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故紙?zhí)皆L記

1、東瀛故紙?zhí)皆L記按二。一六年二月末，由復旦大學與文化部“國家古籍保護中心”合作培養(yǎng)的全國首批古籍保護方向?qū)I(yè)碩士在復旦大學中華古籍保護研究院的帶領(lǐng)下前往日本，就圖書館、 紙張、 古籍保護與修復等主題進行一系列的訪問和學習。此次參訪先后拜訪了京都、奈良、東京等地的十二處學術(shù)和相關(guān)研究機構(gòu)。一、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故紙堆”伍迪 ?艾倫在午夜巴黎里傳遞了這樣的理念，黃金時代永遠是離你更古的時代。男主人公吉爾想要去一九二O年代海明威的時代生活。他穿越之后認識了畢加索的情人阿德里亞娜，他們倆又一起穿越到十九世紀末的馬克西姆餐廳，遇到了高更、德加等印象派大師。阿德里亞娜覺得這才是她認為的黃金時代，于是留了下來。在

2、如今這樣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每天我們都可以看到，在地鐵里、在街道上、在餐館中，所有人都在低頭看手機。在我們的生活中，除了屏幕還是屏幕。不僅如此，專業(yè)的學術(shù)論文幾乎都已經(jīng)電子化；習慣閱讀電子書的人正在逐漸增多。有人預言，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實體書的衰亡。書要進入博物館了！然而，在這樣的背景下，卻有一些人在堅持保護古籍，研究它們的版本，甚至嘗試重新制造它們所使用 的紙張。他們?yōu)楹稳绱税V迷于故紙堆，他們是在尋找自己的 黃金時代嗎？帶著這樣的問題，我踏上了日本古籍探訪之旅。二、櫻花樹下的奈良奈良縣立圖書情報館是到日本的第一站，該館建立于二 OO九年，建筑風格現(xiàn)代簡潔，周邊大道上栽滿了櫻花樹。 據(jù)接待我

3、們的松村順子小姐介紹，圖書館的主旨是“面向未 來的服務”，因此采用了全自動書庫系統(tǒng)。我們有幸進入?yún)?觀，體驗了現(xiàn)代化的便利與神奇。全自動的運輸軌道就像運 輸?shù)南锏?，分成橫向和縱向。所有的書籍根據(jù)尺寸大小安放 在定制的書箱中。每一本書入庫時都會有一個編號，由強大 的計算機軟件系統(tǒng)記錄書所在的位置，以及在書被提取借閱 之后，哪些書籍又產(chǎn)生了新的空間。書只需要一個代碼，是 它唯一的身份，不再涉及學科分類或語言、地域等。計算機 識別代碼，隨時隨地可將它調(diào)閱。圖書館在三個樓層都設立 了書站（即自動由書的窗口），圖書館員掃描好書的代碼, 等上兩三分鐘，書就會自動運由?？萍紟淼目焖俑咝?，讓人嘖嘖稱奇。學習

4、專業(yè)知識的 時候，知識的提取是定向的，通過關(guān)鍵詞搜索確定書目，自 動化書庫和檢索系統(tǒng)便能滿足讀者的需求。然而，對于學習 文科的我們來說，開架書庫中學科分類安放圖書的好處，還 在于能讓學習莫一領(lǐng)域知識的人搞清楚學科演變的歷史，因 為同一主題的書都被陳列在了一起。就我個人而言，喜歡泡 圖書館或者書店的一大樂趣還在于可以徜徉在書架之間，于 不經(jīng)意時邂逅一些新知和新喜。所有圖書館都面臨空間不足的難題，采用全封閉自動化 書庫是解決的方法之一。目前奈良縣立圖書情報館的藏書量 可以達到一百萬冊，節(jié)省下的空間用于編輯室、演由室，甚 至地方土特產(chǎn)售賣等服務于奈良當?shù)厝嗣竦墓苍O施。離開時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照耀在

5、資料館大大的落地玻 璃窗上。不斷看到市民騎著自行車穿過櫻花樹大道前來借閱 圖書?，F(xiàn)代化的人文設施融合在自然美景之中，如此平靜而 有詩意。日本國民的圖書閱讀量是世界第一的，閱讀環(huán)境也 是著實令人羨慕的。三、和紙匠人的“根性”日本有四大和紙，分別為吉野紙（奈良縣）、土佐紙（高 知縣）、越前紙（福井縣）、美濃紙（岐阜縣）。此次訪問我 們前往吉野山的福西和紙本鋪。吉野山有好幾家和紙傳承之 家，都位于山的深部，一路前進，道路上的氣溫提示從六攝 氏度降到了零度。造紙是一項“天時地利人和”的工程。吉 野山種植的楮樹、宇陀川清澈的溪水、代代相傳的世家，以 及寒冬時節(jié)的溫度。據(jù)福西主人介紹，每年的冬天是做和紙

6、的好時節(jié)，因為夠冷。他現(xiàn)在每個星期的產(chǎn)量在八百張左右， 大部分的訂單來自國外的知名博物館以及個人收藏家。福西家的造紙技術(shù)傳到他手里已經(jīng)是第六代。他家的墻壁上掛著“一子相傳”的匾幅。日本工匠的代代相傳也面臨式微。這樣的傳承需要極大的毅力和榮譽感。除了和紙手漉（中文為“手抄” ）技人的技術(shù)，還需要其他工匠的配合。福西家漉紙用的?桁，由名家制作，花了一年以上的時間，這樣的工匠全日本只有一到兩人。他們用的楮樹，種在自家的后山坡上，樹齡從五到四十年不等，必須悉心照顧。每年的光照、降水不同，最后出品的和紙光澤色度都會有差異。曬紙用的大木板是江戶時期就流傳下來的，刷紙用的馬鬃刷也很有講究，第一遍硬，第二遍極

7、軟，如不是出自名工匠之手，那種不可言傳的感覺無法拿捏得恰到好處。福西家的和紙制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手工操作。煮紙漿、挑纖維、漉紙、成型、曬紙。每做七張和紙要人工攪拌一下紙漿，每做七十張之后添加原料，然后再攪拌（福西和紙唯一用到機器的地方， 是機器攪拌的） 。 最關(guān)鍵的是漉紙，使用的工具是底部鑲有竹簾的橫木架， 即“ ?桁” 。 工匠平持 ?桁，用它在濾缸里掬取紙漿，同時前后左右地晃動，使竹簾均勻地沾上紙漿。這也是制作和紙中最關(guān)鍵最難的步驟。流濾的要領(lǐng)是“不斷地重復搖曳” 。紙漿的水波一次次地暈染開，猶如沙盤里的紋路肌理。水流從竹篩滑落，留下半透明的和紙原漿。沒有幾十年的功力，根本不可能成功。我

8、們每一位在場的老師和學生都在福西先生手把手的幫助下試做了一張。好的匠人需要毅力，日文為“根性”，福西家的墻上桂 了很多這一字符，相信是用來豉勵自己的。好的匠人也需要 自信，這樣才能有自豪感。好的匠人也需要較高的悟性和審 美情趣，于細節(jié)處的不厭其煩、繁華世界里的甘于平靜。在 紛繁的現(xiàn)代社會，能抵得住誘惑、靜得下心來，在大山深處 造紙是極不容易的。福西家的和紙根據(jù)質(zhì)量和品種不同，每張的售價在三百 到八百日元之間，囿于溫度季節(jié)，產(chǎn)量并不會很高，收入也 不會很多。而在制造之前的準備，卻是貫穿于整年之中的。 這一份艱辛和堅持，只有在參觀過整個和紙制造之后才能體 會。手漉和紙已經(jīng)在二。一四年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

9、組織登錄為 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福西家里陳列最多的除了各種獎狀之外， 就是福西家每一代人從事手漉和紙時的寫真。他表示他們家 制造的和紙可以保存幾千年。在我們結(jié)束訪問回到復旦后， 就收到了福西先生寄來的信。他表示日本圣德太子遣隋使從 中國習得造紙技術(shù)，回來教會了吉野的住民。 一千三百年來， 這門技藝還是原汁原味地保存了下來。他說，作為對中國的 感恩，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可以盡管告訴他。四、神木護佑的片岡家片岡古民家同樣位于吉野山內(nèi)。主人片岡老先生已年逾 九十，得知復旦大學的學生要來，特地親自由來接待。片岡家的住宅建于寬文十年（ 1670 ） ，是日本國的重要文化財。古屋門口種著樹齡八百年的神木，

10、家里用的灶頭是明治時期的，我們?nèi)サ那耙惶爝€生過火。屋子的頂蓋用厚厚的麥秸稈鋪成，每過兩年就要請村里的工匠來重新鋪設，是一項巨大的工程。麥秸稈的屋頂一方面比較輕，一方面中間有孔，便于排水。我們?nèi)r恰逢初春，麥稈周邊開出了紅色的小花，與老人家庭院里的梅花相映成趣，一片生機盎然。在日本的神社， 也有這樣的傳統(tǒng)， 每過二十年要換一次屋頂， 叫作 “式年造替” ， “式”在日文里就是二十的意思。位于奈良的春日大社去年三月二十七日將神遷出，開工換屋頂，完工將在今年的十一月六日，再把神請回正殿。片岡家在村里威望極高，從他的祖祖輩輩開始就負責保存村里各個人家的賬本，已經(jīng)延續(xù)了三百多年。村里發(fā)生糾紛，也會到他們

11、家來協(xié)商，因此片岡家收藏的文獻里還有一部分是類似于“訴狀”的文書。他給我們看了一件有關(guān)某家的狗跑到了另一家引發(fā)爭端的文書。他告訴我們里面講到狗，前面用了“:fe”這一敬語，說明是德川幕府第五代將軍綱吉時期。 綱吉十分愛狗， 他在一六八七年頒布了 “生類憐憫令” ，禁止對狗不敬，于是人民都要對狗使用尊稱。片岡老人從年輕時就跟著祖父一起整理家里收藏的文書，對所藏的資料進行編目，還自學修復和裝幀。他的家就像一個博物館，客廳里擺著源氏物語的屏風。他收藏有兩百多種古典漢籍，目前正送往東京檢定。老人還拿出一大盒中國的湖筆、徽墨，制作精美，圖案吉祥，或鎏金或染青石色，讓人驚嘆不已。在他家所有的寶貝中，最讓我

12、們愛不釋手的是一本在佛教徒中間使用的并非佛經(jīng)卻類似于信佛之人談修煉心得的書。據(jù)說當時大戶人家才有，片岡家的保存相當完好，老人也視之為傳家寶。書所用的紙張緊實，造紙時摻入了云母，因此可以看到類似珍珠般的光澤。片岡老人告訴我們，該紙被稱作,日文意思就是“亮亮的”?；貋砗?，我檢 索相關(guān)資料發(fā)現(xiàn)，是越前和紙的一種，添加天然 礦物云母之后，在自然的光線下可以呈現(xiàn)出柔和的閃亮，是種高級的紙張。該書成書在明應七年（ 1498 ） ，是在日本室町時代的后期，該年日本京都附近發(fā)生了非常大的地震。對于古籍保護來說，空間是十分重要的。片岡家的文書大致存放良好，除了蟲蛀和火燒造成的一些損害，紙張的酸化等都不太嚴重。在

13、奈良的那天恰好是元宵節(jié)，晚上的月亮甚是明亮，對于在異國學習的我們而言，吃不到湯圓，略有些遺憾。帶隊的楊老師買了生果子分給大家，詩興大發(fā)的他還吟詩一首：“元宵訪奈良，天青孤月明。東寺遇神鹿，悠然見街燈。 ”五、鴨川之畔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東亞情報學研究中心是中國學研究必到之處，位于京大吉田校區(qū)外的北白川。西班牙羅馬式修道院風格的建筑，建于八十年前。據(jù)說當時所在的一九三。年代，日本受到美國境內(nèi)西班牙風格流行的影響。原京大校長、時任文學部教授的濱田耕作提出， “我不認為為了研究中國， 就一定需要建造雕龍畫鳳、 卷棚攢尖式的屋頂”（中國在:研究寸馬G仁、何?G反叮力完n太屋根仁寸馬必要25!、）。后

14、由設計師武田五一承擔了設計，采用西班牙風格，成為日本近代建筑的杰作。中心書庫內(nèi)藏有三十萬冊漢籍。遺憾的是，書庫內(nèi)部正在修整，學生們沒能入庫參觀。去年櫻花時節(jié)，我曾和復旦老師造訪書庫，受到熱情接待，進入書庫近距離接觸。書庫位于尖塔內(nèi)部，是全通的挑空設計，二到三層為鐵骨三層構(gòu)造的書庫，三層以上是全玻璃的天窗，用于自然采光。書庫一層可以同時作為閱覽室供研究人員使用，地下一層為密集書庫。挑空設計使自然通風變得極其良好，再配合利用空調(diào)和除濕機略進行溫度和濕度的調(diào)節(jié)。研究中心的永田教授和 ?| 浦教授與學生進行了座談，介紹了“全國漢籍數(shù)據(jù)庫”以及他們在古籍保護、利用和修復上的理念。對于他們來說，當時收藏中

15、國古籍，主要是用于研究，所以只要研究人員有需要，在可能的情況下都開放讓其使用。對于有破損、需要修復維護的圖書，研究中心會請專門的修復公司或匠人來處理，事前訂立協(xié)議，進行對接，將相關(guān)要求和最終效果商談好。研究中心建筑的內(nèi)部沒有專 門的修復室，所有修復都委托他人進行，目前也受到經(jīng)費限 制等原因，面臨一定的困難。琉璃廠的陳濟川等人八十年前 就赴日本，在京都大學修復古籍，我們也期待這批古籍修復 專業(yè)的學生日后能有機會赴海外修復古籍。京都賞櫻圣地“哲學小道”就始于離研究中心很近的地 方，結(jié)束于銀閣寺。一直沿著北白川走也可以到達京都的母 親河鴨川。著名的“賀茂神社”位于鴨川的下游，因此也俗 稱“下鴨神社”

16、，在日文中“賀茂”與“鴨”的發(fā)音相同。 到了每年的櫻花祭，位于鴨川沿岸的町屋都會架設起料理臺， 大家坐在涼席上享用傳統(tǒng)的日式料理，也被稱為“川床料理”京都是一個適合步行游覽的城市，街道橫縱結(jié)構(gòu)，再加上網(wǎng) 絡地圖之類的幫助，想要迷路，也是很難。尤其是在爛漫的 春季，櫻花的粉、神社的紅、嵐山竹林的綠、天空的藍，一 路走來，邂逅的必是美景和好心情。盡管京大周邊的美景讓人流連忘返，我們還是要趕往下 一個學習交流的地方，京都府立綜合資料館。該館相當于檔 案館，于一九六三年建成，它的宗旨是京都地區(qū)相關(guān)資料的 收集、保存和展示。其所藏的東寺百合文書是國寶，在 去年十月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正式認定為“世界記憶遺

17、產(chǎn)” 我們到訪時正在進行特展，館員告訴我們其全文已經(jīng)數(shù)據(jù)化， 可在他們的主頁上瀏覽。東寺百合文書記錄有日本奈良時代到江戶時代寺內(nèi)的運營狀況和法事等內(nèi)容，約二萬五千 封文書，展現(xiàn)了當時的生活風貌和文化。最令人興奮的是進入專門的貴重資料閱覽室，看到了我 們預約的資料。其中一大組展現(xiàn)生活風貌、當時貴族文化消 費的書吸引了我們。一幅立體的京都皇宮圖記錄了建筑原來 的風貌，包括門所在的方向、花瓶擺放的位置等。要預約看 京都御所是極難的，通過這張圖有了更直觀的了解。還有一 個卷軸類聚雜要抄“御齒固”的部分。畫的是平安時代 正月頭三天，天皇在清涼殿舉行供奉御藥的儀式。所謂“齒 固”，是牙齒堅固，延長壽命的意

18、思。畫師呈現(xiàn)由來的食品 包括：蘿卜一杯、菱白串兩杯、押國占（腌漬的香魚）一杯、 鹽煮香魚一杯、野豬肉一杯、鹿肉一杯，共七杯，置于食盤 之上，再加上鏡餅。這些食物都是有一定硬度，可以用來鍛 煉牙齒的。松田女士告訴我們，這么多的食物天皇只是用筷 子碰一下，就表示都吃過了，以完成儀式。文獻室的若林先生拿來了刻本的漢書，讓復旦的老師幫忙確認 所在年代是否和他們鑒定的萬歷末期相符，雙方相談甚歡。 我們提由想看一下木活字，他們也欣然應允，拿由了該館收 藏的六百年前的一套木活字。并推薦我們?nèi)ゾ┒嫉膱A光寺參 觀，寺內(nèi)保存有日本最古老的活字五萬個。除此之外，還看 到了日本和服紋樣、和紙的樣本集、當時大名手抄的俳

19、句集。 一些書的封皮是專門從中國進口的織物，即使年代久遠，仍精美不退色。若林先生告訴我們，在日本除了古籍修復師之外，還有更高級別的國寶修理“裝潢師” 。他們主要修復和裝幀在日本、亞洲等地制作的繪畫、典籍、古文書、歷史資料等。他們還有自己的聯(lián)盟，簡稱ACNT( the Association forConservation of National Treasures ) ，每年定期舉行研討會和研究會。目前修復技術(shù)高的工匠都在博物館，最好的可能在皇宮。六、東京如果說京都代表了日本文化的(心一根本)東京這座超特大型國際都市則是日本有序、規(guī)范、便利之生活模式的樣本。即使是不怎么懂日語的人，只要搞清其城

20、市設計的理念一以人為本的智慧都市，就可以舒心地在電車月臺間穿梭，在便利店解決所有你能想到的生活需求。東京的變化不大，標識性的建筑還是忠實地站在原地，讓每一位曾經(jīng)到訪過東京的人能找到自己記憶的坐標。東京的變化又很大，光是通往成田的機場快線就從最初的京成地鐵，增加成了各種express、 skyliner 。日本是一個熱衷于細分化的社會，這和美國人喜歡“多功能、復合”有所不同。前者喜歡一樣管一樣，將某一個功能不斷地研發(fā)，精益求精，因此傳統(tǒng)總是能保存在那里。后者喜歡一樣管百樣，把娛樂、學習、生活、工作都輕巧地糅合在一個產(chǎn)品上。所以你很難想象，時至今日，日本人還在使用卡帶錄像機、隨聲聽，而美國人只要一

21、個“愛瘋” （ iPhone ）就全部搞定。但也正是因為日本人 的“不舍過去” ，古書店開得鱗次櫛比；在大家捧著 kindle看書的時候，日本人還是一成不變地駐足于書架前，近期實體書店完全有大舉復歸之勢。靜嘉堂文庫是此行的重點。文庫創(chuàng)始人巖崎彌之助是三菱集團第二代社長，從明治二十五年（ 1892 ）前后開始搜集中國和日本的古籍，其子巖崎小彌太擴充了藏書。湖州藏書家陸心源的 ?z 宋樓所藏宋元版刻本和名人手抄本都在一九。七年由其子陸樹藩售于巖崎小彌太，運往日本后成為靜嘉堂文庫的基本藏書。文庫現(xiàn)在的藏書量為二十萬冊，其中漢籍十二萬冊，日本古籍八萬冊。靜嘉堂文庫位于日本東京都高級住宅區(qū)世田谷區(qū)武藏野

22、一帶的一座小山上，沿著小山徑往上走，兩側(cè)是丸子川和谷戶川兩條活水。據(jù)說天氣好的時候在山上可以遠眺富士山。靜嘉堂文庫有圖書館和美術(shù)館兩棟主要建筑，還有一個美麗的庭園和巖崎彌之助的墓冢（西式墓室的鐵門上刻著“二十四孝”圖案） 。文庫研究院的成澤女士是第一次知道和接待像我們這樣研習古籍修復的專業(yè)學生。她告訴我們巖崎家的后人和陸心源家的后人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得益于陸家和歷代收藏名家的精心呵護，從？z宋樓購入的書籍都沒有修復或特別維護過。我們調(diào)看的李太白文集，目前存世的宋版僅存兩部，一 部就在靜嘉堂。該書本卷草堂集序第一頁有藏書印章十 幾枚，其中可以辨認的有王杲、徐乾學、黃丕烈、汪士鐘、 王文琛、錢應庚、

23、蔡廷楨等名家，相當珍貴。在靜嘉堂我們還偶遇了附近居民區(qū)的一對祖孫，兩歲不 到的小孫女徹底捕獲了大家的心。爺爺對我們的遠道而來表 現(xiàn)由極大的歡迎，向我們介紹美術(shù)館內(nèi)的幾大國寶。在我們 完成訪問，回到車上時，司機師傅說有人送來了禮物，是一 些文具，還附有一張紙條“剛才承蒙照顧，十分感謝”。原來是老爺爺給學生們準備的一份心意。太意外了，這一段美 麗的相遇讓大家心中都暖暖的。七、慶應義塾大學與內(nèi)閣文庫慶應的名字在中國不如早稻田為人所知。但是相信提起 一萬日元上的“福澤渝吉”，大家都不陌生。他是提由日本 “脫亞入歐”的代表，也是慶應義塾大學的創(chuàng)辦人。慶應的 主校區(qū)位于港區(qū)三田，從連接歐洲教堂建筑風格的圖

24、書館舊 館的東門這里可以看到東京鐵塔，校園里各處可見兩支鋼筆 交叉的圖案，是學校的?；?，意味“筆比劍強”。慶應的斯道文庫是日本東洋文化研究的重鎮(zhèn)。文庫的藏 書量約為七萬冊，貴重漢籍都配有桐木盒子，外圍用網(wǎng)兜固 定，以免地震時傾倒。根據(jù)捐贈人的名字，分別設立了椎本 文庫、安井文庫、浜野文庫、龜井家學文庫、平岡文庫、大曾根文庫、今關(guān)文庫等特殊文庫。還有一部分根據(jù)寄存資料設立的文庫，我們看的主要就是其中的“坦堂文庫” 。為我們講解的高橋智教授是漢籍版本學者，一九八六至一九八八年在復旦古籍整理研究所進修，導師為顧廷龍、章培恒教授。去年被我校的中華古籍保護研究院特聘為研究員。高橋智教授的一口中文受當時周

25、邊江浙同學的影響，有了吳語的特征。他拿給我們看的一套漢書 ，經(jīng)過日本匠人為時七年的精心修復，金鑲玉的裝幀，還特地配上了絲質(zhì)的函套， 讓人嘆為觀止。 絲質(zhì)的函套是日本數(shù)一數(shù)二的工匠做的，但他認為還是不如中國工匠的手藝好，函套的硬度不夠，自由翻轉(zhuǎn)的程度也不夠。高橋先生絕對是一個“中國迷” ，在他的心里，中國的才是最好的。在修復上最有經(jīng)驗和成就的是位于皇宮近側(cè)的內(nèi)閣文庫（國立公文書館） 。它屬于日本中央級的國家檔案館，藏書總量為五十四萬冊， 其中漢籍十八萬多冊， 宋版 廬山記等書被指定為重點保護文物。在二樓設立有專門的修復室，半透明開放， 讓更多的人了解古籍修復的重要性。 若干年前，他們就引入了極薄

26、和紙（ 0.02 毫米）作為修復紙。現(xiàn)在每年接受海外研修生，并開展對他國因自然災害而受損的檔案和文書修復的支援工作。目前館內(nèi)每年的修復數(shù)量在七千冊左右，其中大約三百冊需要重度修復，面臨著修復人員短缺的現(xiàn)實。在內(nèi)閣文庫終于看到了神奇的“葉鑄” ( leafcasting )機器(日語翻譯為“漉嵌機” ；中文稱“紙漿補書機” ) ，我們在慶應斯道文庫看到的那套修復精美的漢書就是在它的幫助下做到高程度修復的。該機器精確測量替換缺失部分所需的紙漿的多少，將紙漿的厚度與纖度和原件比對，當紙漿調(diào)制完成后，通過吸力作用將紙漿淤積以填補文件的缺失部分，多余的紙漿則被排出，原文件以及新修補好的紙質(zhì)文獻要在一定壓力下晾干。這樣的技術(shù)可以始終如一地將新的紙質(zhì)纖維精確地粘接到已損壞的紙制文件上?，F(xiàn)代高科技的應用，幫助紙張修復實現(xiàn)了神來之筆。內(nèi)閣文庫所在的北之丸公園其實也是賞櫻的名所，可惜每次我們都是一心埋頭于訪問，一直到太陽落山才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