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孔子廟堂碑》書法藝術(shù)

PAGEPAGE3外夫塵俗，抱琴獨詠的虞世南李建偉書法史上，唐代是個了不起的階段，書家中，有很多響亮的名字，顏真卿、柳公權(quán)，歐陽詢，顛狂的張旭，寫狂草的僧人懷素，都是家喻戶曉的。有個高人虞世南，名字似乎沒有他們響亮。他是初唐四家之一，字伯施?！杜逦凝S書畫譜》記載，《舊唐書本傳》中說“同郡沙門智永，善王羲之書，世南師之，妙得其體?！笨芍菔滥鲜菑闹怯滥抢锍幸u了王羲之書的真諦的，以至于后來有人把他們并提。清代翁振翼在《論述近言》中說“虞世南、智永深得右軍真血脈者，由是窺晉人堂奧不難矣?！闭摃ǖ?，明代董其昌是頗能說出書法真諦的。他在智永真草千字文后面的跋中說：“永師千文，當以虞伯施筆意為之，方有逸氣”，令人拍案叫絕，還沒有人具備這樣的慧眼！虞世南的作品，楷書代表作是《孔子廟堂碑》、小楷《破邪論序》和《臨王羲之黃庭經(jīng)》，墨跡有宋人摹本的《汝南公主墓志銘》和《臨蘭亭序》。簡潔，是伯施楷書一大特色，不事雕琢。董其昌說他“于發(fā)筆處出鋒如抽刀斷水”，強調(diào)的是一種簡潔、果斷，說得很準。古人中，多是將寫字技巧強化而顯露于外的，多是用心與點畫姿態(tài)的豐富多變的。虞世南則把這些用筆動作技巧隱藏起來，不著相，學習的人只有仔細玩味，體會，才能感受出何處壓筆，何處提筆，何處遲、何處速，何處留，何處疾。以遲澀為例，劉熙載講“澀法與戰(zhàn)掣同一機竅，第戰(zhàn)掣有形，強效轉(zhuǎn)至成病，不若澀之隱以神運耳?！庇菔滥暇褪沁@樣，他把類似于“澀”等諸多技巧變得含蓄，隱蔽。不了解的人片面模仿會導(dǎo)致單調(diào)，浮薄，誤以為用筆很簡單。伯施是法備而形簡，是一種很難達到的境界?！皠拧保目瑫凶钪匾臇|西。劉熙載說他“內(nèi)涵筋骨”，又強調(diào)說“學永興書，第一要識其筋骨?！蔽覀冋劦剿墓P畫外形以簡為特色，而外形簡練必須以筋骨為支撐，否則必然會流于單調(diào)，顯得渙散無力。能夠顯示他的筋骨的是那些長大筆畫的揮灑。這些筆畫瘦而長，極力揮灑，備顯神采，又極勁健?！皥A”，是內(nèi)剛外柔的表現(xiàn)形式，不使人感到生硬，沒有霸氣，是“剛而能柔”（明人語）。這種柔，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姚孟起說：“柔非弱，剛極乃柔”，是剛的最高層次。表現(xiàn)在形態(tài)上，是筆畫的勢如削玉的圓潤，露鋒入筆卻不見鋒芒，下筆處、折處、勾處，都泯滅棱痕，圓潤雋秀，長大的筆畫都有很柔和的弧線，圓而有力。形成了一種圓活之趣。清王澍說“虞得右軍之圓”。當然，“圓”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即劉熙載所說的“有篆之玉箸意”。清代梁巘說“智永、虞世南、顏魯公折作轉(zhuǎn)筆，又間參篆籀，”正說出了虞世南的真諦。“篆尚婉而通”，由于有了篆書的圓潤，他的楷書筆畫在勁健上，又添了委婉、流暢、潔凈、柔和之美，笪重光說：“勁拔而綿和，圓齊而光澤，難哉！”在精神氣韻方面，深得“溫和”之氣，我們欣賞他的楷書作品，都有這種感覺。這種溫和滲透在每個角落。“溫”是不激不厲，“中庸”之道。從用筆到結(jié)體，在每一點上都不過分追求，把握在一個恰當?shù)摹岸取鄙稀Ｓ霉P上，他把“勁”與“秀”、“剛”與“柔”結(jié)合得恰到好處。我們看柳公全是以“骨”勝的，在“剛”上很突出，但觀之不免有生硬的感覺，“剛”有余而“柔”不足。《廟堂碑》是剛而不僵，柔而不軟。從字勢上看，以平和為主，不像歐陽詢那樣注重上揚造勢，精心于倚側(cè)疏密的經(jīng)營，他的字勢是平和的，出于自然的，又一種平穩(wěn)安詳、超凡脫俗的境界。在筆勢上，歐大多用相背“)(”，顏體多用相向“()”，虞則向背都用，順其自然，當向則向，當背則背，向背得宜，從字的外形輪廓上看，歐偏長，顏則方，虞或長或方或扁，因其勢而用之。在剛?cè)?、方圓、疏密、長短、大小等方面，不刻意追求，卻得其自然，表現(xiàn)出一種寬和，疏朗的境界，處處不著力，處處亦有力，于不經(jīng)意中深得妙趣?！睹魅苏摃分杏性u價虞世南是“入山林之士外夫塵俗，抱琴獨詠?！敝苄巧徴f他“蓬蓬然得春夏之氣?！边@種平淡、謙和、內(nèi)涵的境界是需要長時間磨練的。大凡字的美是和人的審美情趣一致的，是人的學識、修養(yǎng)所形成的審美情趣的體現(xiàn)，是由技法表現(xiàn)出來，但又不是來源于技法，是來源于人的心靈，所謂“非力運而能成”。唐太宗對虞世南做過高度評價，稱其五絕“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學，四曰文辭，五曰書翰”。個人氣質(zhì)與全面修養(yǎng)深化了審美取向，才產(chǎn)生了這種超凡脫俗的平淡境界。林語堂論藝術(shù)時說“論文字最要知味，平淡最淳最可愛，而最難，何以故，平淡去膚淺無味只有毫厘之差”。學楷者，學歐、褚、顏、柳、趙者居多，而問津虞者較少，大概是因他的境界難以到達。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