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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本文格式為Word版,下載可任意編輯——死亡獨輪車下載39死近200傷,一次鐵路事故中最低級、最理應(yīng)防范的追尾碰撞,讓打雞血般一路高歌猛進的中國高鐵打了個冷顫?,F(xiàn)在,中國人、全世界都在質(zhì)疑這個自詡世界最先進的高鐵體系。大干快上的狂熱背后是強大的長官意志,以及基于壟斷養(yǎng)成的自大、昏憒和腐敗,軟硬件的貌強實弱,科學(xué)精神的闕如,對安好與生命的極端漠視

2022年7月23日,溫州。浙江東南部的這座城市,這個季節(jié)向來悶熱難耐,狂風(fēng)暴雨說來就來,幾乎每天都要下上一陣。

所以,當(dāng)晚19時35分,溫州市氣象臺對溫州市區(qū)發(fā)布的短時強降水、強雷電和7-9級雷雨大風(fēng)的黃色雷電預(yù)警信號,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留神。

就在3小時前,16時36分,從杭州開往福州南的D3115次列車準點開出。坐在這趟列車第10車廂的乘客鮑永遠后來回憶,“正點啟程也是我們選擇動車的主要理由?!?/p>

按照列車調(diào)度表,10分鐘之后,從北京南開往福州的D301次列車也理應(yīng)離開杭州南站,向福州進發(fā)。但這一天,D301次不斷晚點,據(jù)2號車廂的乘客陳愛聽說,在車離開濟南站時,已經(jīng)晚點近半個小時。當(dāng)車到達杭州時,D3115已經(jīng)開出了好一會兒。

不管快慢,接下來,這兩列同樣開往福州的D301次和D3115次列車也都將同樣開往另一個方向――死亡。

生死動車

在雷電預(yù)警信號發(fā)布12分鐘后的19時47分,D3115次列車準點到達永嘉站。這是個小站,假設(shè)一切正常,D3115在永嘉站休息1分鐘后,只需要再行駛9分鐘,19時57分就會抵達一個大站:溫州南站。大量乘客將會在此下車。而D301次列車那么根本無需??坑兰握?,由于??空旧?,它已經(jīng)開在了D3115的前面,按照常理,5分鐘前的19時42分,它就理應(yīng)已經(jīng)抵達溫州南站。

但今天,由于沿路的雷暴雨天氣,D3115次列車的??繒r間延長了半個小時左右。起初,鮑永遠對著電腦玩起了斗地主,打發(fā)著時間。沒人把窗外的雷電當(dāng)回事兒,大家只是對漫長的停車感到不滿。坐在D3115車結(jié)果一節(jié)車廂,第16節(jié)的孕婦陳碧和父母、姐姐以及外甥女拉著家常,他們是從紹興趕回家鄉(xiāng)平陽。而在他們身后,這節(jié)車廂的結(jié)果一排――也是D3115的結(jié)果一排――坐著31歲的項余岸和30歲的施李虹夫婦,兩歲半的小女兒項煒伊在身旁玩鬧著,一家三口還沉浸在第一次帶女兒出遠門旅游后回家的興奮中。

20時10分,D3115次列車長在播送里稱,“各位乘客,由于天氣理由,前面雷電很大,動車不能正常運行,我們正在采納上級的調(diào)度,夢想大家諒解?!避噹镯懫鹨黄粷M的騷動,大家開頭怨恨,“怎么動車也會晚點?!?/p>

5分鐘后,D3115次列車從永嘉站緩緩開出。窗外雷電交加,但車里人并沒覺得有任何異樣,終究,再有大約10分鐘,列車就將抵達溫州南站。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比原定時間晚點了40分鐘左右的D301次車已經(jīng)開過了永嘉站,正常的話,將會很快抵達溫州南站。但此時,列車突然停駛。

D301坐在第一車廂第一排的楊先生身邊的兩個外國人趁著停車,索性走到了一二節(jié)車廂交界處,站著等待。姜先生隨即招呼坐在第七排的妻子坐過來,兩人一起坐到了其次排的座位。

幾分鐘后,D3115次列車超過了D301次。假設(shè)此時,兩輛車上有人向車窗外張望,也許就能夠望見對方車輛上的乘客閃過。只是那時,還沒人知道十幾分鐘后,他們的生命將會發(fā)生怎樣的交集。

8點20―25分這段時間內(nèi),D301次列車也開頭持續(xù)前行。但,緊接著,前方的D3115次列車突然再次停駛,至于理由,鐵道部新聞發(fā)言人王勇平在24日晚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稱是列車遭雷擊,造成設(shè)備故障。

與此同時,永嘉站―溫州南站高鐵必經(jīng)的雙嶼鎮(zhèn)下岙村,大雨正傾盆而下。村里上年紀的老人家看著漫天雷電,嘟噥著,“幾十年沒見過咯?!贝蠖鄶?shù)人都躲在了家里,不敢輕易出門。

離鐵路高架橋只有100米之遙的鼎立豐鞋廠里,低矮的4層小樓第四層是個半出的天臺,從上面望出去,恰好直視鐵路高架橋。2名工人不放心這樣黑的夜,拿著手電筒逐層巡查。也因此,他們成了極少數(shù)的慘劇目擊者。

8點28分,他們恰好走到天臺上。天空像被墨潑了般漆黑,但借著不休止的電閃雷鳴,工人阮長宵望見一輛動車正悄悄地停在高架橋上。除了車窗里透出的燈光,再無其他動靜。

“停在那兒干啥?!比铋L宵還和身邊人打趣。2分鐘后,這輛動車又開頭逐步起步。但此時,另一輛動車從后面快速駛來。“那速度分外快,斷定不成能是知道前面有車,快到面前了才察覺。后面那輛車還變了幾下車頭燈,約莫是指點前車司機。但是來不及咯?!鼻耙惠v和后一輛,分指的就是D3115和D301。

D301車廂里的乘客卻絲毫不知,危害正在步步緊逼。楊太太翻閱著火車上的雜志,身邊的丈夫玩著手機,窗外雷電一個緊跟一個在天空里爆炸。她嗔怪著,“別玩了,外面打雷多危害?!标惐痰陌职忠呀?jīng)不堪等待,到過道上活動開了筋骨。留下妻子女兒和外甥,還坐在座位上。列車已經(jīng)響起了報站,指點溫州南站要到了,“要下車的旅客請留神行李。”陳愛聽拎著行李,走到其次與第三節(jié)車廂交界處,打定搶先下車?!稗Z隆”一聲沉悶卻巨大的鈍響就在此時發(fā)生,D301撞上了D3115。

“車被拱起來了?!比铋L宵的兩只手比了一個“入”字?!叭缓缶蛧W啦嘩啦地往下開頭掉車廂,有一節(jié)就那樣掛在橋上了。車里面的燈一下就全滅了。高架橋上的電線還一會兒閃一下火花?!?/p>

8點31分,D301次列車在雙嶼鎮(zhèn)高速從后追尾D3115次列車,D301次列車第1至4節(jié)脫軌,前3節(jié)翻落高架橋下,第4節(jié)車廂倒掛,垂直于地面。D3115次列車第15、16節(jié)脫軌。這兩列動車就這樣在沒有任何預(yù)兆的處境下,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擁抱”在了一起。

短短幾分鐘,一陣摧枯拉朽的斷裂與墜落聲后,一切仿佛都歸于寧靜。除了天上照樣轟鳴的雷電,嘶吼著籠罩了全體的哭嚎與叫嚷。留下阮長宵,在原地驚疑得目瞪口呆。

自救救人

7月24日,我們抵達現(xiàn)場時察覺,出事地點恰好是在一片空地上。面對著出事的大橋,左邊缺乏100米是下岙村,右邊200米開外,也是密集的樓房。假設(shè)列車出事時間稍早或稍晚一點,都有可能會殃及更多無辜。鐵路橋與人居的距離實在近得有些過分。

回憶起出事那一瞬間,“‘膨咚’一聲,我坐在地上了。‘啊’,車廂里有人尖叫了。莫非車子撞到鐵軌上的石頭嗎?我還沒有回響過來,又‘膨咚’一聲,車子猶如退回來了一樣。不對,出事了!”緊接著,鮑永遠察覺,車內(nèi)已經(jīng)全部停電。

空氣里漂泊著女人的尖叫與哭喊,D3115次列車長開頭和乘務(wù)員巡車,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人指著10號車廂和監(jiān)控室中間連接的地方,開頭叫起來:列車壞了!鋼板變形了,突出來了。6號車廂的Kara回憶,“液晶電視上展現(xiàn)了看不懂的代碼符號,然后急速地暗了下去。原本提示列車時速的播送條也完全黯淡了,空調(diào)也全部中斷,只有中間長長的黃色應(yīng)急燈還亮著。”

D3115車前14節(jié)車廂的乘客們開頭用車內(nèi)的鐵錘砸窗,卻怎么也砸不開?!俺鍪聝毫?,”從列車后部傳來聲音,青壯年開頭自發(fā)地向車廂后部前進,張羅著“一起去救人”。其他乘客在原地等待,發(fā)微博、打電話,逐漸探索其他出口。

在黑暗而漫長的列車過道里,人們排成一列,逐漸向前面的車廂前進,摸索著出去的門。此時車廂地面已然傾斜,唯一的照明光源就是手機,天空中不斷展現(xiàn)的閃電也能劈出一點亮光。6號車廂的Kara跟著人流向前移動,終究找到列車門,“傾斜的門距離地面有1米多高,落腳的地兒只是二三十厘米寬度的水泥條,前后都是低下去的小碎石。走過山路、隧道、泥濘的田地、危害的地段,有熱心的當(dāng)?shù)卮迕窭覀兲^去?!?/p>

從高架橋走到平地上的超市,Kara見到了同樣在此避難的幾個同車難友,由于同遭劫難,相互都“像親人一樣”。熱心的村民給她們指示,出去走10分鐘就能上大路,能打到車。當(dāng)晚11時許,Kara從事察覺場離開。同行的另一個大叔卻堅持不愿離開,“大叔說,出了這么大的事,相關(guān)部門斷定會有安置,他要等一個說法?!?/p>

而已經(jīng)逃命的鮑永遠,更是組織起了其他青壯年乘客,扶助救人。

和Kara以及其他前面車廂的人相比,D3115次車的15、16兩節(jié)車廂的乘客遠沒有這么幸運。與D301直接撞擊的第16節(jié)車廂損毀最為嚴重,車廂已經(jīng)完全變形,電線鋼筋全部剝離在外,與前部車廂完全斷裂。還有D301車掉在地上的3節(jié)車廂以及掛在墻上豎著的第四節(jié)列車,在這6節(jié)車廂中的乘客,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難熬。

在翻倒在地的D301車2號車廂最前面的楊太太形容,“那一瞬間就像穿越到另一個空間一樣。我們根本感覺不到車在剎車,一瞬間就沒有意識了,等我醒來時脖子卡住了,頭朝下,身體整個豎著?!?/p>

周邊人都在哭,她后面一個女聲一向在喊:大家冷靜,先救孩子。又有一個人滾下來,壓住了她的脖子,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那一瞬間,“我還想說是不是做夢呢。我都窒息了,我喊他他不允許,我才畏縮,才確定這是真的?!彼袄瞎郑牭嚼瞎谏磉?,伸出手去摸他的臉,一摸,全是粘的。

察覺老公受傷了,她急了,跌到的地方下面恰好是河道,身后的車窗已經(jīng)完全不翼而飛。她用手刨開一條路,自己先鉆出來,再用力把丈夫拖出來?;仡^一看,“第一節(jié)車廂像廢鐵一樣了?!?/p>

救援人員抬著她出去,路上,楊太太只覺得很暈,很想睡覺,他們一摸她的頭,后面全是大疙瘩,冒死地叫她:小妹小妹不要睡。尚有意識的丈夫在旁邊喊,“先救我老婆,她傷得對比重?!?/p>

在2號車廂尾部的陳愛聽數(shù)不清掉下去的時候自己撞了多少下墻,只知道下半身完全動不了了,“心臟那一邊也動不了了,很疼?!痹谒砗?號車廂的付小姐被撞得在地上和墻上彈了幾個來回后,睜眼察覺車已經(jīng)完全倒了個個兒,門變到了另外一邊,全身上下都是大塊的瘀青,除了掙扎著喊救命,她幾乎無計可施。

而豎在高架橋上的4號車廂由于和地面呈90度,已經(jīng)儼然是一口深井,在沒有任何輔佐物的前提下,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跌得粉身碎骨?;疖囎叩郎洗皯襞缘姆鍪?,成了唯一可以借助的工具。沿著這些扶手,一寸一寸地下滑,一根一根得接連抓住,再提防翼翼地換下一個人。如此,才爬下了整節(jié)4號車廂。

豎著的車廂一角已經(jīng)斷裂,缺口成了他們的生命空間??恐@個缺口,他們才得以從密閉的車廂中逃命。

而此時,下岙村的村民已經(jīng)全村出動,家家戶戶都招呼著,無論男女老少,都去了事故現(xiàn)場救人。在這個村,上高架橋不是什么難事。只要稍稍繞點山路,就有階梯能夠通向高架橋,直接走到橋上。在平時,這是村里大人惦記孩子們亂跑的一個重要安好隱患,但現(xiàn)在,這卻成了救人的一個便當(dāng)之處。

鞋廠的門衛(wèi)是第一批鉆進已經(jīng)嚴重毀損的車廂里向外拖人的村民。其他村民也不斷趕來,用自家的錘子等工具,敲打著門和窗戶,扶助車里的人逃離。一個人拉不動,就上來三四個人協(xié)助。另一個工人孫華先后6次沖進墜落的車廂里,“有個媽媽兩只手死死地護住自己的小孩,小孩約莫3歲,被養(yǎng)護得很好。這個媽媽一看到我就說,‘先救我的孩子’?!钡人貋砭冗@個媽媽時,察覺她的一只手原來已經(jīng)斷了。

當(dāng)夜,溫州全城都投入了救援。本在溫州南站等待動車旅客拉活兒的出租車司機小徐先是古怪,怎么一晚上一輛動車也沒來。跟著就聽見播送里說,出事兒了。他趕回城里,一路上絡(luò)繹不絕的乘客打車去血站獻血。他自己就拉了兩趟,沒收車費。

救援的詰問

無論如何,就算受了再重的傷,只要能活下來,就是好的。大量人,尤其是被困在D3115第16節(jié)車廂里的人,失去了生命。

7月24日凌晨4點,在事故發(fā)生接近8小時后,CCTV新聞?wù)f現(xiàn)場已經(jīng)沒有生命體征,搜救已在2點多終止,5點卻又察覺一名幸存者。7點,CCTV新聞再次表示,反復(fù)搜救沒有生命體征,現(xiàn)場開頭切割車體、把直立的車廂推倒……但7月24日下午5點,又一名幸存者,年僅兩歲半的小姑娘項煒伊被救了出來。

當(dāng)晚,在溫州召開的記者發(fā)布會上,鐵道部新聞發(fā)言人稱,“這是一個奇跡?!?/p>

不幸的是,項煒伊的父母――項余岸和施李虹卻沒有“奇跡”眷顧,就此撒手人寰。和他們同樣道別人世的,還有陳碧一家4口人,假設(shè)算上陳碧肚子里7個月大的孩子,就是5口人,只有當(dāng)時不在座位的父親幸免于難。

陳碧的丈夫楊峰當(dāng)晚身在紹興,接到電話稱妻子和岳父母、妻姐、外甥女5位親屬所乘坐的D3115次動車出事后,他拉上堂弟,開車從紹興趕往溫州。

抵達事發(fā)地時,現(xiàn)場已被封閉,家屬不能進去。24日凌晨2點,他繞路前進,踩過稻田,游過小河,從高架橋另一端前進,才到達橋下。再從階梯爬上橋,用力砸破玻璃,反復(fù)探索。礙于沒有任何專業(yè)器械,他始終無法找到妻子。他看到里面有殘斷的四肢,想找人施救,卻被拒絕稱“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生命體征”。據(jù)他所言,當(dāng)時現(xiàn)場已經(jīng)沒有人施救,前來支援的人排成一列,“猶如在等待領(lǐng)導(dǎo)講話”,“沒有救援,只有作秀。”

直至25日中午12點,他才最終在溫州市殯儀館,見到妻子遺體。妻子的臉部已被完全毀壞,他只能憑借自己與妻子訂情的卡地亞鉆戒才能鑒別。憤怒的他大吼,“我妻子的臉是火車撞的,還是后來挖的?!眳s沒有人能回復(fù)。

幸免于難的項煒伊親屬也發(fā)出了詰問,“為什么沒有生命體征,還能救出孩子?假設(shè)之前沒有放棄救援,可能孩子的父母也都能活下來。”同樣,這個問題也沒有回復(fù)。

截至本刊發(fā)稿時間,距離此次溫州動車事故發(fā)生72小時,官方統(tǒng)計死亡人數(shù)為39人。

7月25日晚,二十余位死難者家屬自發(fā)前往溫州市政府門前靜坐。這是一座和其他市政府一樣氣派的大樓,門前有人工小河流淌,靜默無言地屹立在面前。家屬們坐在那兒,大家就這樣悄悄相對,和政府隔著看上去是一條小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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