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事柳家的事

散文故事：柳家的事深峪村的前街，有一條小河，潺潺河水，清澈見底，一層層的鵝卵石，經(jīng)過河水多年的沖刷，光滑透明，而形成了一道古今中外靚麗的風景線。冬天，水流一樣的奔騰而不息！河對岸，有座四十平方米的簡房，房身用碎石壘砌的，斗笠形的房脊用葦草鋪成的，儉樸的人家，一股濃濃的農(nóng)家氣息鋪滿了小院。一條小狗，依偎井床，四處張望，似乎在呵護著主人家。雞鴨不停的滿院子跑，咕咕！咕咕的在喚食。一只小貓，竄到糧囤底下，逮住一只老鼠，玩耍個不停，入眼的一切，可謂是個典型的農(nóng)家院，這是柳家。蘭蘭是柳家的新媳婦，78年臘月嫁到了柳家，和大勇成婚，這座簡房，也算蘭蘭和大勇的新房，和公公婆婆住在一個屋檐下。大勇是當?shù)剞r(nóng)民，人好，機靈過人，勤且肯干，做得一手好莊稼活兒，人長得也帥氣，在當?shù)?，出了名的美男子。蘭蘭，是城里來的下鄉(xiāng)知青，和大勇一個生產(chǎn)隊。蘭蘭齊腰長的烏黑頭辮子，雖然個頭不高，但人聰慧，一雙動人、滿含秋水的眼睛，誰看了，都會多瞅幾眼。薄薄的唇，笑起來透著靈秀俊俏之氣，在當?shù)匾菜泮Q立雞群了。蘭蘭和大勇，既然是一個生產(chǎn)隊的勞力，免不了在一方黑土地上種田、鋤地、收割。大勇看蘭蘭干活累了，就主動出手幫忙，蘭蘭就拿出自己的繡花手帕，幫大勇搽搽汗。下工了，約在一起看看露天電影。漫步在月下，有說完的悄悄話，日久生情，交往頗繁。兩個人的地下戀情，還是被雙方父母發(fā)現(xiàn)了，大勇的母親說：蘭蘭是城里人，父母又是高知分子，將來過了門，能會過日子嗎？咱們家水淺，能養(yǎng)活住人家嘛？思前想后，讓大勇的母親憂心忡忡，看出來無奈的表情。蘭蘭的母親更是反對這門親事說：大勇一個抱養(yǎng)的孩子，能有什么教養(yǎng)？鄉(xiāng)巴佬、窮光蛋，父母又多病，將來跟了他，連西北風都喝不起，家里的破房子，還不如一個好狗窩，蘭蘭母親氣的直跺腳，指著女兒的鼻子，用瞧不起的眼光，狠狠扔出一句話：你呀！還不如死了，死了，我就沒這份牽掛了，你自己掂量辦吧！他們的婚事受到家里人的極端反對，但也沒有阻止住兩人更深一步的交往，兩個人的心，緊緊相依，一再堅持，門不當，戶不對的這門親事也就成了。兩個人的婚日，定在了臘月初八這天，有農(nóng)諺曰：臘七、臘八，凍掉下巴，天公更不作美，偏偏又下起了雪，冷得牙骨直打架。蘭蘭不想再惹母親生氣，也沒向母親提出什么過高要求，自己拿了幾件舊衣物，打好包裹，臨出門前，母親問：這條路你認準啦？當然！如路上有險呢？我闖、我搏！母親實在拗不過，只有嘆氣的份兒了。蘭蘭坐上事先在城邊聯(lián)系好的一輛馬車，告別了自己的父母，離開了曾經(jīng)給予過她溫暖的小城。雪，繼續(xù)下，五十公里路程的顛簸，蘭蘭冷的披著馬車上一件閑置的蓑衣卸寒，趕馬車老板問：你呀！丫頭，放棄好日子不珍惜，那山溝溝里的孩子，那嘎達讓你這么著魔啊！蘭蘭還是堅持一個真理：他人好，有思想，勤懇認勞，這就夠了！新房里，沒什么擺設，大勇的母親，對蘭蘭也有設防，怕不長久的婚姻，也就沒擺設什么酒宴，對新房也沒什么規(guī)劃，只是看到的一幅淡淡的綠色、綢緞窗簾，體現(xiàn)出新婚氣息，一切如常的舊家具擺在原位，黑土地面，放出陣陣潮濕的霉菌氣味，夜里，簡陋的房屋，風，透過窗子的縫隙，吹得窗簾微微涌動，蘭蘭看到眼前的一切，怎么也睡不下。爸爸在東堂屋咳的厲害，你聽見了嗎？蘭蘭推搡大勇。我爸爸常年都這樣，特別冬天，哮喘病年底復發(fā)的厲害。大勇告訴蘭蘭。那為啥不做個窗簾掛上，也能擋風，爸爸就能減少得病的機會??！蘭蘭問大勇。嗯！我們這個窗簾都是媽媽用盡了積蓄，哪還有余錢用在他們自己身上呢！大勇說。做個傳統(tǒng)式的紙簾子也能擋風啊！蘭蘭追問。大勇深情的望著蘭蘭，有感激不完的心里話想說，又咽了回去。蘭蘭嘆了口氣起床，走到東堂屋，看到公公蒙頭被子里，還是不住的咳，婆婆嚴重的類風濕，手腳僵硬的不能自如。蘭蘭依在婆婆的被角坐著，看看掛在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深夜，不斷的給婆婆揉搓手腳，婆婆說：當初?。δ愎⒐⒂趹?，你看我們這個家，太寒酸，新婚也沒給你們買什么，委屈你了，大勇沒有看錯人啊！說著，老人家眼睛有豆大的淚珠，含在眼窩里，看出對蘭蘭如此的滿意了。爸爸！這屋子里有風啊！是否著涼了咳??！”公公點點頭：我和你媽媽的病，都是因著涼、受潮濕所烙下的病根，就算賴在身上了。爸爸！您稍等??！我想想辦法。蘭蘭回西堂屋，和大勇商量著，把自己的窗簾先摘下來，給爸媽先用一宿，我們還年輕，冷點沒什么，等天亮一定想辦法，解決冷暖問題。大勇當然同意，就這樣，蘭蘭摘下自己的窗簾，掛在了二老窗子上擋風，蘭蘭又給大灶添把柴，火炕有了熱度，二老就這樣安穩(wěn)的睡了。早上，雪停了，太陽穿透云層，終于肯露臉了，霞光，襯托著寂靜的山莊，一樹樹的白雪，似白玉條，又如梨花開，盡顯冬色的美！按照舊習俗，新媳婦不出一個月，是不能走街的，可蘭蘭一想到昨晚公公的那一聲聲的咳喘，讓她揪心，也就沒有在乎新媳婦不能走街的歪理，早早起床上街去鄰居家討要些牛皮紙（牛皮紙厚且硬，紙質非常好）回來做窗簾，為公公婆婆解決冷暖。用牛皮紙做窗簾，是鄉(xiāng)村流行的，但由于婆婆的類風濕病，不能使得手指彎曲，她也想為自己做個窗簾擋寒，但身不由己，多年來，就一直這樣受寒風的“虐待”，形成了不可治愈的'頑固疾病。蘭蘭在父母眼里是個嬌嬌女，從沒做過針線活，牛皮紙要了一堆，卻束手無策，不知如何下手做起，雖然是個粗糙活兒，但對于蘭蘭來說，可就比繡花還難了，在婆婆的指點下，一個窗簾，用了一天時間，終于出手了，雖然辛苦點，但也算自己有生以來的一份“杰作”了，感到很欣慰。哦！厚厚的窗簾掛上了，每天早上太陽剛剛升起，蘭蘭就卷起簾子，陽光灑滿房間各個角落，有了絲絲暖意，晚上太陽剛背過臉，蘭蘭就抓經(jīng)時間放下窗簾，生怕一點點的暖意順著窗的縫隙溜跑了，再燒上暖暖的熱炕頭、蘭蘭的盡心護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十幾年下來，公公婆婆的頑疾，竟然奇跡般的有了起色，有了蘭蘭，使這個清貧的家庭，有了笑聲。冬去春又來，燕子，繞檐高低盤旋，老兩口在窗前踱著碎步，滿面春風，賞杏雨飛，梨云懸，大勇下工，活躍在田園里，左側是爬滿籬笆墻的喇叭花，右側是葡萄豐滿的葉片，一串串的葡萄花，水果般的香味，散發(fā)在空氣中，給淳樸的農(nóng)家小院，增添一抹更濃的春的色彩！蘭蘭從過了門，是個出了名的里外全兼的能手。白天去生產(chǎn)隊上工，下工再去山里拾柴，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已是有身孕的人，那股千金大小姐、多有的嬌氣早已蕩然無存了，十里鄉(xiāng)親眾口皆夸：“風雨一肩挑的好女人！”蘭蘭有了自己心愛的兒子，多了一輩人，給這個家庭更是增添了樂趣，公公婆婆更是樂得合不攏嘴，特別是公公，走起路來，腰板也直了，個頭不高、派頭不小，倒背個手，簡直忘記了自己是誰，再也不像低人三等那種懦弱，還時常的吹噓：呵呵！這人氣兒也來了，日子看來要火了哈！大勇出了上工，下工就圍繞兒子轉悠，更可笑的是和兩月的兒子聊起了家常，邊聊邊喊來正做飯的蘭蘭：蘭蘭啊！這個家有你，我就放心了，雖然日子有了起色，我總想走出山溝溝外出打工，有了兒子，花銷的地方太多，家有金山，不如薄藝在身。學一門技術，到什么時候都用得上。話音剛落，得到了蘭蘭的大力支持。大勇不到三年的時間，瓦工、鉗工、焊工樣樣全能！難怪蘭蘭總是驕傲地稱他是機靈鬼。多年過去了，大勇憑借自己的聰慧頭腦，投入到社會改革大潮中，辦起了屬于自己的工業(yè)私企，告別了茅草房的生活，原地，蓋起了可觀小樓，蘭蘭又和公公商量：爸爸！您看這個牛皮紙窗簾，該靠邊養(yǎng)老了吧！咱們還得換窗簾，您看喜歡什么顏色的，您盡管說好了。沒等話說完，公公低下頭，手一擺：不換！不換！我就認準這個牛皮紙簾子，又暖和、又有紀念意義。蘭蘭好話說盡，還是沒說通，只是看著公公用心的盯著窗子上卷起的紙簾子，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心事重重，默不作聲！爸爸！看什么呢?。磕性?？沒有！沒有！我只是愛看這個紙簾子！公公終于肯起身摘下紙簾子了，然后鋪開，看著上面的斑斑血跡，那是蘭蘭纖纖細手，被針穿破留下的淺淺血跡?？磯蛄?，疊起來，告訴蘭蘭：把它放在最搶眼、又安全的地方，這樣，我天天能看見，就不怕冷了，才能睡得著、睡得踏實！時光，如陀螺般旋轉飛快，二位老人年邁，先后病故，蘭蘭說：每到臘月飛雪時，仿佛又聽到茅草屋里公公的咳聲，只有看看那個牛皮紙的窗簾，心才安！大勇，難怪當初蘭蘭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