜合的形式，其出現(xiàn)有如時間性綜合的某一刻，而且也將自

10、身同前后的其他形式的意識組織起來，從而形成一個連續(xù)的整體。顯然，在薩特的意象研究中，他的問題意識仍然是西方傳統(tǒng)哲學認識論領域中的意象問題。因此，意象在薩特那里是一個指稱一般的意識活動的概念，而不僅僅是指稱審美意象的。但同時，薩特又把審美對象-藝術作品看作是一種意象性的存在物，這使他的意象概念把西方傳統(tǒng)認識論領域中的意象概念與美學領域的意象概念勾連為一個整體的東西，并因此而使得西方的意象(iage)概念通于中國傳統(tǒng)美學的意象概念。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薩特關于意象的一般性研究，為審美意象的研究提供了更為廣闊的哲學視野。在西方美學和藝術理論領域，意象成為一個醒目的概念首先來自作為現(xiàn)代詩歌流派之一的

11、“意象派(iagist)的詩論。意象派的創(chuàng)始者龐德，他給意象下的定義是：一個意象是在瞬間呈現(xiàn)出的一個理性和情感的復合體，并提出意象可以有兩種：它可以產(chǎn)生于人的頭腦中，這時它是主觀的；其次，意象可以是客觀的。從以上可見，龐德的意象具有以下幾個特點：1.意象是一種心理表象；2.意象是一種瞬間的呈現(xiàn)；3.意象不是觀念，而是理性與情感的復合體；4.意象雖然是瞬間的呈現(xiàn)物，但不同于直接的知覺表象，而是經(jīng)詩人對知覺表象的交融、傳導、沖洗等加工后產(chǎn)生的一種質變；5.意象的瞬間呈現(xiàn)給人一種自由的解放感；6.(客觀的)意象可以表現(xiàn)事物的本來面目。顯然，龐德對意象的闡述，與中國美學中的意象概念是相通的，或者說，它

12、在本質上同于中國美學中的意象概念。但同時我們也看到，龐德的意象概念無論在廣度或深度方面，都沒有超過中國傳統(tǒng)美學。龐德關于意象之主觀和客觀的區(qū)分，在某種意義上，與王國維之以我觀物和以物觀物的區(qū)分有相似之處。但兩者又有本質的區(qū)別：前者明顯地帶有西方傳統(tǒng)主客二分的認識論視野的背景，因此這種區(qū)分本質上是對意象的統(tǒng)一性的一種錯誤的割裂；而后者的區(qū)分那么是一種涉及生存論的區(qū)分。在西方當代美學中，真正把意象視為其理論整體中的重要概念甚至是核心概念的是蘇珊朗格。蘇珊朗格認為，藝術作品創(chuàng)造出來的真正對象亦即藝術作品的本體是一個意象。但是，在蘇珊朗格的使用中，意象(iage)是一個與幻象(illusi)，尤其是與

13、西方傳統(tǒng)美學中的核心概念形式(fr)相等同的可以互換的概念。因此，她的代表作的書名叫“情感與形式而不是“情感與意象。因此，可以說，她的意象概念無論是在深度還是廣度上都沒超出薩特，而且也不具備中國傳統(tǒng)美學的意象概念所擁有的植根于本體論層面的力量。但盡管如此，她的關于藝術意象的某些詳細分析，對于我們來說，仍有一定的借鑒意義。除蘇珊朗格以外，西方當代美學家如貢布利希、阿恩海姆等關于審美知覺中的幻象的研究，實際上也觸及意象問題，對我們的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啟示。但同樣，他們的研究主要是在心理學層面進展的，而沒有深化到生存論的層面。以上我們對西方理論語境中的意象(iage)概念的梳理，目的在于立足于現(xiàn)代漢語語境中完成對傳統(tǒng)美學中的意象概念的現(xiàn)代重構。通過以上的梳理，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出自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意象概念與出自西方傳統(tǒng)文化的意象(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