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美學詩化表達方式的合理性,美學論文

中國古典美學詩化表達方式的合理性,美學論文中國古代一直以感悟的、形象化的方式議論美學問題,從早期(尚書〕的詩言志,到劉勰的神思講,再到近代王國維(人間詞話〕的境界講,一直都沿襲著這種傳統(tǒng).這種形象化的表示出方式使中國古典美學表現(xiàn)出明顯的詩性化特征,由此也給人們造成了一種印象--中國古典美學缺乏邏輯性和體系性.那么,如何看待中國古典美學的這一詩性化特征?這種詩性化的表示出方式是不是研究美的最好方式方法?是不是合適美學這一學科的學科特點?這些都是理論界應當回答的問題.本文根據(jù)洛克關(guān)于事物具有第一性質(zhì)和第二性質(zhì)的劃分,及狄爾泰對精神科學和自然科學研究方式方法的區(qū)別,并按照海德格爾對存在和存在者要使用不同言講方式的思想,借助西方的理論資源闡述中國古典美學詩化表示出方式的合理性,證明中國古典美學詩性化特征并不是一種缺陷,反倒是研究美的最好方式方法,也符合美學學科的研究特點,進而講明中國古典美學家對美和美學學科的獨特認識.一比擬中國和西方的美學話語能夠看出:貫穿于西方美學史中的概念是存在自然物質(zhì)精神理念實體主體客體形式理性感性美丑美感優(yōu)美崇高等.①這些美學概念通常與外部世界相聯(lián)絡,構(gòu)成一種互相對應的關(guān)系,也就是講,這些美學概念是對現(xiàn)實事物的描繪敘述,從這些概念中能夠?qū)浆F(xiàn)實中的某一詳細事物.因此,西方的美學概念具有實在性、客觀性的特點,屬于一種物質(zhì)性的、實體性的概念.比擬而言,中國古典的美學概念則與此不同.貫穿中國古典美學史的概念是道氣象形神興趣性靈味風骨妙悟感興格調(diào)肌理等等,①這是一套完全不同于西方美學的話語體系.假如講西方美學概念與外部世界相聯(lián)絡,與外部世界構(gòu)成一種對應關(guān)系,那么,中國古典美學概念則和人的身體、感覺、心境、情緒、神情等相聯(lián)絡,與人的生命、精神構(gòu)成一種對應關(guān)系,具有鮮活的生命體征,是一種人格化、生命化了的概念.與西方的美學概念比擬看,中國古典的美學概念就屬于非實體性的,是一種精神性、氣質(zhì)性概念,也就是講,它不是對實體事物的外在形狀的詳細描繪敘述,更多的是對實體事物內(nèi)在形態(tài)、神情、風韻的描繪敘述.中西方美學概念的差異能夠借用英國哲學家約翰洛克關(guān)于對事物第一性質(zhì)和第二性質(zhì)的劃分來講明.洛克以為,外界可被感悟的事物具有兩類性質(zhì),華而不實第一性質(zhì)是指可用數(shù)量的方式來表現(xiàn),如廣延、形狀、運動、不可入性等,這是客觀物體本身所固有的屬性,第一性質(zhì)是純客觀存在的,它不因認知主體而發(fā)生改變;而第二性質(zhì)是人的感覺所感悟到的事物的性質(zhì),如人的視覺感悟到事物的赤、橙、黃、綠等色彩,人的聽覺感悟到的高、低、強、弱等聲音,人的味覺感悟到的苦、辣、酸、甜等特性.第二性質(zhì)不是事物本身固有的屬性,而是人在事物第一性質(zhì)基礎(chǔ)上所產(chǎn)生的色、聲、味等感覺.從洛克對第一性質(zhì)和第二性質(zhì)的規(guī)定這一點來看,西方的美學概念具有直觀的可感性、實體性,這就和洛克所講的事物第一性質(zhì)相近似.相反,中國美學中的氣形神性靈味風骨妙悟格調(diào)肌理等概念就不屬于實體性和直觀性的,對這些概念很難從廣延、形狀、數(shù)量方面來加以考量,只能有一種大致的感覺,而無法作出準確的講明.這一點就和洛克所講的事物第二性質(zhì)甚至第三性質(zhì)相近似.②從洛克關(guān)于對事物第一性質(zhì)和第二性質(zhì)的劃分,能夠講明構(gòu)成西方美學和中國美學不同表示出方式的原因.西方的美學概念接近于第一性質(zhì),具有直觀性、實體性,這就較適宜于采用邏輯的、實證的言講方式,從實踐上來看,西方美學也一直采用邏輯的、實證的言講方式;而中國古典的美學概念則接近于第二性質(zhì)甚至是第三性質(zhì),它不具有直觀性、實體性,無法從感性直觀或者講實證性角度來考量,因而,也不適宜于采用邏輯的、實證的言講方式.從實踐上來看,中國古典美學也一直采用擬人化、形象化、詩意性的言講方式.洛克關(guān)于事物第一性質(zhì)和第二性質(zhì)的劃分告訴我們:事物具有不同的屬性.華而不實事物的某種屬性是客觀的、確證的,人們可以以用邏輯的、實證的方式方法來認識這一屬性,甚至能夠用精到準確的數(shù)字來標示事物的某種屬性,如物體的長、寬、高就屬于這一類屬性;而事物的另一些屬性則是非客觀性的、不可確證的,人們無法用邏輯的、實證的方式方法來講明這一屬性,只能憑借感覺來感悟,并且人的這種感覺又是因人而異的.如物體的色、聲、味、溫度就屬于這一類屬性.那么,美屬于事物的哪一類屬性呢?卡西爾明確地講:美并不是事物的一種直接屬性,美必然地與人類的心靈有聯(lián)絡--這一點似乎是差不多所有美學理論都成認的.休謨在他的論文(論審美趣味的標準〕中斷言:美不是事物本身的性質(zhì),它只存在于觀照它們的心靈之中.③很明顯,美不屬于事物的客觀屬性,美是非客觀性的、不可確證的,人們無法用精到準確的數(shù)字來標示事物的美,也無法用邏輯的、實證的方式方法來認識美這一屬性.事物的美更多地依靠于人的感覺,屬于人的感覺.與事物的第二性質(zhì)相比,人們對事物美的感悟其主觀性更多、更大.假如講,事物的色、聲、味、溫度還有一種可供驗證的客觀標準,而對美的感悟則完全不具有一個客觀標準,美只是每一個人的自我感覺,對美的感覺完全是因人而異的.從這一點來看,研究美的問題就不能采用邏輯的、論證式的方式方法,只能從人的感覺和體驗入手.正是看到了美存在的這一特性,伽達默爾才講:在體驗構(gòu)造和審美特性的存在方式之間存在著一種親合勢.①從洛克關(guān)于事物第一性質(zhì)和第二性質(zhì)劃分這一角度來看,中國古典美學詩性化的言講方式,完全是由美存在的特性所決定的;而中國古典美學的話語系統(tǒng)如氣神味等,又是一種非直觀的、非實體性的,更合適采用擬人化、形象化、詩意性的言講.從這一點來看,中國古典美學詩性化的言講方式,并不是理論上的缺陷,而恰是針對美存在的特性以及注重氣神味的美學特點所作出的一種正確選擇.二西方的美學概念具有實體性、客觀性的特點,中國古典的美學概念則表現(xiàn)出精神性、氣質(zhì)性的特征.中西方美學話語系統(tǒng)的不同,也決定了其研究方式方法的不同.這里,狄爾泰關(guān)于精神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劃分對理解中國和西方美學研究方式方法的不同有著啟示意義.1883年,狄爾泰發(fā)表了(精神科學引論〕,在這本書中他指出,自然科學和精神科學不同:自然科學研究的對象是物質(zhì),精神科學研究的對象是人的精神;研究對象的不同,就要求精神科學與自然科學要使用不同的研究方式方法.我們不能只是靠著把自然科學家的研究方式方法直接移植到我們精神科學的領(lǐng)域中來,這絲毫也不表示清楚我們就成為大科學家的真正門人.我們必須使自個的知識適應于我們的研究對象的本性,只要以此為基點,才是科學家們對待他們的研究對象的方式.②狄爾泰關(guān)于精神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劃分是遭到康德的影響.康德通過純粹理性批判為自然科學奠定了認識論和方式方法論基礎(chǔ),提出了知識怎樣可能的問題.但同時狄爾泰以為,康德的知識怎樣可能只是解決了自然科學知識怎樣可能的問題,卻沒有解決精神科學知識怎樣可能的問題.在狄爾泰看來,以前的認識論--康德和經(jīng)歷體驗主義者的認識論--只根據(jù)作為表象的事實講明經(jīng)歷體驗和認知.在由洛克、休謨和康德所建構(gòu)起來的認識主體的血管中沒有真實的血液流淌,有的只是作為思想活動的稀釋的理性汁③.因此,這樣的知識主體無法完成對人的知識本身以及他所構(gòu)成的生活和歷史能力的批判,也就是講,無法完成歷史理性批判的責任.狄爾泰則要沿著康德的路完成歷史理性批判,他以康德的方式提出了精神科學知識怎樣可能的問題,即歷史中的意義同一種人類本性歷史的靈魂等問題能不能用自然科學的研究方式方法來獲取.能夠看出,康德通過純粹理性批判為自然科學奠定了認識論和方式方法論的基礎(chǔ);狄爾泰則要通過歷史理性批判為精神科學建立一個普遍適用的方式方法論原則.狄爾泰所講的精神科學是指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在內(nèi)的所有與人的精神相關(guān)的學科,包括歷史學、心理學、經(jīng)濟學、人類學、社會學和政治學等等.狄爾泰以為,精神科學與自然科學各自的研究對象不同,也就要采用不同的研究方式方法:自然科學的研究對象是物質(zhì),物質(zhì)是客觀的、實體性的存在,它具有確定性和普遍性的特點.因此,研究物質(zhì)的自然科學就適宜于采用觀察和測量的方式方法,根據(jù)狄爾泰的講法,自然科學合適用講明的方式方法,即對事物作出純客觀的、因果性的講明和解釋;精神科學的研究對象則是人的精神,包括情感、想象、意志,以及人類活動的觀念、價值、目的等.精神和物質(zhì)不同,它不具有客觀性和實體性,人們無法對人的情感、意志、觀念、價值等進行精到準確的觀察和測量.因此,精神科學無法采用純客觀的、因果性的解釋方式方法.根據(jù)狄爾泰的講法,精神科學依靠理解和解釋的方式方法,即狄爾泰所講的體驗方式方法.狄爾泰把研究自然科學和精神科學的方式方法用簡練的話概括為,我們講明自然,我們理解精神.①講明自然和理解精神就成為狄爾泰認可的有效研究方式方法.狄爾泰關(guān)于精神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區(qū)分告訴我們:不同的研究對象,就要使用不同的研究方式方法,不能用研究自然科學的方式方法來研究精神科學.同樣,也不能用研究精神科學的方式方法來研究自然科學.美學作為一種感覺學,作為一種精神科學,就不可能采用自然科學的研究方式方法,它只能采用理解和解釋的方式方法,即狄爾泰所講的體驗方式方法,并且正如伽達默爾所講,體驗和審美之間存在著一種親合勢,審美體驗不僅僅是一種與其他體驗有所不同的體驗,而且它根本地具體表現(xiàn)出了體驗的本質(zhì)類型.②正由于體驗和審美之間存在著一種親合勢,采用體驗的方式來研究美學也更符合其學科特點.更值得提出的是,西方的美學概念是實體性、客觀性的,也就更合適采用講明的方式方法,對美的概念、范疇作出客觀的、因果性的講明和解釋.從西方美學的歷史實踐看,哲學家、美學家也確實對這些概念、范疇作了明晰的定義和邏輯性的解釋;中國古典的美學概念則屬于精神性、非實體性的,像氣象形神性靈味風骨妙悟格調(diào)肌理等概念都和人的生命、人的精神有關(guān),充滿了人的情感、想象、意志.根據(jù)狄爾泰的講法,對這些精神性、情感性的概念既無法給出一個明晰的定義,也不可能進行邏輯分析,只能從內(nèi)心加以感受、體驗.因而,中國古典美學中的概念就不能,也無法用講明的、邏輯性的研究方式方法,只能用一種理解和解釋的研究方式方法,即體驗的方式方法.正是適應中國古典美學話語的這一特征,哲學家、美學家就不再用邏輯性的講明方式方法,而是采用了這種體驗妙悟神思的方式,以一種感悟的、形象的、擬人化的詩意方式來講解評說美學概念.感悟式、形象性、擬人化的言講方式就成為中國古典美學的顯著特征.從這一點看,中國古典美學這種感悟式、體驗式的言講方式就與狄爾泰精神科學的研究方式方法不謀而合.由此講明,中國古典美學的詩性化特征符合美學作為精神科學的學科特點.三同樣,海德格爾關(guān)于存在和存在者的區(qū)分可以以講明中國古典美學詩性化言講的合理性.海德格爾以為,從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起一直到尼采,西方兩千年多年的哲學一再追問存在,但以往的哲學家們所討論的都是存在者,像柏拉圖的理念、亞里士多德的實體、康德的物自體等都是存在者,而不是存在本身.由于以存在者代替了存在,存在就一直處于被遮蔽狀態(tài).存在也就成了最普遍但又是最模糊的概念.存在是最普遍的概念,可那并不就等于講:它是最清楚的概念存在這個概念毋寧講是最晦暗的概念.③因而,海德格爾講,西方哲學不但沒能解答存在問題,反而遺忘了存在.整個西方哲學的歷史就是一個遺忘了存在的歷史,而這種沒有對存在者的前提和基礎(chǔ)作出分析的哲學也是沒有根據(jù)的,它是一種無根的本體論.④海德格爾以為,西方傳統(tǒng)哲學的本體論之所以成為遺忘了存在的無根的本體論,這華而不實最關(guān)鍵的一點就在于把存在和存在者混為一談.在海德格爾看來,存在和存在者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事物,兩者有著根本的區(qū)別,海德格爾反復講:存在從來不是某個存在者.①確實不能把存在理解為存在者,令存在者歸屬于存在,并不能使存在得到規(guī)定存在不是某種類似于存在者的東西.②這華而不實,存在和存在者的最主要區(qū)別就在于:存在者是一種詳細的存在物,是已經(jīng)顯現(xiàn)為存在的東西,它是可視、可觸、可感的;而存在則超越了詳細的存在事物,它不是一個詳細的存在物,它不可視、不可觸、不可感,是一種內(nèi)在的、超越性的、不可見于形象的存在.海德格爾把存在和存在者之間的差異不同稱為本體論差異.海德格爾指出,存在和存在者的不同,就要求對其言講的方式也應該不同.他以為,天地存大道而不言,而人卻能夠言講.在人的言講中,詩與思是兩種突出的言講方式,進而構(gòu)成了兩種言講方式:一個是詩意的道講,一個是思性的道講.③這華而不實,思性的道講合適于以定義方式方法對詳細存在物的言講.思性的道講不等同于理性思維,同時又具有理性思維的特征.思性的道講的這一特征正合適于對存在者的言講,也就是講,能夠用邏輯定義的方式方法來對存在者進行言講.由于存在者是一種詳細存在的事物,它具有對象性,具有可能的內(nèi)容或規(guī)定性,能夠用下定義的方式對存在者提問這是什么?而存在不是一種詳細的存在物,它不具備對象性或內(nèi)容的規(guī)定性.因而,邏輯定義的方式方法不適用于定義存在.海德格爾就明確地指出:存在既不能用定義方式方法從更高層次的概念導出,又不能由較低的概念來表現(xiàn).所以,固然傳統(tǒng)邏輯的定義方式方法能夠在一定限度內(nèi)規(guī)定存在者,但這種方式方法不適用于存在.④存在這個概念是不可定義的,這是從它的最高普遍性推論出來的.⑤因而,對存在來講,就合適于詩意的道講,也就是講,對存在要采用詩意的言講方式.海德格爾關(guān)于存在和存在者要使用不同的言講方式提示我們:對不同的事物要采用不同的言講方式.當一種事物是實體的、可見、可感時,就能夠采用邏輯定義的方式方法;而當一種事物不是一個詳細的存在物,不具有可見、可感的特征時,就不能采用邏輯定義的方式方法,而只能采用詩性化的言講方式.根據(jù)海德格爾對存在者和存在的區(qū)分來看,西方美學中的存在自然物質(zhì)精神理念實體主體客體形式理性感性優(yōu)美崇高等概念,具有可見、可感的實體性特征,接近于存在者,進而西方美學也就適于用邏輯的方式方法來言講;而中國古典美學中的氣象形神神韻興趣性靈味風骨意境興趣格調(diào)肌理等概念,就不屬于一個詳細的存在物,而是內(nèi)在的、不可直觀的、超越性的,這就和存在相類似.正如海德格爾所講,對存在不能用定義的方式來言講一樣,中國古典美學中的氣象形神等概念因其具有和存在一樣的屬性,屬于內(nèi)在的、超越性的、不可見之于形象的,因此只能詩意的道講,即只能在內(nèi)心中加以體驗、感受,并以詩性的、形象化的方式進行言講.四中國古典美學不注重理論建構(gòu),也不探究文學和美的本原,通常都采用評點、詩話、眉批的詩性化的方式.正如錢鍾書所指出的:詩家有大判定,有小結(jié)裹評點、批改側(cè)重成章之詞句,而忽略造藝之本原,常以小結(jié)裹為務.⑥很少甚至沒有大判定,只要小結(jié)裹,這正是中國古典美學的特征,也是中國古典美學詩性化的突出表現(xiàn).這一詩性化特征一直作為中國古典美學的遺憾甚至缺陷被學界所提及,也有人出于對中國古典美學的維護,強調(diào)其具有潛體系,這都是從西方知識譜系來評價中國古典美學所得到的必然結(jié)果.這華而不實所潛藏的臺詞是,似乎只要認定中國古典美學具有體系或體系性才符合美學學科的評價標準.但從以上對洛克、狄爾泰、海德格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