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自考高級英語上冊課文翻譯

?課文翻譯(Trａｎslａｔｉonofthetexｔ) 第一課超級搖滾巨星 ——關(guān)于我們自己和我們的社會，他們告訴我們些什么？ 搖滾樂是青少年反叛的音樂。 一—搖滾樂評論家約翰·羅克韋爾?由其崇敬的人即可知其人。?——小說家羅伯特·佩恩·沃倫?1９7２年6月中旬的一天,芝加哥圓形露天劇場里觀眾如潮，群情激昂,狂搖猛擺。臺上,滾石樂隊的米克·賈格爾正在演唱“半夜漫步人”。演唱結(jié)束時評論家唐·赫克曼在現(xiàn)場。他說：“賈格爾抓起一個裝有半加倫水的罐子沿著舞臺前沿跑動,把里面的水往前幾排狂熱的聽眾身上灑。他們蜂擁地跟隨他，熱切地希望能淋上幾滴這洗禮的圣水?！?９7３年1２月下旬的一天,大約一萬四千名尖聲叫喊的歌迷在華盛頓市外的首都中心劇場嘈雜地涌向臺前。美國的恐怖歌星艾利斯·庫珀正要結(jié)束自己表演。他借助斷頭臺假裝結(jié)束自己生命來結(jié)束表演。他的“頭”落人一個草籃中?！鞍?！”一個穿黑衣服的女孩驚呼道，“啊,太了不起了!”十四歲的邁克·玻利也在場，但他的父母并不在。“他們覺得他令人惡心,”邁克說，“他們對我說，‘你怎么能忍受那種東西?’”1974年1月下旬的一天,在紐約州尤寧代爾的拿騷體育館里，鮑勃·狄倫和樂隊正在為音樂會上用的樂器調(diào)音。場外瓢潑大雨中,搖滾樂迷克利斯·辛格正等著入場。“這是朝圣，”克利斯說,“我應(yīng)當(dāng)跪著爬進去?！蹦闶侨绾慰创羞@些溢美之詞與英雄崇敬?當(dāng)米克·賈格爾迷們把他視為至高的神父或神明時,你是贊成他們還是反對他們？你和克利斯·辛格同樣對鮑勃·狄倫懷有幾乎是宗教般的崇敬嗎？你認為他或狄倫步入歧途了嗎?你是否嫌艾利斯·庫珀表演惡心而不接受他？還是你莫名其妙地被這個怪異的小丑吸引，由于他表現(xiàn)了你最瘋狂的幻想？這并非是些隨便問問的問題。有些社會學(xué)家認為，你對這些問題的回答，很能說明你在想些什么，社會在想些什么。換句話說,可以說明你和社會的態(tài)度?！耙魳繁憩F(xiàn)其時代，”社會學(xué)家歐文·霍洛威茨說?；袈逋陌褤u滾樂的舞臺視為一個辯論的論壇，一個各種思想交鋒的場合。他把它看作是一個美國社會努力為自己的情感與信念進行解釋與再解釋的場合。他說:“重新解釋是一項只有青年人才干完畢的任務(wù)。是他們將發(fā)明與夸張．理性與行動,文字與聲音,音樂與政治結(jié)合起來?！弊髑壹嫜莩彝械隆惖赂駛惻鷾蔬@個見解。他說:“搖滾樂與其說是一種音樂力量,不如說是一種社會心理的表現(xiàn)。甚至連艾爾維斯·普雷斯利也并非真正是一種偉大的音樂力量,只但是是艾爾維斯體現(xiàn)出了五十年代青少年那種失落的精神狀態(tài)?！碑?dāng)然普雷斯利震動了美國的成人世界。報紙發(fā)表社論抨擊他，電視網(wǎng)嚴禁播放他的節(jié)目。但艾爾維斯也許證實了霍洛威茨和倫德格倫的見解。當(dāng)他通過埃德·沙利文主持的星期日晚間娛樂節(jié)目出現(xiàn)在千百萬觀眾面前時，一場“大辯論”就展開了。大多數(shù)成年觀眾皺眉不滿,而多數(shù)年輕觀眾則拍手歡呼。搖滾樂評論家們說，從艾爾維斯到艾麗斯，許多搖滾歌星幫助我們的社會闡述了其信仰與態(tài)度。鮑勃·狄倫觸動了不滿的神經(jīng),他唱到民權(quán)，核擴散物以及孤獨，他唱到變革和老一代人的迷惑。他唱道：“這里正發(fā)生著什么事，你卻不知道是什么事,是不是，瓊斯先?生?”其別人也加人到辯論中來?；袈逋恼f，甲殼蟲樂隊借助風(fēng)趣,也許尚有麻醉品的薄弱之力來敦促和平與虔誠。滾石樂隊,傲慢的街頭斗士，則規(guī)定革命。杰斐遜飛機樂隊演唱的“我們可以聯(lián)合”和“志愿者(來一場革命)”則是激進青年的進一步的聲明。但是政治并不是六十年代強硬派搖滾樂所辯論的唯一主題。情感,作為任何音樂表現(xiàn)中常有的部分，也是一個重要題目。詹妮絲·喬普林歌唱自己的悲哀。甲殼蟲樂隊唱出愛與恨之間一系列感受。以后又出現(xiàn)了狄倫的搖滾樂隊，他們把鄉(xiāng)村音樂和西部音樂所表現(xiàn)的較為傳統(tǒng)的觀念與強硬派搖滾樂的較為激進的“都市”觀念融合在一起?；袈逋恼J為這一鄉(xiāng)村音樂的成份有助于為聽眾表達“逃避現(xiàn)實”,“回到往昔”的強烈愿望。當(dāng)前最能說明霍洛威茨觀點的例子之一是約翰·丹佛。他最著名的歌曲“陽光照在我肩上”、“高高的落基山”和“鄉(xiāng)間小路”把民間搖滾樂的音樂氣魄與力量結(jié)合了起來,而歌詞則贊美了“美好往昔”的淳樸和歡樂。 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這些搖滾樂音樂家和所有的藝術(shù)家同樣，反映出時代的感情和信念，我們可以借此結(jié)識并形成自己的情感與信念。 我們用什么來回報他們呢?當(dāng)然是掌聲與贊揚。在1972年的一次全國性民意測驗中,中學(xué)里百分之十以上的男生,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女生說他們最崇敬的人是超級搖滾巨星。我們還給他們金錢以回報。一份名為《福布斯》的商業(yè)雜志說：“當(dāng)今成為百萬富翁的最快捷的途徑是當(dāng)搖滾歌星?！?當(dāng)今的英雄們一—至少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一—告訴我們，他們喜歡所得的報償?！拔野底猿靶@些先生們和女士們,他們從沒想到過我們會成為擁有億萬財富的寵兒?！蹦俏华毺氐摹拔幕⑿邸卑埂彀剡@樣唱道。?可是重大問題仍然是:為什么他成為文化英雄?他，或者當(dāng)前其他任何成功的搖滾歌星,他們會讓我們對他們的歌迷們有些什么了解？對我們自己和我們的社會有些什么了解？我們的社會現(xiàn)在如何,過去如何；將來又會如何? ?第二課年輕人的四種選擇斯坦福大學(xué)畢業(yè)班班主席吉姆·索斯怨他畢業(yè)化不久給我寫了一封信，談了他的一些疑慮。信上說:“我們這一代比其他任何一代人都更加以懷疑的態(tài)度來看待這個成人世界……并且也越來越傾向于完全否認那個世界?！焙茱@然他的話代表了他的許多同齡人的見解。在過去他幾年中,我傾聽過大學(xué)內(nèi)外許多個年輕人的談話,他們對成人世界同樣感到不安。大體說來,他們的態(tài)度可以歸納如下：“這個世界一片混亂,充滿了不公正，貧窮和戰(zhàn)爭。對此承擔(dān)責(zé)任的應(yīng)當(dāng)是那些一直在掌管大事的成年人。假如他們做得不好，他們又能拿什么來教育我們這一代人呢?我們不需要這類教導(dǎo)也行。”我覺得這些結(jié)論是合情合理，至少以他們的觀點來看是這樣。對于成長中的一代人來說,與此相關(guān)的問題不是我們的社會是不是不完美(我們可以視此為理所當(dāng)然),而是如何來對待它。盡管這個社會嚴酷且不合理，但它畢竟是我們所擁有的唯一的世界。因此年青人所要做的第一個決定就是選擇一種策略來對付這個世界，通常這也是他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就我所能看到的，只有四種基本選擇:一、脫離社會這是最古老的辦法之一，任何年齡的人，在任何地方,無論用不用幻覺劑都可以使用這種方法。那些覺得這個世界太殘酷、大復(fù)雜,因而無法忍受的人總是選擇這種策略。按其含義來說，這種生活方式是寄生性的,奉行此道的人蔑視這個社會并拒不承擔(dān)任何社會責(zé)任，卻以這樣或那樣的方法依賴社會過寄生生活。我們中的一些人對此感到厭惡——認為這是一種不體面的生活，但對于既缺少精力又缺少自尊的精神懦弱者來說,這也許是現(xiàn)有的最能忍受的選擇。二、逃避現(xiàn)實這種策略也有其古老的先例。自從有了文明以來,就有許多人試圖逃離文明世界,希望能找到一種比較樸素的。宣言田園風(fēng)俗的,更安寧的生活。與脫離社會者不同,他們不是寄生者，他們樂意自食其力，并為集體做出點奉獻,但是他們就是不喜歡文明的世界,也就是說不喜歡那充滿丑惡與緊張的大城市。這一解決方式的問題在于它已不能大規(guī)模地加以實踐。令人遺憾的是我們的星球上崇高的野蠻人與未被法污的自然風(fēng)光越來越少。除了極地地區(qū),未開發(fā)的地方已無處可覓。少數(shù)特別富有的鄉(xiāng)紳還能遁入田園生活,但是總的說來遷移的潮流是在向相反的方向流動，即從鄉(xiāng)村流向城市。 三、策劃革命?對無法容忍民主決策過程的單調(diào)沉悶的運作方式,或者相信只有武力才干改變基本制度的人來說,這一策略總是很受歡迎。它吸引著每一代青年人中較為積極,較具抱負主義的人。對于他們來說,這種策略具有傳奇色彩,通常以某個英勇無比，魅力超凡的人物為其象征。這一策略由于簡樸,因此具有更大的吸引力:“既然這個社會已經(jīng)壞到毫無希望的地步,那就讓我們砸碎它,在它的廢墟上建起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痹谖易罴训呐笥阎杏行┦歉锩?，其中一些人過著心滿意足的生活。這些人的革命并未成功，他們還可以繼續(xù)興致勃勃地策劃他們的屠殺,直到老朽。尚有些人英年早逝，死在監(jiān)獄里,或暴尸街頭。但最不幸的是那些革命成功的人，他們活在幻想的破滅之中,看到他們建立新機構(gòu)與他們所推翻的舊機構(gòu)同樣冷酷無情，死氣沉沉。當(dāng)然,我并不是說革命都一無所成，有些革命（美國革命，法國革命）的確使事物有所改善。我要說的只是無論成敗與否，干革命的抱負主義者注定要失望,由于即使在最佳的情況下,他們勝利的曙光也從未照耀在他們夢想的,清除了人類一切卑鄙行經(jīng)的燦爛的新世界上，而是灑在一個熟悉的，平凡庸碌的地方，仍需要食品雜貨和污水解決的地方。無論在什么樣的政治標簽下,革命的國家也得由營銷,衛(wèi)生工程，官僚機構(gòu)的行家們?nèi)ブ卫恚皇怯赡切┘みM的浪漫主義者們?nèi)ブ卫?。對于決心尋求更加可行的方法改造社會，而不是通過武裝革命的抱負主義者來說，尚有此外一種選擇。?四、力圖逐漸改變世界，一次改造一點 乍一看,這一途徑毫無吸引力。它缺少魅力，收效不快。它依靠的工具是惱人的、不可靠的說服與民主決策。它需要耐心，而人們往往缺少耐心。這種方法唯一的長處是有時真起作用——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和地點,與其他可選的策略相比，它可以改善世界上一些倒行逆施的行為。至少歷史上的證據(jù)似乎證明了這一點。在我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我們那一代人也發(fā)現(xiàn)世界一團糟,幾乎在所有的地方經(jīng)濟體制崩潰。整個國家，大約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失業(yè),一場大戰(zhàn)似乎在所難免。當(dāng)時我作為大學(xué)報紙的編輯,也像今天的學(xué)生積極分子同樣，強烈反對這一切。同時，我們那一代人也逐漸發(fā)現(xiàn),改造世界就像在亞平寧山區(qū)打仗，你剛占領(lǐng)一條山脈，另一條山脈又在你面都赫然聳現(xiàn)。三十年代的大問題剛剛有所控制，新的問題又取而代之:富裕社會中出現(xiàn)的新問題,如種族平等、保持城市適于居住、對付在陌生的偽裝下的戰(zhàn)爭等問題。最令人不安的是我們發(fā)現(xiàn)的人口爆炸問題。我們忽然間明白了在我們所居住的尤如一艘小小的宇宙飛船的星球上，乘客數(shù)目大約每四十年翻一番。只要地球上的人口不斷地以這種似癌細胞增長的速度增長，那么其它一切問題便主線無法解決。我們的城市將繼續(xù)變得更加擁擠喧囂,景色將變得更加混亂,空氣和水變得更臟。對每個人來說，生活質(zhì)量都也許會連續(xù)惡化。而假如過多的人不得不為不斷減少的食物份額與生存空間進行斗爭的話，那么戰(zhàn)爭的升級看來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吉姆·賓斯這一代人肩負著極其艱巨的任務(wù)，但我認為這并不是無法完畢的任務(wù)。過去的事實證明，可以用以前對付困難問題的同樣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通過許多人的不懈努力,一點一點地，注重實效地加以解決。? ?第三課強制就醫(yī)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他們是我的新病人，我所知道的就是這個名字，奧爾遜。請您盡快到我家來，我的女兒病得很厲害。?我到達時,一臉驚恐的母親迎接我,她衣著整潔，懷著歉意,只問了一聲，您是醫(yī)生吧,便把我讓進了屋。在房子的里間，她又說，請原諒，醫(yī)生，我們讓孩子呆在廚房里,那里很暖和,屋里有時很潮濕。 孩子穿得很嚴實,坐在離餐桌不遠處父親的大腿上。父親試圖站起來，但我示意他不必了。我脫了外衣開始檢查。我能看得出他們都很緊張,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著我。通常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必須,他們不會對我講得太多,得由我來告訴他們,這就是他們?yōu)槭裁锤督o我三美元檢查費的因素。 小孩用冷漠的,堅定的目光上下使勁地打量我,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沒有動,內(nèi)心顯得很安靜，是個出奇美麗的小東西，從外表上看她壯得像頭小母牛。但是她的臉色通紅，呼吸急促，我意識到她在發(fā)高燒。她長著滿頭美麗的金發(fā)，就和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廣告插頁或周日報紙的圖片版上的圖片娃娃同樣美麗可愛。她已經(jīng)發(fā)熱三天了，父親開始說道，我們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的病,我妻子給她吃了點藥，你知道，就像別人那樣做的，可是一點用也沒有。附近生病的人很多，所以我們認為你最佳給她檢查一下,看她得了什么病。 作為醫(yī)生，我經(jīng)常根據(jù)猜測也許出現(xiàn)的問題提問。她嗓子痛嗎？ 她父母一起回答，不,不,她說她的嗓子不疼。 你的嗓子疼嗎，母親又問了孩子一遍。小女孩的表情依舊，目光仍盯在我的臉上。?你看過了嗎？ 母親說,我試過，可是看不見。其實這個孩子所在的學(xué)校那個月發(fā)生了多起白喉病例，很顯然我們都已想到了這一點，盡管誰都沒有提到這件事。我說,來，讓我們先來看看嗓子吧。我以醫(yī)生最和諧的態(tài)度微笑著問孩子的名字,并說道，來,瑪?shù)贍栠_，張開嘴讓我們看看你的嗓子。 小孩沒有任何反映。唉，來吧,我哄勸著說，只是把你的嘴張大讓我看一下。你看,我說著張開了兩手，我手里什么也沒拿，只是張開嘴讓我看一下。?多好的人啊，母親說到,看他對你多好呀,快點，照他說的辦,他不會傷害你的。我極度厭惡此舉,要是他們不用“傷害”這個詞,我也許還能有點進展。但我沒讓自己顯得慌亂，而是安靜地,不慌不忙地說著話，再次接近小孩。?當(dāng)我把椅子稍微靠近一點的時候,她忽然間以貓一般靈敏的動作,雙手本能地抓向我的眼睛,幾乎夠到了，事實上她把我的眼鏡打飛了，盡管沒碎,還是掉在離我?guī)壮哌h的廚房地板上。 小孩父母尷尬得不得了,連忙抱歉。你這個壞孩子，母親抓著她的一只胳膊,一邊搖擺，一邊說道,看你干了些什么,這個好的人……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打斷她的話，別對她說我是什么好人。我在這兒看她的嗓子是由于她很也許得了白喉病，也許會因此而死?？墒撬辉诤踹@個。聽著,我對孩子說，我們想看看你的嗓子，你已經(jīng)夠大了，能明白我所說的話了。你是自己張開嘴還是讓我們幫你張開呢？她還是不動,甚至連她的表情也沒變。而她的呼吸則變得越來越急促。接著一場斗爭就開始了，我不得不這么做。為了保護她我得弄到她的咽喉分泌物培養(yǎng)?？晌乙环矫娓嬖V孩子的父母這完全取決于他們。我解釋了這種病的危險性,并說只要他們能對此負責(zé),我就不會堅持要檢查她的嗓子。 假如你不照醫(yī)生的話做，那你就得上醫(yī)院了，母親嚴厲地告誡她。是的，我微笑著,畢竟我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個任性的小家伙,對她的父母我是有些看不起。在接下來的這場斗爭中，他們變得越來越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精疲力竭。出于對我的恐驚,孩子對檢查的抗拒達成極度瘋狂的限度。父親盡了全力。他個子高大,可這是他的女兒，雖然對她的行為感到羞愧，但又怕弄疼了她，所以每次在我就要成功的關(guān)鍵時刻,他就松開女兒，氣得我真想宰了他。由于他緊張孩子也許得了白喉,又讓我繼續(xù)，盡管他都要昏過去了,還是讓我繼續(xù)。而母親則在我們身后來回走動,不斷地將手舉起又放下,痛苦不安。 把她放在你的大腿上,我命令道,抓住她的兩個手腕?？墒撬麆傄贿@么做,孩子就大聲地尖叫。不要，你弄疼我了,放開我的手，我讓你放開我的手。接著她就歇斯底里地,令人恐怖地大叫起來,住手!住手!你們要殺人了！?你認為她能經(jīng)受得了嗎，醫(yī)生?母親問道。?你走開,丈夫?qū)ζ拮诱f，你想讓她得白喉而死嗎??來,抓住她,我說。接著我用左手抓住孩子的頭,試圖將木制的壓舌板伸到她的牙齒之間。她拼命地反抗著,緊咬著牙齒！我現(xiàn)在也憤怒起來——是對一個孩子。我盡力克制自己的怒氣，但是不行。我知道怎么讓她張開嘴，露出喉嚨讓我檢查,我努力這么做了。我終于將木壓舌板伸進她最后幾顆牙齒后面，前端已進入了她的口腔,就在這個時候，她張了一下嘴,沒等我看清,她又閉上了嘴，并用臼齒咬住了壓舌板，在我還沒能將它抽出來之前,她已經(jīng)將壓舌板咬碎了。?你不感到羞恥嗎,母親對她喊道。在醫(yī)生面前你這么做不感到羞恥嗎?給我一個光柄的湯匙，我對她母親說,我們繼續(xù)檢查。孩子的嘴已經(jīng)流血了,她的舌頭破了,歇斯底里地狂叫著?；蛟S我應(yīng)當(dāng)住手,一兩個小時后再來。毫無疑問那樣會好些。但是我已經(jīng)看到至少有兩個孩子得了這種病,由于疏忽而躺在床上死去了,我覺得我必須現(xiàn)在診斷，否則以后再來就不行了。但是最糟的是我也變得不理智起來，我真想一氣之下把這個孩子撕成碎片而后快。折磨她令人快樂,我的臉也因此發(fā)熱。盡管這個可惡的小家伙拒絕檢查的行為是如此愚蠢，可還是得給她診斷,保護她。在這種情況下人是會這樣想的。盡管違反她的想法，但別人也需保護。這是一種社會責(zé)任。所有這些都是真實的?？墒悄欠N想釋放體能的渴望產(chǎn)生出一種非理智的、無法控制的憤怒與成人受辱時的感覺，這些驅(qū)使我要繼續(xù)下去，必須進行到底。在最后的這場非理智的較量中,我抓住了孩子的脖子和下巴，強行將這把不輕的銀湯匙塞進她的嘴里,伸至喉部,直到她開始作嘔。是的，兩個扁桃體上覆蓋著膜狀物。她英勇地反抗以阻止我知道她的這個秘密。她隱瞞嗓子痛這件事至少有三天了，并且對她的父母撒謊以便逃脫象這樣的一個結(jié)局。?現(xiàn)在她真的憤怒了。剛才她是在抵抗,而現(xiàn)在她進攻了,她試圖從父親的腿上跳下來, 撲向我，失敗的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第四課安樂死 需要對安樂死制定相關(guān)法律,這個問題不能再長期回避了。在世界上的一個較小的國家,安樂死已被其醫(yī)療機構(gòu)所認可,并且每年公開實行幾千例。在世界上的一個大國家，其醫(yī)療機構(gòu)不允許安樂死。秘密實行安樂死的情況也不少。但幾乎從未公之于眾?，F(xiàn)在哪個國家里有實行安樂死的醫(yī)生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呢受罪?是那個小國——荷蘭。荷蘭有關(guān)于安樂死的法規(guī),因而能有效地管理安樂死。那個荷蘭醫(yī)生違反了國家的法律。被關(guān)進了監(jiān)獄。在安樂死這個問題上,對于任何國家，而不僅僅是這個嚴禁死刑的大國——美國，都存在一個道德問題。現(xiàn)在人們又在地對安樂死展開爭論。l月份,美國醫(yī)療協(xié)會雜志上刊發(fā)了一封奇怪的信。在信中，一位匿名的醫(yī)生聲稱其在一名20歲的癌癥患者的規(guī)定下殺死了這個病人。就此引發(fā)的爭論將連續(xù)很長時間,一直到秋季，那時加利福尼亞州的居民也許會對一項安樂死合法化的法律提案進行投票表決。這封信也許是為了引起爭論而寫的，內(nèi)容不太可信。其作者聲稱他（或她)第一次見到那名癌癥患者時，一只聽到她說了“把這件事了結(jié)了吧，讓我死吧”這句話,隨后就將其殺死。在這種條件下，即使是安樂死的極端提倡者們也不會支持這樣的作法。然而在美國,英國和其他許多國家，醫(yī)療中導(dǎo)致病人死亡的可怕事件無疑在繼續(xù)，這幾乎成了可怕的常規(guī)。人們很容易就會發(fā)現(xiàn)，一些醫(yī)生在私下里認可他們有時是故意殺死病人，多數(shù)醫(yī)生說他們知道其他醫(yī)生這么做過，這真令人感到不安。但是由于醫(yī)生們幾乎不能公開與病人討論安樂死問題——即使是病人懇求實行也不能——他們便只能在病人已處在垂死的昏迷狀態(tài),不能表達是否批準時，才對其實行安樂死。這樣,由于病人積極規(guī)定實行安樂死不行,醫(yī)生就只能自己做決定——病人在夜里非自愿地由一只注射器結(jié)束了生命。這就是秘密實行安樂死的一個代價。假如任何形式的安樂死都是不對的,那么安樂死是應(yīng)當(dāng)嚴禁,然而的確如此嗎?由于許多人都認可,運用醫(yī)療技術(shù)手段來延長病人臨死前的痛苦，令人可悲，有損尊嚴，讓人望而生畏。被動安樂死——醫(yī)生不采用任何醫(yī)療措施,讓病人死亡——是被廣泛接受。美國大多數(shù)州的立法中有“活遺囑”的規(guī)定，“活遺囑”是人在神志健全狀態(tài)下寫下的書面文獻,因而當(dāng)病人立下“活遺囑”，說他不想讓人延長其生命時，醫(yī)生即使不盡力挽救病人的生命也不會被起訴。積極安樂死——醫(yī)生給病人打一針致命的針劑讓其死去——仍在爭論之中。那么積極安樂死與被動安樂死之間的區(qū)別還會連續(xù)多久呢？正如有人因未做某事而受譴責(zé)同樣，也有做了某事而不受責(zé)備的。從道德倫理書上引用一個例子,假設(shè)一個人從某個孩子的死亡中受益。一個孩子在洗澡時碰了頭便失去了知覺，這個人坐下來看著他溺水而死。這個人沒有采用任何行動，這是不可原諒的。同樣，假設(shè)醫(yī)生停止某種治療措施，以期病人更早地而不是更遲地死去，他沒有做錯什么。假如醫(yī)生用足夠的止痛藥致使病人死亡,那他就一定是錯的嗎?這個醫(yī)生采用了行動，而不是坐視不問，這樣就應(yīng)判他有罪嗎？許多面對病人臨終前痛苦的醫(yī)生認為,只有神經(jīng)質(zhì)的人才堅決地強調(diào)被動安樂死與積極安樂死的區(qū)別。他們像這樣來為積極安樂死辯論:醫(yī)生的一個職責(zé)是解除病人的痛苦，有時候這是醫(yī)生唯一能做的事情，而積極安樂死是做這件事的唯一辦法。這種觀點一點也不新奇。希波克拉底規(guī)定了醫(yī)生在行醫(yī)前必須宣誓,誓言明確嚴禁醫(yī)生實行安樂死，而當(dāng)時希臘大多數(shù)醫(yī)生和思想家都不贊成這條禁令。 我們不妨以史為鑒。有些人認為人的死期是由上帝規(guī)定的，任何人都不應(yīng)縮短別人的自然壽命。然而假如一個病人的倫理觀接受安樂死,真弄不懂為什么別人的宗教觀點要干涉他的死亡呢?另一種緊張是,假如安樂死合法化,允許醫(yī)生在規(guī)定的一系列條件下，按照垂死病人的規(guī)定去實行安樂死,那么此法律自身就為殺人開創(chuàng)了先例，從而也許對社會構(gòu)成威脅。這些都取決于社會?？梢哉f荷蘭為此做好了準備。這也許不是巧合，就是荷蘭的醫(yī)生，他們英勇地抵制納粹的壓力。沒有參與他們使安樂死聲名狼藉的醫(yī)療暴行。當(dāng)年荷蘭醫(yī)生出于對個人自由的堅定不移的尊重而拒絕和納粹分子合作殺害健康的、渴望活下去的猶太人。今天正是這同樣的精神使他們用安樂死幫助不愿活下去的垂死病人。?相反,西德在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不會使任何形式的安樂死合法化。由于過去的陰影,反對的呼聲特別強烈。一貫擁有自由意志論傳統(tǒng)的國家，不會對自愿實行安樂死制定一些法規(guī)有所緊張。而拒不討論這個問題,則會使問題更糟。 ?第五課寧為黑人不做女子 雪利·奇澤姆由于我是第一個當(dāng)選為國會議員的黑人婦女，我成了一個特殊人物。國會中尚有此外九個黑人議員，十名婦女議員。我是第一個同時克服了兩個不利因素的人。在這兩個不利因素中,作為女人比黑人更為不利。假如我說做黑人比做女人更不利，也許不會有人對我提出疑問。為什么呢？由于“誰都知道”美國存在著對黑人的歧視。但歧視婦女說法會使差不多所有的男人,恐怕尚有大多數(shù)女人，感到莫名其妙。數(shù)年以來,大多數(shù)美國白人看不到存在著對黑人的歧視。當(dāng)黑人最終開始以靜坐示威、聯(lián)合抵制、自由乘車大游行等方式起來反抗時.他們覺得無法相信。他們用受到傷害的口氣問道：“誰歧視黑人,我們？我們歧視黑人?”這對于美國白人來說，是漫長而痛苦的再教育的開始。他們——涉及那些自認為是自由主義者的人，將需要許數(shù)年才干發(fā)現(xiàn)并消除他們的確存在的種族主義態(tài)度。消除對婦女的歧視,其難度要大多少呢？我相信這將是一場更為漫長的斗爭。這個問題一部分在于,比起黑人來,美國婦女的頭腦受到更多的灌輸,因而更滿足于自己作為二等公民的角色。讓我來解釋一下。我積極從事政治活動已有二十?dāng)?shù)年了。除了最近六年，干活的一直是我——做那些能決定選舉成敗的乏味瑣事——而男人坐享其成。這幾乎是從政婦女不變的命運。目前在美國政界，這類工作大部分仍是婦女在做——大約有三百萬志愿者。她們所能指望的最佳希望就是有幸成為區(qū)或縣的副主席,這是一種隔離但平等的職位，是給婦女?dāng)?shù)年忠實地裝信封，組織牌局的報償。在這種職位上,她可以免費去參與州代表大會，有時是全國性會議和代表大會。在這些場合,她的任務(wù)就是應(yīng)當(dāng)和男性主席投同樣的票。一九六三年，我試圖擺脫這一角色，在布魯克林的貝德福德——斯圖維桑特選區(qū)競選紐約州議會議員,碰到了極大的阻力。從競選活動一開始，我便因身為女性而面對著毫不掩飾的敵意。然而在四年之后,當(dāng)我競選國會議員時，我的性別才成為一個重要爭端。我所在黨的成員們召開了秘密會議，討論阻撓我當(dāng)選的辦法。我的競爭對手,是著名的黑人民權(quán)運動領(lǐng)袖詹姆士·法默。他盡力樹立一個具有男子氣概的黑人形象。他坐著廣播車，車上滿載留著非洲發(fā)式，穿著顏色花哨的非洲式寬松套衫和蓄胡子的年輕人,在附近地區(qū)巡游。電視記者們對我不屑一顧,然而他們沒故意識到一項非常重要的記錄資料,而我和我的競選管理人韋斯利·麥克唐納·霍爾德對此卻十分清楚。在我這個選區(qū)里,登記參與選取的人中男女比例是1比２.5，并且這些婦女都是有組織的——屬于教師家長協(xié)會、教會社團、牌戲俱樂部以及其它社會服務(wù)團隊。我到她們那兒尋求幫助。法默先生至今仍然不清楚他是怎么輸?shù)?。?dāng)一個聰明的女大學(xué)畢業(yè)生開始找工作的時候,為什么問她的第一個問題總是，“你會打字嗚?”在這個問題背后隱藏著婦女受歧視的歷史。為什么認為婦女得當(dāng)秘書，而不是管理人員？當(dāng)圖書管理員和教師,而不是醫(yī)生和律師？由于她們被認為與男人不同，低人一等。幸福的家庭主婦與心滿意足的黑人都是在偏見之下產(chǎn)生出來的典型代表。婦女甚至還沒達成黑人正在達成的象征性的平等。最高法院里沒有婦女。只有兩名婦女曾擔(dān)任過內(nèi)閣的職位，目前連一個也沒有。只有兩位女大使。然而絕大多數(shù)婦女在干著工資低、侍候人、沒有補償、沒有前程的工作。即使她們得到較好的職位，她們的工資也永遠低于做同樣工作的男子。?假如這不叫歧視,那叫什么呢？幾年前，我和政黨的一個領(lǐng)導(dǎo)談到有個很有希望的女青年可以做候選人?！盀槭裁匆〞r間和精力去樹立這個女孩子的威信？”他問我，“你明明知道她只會在我們該提出由她來競選市長的時候,退出角逐去生孩子?！标P(guān)于我,許多人也說過類似的話。尚有很多人則在我每次試圖再上一個新臺階的時候，都勸我應(yīng)當(dāng)回去教書.那才是女人的職業(yè)，把政治留給男人。我熱愛教書,一旦我確信這個國家不再需要女人作出奉獻時,我是樂于回到教學(xué)崗位上的。當(dāng)這個富足的國家中沒有餓著肚子上床的孩子時，我也許會樂于回去教書;當(dāng)每一個孩子都有好學(xué)校上時，我也許會樂于回去。當(dāng)我們不再把我們的財富花費在槍炮上來殺人,當(dāng)我們不必再容忍對少數(shù)民族的歧視，當(dāng)用于懲辦在住房和雇用人員上不公的法律得到實行而不是被置之度外，那時在政治方面我也許就無事可干了。?但是直到那時——并且我們都知道這不會是今年或明年——我們需要的仍是更多的婦女從政,由于婦女可以做出十分獨特的奉獻。我希望我成功的楷模會說服其他婦女從政——不只是裝信封，而是要競選公職。?婦女可以把善解人意、寬容、遠見、耐心與毅力帶入政府——這是我們天生的品質(zhì)?；蛘哒f是由于男人的壓制而不得不培養(yǎng)的品質(zhì)。一個國家的婦女通過她們平常生活中的所作所為，塑造這個國家的道德、宗教和政治標準。目前，我們的國家也許在政治上比在其他任何方面更需要婦女的抱負主義和決心。 ?第六課一個好機會?伊麗莎白·庫克—林?當(dāng)我到達鴉溪時,喜鵲不在家。我和他的妻子阿米莉妮談了起來?！拔业谜业较铲o，”我說,“我有他的好消息?！蔽抑噶酥肝?guī)У墓掳f?！拔矣兴麑懙囊皇自姾图永Ｄ醽喼菀凰髮W(xué)的錄取函,他們想讓他參與藝術(shù)學(xué)院為印第安人開設(shè)的課程學(xué)習(xí)?！?“你知道他正在假釋嗎？”“哦，不，不太清楚，”我遲疑地說,“我一直沒跟他聯(lián)系,但我聽說他惹了麻煩?！彼倚α诵φf：“他走了,這附近對他不安全,你知道，他的假釋監(jiān)督官總是監(jiān)視著他，所以有時他不來這更好些。并且我們已經(jīng)分居一段時間了。我聽說他在某個鎮(zhèn)子里。” “你是說錢柏林嗎?”“是的，我和他妹妹住在這兒，她說她在那里看到過他,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可是喜鵲不會去加利福尼亞,既使你看見他并告訴他這件事,他也不會離開這的。?“可是他以前想離開這兒，”我說，“他去過西雅圖大學(xué)?！?“是的,但……哦，那是以前的事了，”她說道，好象要結(jié)束談這件事似的。 “難道你不想讓他去嗎?”我問道。她立即答道:“哦,這可不由我說了算。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了我。我只想告訴你,你一定會失望的。他已經(jīng)不再需要像你這樣人希望他所需要的東西了?！彼隙ǖ卣f。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我不喜歡她提到“像你這樣的人”時,她停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到我的胳膊上，說:“聽我說,現(xiàn)在喜鵲終于快樂起來了。他情緒很好，很英俊、很自由、也很健壯。他和兄弟們一起坐在皮鼓前唱歌,他現(xiàn)在很正常。他總是說那些反對政府．反對印第安人事務(wù)委員會的話,說那些話時他就變得越來越可怕,越來越惱怒。我過去常因此而為他擔(dān)憂,可是我現(xiàn)在不那樣了。哦，我們還是順其自然吧?！?*** 我和賽利娜一起坐在咖啡館里。她令我意外地說:“我不知道喜鵲在哪兒，我已有四天沒見到他了。”?“我這兒有他的詩，”我說，“他有個好機會，可以到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藝術(shù)學(xué)院去學(xué)習(xí)，但我得和他談?wù)?讓他填寫一些表格。我知道他會感愛好的?！?“不,他不會的，”她插了一句,“他不再有那些無用的、討厭的夢想了?！?“別那么說，賽利娜，這對他可是一次好機會?！?“哦,你樂意怎么想都行,可是你最近和他談過嗎?你了解現(xiàn)在的他嗎?” “我知道他非常優(yōu)秀,我知道他有這樣的才干?！?“他是印第安人,這次他回來就呆在這兒了?！?“你能不能和我開車去錢柏林?”我問道。 她沒說話?！凹偃缦衲阏f的,他是印第安人，不管那意味著什么，假如他這次回來就呆在這里，并且假如他親自跟我這么說,我就不管了。但是賽利娜，”我急切地說,“我必須和他談?wù)?。問問他想做些什么。你明白?是嗎？”?“是的，”她最后說，“他有權(quán)知道這件事?？墒悄銜靼住蔽覀冸x開時，她的鞋跟在咖啡館前面的人行道上發(fā)出咔嗒咔嗒的聲音，她焦急不安地說：“那次在卡司特城舉行示威活動,縣政府被燒,他也因此遇上麻煩。在那之后,他被關(guān)押了一年。他現(xiàn)在仍在假釋期，并且還要假釋五年——可是他們就連指控他的證據(jù)都沒有！五年啊！你能相信這些嗎?如今即使殺了人也不會受到這樣種的判決?！碑?dāng)我們開車行駛在錢柏林的大道上時，埃爾吉正站在銀行附近的拐角處。盡管沒問，我和賽利娜都知道這個人,喜鵲的好朋友,肯定知道喜鵲的下落。我們停了車,埃爾吉走過來坐在車的后排座上。一輛警車向我們停車的拐角處慢慢駛來，里面的巡警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我們?nèi)齻€人，我們裝作沒注意到。巡警的車沿著空曠的街道緩緩地開走了,我小心地轉(zhuǎn)向埃爾吉。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賽利娜說道:“她給喜鵲帶來一些文獻，他有個機會到加利弗尼亞的一個寫作學(xué)校學(xué)習(xí)。” 埃爾吉說:“是嗎？”總是不太明確讓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但賽利娜可不會讓他那樣不表達明確的意見?！鞍柤彼芭卣f：“你知道他不會去的?！薄芭?你知道，”埃爾吉開始說,“在那次卡司特城事件之后,我和喜鵲躲了起來，最后我們?nèi)チ藠W古斯塔納大學(xué),在那兒交了一些朋友。他開始談?wù)撟杂?，我決不會忘掉那一切。接著他坐了牢，此后他的重要話題就是——自由。他渴望自由，但他們每時每刻地盯著你,你不也許有自由。那個變態(tài)的人，那個假釋監(jiān)督官,就象一只看門狗?！?“你認為他句能接受這份獎學(xué)金,去讀書嗎？”我滿懷希望地問道。?“我不知道,也許吧?！?“他在哪?”我問道。沉默了好一會,最后埃爾吉說：“我想你來得正好，由于喜鵲需要從這不斷的監(jiān)視，不斷的檢查中獲得點寬慰。事實上,他常這么說,‘假如我必須與白人打交道,我就會不自由,對印第安人來說沒有一點自由可言?！悻F(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和他談?wù)劇Ｋ呀?jīng)變了,他現(xiàn)在贊成與白人完全脫離?！?“這是不是有點太激進,太不現(xiàn)實嗎?”我問道。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是啊,”賽利娜說，“你認為他在加利弗尼亞的那個大學(xué)學(xué)習(xí)又會如何呢？”“但是這對他來說是一次去學(xué)習(xí)，去寫作的機會。我想他在那里會獲得一種令他滿意的隔離?！边^了一會，埃爾吉說:“對，我想你是對的?！辈灰粫麖能嚨暮笈抛掀鹕硐铝塑嚕⒄f道：“我得走到那座橋，到那大約有三個街區(qū)那么遠。你們不要過橋就會看到在左側(cè)有一座很舊的白色二層樓房,喜鵲的哥哥剛從內(nèi)布拉斯加州感化院回來。和他的妻子住在那里，喜鵲就在那兒。” 終于找到他了！現(xiàn)在我真的可以和他談?wù)劊屗约鹤龀鰶Q定了?！吧杏悬c兒事,”埃爾吉說，“喜鵲本不應(yīng)當(dāng)在那兒.由于他的假釋條件之一就規(guī)定他必須遠離朋友、親屬、犯過罪的等任何人。天啊，那可是他的哥哥。你們等到日落時分再過來。先把車子停在那個街區(qū)附近的停車場，然后從那步行過來，從房子的后門進去,你就可以和喜鵲談這些事了?！辟惱炔粩嗟卣f,她告訴我，喜鵲在流浪了幾個月后回到了鴉溪,他的親屬是如何來到他妹妹的住所，歡迎他歸來。“他們過來聽他和他兄弟們唱歌,他們在屋子里坐在椅子上，與他一起談笑、唱歌?！蔽覀兘咏撬戏孔拥臅r候,發(fā)現(xiàn)院子里停了幾輛車,賽利娜壓低聲音說:“也許他們在開晚會?！笨墒腔\罩在那里的寂靜使我的心充滿不安。當(dāng)我們從敞開的后門走進去的時候,我們看到廚房里站著一些人。我小心地問：“怎么了?”沒有人說話,只有埃爾吉走過來，他那充滿血絲的雙眼充滿了悲哀與痛苦。他在我們面前站了一會,然后示意我進起居室。房間里靜悄悄地坐滿了人,最后埃爾吉安靜地說:“他們槍殺了他?！?“他們逮捕了他，由于他違反了假釋規(guī)定，他們把他關(guān)進監(jiān)獄……他們槍殺了他?！?“可是為什么?”我大喊道,“怎么能發(fā)生這樣的事？”?“他們說他們認為他是在反抗，他們膽怯他。” “膽怯？”我不相信地問道,“可是……可……他有武器嗎？”“沒有,”埃爾吉說,他坐下來，把胳膊放在膝上，頭深深地低著，“沒有,他沒有武器。” 我雙手緊緊地攥著詩稿,兩個姆指交替地按壓著那個紙袋光滑的表面。 ?? 第七課布里爾小姐 凱瑟琳·曼斯菲爾德湛藍的天空金光燦燦，大片大片的陽光像白葡萄酒傾灑在公園上。盡管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布里爾小姐還是不久樂自己決定圍上了狐皮圍巾?？諝庵幸唤z風(fēng)也沒有，但你張開嘴,會感覺有一絲涼意，就象你啜飲一杯冰水之前的那種感覺。不時有一片落葉不知從什么地方悠然飄下。布里爾小姐伸手撫摸圍在脖子上的狐皮圍巾。可愛的小東西!重新?lián)崦剿媸翘昧?。那天下午她把它從盒子里拿出?抖掉樟腦末,好好地刷了一遍，把那沒有活力的小眼睛擦得有了氣憤?！拔以趺戳耍俊睉n傷的小眼睛問道。啊,看到它們從紅色的絨墊上再次眨巴眨巴地盯著她,別提有多快樂了！……可是它的鼻子，那是用某種黑色合成材料做的,看上去一點也不結(jié)實。準是不知東西給碰了一下。不要緊,屆時候,到絕對必要的時候,用點黑色火漆一粘就性了。……小調(diào)皮!是的,她真的覺得它是個小調(diào)皮，小調(diào)皮就在她的左耳邊咬住自己的尾巴。她很想把它取下來放在膝頭撫摸撫摸,可她感到手和胳膊稍微有些刺痛，她認為這是走路累的緣故。當(dāng)她呼吸時,心里似乎有一絲淡淡的憂郁—一不,確切地說不是憂郁——但是是一種纏綿的感情罷了。今天下午公園里人不少,比上周人多多了。并且，樂隊的聲音似乎也更響亮,更歡快。那是由于一年里的社交季節(jié)到了。盡管樂隊一年四季每個周日都演奏,但不逢社交季節(jié)總是不同樣。平時仿佛只演奏給家里人聽,沒有外人在場，怎么演奏都無所謂。指揮不也換上一件新上衣嗎?她肯定這件上衣是新的。只見樂隊指揮顛著腳，拍動雙臂,仿佛一只正要引頸長啼的公雞。樂隊隊員們坐在綠色樂臺上,眼睛瞪著樂譜,鼓著腮幫子使勁吹。這時傳來了一小段“長笛”獨奏，——十分動聽！恰似一串晶瑩的水珠。她心想準會重奏一遍,果然,有吹奏一遍了。她抬起頭笑了。她有一個“專座”，旁邊只有兩個人：一個忠厚的老頭兒和一個身材高大的老太太。老頭身穿絲絨上衣，雙手緊握一根粗實的雕花手杖；老太太則筆直地坐著,繡花圍裙上放著一團毛活。他們沒有說話，真讓人失望。由于布里爾小姐總是想聽別人交談，她擅長于不動聲色地側(cè)耳偷聽別人談話，擅長運用別人在她周邊談話的那一小會兒，來了解人家的生活。 她斜眼瞥了一下這對老人。也許他們不久就會離開。上周日也不象平時那么故意思,那天碰上一對英國夫婦,男的頭戴一頂難看的巴拿馬草帽，女的穿了雙帶扣長筒靴。那女的一直嘮嘮叨叨,說她如何如何應(yīng)當(dāng)戴眼鏡,她知道自己需要戴眼鏡。但又配買眼鏡沒有用，眼鏡肯定會打壞,肯定戴不住。而男的是那樣耐心，他提了各種建議，金絲框的,鏡腿彎過耳朵的,尚有鼻架上帶有小墊的。不行，哪一種也不能使她滿意?！八鼈兛倳谋亲由匣聛淼?”布里爾小姐真想上去抓住她使勁搖她幾下。?那兩個老人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宛如一對雕像。不要緊，總有人群可看?；▔?，樂臺前,人們成雙成對，或成群結(jié)隊地來回漫步，停下來交談,打招呼，從那個老乞丐手里買上一把花，那個老乞丐的花盤安在欄桿上。孩子們在人群中奔跑,撲打著,嬉笑著。小男孩下巴底下戴著綢子做的白色大領(lǐng)結(jié),小女孩就像法國玩具娃娃,穿著絲絨和帶花邊的衣服,花枝招展。有時一個剛剛學(xué)步的小東西忽然從樹下?lián)u搖擺晃地走出來，忽然停住腳步，瞪大眼睛四下張望，忽然間“撲通”跌坐在地下,引得年輕的母親抬著腳,像只小母雞似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大聲呵斥著趕來營救。此外一些人坐在長凳上或綠色的椅子上。一個周日，又一個周日，幾乎總是這些人。并且布里爾小姐經(jīng)常注意到他們幾乎都有點怪。他們古怪,沉默，差不多都上了年紀。看他們睜大眼睛看的樣子,仿佛是剛從黑暗的小房間里出來的,甚至是剛從櫥柜里出來似的！樂壇后面，是一片挺拔的樹木，樹上低垂著枯黃的葉子。透過樹叢,可以看見一線海水。藍天上漂浮著閃著金光的白云。 樂隊高聲吹奏：嗒嗒嗒——嘀嘀嗒!嘀嘀嗒！嗒嘀嘀——嗒嗒嗒!兩個穿紅衣服的年輕姑娘走過來,兩個穿藍軍裝的年輕士兵迎了上去。他們嘻嘻哈哈地提成兩對,手挽著手走了。兩個農(nóng)村婦女，頭上戴著古里古怪的草帽，牽著美麗的栗色毛驢,一本正經(jīng)地緩緩走過去。有一個冷若冰霜、面無血色的修女急忙而過。有一位美貌的女人姍姍走過，信手把一束紫蘿蘭花丟到地上。有個小男孩跑上去，揀起來給她,不料她拿到手里，又一把扔掉了，仿佛花中有毒似的。天??！布里爾小姐真不知該不該欣賞這一手。這時，就在她面前，一個戴貂皮小帽的女人和一個身穿灰衣的紳士迎面相遇。男的身材頎長，舉止矜持，一副尊貴派頭。女人戴的貂皮帽子還是當(dāng)初她滿頭金發(fā)時買的呢。而如今,她的頭發(fā)、面皮、就連眼睛全變得和那寒酸的貂皮一個顏色啦。她手上戴著洗了又洗的手套,正在涂抹口紅，一只手已變得又黃又瘦又干癟了。哎呀,她看到他非?？鞓?快樂極啦！她預(yù)感到今天下午會碰到他的。她向他述說起自己這歷來都在什么地方——在這兒,在那兒，在海邊,到處都去。天氣多好,是不是?他要不要？……可是他只搖搖頭,點上一枝煙,緩緩地朝她臉上噴了一大口,也不管她還在說著笑著,隨手把火柴一擲，徑自走了。貂皮帽子女人只剩下孤身一人,但她卻笑得更加嫵媚多姿了。連樂隊似乎也體察到她的心情，樂聲變得更為輕柔溫存,鼓聲反復(fù)擊出“畜生!畜生！”的拍節(jié)。她下一步將怎么辦呢?會發(fā)生什么事呢?布里爾小姐正自詫異，只見那女人轉(zhuǎn)過身去,仿佛看到那邊有位更為風(fēng)流瀟灑的人物，舉手打個招呼,便踏著細碎的腳步走了。樂隊換了個曲子，演奏得格外輕快熱烈。和布里爾小姐合坐一條長凳的老兩口站起身來,大步拜別。一個蓄著長胡子的老頭,樣子別提有多可笑，這時正合著音樂的拍子,瞞姍走過。不料險些被并排走過來的四個姑娘撞倒在地。啊，這真是妙不可言1她多么喜歡看呀!她多么喜歡坐在這里，靜觀眼前這一切呀!就像是一出戲。簡直就像一出戲。誰能說遠處的天空不是畫出來的布景呢?但她一時還沒弄清楚是什么使這一切如此令人神往。后來，有一條棕色的小狗一本正經(jīng)地跑來,又緩緩地跑開，活像一個“戲臺上”的狗,一個吃了蒙藥的狗。這時布里爾小姐才領(lǐng)悟出個中奧妙。本來大家全在舞臺上。他們不僅是觀眾，不僅是看戲的，也都是演戲的。就連她也扮演了其中一個角色,每個星期日都來參與表演。假如她不在,準會有人注意到的，她畢竟也是戲里的一部分呀。真奇怪,她以前怎么沒有想到過這一點呢？她每個星期日必然要準時出門,這件事現(xiàn)在得到了解釋:那是怕上場遲到呀。她對她的英國學(xué)生講述自己如何度過星期日下午的時候,心里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的感覺。這也得到了解釋。怪不得呢！布里爾小姐差點笑出聲來。本來她是在舞臺上演戲。她又想到了那位纏綿病榻的老紳士。他在花園里小睡時，她每周有四個下午來讀報給他聽。她對那躺在布枕頭上弱不禁風(fēng)的頭、塌陷下去的雙眼、微微張開的嘴和高高的鼻梁，都早已習(xí)認為常啦。即使他斷了氣,幾周之內(nèi)她既不會察覺,也不會放在心上的。但是他有一天忽然得知給他讀報的竟是位女演員!“女演員！”他撿起衰老的頭，昏花的老眼中閃動著兩點薄弱的光。“女演員——你?”布里爾小姐把報紙撫平，仿佛那是她的臺詞,然后輕輕說道：“是的,我當(dāng)演員已經(jīng)很久啦！”?樂隊休息了一會兒,這時又吹奏起來。演奏的音樂暖融融的，充滿陽光,但又微微有些寒意——有某一種情緒，是什么呢？——不是哀愁——不,不是哀愁——是一種使你想要放聲歌唱的東西。曲調(diào)向上升著，升著，光芒四射。布里爾小姐覺得再過半晌,他們大家,所有在場的人都會引吭歌唱。聚在一起歡笑熱鬧的年輕人會率先領(lǐng)唱,繼而成年男人堅定勇敢的聲音會加入進來。然后,尚有她,尚有她，以及坐在長椅上其別人，也會以伴唱的形式參與，那歌聲低沉幽抑,優(yōu)美動聽,感人肺腑。布里爾小姐淚水盈眶,含笑注視著眼前的人們。她暗自思忖，是呀，我們懂了,我們懂了,但究竟他們懂了什么,她不知道。就在這時,一個小伙子和一個姑娘走了過來，坐在老兩口剛才坐過的地方。他們衣著入時,正在熱戀中。這一對男女主角自然是剛從他父親的游艇上來的。布里爾小姐心中唱著無聲的歌，臉上掛著顫巍巍的笑容，準備好側(cè)耳傾聽?！安唬F(xiàn)在不行，”姑娘說?！霸谶@兒不行。我不能那樣?！薄盀槭裁床恍?是由于那邊的那個呆老婆子嗎?”小伙子問道。“她干什么要到這兒來呢?誰要她來的?這么個老丑八怪，還不誠實呆在家里?！薄八菞l皮圍巾才叫怪呢，”姑娘格格笑道。“簡直就像一條油煎鱈魚。”“唉,滾開吧!”小伙子沒好氣地低聲說。接下去又說:“告訴我，我的小寶貝——”“不，在這兒不行?！惫媚镎f?！斑€不屆時候?！逼饺栈丶視r,她總要在面包房買一塊蜂蜜餅。這是她星期天的一種享受。有時買的餅里有杏仁，有時沒有。有沒有可大不同樣。碰上一粒杏仁好比是往家里捎回來一件小小的禮物，一件意外的禮物,由于不是每塊餅里邊都有嘛。每逢趕上有杏仁,那一個星期天她就興致滿懷，劃起火柴燒起開水來，手腳都利索一些。可是今天她走過面包房,沒有進去。她慢騰騰地爬上樓梯，走進黑洞洞的小屋,走進她那間壁櫥一般的小屋子，然后一屁股坐在紅色的絨墊上，坐了好久好久。裝皮圍巾的盒子仍在床上擺著。她迅速地解開圍巾的扣子,看也不看,就放進盒子里。但是在蓋上盒蓋兒的時候,她感到仿佛聽見哭泣的聲音。 第八課生命中的一課?梅奧·安吉羅差不會有一年時間，我把大部分時間呆在家里、店鋪、學(xué)校和教堂，像一塊陳餅干,骯臟而不能吃了。這時我碰到了,或者說是結(jié)識了扔給我第一根救生索的那位夫人。伯薩·弗勞爾斯太太是普坦斯黑人居住區(qū)出類拔掉的人。她動作優(yōu)雅，在最冷的天氣中也顯得溫暖宜人；而在阿肯色州的夏天，她仿佛有陣陣微風(fēng)圍繞著自己,清新涼爽。她的皮膚黝黑發(fā)亮，要是被什么東西刮破了,就會像李子皮同樣剝落下來。但是歷來沒有人會想到要走近弗勞爾斯太太，去弄皺她的衣服,更不用說去碰她的皮膚了。她不贊成密切的行為,并且她還戴著手套。她是我結(jié)識的少數(shù)幾個貴婦型婦女之一。在我的一生中她一直是我衡量人的標準。她對我很有吸引力，由于她像我歷來沒有親自碰到過的人。像英國小說里的女子,她們在沼澤地(不管是什么地方）上散步,她們忠實的小狗與主人保持一定距離以示對主人的尊敬。像坐在爐火熊熊的壁爐前女人，不斷地從放滿茶點蛋糕和松脆餅的銀托盤中端茶來喝。像在石南叢生的荒地上行走的女士,閱讀著摩洛哥山羊皮裝訂的書籍，并且有用連字符隔開的兩個姓氏。有一點是不會錯的,那就是她以自己本來面目使我為自己是個黑人而驕傲。一個夏日的午后，她到我們店里來買食品,那天下午生的事，在我的記憶里仍像鮮奶同樣新鮮。換成其他身體狀況和年齡與她同樣的黑人婦女,奶奶會要她自己提著紙袋回家。可是奶奶對她說:“弗勞爾斯大姐，我讓貝利把這些東西送到你家里去?！薄爸x謝你，亨德森太太，但是我想讓瑪格麗特送去?！彼f我的名字時聽起來很美?！胺凑乙恢毕牒退?wù)劇！彼齻兓ハ嗷Q了一眼色，其含義只有她們同齡人才懂。?石頭路旁有一條小路，弗勞爾斯太太擺動著胳膊走在前面,躲過石頭，挑著路走。“我聽說你在學(xué)校功課很好,瑪格麗特，可是那只是筆頭作業(yè)。老師說他們很難讓你在課堂上發(fā)言?！彼龑ξ艺f話時沒有回頭。我們走過了左邊三角形的農(nóng)場,道路寬了起來,能容納我們并排走了。但我仍落在后面,想著那些不曾問出口,又無法回答的問題?！斑^來和我并排走，瑪格麗特?！奔词刮蚁刖芙^也不也許,她把我的名字說得那么好聽。更確切地說,她把每一個字都說得那么清楚，以至于我確信一個不懂英語的外國人也能聽懂她的話?！皼]有人要逼迫你說話——也許也沒有人能做得到。”可是你得記住,語言是人與人進行交流的方式,并且語言自身人和低等動物區(qū)分開來?！边@對我來說是個全新的概念,我需要時間來考慮一下?！澳隳棠陶f你看了很多書。一有機會就看,這很好，但還不夠。文字的意思不僅是寫在紙上的那些，還需要人的聲音給它們注入各種細微的意義差別。我記住了有關(guān)人的聲音給文字注人各種細微意義差別的那句話。我覺得這句話是那么對的，那么富有詩意。?她說她要借給我一些書。我不僅要看那些書，并且還必須朗讀。她建議我應(yīng)盡量用不同的方式朗讀同一句話。 “假如你沒好好看就把書還給我．我是不會原諒你的。”我很難想象假如我真的沒好好看弗勞斯太太的書就還給她，我應(yīng)當(dāng)?shù)玫绞裁礃拥奶幜P。死都顯得太仁慈，太簡樸了。她家房子的氣味使我很驚訝。無論如何,我歷來沒有把弗勞爾斯太太與食物,吃飯以及其他普通人的普通經(jīng)歷聯(lián)系起。她家房子外面肯定也有一個廁所,可我的大腦中毫無印象。?她一打開門,香草的芳香就撲面而來?！敖裉焐衔缥易隽瞬椟c，你看，我已安排好了請你來吃點心,喝檸檬水的，這樣我們倆可以聊聊。檸檬水在冰柜里。”?這就是說,弗勞爾斯太太時也有冰，而我們這個城鄉(xiāng)里,大多數(shù)家庭只在夏天的星期六下午才買冰。整個夏天也就買幾次，放在木頭做的冰淇淋機里做冰淇淋。?“坐吧,瑪格麗特,坐到那邊桌子旁?！彼藖硪粋€大淺盤，上面蓋著茶盤蓋布。盡管她提到她已經(jīng)好久沒嘗試烤甜點了，可我敢肯定，像關(guān)于她其他的事情同樣，她做的點心也會香甜可口的。我吃點心的時候，她開始了我們后來所說的“我生活的一課”。她對我說永遠不要容忍無知，但應(yīng)理解文盲。有些人沒有可以上學(xué)，卻比大學(xué)專家得到更多的教育，甚至比他們更聰明。她鼓勵我要仔細傾聽鄉(xiāng)下人稱為天生智慧的格言,她說哪些樸實的話語表達了一代又一代人的集體智慧。我吃完點心后，她把桌子擦干凈．從書柜里拿出來一本厚厚的小書，是《雙城記》,我讀過，覺得這本書作為浪漫主義小說很符合我心目中的標準。她打開書的第一頁，于是我平生第一次聽到詩的韻律?！斑@是最佳的時代，也是最糟的時代……”她的聲音輕柔地滑動著,隨著詞句抑揚頓挫。她幾乎是在唱。我相看看她讀的那幾頁書，是不是和我過去讀過的同樣?還是像贊美詩集那樣，書頁上是一行行的音符和音樂?她的聲音開始緩緩減少。從聽過許許多多傳教士布道的經(jīng)驗中,我知道她快要結(jié)束朗讀了，可我卻沒真正聽進去，一個字也沒聽懂。?“你覺得這本書怎么樣?”我這才想到她期待我作出回答。我的嘴里還留有香草的甜味，耳中回響著她奇跡般的朗讀。我不能不說點什么。?我說:“是的，夫人?！边@是我至少應(yīng)當(dāng)做的，也是我最多能做到的?！吧杏幸患隆Ｄ惆堰@本詩集拿去，要背下來一首，下次你來我這兒的時候,我要你背誦?！痹诮?jīng)歷了那些復(fù)雜的成年生活后,我曾經(jīng)經(jīng)常試圖探求為什么當(dāng)年她給我的禮物是那么容易使我陶醉。那些書中的內(nèi)容已從記憶中消失了,但其中的情感與魅力仍在。得到允許，不，是得到邀請,進人陌生人的私人生活中去，分享他們的歡樂與憂慮，這意味著得到機會用南方的苦艾去換得和貝奧武甫共飲蜜酒或和奧立弗·特威斯特一起喝上一杯加奶的熱茶。當(dāng)我大聲說：“我現(xiàn)在做的是比我做過的要好得多的事情……”，眼里充滿愛的淚水，心中涌起忘我的感覺。在第一次去她家的那天，我跑下山,跑到了路上(路上很少有汽車）,并且我還居然知道在回到店里之前停住不跑了，有人喜歡我,這有多么重要??！我不是作為亨德森太太的孫女或貝利的姐姐受到尊重，而就是作為我自己,瑪格麗特·約翰遜。人們童年時的邏輯永遠不需求得到證實,（一切結(jié)論都是的確的)。我并沒有懷疑弗勞爾斯太太為什么單單選中了我來表達關(guān)心，也沒有想過奶奶曾請她開導(dǎo)我一下。我所關(guān)心的只是她為我做了茶點,給我朗讀她最愛慕的書。這就足以證明她喜歡我。奶奶和貝利分店里等著找。貝利說：“哦,她給你什么啦？”他已經(jīng)看到了那些書,但我把裝著給他的點心的紙袋夾胳膊下，用詩集擋住。 奶奶說:“小姐，我知道你表現(xiàn)得象個小淑女。看到安居樂業(yè)的人喜歡你們，我也心滿意足了。我盡了最大的努廠,上帝知道,可這年月啊……”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斑M去吧，把衣服換了?！? ?第九課電視帶來的煩惱 一位著名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就電視 對美國文化的負面影響提出警告?羅伯律·麥克尼爾要擺脫電視的影響很難。假如你符合記錄的平均數(shù)字,那么到20歲時,你至少已看過2萬小時的電視了。２0歲之后，你每生活2023,看電視的時間就增長Ｉ萬小時。美國人只有兩件事花的時間比看電視的時間長，那就是工作與睡眠。稍稍計算一下，即使只用這些時間的一部分我們可以做多少事。聽說一個大學(xué)生一般學(xué)習(xí)5千小時即可獲得學(xué)士學(xué)位。在1萬小時內(nèi)你能學(xué)到足夠的知識而成為一名天文學(xué)家或工程師,你能流利掌握幾門外語。假如你感愛好,你也許在讀希臘原文的荷馬史詩或俄文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假如你對此不感愛好，那你也許已徒步環(huán)游了世界并就此寫出了游記。電視的問題在于它鼓勵人們不去集中注重力、生活中幾乎任何有趣的、有價值的事都需要一定的建設(shè)性的,持之以恒的努力。我們中最遲鈍、最沒有天資的人所能做出的事,使那些歷來都不專心致志做事的人看來簡直就是奇跡。但電視卻鼓勵我們不做任何努力。它向我們兜售立即即得的滿足，它給我們提供娛樂,使我們不干正事,只想娛樂,讓時間在無痛苦中消磨掉。電視節(jié)目的多種多樣是一種麻醉劑而不是促進思考的因素。那連續(xù)的,不斷變化的畫面迫使我們跟著它轉(zhuǎn)。觀眾被領(lǐng)著進行無限期的游覽：30分鐘看博物館,30分鐘看大教堂，3０分鐘喝飲料，然后又回到車上,到下一個參觀點。但是電視的時間是按分秒來計算的,并且所選的欣賞內(nèi)容多是車禍和人與人之間的互相殘殺?？傊S多電視節(jié)目剝奪了人類才干中最可貴的一面。即可以積極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而不只是被動地放棄。吸引并保持人們的注意力是大多數(shù)電視節(jié)目安排的首要目的,它加強了電視作為有利可圖的廣告媒體的作用。節(jié)目制作人整日緊張抓不住人們的注意力——不管什么人的注意力。避免這種情況最可靠的辦法是保持使所有的節(jié)目簡短明了，不要讓任何人的注意力分散,通過節(jié)目的多樣化、新奇性、動作和運動不斷地提供刺激。很簡樸,電視節(jié)目的制作原則是迎合觀眾的注意力跨度短這一特點。這只是最簡樸的解決辦法,但人們逐漸地把它視為電視這一媒體自身特定的、固有的性質(zhì)。是必須履行的職責(zé),正像薩爾諾夫總監(jiān),或另一位令人敬畏的電視創(chuàng)始人，給我們留下的不可改變的原則,告誡電視上出現(xiàn)的一切節(jié)目均只規(guī)定抓住觀眾半晌的注意力。要是運用得恰當(dāng),這也是可以的。誰能反對這樣的一種媒體呢——它如此杰出地將令人忘卻現(xiàn)實的娛樂包裝成了一個向大眾推銷產(chǎn)品的營銷工具。但是我看到了它的價值觀現(xiàn)在已遍及這個國家和人們生活的所有。認為速成思想和快餐食品同樣是影響高速活動著的、暴躁的公眾的方式,這已成了時髦的見解。在新聞方面,我認為這種作法導(dǎo)致了不能很好地進行交流。我對每晚的電視新聞節(jié)目有多少真正是可以吸取和可以理解感到懷疑。其中有許多被貼切地形容為“機關(guān)槍發(fā)射碎片”。我認為這樣的制作技術(shù)是與聯(lián)貫性背道而馳，最終會使節(jié)目變得枯燥無味，無足輕重(除非伴以恐怖畫面)。由于幾乎任何事情，假如你對它差個多一人所知,那么它就會枯燥無味，無足輕重。我認為，電視計目迎合觀眾注意力跨度短的做法不僅不能很好地進行交流，并且還會減少文化水平。想一想電視所要培養(yǎng)的那些極隨意的見解吧:復(fù)雜性必須避免,視覺刺激可代替思考,語言的精確性已是不合時宜的規(guī)定。這也許有些過時，但我所受的教育告訴我,思想是按準確的語法規(guī)則組織起來的話言。在美國存在著讀寫能力的危機。據(jù)一項研究估計，大約有二千萬美國成年人是‘技能文盲”，憑他們的讀寫能力無法回答招聘廣告，讀不懂藥瓶上的使用說明。讀寫能力也許算不上是一項不可剝奪的人權(quán);但是我們極有學(xué)問的制憲元勛們并不覺得它是不合理的,甚至是達不到的。從記錄數(shù)字上看，我們不僅沒在全國范圍內(nèi)達成人人能讀寫，并且離達成這個目的卻是越來越遠。盡管我不會天真到認為電視是導(dǎo)致這一局面的直接因素,但卻相信它起了一定作用，是一個影響因素。美國的一切—一社會結(jié)構(gòu)、家庭組織形式、經(jīng)濟、在世界上的地位，都變得更加復(fù)雜，而不是簡樸。然而在美國占主導(dǎo)地位的傳播媒介,全國聯(lián)系的重要形式，卻對人類問題推銷干脆利落的解決方式,而這些問題通常沒有干脆利落的解決方式。在我的心目中,這一切的象征就是那30秒一個的商業(yè)廣告。一位熱切的家庭主婦因選對了牙膏而感到快樂的那個小小的戲劇性場面。電視已使這極其成功的藝術(shù)形式成為我們文化的中心部分了。在以前的人類歷史上，什么時候有過這么多的人把自己那么多閑暇時間用在一件玩具上，用在一項大眾娛樂活動上？什么時候有過整個國家黑白不分完全聽任一個媒體的擺布? 幾年前,耶魯大學(xué)的法學(xué)專家小查爾斯·L·布萊克寫道:“……逼迫人們接受毫無價值的東西并不是一件微局限性道的小事?！蔽艺J為我們這個社會正在被灌輸毫無價值的東西。我緊張我們還只是模糊地意識到這一現(xiàn)象對我們的影響——影響我們的思維習(xí)慣、我們的語言,我們的努力的限度以及我們解決復(fù)雜情況的欲望。即使我的觀點不對,那么用懷疑和批判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問題,考慮如何抵制這些影響,也不會有任何害處。我希望你們能和我一起這樣做。 ? 第十課第十個人?格雷姆·格林那天下午三點（鬧鐘時間）,一位軍官走進牢房，這是幾周來他們看到的第一位軍官。這位軍官很年輕,甚至他的小胡子的形狀也說明他不夠老到，他左面的胡子刮得太多了。他局促不安,如同一個第一次上臺領(lǐng)獎的小男生。他說話很忽然，以顯示出他所不具有的力量。他說:“昨晚城里發(fā)生了謀殺事件，指揮官的副官和一位軍士及一位騎自行車的姑娘被殺害了。”他接著說：“我們不管那個姑娘,我們允許法國男人殺害法國女人。”很明顯,他事先已經(jīng)仔細地考慮廠過所要說的話,可是冷嘲做過了頭。他的說話方式就像個業(yè)余演員，整個場面就像看手勢猜字謎游戲那樣虛假。他說:“你們知道自己來這里干什么，過得舒適。有足夠的口糧，可我們的軍人在工作、在打仗。好吧，現(xiàn)在你們得交食宿費了。不要怪我們,要怪就怪你們的那些殺手。我的命令是，這個集中營每十人中有一個要被槍斃,你們有多少人?”他厲聲喊道,“報數(shù)。”他們敢怒不敢言,服從了，“……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彼麄冎啦挥脠髷?shù)他也知道他們的人數(shù)。這是他表演時不能省略的一句話。那位軍官說:“那就是三個人，我們并不在乎是哪三個人，你們可以自己決定。葬禮從明天早上七點鐘開始?！笨词謩莶伦种i游戲結(jié)束了,他們能聽出來他的鞋踩在瀝青里面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漸漸遠去。查維爾忽然很想知道他打的手勢是什么字——“夜晚”、“女孩”、“旁邊”、還是“三十”,不,是“人質(zhì)” 他們沉默了好一陣子,接著一個叫克拉夫的阿爾薩斯人說:“那么,我們得自愿嗎?”“廢話,”一個職工說到,他是一個年齡較大的,瘦瘦的，戴著夾鼻眼鏡的人?！皼]有人會自愿,我們必須抽簽?！彼盅a充道,“除非大家認為我們應(yīng)當(dāng)按年齡來決定,最老的先去死。” “不，不行,”另一個人說，“那不公平?！?“這是自然規(guī)律。” “這是什么自然規(guī)律,”此外又有一個人說,“我有個孩子,她五歲就死了……”“我們必須抽簽,”市長堅定地說。“這是唯一公平的辦法。他坐在那兒,手捂在肚子上遮住他的懷表，可是牢房里的人都能聽到表發(fā)出的低沉的滴嗒聲。他又說：“未婚的人抽簽,已婚的人不用抽,由于他們有家庭承擔(dān)……”“哈，哈，”皮埃爾說,“我看透了,為什么已婚的人可以逃避?由于他門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畢了、你當(dāng)然也是已婚的人吧？” “我妻子死了，”市長說，“我現(xiàn)在沒結(jié)婚,你呢?”。 “結(jié)婚了,”皮埃爾說。市長開始解他的懷表，看到對方安全了,他似乎更加確信了這一想法：作為擁有表的人，他必然是下一個受死的人，他環(huán)視了一下所有的人,選中了查維爾,也許由于他是唯一穿著馬甲的人，適合佩帶懷表。他說:“查維爾先生,我想讓你替我保存這只表，萬一我……”?“你最佳選別人，”查維爾說，“我還沒結(jié)婚?！蹦莻€年紀較大的職工又說話了,他說:“我結(jié)婚了，我有權(quán)說話，我們這種方式不對，每個人都得抽簽,這并不是我們最后一次抽簽，你們自己沒想一下,假如我們中有特權(quán)階層,由于種種因素能活到最后的人,那么這個牢房里情況會怎么樣。你們剩下的人不久就會恨我們。你們不必緊張……” “他說得對。”皮埃爾說。市長重新帶上了他的懷表?！鞍茨銈兊霓k法做吧,”他說：“可是假如征稅也像這樣的話……”他做了一個失望的姿勢。?“我們怎么抽簽?zāi)?”克拉夫問。?查維爾說：“最快的辦法是從一只鞋里抽有記號的紙條……”克拉大輕蔑他說：“為什么用最快的辦法,這是我們中的一些人最后一次賭博了，我們不妨盡興一下，我說用拋硬幣決定。”?“這不行，”那個職工說,“拋硬幣不是一個公平合理的方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抽簽?！笔虚L說。那個職工犧牲了一封家信,來做抽簽用的簽。他最后一次迅速地看了遍信，然后將它撕成三十個小條。他用鉛筆在三個紙條上畫了叉號,然后將所有的紙條都折疊起來?！翱死?的鞋最大?！彼f。他們在地上把簽洗了洗，然后把它們裝進鞋里。 “我們按名字的字母排序抽簽?！笔虚L說?！皬腪開始,”查維爾說。這時他的安全感開始動搖了。他非常想喝水，不斷地用手摸著發(fā)干的嘴唇?！鞍茨阏f的辦，”一個卡車司機說?！坝姓l排在瓦贊前面嗎？來吧?！彼咽稚爝M那只鞋里，在里面小心地掏,就像是要掏到他心里想要的那一張紙條。他掏出一張，打開,驚訝地盯著它。他說了聲:“就是這張?！本妥聛?，摸出一支煙，可是當(dāng)他把煙放到嘴上時,卻忘掉了點燃。查維爾心里非?？鞓罚钟行M愧。他似乎已經(jīng)得救了——二十九個人去抽剩下的那兩張做標記的紙簽，抽中死簽的也許性忽然變得對他有利,從十比一變成了十四比一。那個蔬菜水果商抽了一張,漫不經(jīng)心地說他安全了,沒有絲毫的喜悅。實際上，在第一個人抽中死簽后,任何喜悅的表現(xiàn)都是一種忌諱，誰也不能因生命得到解脫來嘲弄被判死刑的人。查維爾胸中充滿了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那還不能稱之為恐驚，就像是一種壓迫感：當(dāng)?shù)诹鶄€人抽了一張空白淺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打呵欠。當(dāng)?shù)谑畟€,一個叫讓維埃的人抽完時，一種怨恨的感覺不斷地折磨著他?，F(xiàn)在抽中死簽的也許性又與剛開始時同樣了，有些人抽自己手指頭碰到的第一個紙了。另一些人似乎懷疑是命運在試圖逼迫他們抽某一特定的紙條，因此當(dāng)他們剛把一個紙條從鞋里抽出一點，又扔回去，再選另一張。時間過得令人難以置信地緩慢。叫瓦贊的那個人背靠著墻坐著,嘴上叼著未點燃的煙,絲毫沒注意別人。抽中死簽的也許性縮小到八比一,這時輪到那個年紀較大的職工抽簽了，他名叫勒諾特爾。他抽中了第二個死簽。他清了清嗓子,戴上夾鼻眼鏡，仿佛要確信沒有看錯?！皣?瓦贊先生，”他帶著淡淡的.躊躇不決的微笑說:“我能加入你的行列嗎?”盡管這令人困惑的抽到死簽的也許性成了十五比一，對他極為有利，這次查維爾一點也沒感到快樂。他被普通人的勇氣嚇著了。他真希望這件事盡快結(jié)束，這仿佛是玩牌玩得時間太長了，他只希望有人能站出來結(jié)束這場游戲。勒諾特爾靠墻挨差瓦贊坐下來,他把自己抽的那張紙條翻過來,背面有一小塊筆跡。 “是你妻子寫的信嗎？”瓦贊問道?！笆俏遗畠簩懙模崩罩Z特爾說、接著他說了聲“請原諒”便走到自己的鋪蓋卷那兒,從里面取出一迭信紙，然后他挨著瓦贊坐下來,便開始仔細地，不慌不忙他.筆劃細而清楚地寫起來。這時抽中死簽的也許性又回到十比一。在那之后,抽中死簽的也許性仿佛是帶著一種可怕的必然性向查維爾逼近：九比一，八比一,它們仿佛用手指著他。剩下的人抽得更快更漫不經(jīng)心，在查維爾看來,他們似乎帶著某種內(nèi)部信息——他們知道他是抽第三個死簽的人。輪到查維爾抽簽時,只剩下三個紙條了，這對于查維爾來說仿佛是天大的不公平，給他剩下的選擇太少了。他從鞋里抽出一個簽，十分肯定地感覺到這個簽是同伴的意志強加給他的，帶有鉛筆的叉。于是他又把這個簽扔了回去,抓了另一個。 “你偷看，律師。”剩下的兩個人中的一個大叫道，但是此外的那個人制止了他。?“他沒有偷看,他加抽了帶叉的那個了?！薄安唬辈榫S爾說,“不?！彼涯羌垪l扔到地上，叫喊著:“我從沒有批準抽簽，你們不能讓我替別人去死……”雖然他們都驚奇地看著他，可并沒有敵意。他是一位紳十,他們井沒有用自己的標準來評判他：他屬于一個他們不能理解的階層,一開始他們甚至沒有把他的行為與膽小聯(lián)系起來?！奥犞?”查維爾懇求著他們,他舉著那張紙條,他們都帶著那種同情的好奇心看著他?！罢l拿這個簽我就給他十萬法郎?！?他邁著小步子，急促地從每個人身邊走過,把那張紙條給每個人看，就像一個拍賣會的服務(wù)員同樣。“十萬法郎，”他懇求著。他們帶著那種震驚的同情心看著他:他是他們中唯一的有錢人，這是一種獨一無二的情況。他們無法比較,也無法想象這就是他的那個階層的特點，這就像一個旅游者在某個外國港口下船去吃午餐時，從一個偶爾與他同桌的狡猾的商人身上,總結(jié)出一國國民的品質(zhì)。??? 第十一論失眠 J·Ｂ·普里斯特利人真是有著一大堆矛盾！不錯,風(fēng)趣能幫我們解嘲,沒有它我們真會煩死了。對于我來說,最能說明事物對立性的莫過于睡覺。比如說，假如我想寫一篇文章,并且墨水、鋼筆和幾張白紙已經(jīng)擺在面前。你看好啦,我還沒寫多少準會感到很想睡覺，也不管是一天中的什么時刻。我盯著似乎在責(zé)備我的白紙,直到視線和聲音變得模糊不清，這時惟有憑著意志力我才得以繼續(xù)。即使是繼續(xù)著,我也是三心二意,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之中。但是，假如讓我在晚上躺在被子里，我就變得什么事都能做,就是睡不著覺。那時每隔一個小時，我就能“寫幾十頁的文章。吸引人的題目,以及各種新奇的想法紛沓而來,并且每個都具有恰到好處的比方和到位的表達。假如有筆、墨水和白紙,沒有什么能阻礙我寫出六本不朽的名著。?假如我們的思維和想象真能成為未來人可以清楚地看見的東西,就像我們的書和圖片同樣，那么在那里我就會比現(xiàn)在有名得多。讓我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地躺上一兩個小時,我就能志得意滿地解決人類的所有困惑。當(dāng)我有興致時，我能譜寫出宏偉的交響曲,畫出壯麗的圖畫。我能同時成為莎士比亞、貝多芬和米開朗基羅。然而這此并不能讓我滿意,由于我做不到的一件事就是入睡。 躺在床上,五官就該休息了。在我結(jié)識人中,這時大都能毫不困難地忘卻凡間瑣事而入睡。但我可不同樣，睡眠對于我來說,就像一個忸怩作態(tài)的情婦,愛反復(fù)無常地挑逗我,以讓我不斷地向她求愛——“惟恐得來太易,身價變輕?！蔽疫^去常懷著驚奇的心情去讀吹捧克倫威爾、拿破侖等人的文章,他們這些好戰(zhàn)分子，破壞世界和平的要人,憑著他們鋼鐵般的意志,竟可以躺下去就立刻進人熟睡狀態(tài)，并且能在規(guī)定期間起來，又精神抖擻。記住這些神話,我決定照著去做。上床后,我就咬緊牙關(guān)，似乎在黑暗中較勁,命令睡眠立刻出現(xiàn)。但是老天！越是精力集中,越是讓我更加清醒,我就會無眠地度過備受折磨的幾個小時。我忽視了必須要有鋼鐵意志的前提，也忘掉了我的意志力幾乎不具有這種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