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三種敘事視角的運用及影響-以《左傳僖公》為例

1、左傳三種敘事視角的運用及影響以左傳僖公為例一、敘事視角敘事視角也稱敘述聚焦，是講述者在敘述故事時對事件進行觀察和講述的特 定角度。“作者必須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敘事規(guī)范和謀略，使用某種語言的透視鏡、某 種文字的過濾網(wǎng)，把動態(tài)的立體化的世界點化（或幻化），為以語言文字凝固化 了的線性的人事行為序列。這里所謂的語言的透視鏡、某種文字的過濾網(wǎng)，就是 視角?！?左傳長于記述戰(zhàn)爭，又善于刻畫人物，微言大義，包含著豐富的歷史信 息和高超的敘事技巧。左傳的敘事視角分為第三人稱全知敘事視角、第三人 稱限知敘事視角和純客觀性的史官敘事視角三種。二、敘事視角在左傳中的運用（一）第三人稱全知敘事視角的運用第三人稱全知敘事視

2、角就是“沒有固定的觀察位置，上帝般的全知全能的敘 事者可以從任何角度、任何時空來敘事，既可高高在上地鳥瞰概貌，也可看到在 其他地方同時發(fā)生的一切，對人物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均了如指掌，也可任意透 視人物的內(nèi)心。” 也就是說作者對發(fā)生的歷史事件全知全能。左傳作為一部編年體史書，需詳盡地記敘發(fā)生在魯國以及諸侯之間的重 大事件，這必然需要全知視角來進行描述。作者在敘述時，會交代事件的起因、 經(jīng)過、結(jié)果，掌握人物的現(xiàn)在、過去和未來，以及鮮為人知的細節(jié)和各類隱秘之事。因此，左傳在整體上呈現(xiàn)出大量的第三人稱全知敘事視角運用。全面呈現(xiàn)歷史事件的復(fù)雜情狀如僖公二十八年的“晉楚城濮之戰(zhàn)”是春秋四大戰(zhàn)役之一，也是描

3、寫戰(zhàn)爭場 面的名篇。作者詳細交代了戰(zhàn)爭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局及影響，更寫出了交戰(zhàn)雙方 的指揮者、參戰(zhàn)者的計謀和心理活動。作者先從晉國寫起，“二十八年春，晉侯將伐曹，假道于衛(wèi)，衛(wèi)人弗許?！?接著記敘了中軍元帥先軫為晉文公出謀劃策的一段話。接下來作者又將敘事的視 角轉(zhuǎn)向了楚國，楚國君臣離心，將帥驕橫，“王怒，少與之師，唯西廣、東宮與 若敖之六卒實從之”。通過對晉、楚交戰(zhàn)雙方全知性的敘述，提前預(yù)示了戰(zhàn)爭的 結(jié)局。最終晉打敗了楚國，“楚右?guī)煗ⅰ?，繼而“楚左師潰”“楚師敗績”。在 這場戰(zhàn)役中，作者無所不知，從子玉戰(zhàn)前的夢境，到晉楚兩國交戰(zhàn)前的準備以及 戰(zhàn)爭的經(jīng)過，楚國失敗的原因，子玉的自刎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4、讀者如臨其境。全面展示人物的性格命運作者運用全知的視角，揭示了每一個歷史人物的性格特點，通過人物對話等 方式表現(xiàn)人物的特征。僖公四年“齊桓公伐楚”事件中，就刻畫了一個性格飽滿、 智謀無雙的賢相形象。僖公四年春天，齊侯率軍隊伐楚。楚派使臣詢問原因，齊國的國相管仲說出 了三條理由，第一個是“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 夾輔周室?！边@里充分體現(xiàn)了管仲的外交主張，憑借“尊王攘夷”的旗幟，用 諸侯長的身份，討伐對天子不敬的人。第二個是“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 以縮酒?！钡谌齻€是“昭王南征而不復(fù)?！逼鋵嵳淹跄险魇窃趲装倌昵?，這三個 理由都是齊伐楚的借口。但管仲卻能由近及遠、有理有據(jù)

5、地陳列出來，這種作者 全知視角的敘述，讓讀者對人物的性格、事件的背景更為清楚的理解。揭示宮闈秘事和人物間的隱秘關(guān)系左傳中既有恢宏的戰(zhàn)爭場面描寫，也有宮闈閨閣的私密對話，通過這種 全知的描述，讀者可以更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如僖公四年，獻公寵姬驪姬與中 大夫合謀陷害太子申生，姬謂大子曰：“君夢齊姜，必速祭之?！贝笞蛹烙谇?， 歸胙于公。公田，姬置諸宮六日。公至，毒而獻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 斃；與小臣，小臣亦斃。姬泣曰：“賊由大子。”大子奔新城。如此隱秘的事件， 作者卻記錄得這樣詳細，這是典型的第三人稱全知視角的運用。這種第三人稱全知敘事視角的運用，可以增加敘事的廣度，揭示復(fù)雜的人物 關(guān)系和

6、事件的因果聯(lián)系，但是也正因為作者的這種無所不能，削弱了敘事的可信 性，讀者的再創(chuàng)作空間也有限。（二）第三人稱限知敘事視角的運用左傳敘事雖然在整體上采取第三人稱全知的敘事視角，但是在局部也采 用第三人稱限知視角。作者借助事件中人物的視角來觀察和敘述一切，通過對事 件過程的描述及人物行動的敘述來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僖公二十三年，“晉公子重耳 的逃亡”這部分就很好地運用了第三人稱限知視角。在這個敘事片段中，作者對 世界的感知與重耳的感知相重合。作者的視角寸步不離地追隨著重耳的行蹤，從 蒲城到狄、曹、宋等。視角的限知，使晉公子重耳的逃亡之路描寫具有清晰的層 次和順序，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展開，先描寫地點再敘述

7、事情。作者在此處選擇 了限知視角，寫出了重耳逃亡的經(jīng)過，又設(shè)置懸念，增強了文本敘述的波折性和 趣味性，引人入勝。限知視角的運用，增強了讀者的代入感和文本的真實感，并且在限知視角外， 留下了許多敘事的暗示性空白，給予了讀者自由想象與創(chuàng)作的空間。（三）純客觀性的史官敘事視角運用在純客觀的敘事視角中，左傳的敘述者常常會把自己放在一個旁觀者、 記錄者的位置，因而作品呈現(xiàn)出的是猶如生活原貌般的過程和人物行為，敘述者 主觀想法常常是隱藏在場面和對話之后，有時也會以“君子曰”等形式表達自己 的看法。如僖公三十三年“晉、陳、鄭伐許” 就是一篇典型運用純客觀性的史官敘 事視角的歷史片段。其中，“晉、陳、鄭伐許”

8、事件筆墨不多，僅用一句話帶過， 但是作者仍然交代了戰(zhàn)爭的原因，“討其貳于楚也”。接下來作者又以旁觀者的 身份，記述了楚伐鄭的情況。并交代了事件的細節(jié)和結(jié)果，“文夫人斂而葬之鄶 城之下”。在講述過程中，作者通過簡練的筆墨、客觀的視角，平鋪直敘了一個 歷史事件。左傳中這種純客觀性敘事視角的運用，增強了敘事的真實性，構(gòu)建了春 秋這一時期的客觀語境，更符合編年體史書的特點。同時作者為了保持客觀敘述 的效果，將自己的情感態(tài)度隱匿其中，有時會借助事件中人物之口表達自己的情 感，有時也會用“君子曰”等形式發(fā)表主觀評價。左傳中這種評論方式的出 現(xiàn)顯示了歷史編撰者主觀意識的增強，直接表達了作者的態(tài)度，也使讀者更

9、清楚 事件的情況、人物的善惡，從而達到微言大義的效果。不過從整體來說，這種“君子曰”評論形式所占比重不高，并不搶占左傳總體“客觀敘述”的地位。純客觀敘事視角的運用，增強了事件的可信性，構(gòu)成了春秋的完整語境，作 者獨立在事件之外，隱匿在事件之中，以相對客觀的視角，記錄人物的言行，事 件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讓讀者覺得客觀公正，更易相信。三、左傳的敘事視角對史記的影響左傳多個敘事視角的運用，對后世史傳文學(xué)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 司馬遷的史記就借鑒了左傳敘事上的特點。史記中充分運用了第三人稱全知敘事視角。如在“項羽本紀”中，記敘 了項王軍壁垓下，兵少食盡，悲歌慷慨。事實上追兵當前，性命攸關(guān)，逃命都來 不及，又怎會飲酒作詩，即使真作詩，又有誰聽到，即使有人聽到，又有誰會有 閑暇記錄下來，這無疑是作者全知視角下的虛構(gòu)之筆。但也正是這全知視角將項 羽末路，與虞姬生死訣別的故事寫得哀婉動人，情節(jié)飽滿，前后文承接更加合理。史記中也有第三人稱限知視角的表達方法，使作品中的人物獲得了生命 力。如“淮陰侯列傳”中以韓信的視角寫出了從承受胯下之辱的少年到封侯拜相、 衣錦還鄉(xiāng)最終又死在了偏殿，通過第三人稱限知視角的敘述，展現(xiàn)了韓信的內(nèi)心 世界，讓人物獲得自我表達的機會，刻畫了深刻的人物形象。并且史記也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