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湘凡：參加高考十二年挑戰(zhàn)命運執(zhí)著無悔

曹湘凡：參加高考十二年，挑戰(zhàn)命運，執(zhí)著無悔

〔低矮的小閣樓，昏暗的小燈泡，曹湘凡在此準備著他的第十二次高考?！?/p>

〔他說，高考已經(jīng)成為他的習慣?？计跐u近，他一片坦然。〕

〔看到女兒的小風車，他笑了，他說，在外備考，有些想家了……〕

曹湘凡，漢壽人，租住在長沙市蔡鍔路，近幾年來都以家教為生，在做家教之前，他在株洲某鍋爐廠做過業(yè)務(wù)員，在廣州某建筑工地打過工，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在經(jīng)歷了11次高考的失敗后，依舊不向命運低頭，執(zhí)著不懈努力。6月7日，他將迎來自己的第12次高考。

6月6日下午4時，作為高考考場的漢壽縣二中教學樓正式向考生開放。在一群青春年少的高考學子中，有一位考生十分特別，他就是38歲的曹湘凡。巧合的是，他的考室號碼是0308。

我們從大群涌入考場熟悉環(huán)境的學生中，一眼就看到了老曹。他穿了一件鮮紅色喜慶的T恤，大略是為了圖個吉利，加之他身材頎長，38歲略微蒼老的面容，在孩子堆中很容易被識別出來。

和其他首次加入高考的孩子不同，他顯得更為隨意，步履輕松，但絕對稱不上輕盈，我問他：“征戰(zhàn)多年〞的你是否在心態(tài)上較孩子們輕松？對這次高考的結(jié)果有幾成把握？他的臉上微微扯出一絲笑意，隨即表情開始凝重起來，他說：“高考的結(jié)果那誰又說得準呢。這是不一定的事情。說到把握，也許有一點吧。〞

我們跟隨曹湘凡進入了0308號考室。他的位子在第二排中間，他的蒼老在一群年輕、稚氣的臉的映襯下，比照鮮明。

從老曹落座時開始，他的表情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慘重，也許，他并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沉著。壓力，還是無形中使得他難以閑云野鶴般灑脫自如。

在考室中，老曹的旁邊坐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她看到我們在拍攝老曹，表情十分好奇，嘴巴都驚愕成“O〞型。她應(yīng)該和很多明天與老曹一同“趕考〞的孩子一樣，對于這個超齡的“怪叔叔〞充斥了好奇和不解。在如今的年輕人心中，很難理解像老曹這般執(zhí)著得近似偏執(zhí)的狀態(tài)。別人是不撞南墻不回頭，而他是撞了南墻撞破頭還不肯回，倔強得像頭驢子。

老曹坐在考場里聆聽英文播送試音的時候，不少孩子對他議論紛紛。我們隨機采訪了其中幾個。孩子們對老曹的看法產(chǎn)生了極端的兩極分化：一類觀點認為他挺傻的，鉆死牛角尖，考12次簡直是浪費時間、空耗生命，是無意義的追求；而另一類那么認為，這個時代不應(yīng)該以成敗論英雄，不論他是否金榜題名，只要他是在執(zhí)著追求，純正去做，就是好的，如今的時代太需要“堅持〞。

而對于老曹來說，這些輿論或許都不重要，他只是在進行著他的“征服〞。

我們只能祝福他好運，并同時祝福所有高考考生都能如愿以償。

加入高考對我來說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慣

在我抵達曹湘凡家之前，我以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能夠在如此物欲橫流的現(xiàn)實社會里，守著一個8平方米的小空間、一臺破收音機、一臺電磁爐。

在我終于見到他那所轉(zhuǎn)個身都覺得局促、閣樓狀的、唯一一扇窗戶連玻璃都沒有的小破屋之后，滿腦子里充滿的，全部是有關(guān)他生活的一系列疑惑和不解。

嚴格來說，他的家，即便稱其為屋子都顯得過于奢侈。

確切地說，那不過是個小房間。

而曹湘凡，居然和他的妻子，天天擠在巴掌大的地方，每天重復(fù)著日常的生活。

和其他清貧的人唯一不同，那就是，他已經(jīng)38歲，參與高考逾18載。

“加入高考對我來說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慣〞

當我問及，如此頻繁地參與高考，每一次考場歷練之后，心態(tài)上會有什么不同。曹湘凡表情木訥地答復(fù)：“我加入高考太多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感覺，就好似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慣，一種作息生活。〞我反問，“則，對你來說，其實高考的過程并非享受接近理想的過程，而僅僅是，好似吃飯、睡覺一樣，只是一種慣性？〞

他略微沉吟了一會兒，默許。

在很多媒體盛贊他的執(zhí)著精神背后，誰會想到，對于這個農(nóng)民的兒子來說，高考，也許跟種田插秧無甚區(qū)別。

“45歲后不再高考，因為45歲還沒有成功，那人生就再沒有希望〞

曹湘凡說，他會一直堅持參與高考，直到45歲，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說他愛好文學，喜歡寫作，哪怕到80歲，也可以繼續(xù)寫他的自傳，他的小說。我問他，為什么對于高考和寫作，你給自己的時限不同？為什么高考不能如同寫作一樣只是當成愛好，持續(xù)到80歲？

他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高考當然不同，對一個人來說，45歲之后就沒有希望了，如果45歲還沒有成功的話。〞

“照你這么說，其實，你的45歲，是人生庸碌和輝煌的分界線？而高考，實際對你而言，依舊是‘一朝題名天下知’，‘近書者仕’的傳統(tǒng)觀念？〞

“當然，高考對我來說，意義就在于會不會成功。為了高考，有幾個出版社聯(lián)系我出書我都沒時間寫。出書又如何，出本書頂多算個業(yè)余作家，完全不能跟韓寒他們比，而且，郭敬明出了書不還被罵是抄襲么？高考就不一樣，一旦考上了，尤其是名牌大學，那就成名了，成功了。〞

人生難得幾回“爬〞

11次磨刀霍霍，11次鎩羽而歸。曹湘凡的命運讓我想起了卡夫卡筆下的那只小燕子———“一次次信誓旦旦一飛沖天，一次次地一頭栽進草叢里〞。燕子栽了還要挫身，曹湘凡也同樣地坐進了考場，去完成他人生旅途上第12次“驚險的一躍〞。

曹湘凡在形容他的生存狀態(tài)時，用了一個詞———爬。根據(jù)慣常的解讀，這個詞是辛酸，是苦難；但對于他，毋寧說是一塊意志力的試金石，是一種參透生命本原的體認，是幸福。

也許你會說曹湘但凡“現(xiàn)代范進〞，他的成功觀是那樣的陳腐，“一旦考上了，尤其是名牌大學，那就成名了，成功了〞；你也可以對他“吊死在一棵樹上〞的做法不屑一顧，畢竟現(xiàn)在的社會是如此多元，條條道路通羅馬嘛！但這樣的非議請在你心里打住，因為，你只是你，而不是曹湘凡。

三毛說：千萬不要譏笑他人的幻想。因為幻想，她選擇了流浪。流浪能有什么實在的意義？在你我看來確實沒有，但三毛能獲得幸福，因為遠方有夢中的橄欖樹。對曹湘凡而言，38歲還在加入高考，即便這次能幸運考上，四年大學讀完他還能有什么現(xiàn)實的收獲？像范進那樣升官嗎？他可是連考公務(wù)員的根本年齡條件都不具備了；做學問當教授嗎？年輕化的當今此路也難通。這些，相信曹湘凡肯定盤算過。但他為什么還要考呢？答案只有一個：為了圓一個大學夢！在他心里，大學是那樣神圣，值得用45年的韶華去尋夢。

在命運面前，人是生而不平等的。有些人可以一路坦途實現(xiàn)幻想，而多舛如曹湘凡，那么需一路慢“爬〞，才有可能接近乃至抵達幸福的此岸。我們艷羨那些幸運者，我們更應(yīng)為曹湘凡們“爬〞的精神喝彩。讓我們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