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國傳統(tǒng)文人風骨芻議

關于中國傳統(tǒng)文人風骨芻議

[論文關鍵詞]傳統(tǒng)文人;風骨

[論文摘要]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人風骨的看法，一般的理解無非是事君以忠，敢于直言犯諫，寧死不屈；或是改朝換代之際，決不仕于新王朝等等?！掇o海》、《南史·宋武帝紀》等對“風骨的闡述，只是“風骨”的表面意義，或是文人風骨中某一方面的表現(xiàn)形式而已，并不能以點蓋面。要想全面深入分析、解釋中國傳統(tǒng)文人“風骨“的內(nèi)涵，就必須將其與中國的文學以及繪畫等方面相結(jié)合，才能明白其中的真正意義。

對于“風骨”一詞，僅從字面去分析，其實是較容易理解的。按《辭?！方忉專骸帮L骨，品格，骨氣?！赌鲜贰に挝涞奂o》：‘風骨奇?zhèn)??！缎绿茣ぺw彥昭傳》：‘少豪邁，風骨秀爽?！碑斎?，這也只解釋了“風骨”的表面意義。若僅以此意義來詮釋中國文人之風骨，則未免流于膚淺了。

下面我們不妨先從文學作品之“風骨”談起。所謂“結(jié)言端直，則文骨成焉，意氣駿爽，則文風清焉”。此句如何理解呢？宗白華先生解釋說：結(jié)言端直，就是一句話要明白正確，……這種正確的表達，就產(chǎn)生了文骨。但光有“骨”還不夠，還必須從邏輯性走到藝術性，才能感動人。所以“骨”之外還要有“風”，“風”可以動人，“風”是從情感中來的。……這同歌唱藝術中講究“咬文行腔”一樣。咬字是骨，即結(jié)言端直；行腔是風，即意氣駿爽，動人情感。有學者認為“劉勰論‘風骨’是從儒家傳統(tǒng)的‘風教’思想出發(fā)的，就是要求文章起一種鼓動、諷諫、教化的作用”。即如文章開頭所說“斯乃化感之本源”。有了風骨，文章就有了感化的力量。也就是說，文章之“風”，側(cè)重于情，即作者的主觀情感；文章之“骨”，側(cè)重于理，來自作者充實的思想內(nèi)容和嚴密的邏輯思維活動。

通過以上之分析，我們對“風骨”一詞應該有了一個較為深入的理解了。那么，再通過文藝審美之“風骨”來論述中國傳統(tǒng)文人之風骨。

“風”側(cè)重于“情”，用之于人，也即是說一個人的氣質(zhì)，風度。而“骨”側(cè)重于“理”，用之于人，也就是指一個人內(nèi)在的思想內(nèi)容和邏輯思維活動。這大致相當于孔子論君子之義：“質(zhì)勝文則野，文勝質(zhì)則史，文質(zhì)彬彬，然后君子。”由此，所謂文人之風骨，則應主要從其外在之氣質(zhì)風度以及其內(nèi)在思想行為來論之。《大學》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這是儒家文人“修身正心”的最基本要求，其概括為五個字就是：溫、良、恭、儉、讓，同時也是文士之風的一種體現(xiàn)。

從外在之氣質(zhì)風度上來說，古代傳統(tǒng)文人留給我們的第一印象大多是：儒雅、溫和、樸素等。從歷代所留傳之畫跡看，文人們大都白衣青帽，或扶杖信步于竹林山溪之旁；或臨窗苦讀；或臥聽山林之風等等。如孫位之《高逸圖》中所畫“竹林七賢”，山濤、王戎、劉伶、阮籍之形象。而錢選《扶醉圖》所畫陶淵明醉酒之態(tài)，十分細致的表現(xiàn)了文人瀟灑不羈之情態(tài)。蘇軾在其《念奴嬌·赤壁懷古》中亦有描寫周瑜儒將之風姿：“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何其瀟灑！元世祖忽必烈初見趙孟兆頁，“驚為神仙中人”。元仁宗更是總結(jié)出趙子昂有七美：“帝王苗裔，一也；狀貌日失麗，二也；博學多聞知，三也；操履純正，四也；文詞高古，五也；書畫絕倫，六也；旁通佛老之旨，七也?！贝穗m為評趙孟兆頁之語，但以中國傳統(tǒng)文人之總體風度來看，除了其中之“帝王苗裔”以及涉及長相的“狀貌昳麗”外，其他五點對于文人修養(yǎng)來說都是必備的，只是在程度上有高下之分而已。

在文人的日常生活上，儒家更提倡“安貧樂道”?！墩撜Z·里仁》曰：“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諸葛亮在《戒子書》中說：“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蓖瑯邮窃谡f文士之品操。劉禹錫的《陋室銘》曰：“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從君子之居所——陋室上歌頌文人安貧而樂道之風度。在元以后的文人山水畫中我們更可以從中看到，畫中一改前代之亭臺樓閣，而多寫茅屋草舍，其間或有文人逸士談書論詩，聽琴賞月。當然，這一方面是山水筆墨發(fā)展更趨于成熟的結(jié)果。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文人崇尚“安貧樂道”思想之潛意識中的自覺體現(xiàn)。

從內(nèi)在思想行為上看，深受儒家文化影響之文人大都時刻抱有強烈的用世之心。趙孟兆頁曾言：“士少學之于家，蓋欲出而用之于國，使圣賢之澤沛然及于天下，此學者之初心?！钡缭夥觌y為之政，遇昏庸之主，而秉性剛直之士，為權奸佞臣所排擠。那么，這些身懷治國濟世之志的文人士大夫們，恐怕也只能感時之不遇，空多惆悵了。楚大夫屈原的一句“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盡顯其悲憫蒼生而又無能為力之苦。范仲淹亦發(fā)出儒家士人悲天憫人之慨嘆：“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忍煜轮畱n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更是道盡歷代多少文人士大夫憂國憂民之心聲。孔子說：“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對于文人來說，強硬的反抗既已無補于事，無力回天，倒不如采取無言之抵抗，即隱而不仕。因為“隱”也是一種抗爭和不妥協(xié)之形式，即如老子所言“柔弱勝剛強”之理。因此，歷代有為之士在不得已之時，大都歸隱于山林了。東晉之陶淵明亦“不為五斗米折腰”，而寧愿“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過起自己適心愜意的隱士生活。唐之李太白空有滿腹才學和治國之大志，卻整日只能作一些“云想衣裳花想容”、“一枝紅艷露凝霜”之詞句供楊貴妃玩賞取樂，幾乎淪為皇家權貴之御用俳優(yōu)。因此，高歌“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掛冠飄然而去。至于像一些前朝遺民文士，則更是存不屈之志而終老山林。如錢選、八大、髡殘等等，都是文人不屈風骨之體現(xiàn)。

總之，中國文人之風骨主要就表現(xiàn)在以上所論的這幾個方面。無論從其外在之氣質(zhì)風度，抑或是從其內(nèi)在之思想精神來看，都離不開中國傳統(tǒng)儒家文化的熏陶以及道釋思想的影響。換言之，也正是中國悠久而博大的歷史文化，才造就了具有中國鮮明民族特色的文人風骨和文人精神。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