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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十九首》與漢魏詩歌研究

[主持人語]《古詩十九首》最早收錄在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文學總集《昭明文選》中,編者因不知道這組詩的作者,就籠統(tǒng)地管它們叫做“古詩十九首”。盡管作者不詳,但是其驚人的藝術成就卻令后人由衷贊嘆。鐘嶸《詩品》即把這組詩列入篇首,認為其“文溫而麗,意悲而遠,驚心動魄,可謂一字千金”。比較麻煩的問題是這組詩的創(chuàng)作年代。鐘嶸《詩品》上卷談到古詩時說:“陸機所擬十四首”、“其外‘去者日已疏四十五首”云云,說明鐘嶸所見古詩共有59首,但是不知作者,更不知年代,所以他感慨說:“人代冥滅,而清音獨遠,悲夫!”后來徐陵編《玉臺新詠》時又收錄了其中的9首,并題名為枚乘?!段男牡颀垺氛f到這組詩時,也用種不確定的語氣推測道:“其‘孤竹一篇,則傅毅之辭乎?比采而推,兩漢之作乎?”據(jù)此,隋樹森《古詩十九首集釋》認為這組詩出于兩漢無名氏之手。不過,唐代李善注解《古詩十九首》時說:“并云古詩,蓋不知作者,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詩云,‘驅車上東門,又云:‘游戲宛與洛,此則辭兼東都,非盡是乘,明矣。昭明以失其姓氏,故編在李陵之上”??梢娫谔拼郧?,已有學者認為這組詩不大可能出于西漢。由于其中較多觸及漢諱,“辭兼東都”,以及詩中還寫到企慕神仙、及時行樂思想,再加上從現(xiàn)存詩歌來看,五言直至東漢班固始見,而班詩“質木無文”,與《古詩十九首》之宛轉流麗全然不同,故多數(shù)學者認為這組詩成于東漢。甚至,鐘嶸稱引“舊疑”,以為是建安時曹植、王粲所作。這里刊布的兩篇論文,歐明俊先生對百年來《古詩十九首》的研究進行了總的回顧與檢討,從研究角度、研究方法等方面提出了許多值得注意的問題;而木齋先生的論文,即以南北朝時期的“舊疑”作為立論的基始,考訂古詩十九首中部分詩作為曹植所做。為此,木齋廣泛收集資料,結合史實,循環(huán)論證,給人啟發(fā)。當然,他的結論尚可推敲,其論證方法也有可議之處,但是這種勇于探索的精神還是值得肯定的?!豆旁娛攀住钒倌暄芯恐倷z討歐明俊[Summary]《古詩十九首》,是近百年研究的“熱門話題”,其中許多問題如作者、作年、主題、文學史地位等,至今還沒有“定論”,有必要系統(tǒng)梳理和檢討。東漢末年下層文人所作,梁啟超以來,成為通行的主流觀點,木齋教授則認為是建安時上層文人所作,這一“顛覆”性觀點,值得學界重視并積極回應。“十九首”是原創(chuàng)還是擬作?是“代言”還是寫實?是不是組詩?是單一主題還是多元主題?文學史地位究竟如何?仍需繼續(xù)探討,還應檢討“循環(huán)論證”等方法。[Key]古詩十九首;“東漢末年說”;“建安說”;循環(huán)論證[]I206.2[]A[]1000-4769(2009)04-0018-07《古詩十九首》,是近百年研究的“熱門話題”,其中許多問題如作者、作年、主題、文學史地位等,至今還沒有“定論”,研究牽涉到不少深層次的學術問題。劉則嗚《(古詩十九首)研究百年綜述》(《集寧師專學報》1999年第2期)、張幼良《20世紀(古詩十九首)研究述評》(《貴州文史叢刊》2003年第4期)、吳金香《寫作年代研究綜述》(《株洲師范高等??茖W校學報》2005年第4期)、李祥偉《研究述論》(《廣州大學學報》2006年第6期)、趙敏俐《20世紀漢代詩歌研究綜述》(《文學遺產(chǎn)》2002年第1期)等,分別從不同角度進行了回顧和評述,筆者拜讀后深受啟發(fā),但覺意猶未盡。因此,本文在諸家研究的基礎上,對《古詩十九首》近百年研究進行系統(tǒng)的梳理和檢討。(一)《古詩十九首》(以下簡稱“十九首”)近百年來研究,有兩次高潮。20世紀20-40年代,興起了“十九首”討論熱,梁啟超、徐中舒、羅根澤、俞平伯、胡懷琛、隋樹森、逯欽立、朱自清、陸侃如、金克木等學術大家,皆著文參與了討論,主要對作者、作年、作地、主題等問題,相互駁難,取得豐碩成果。20世紀80年代至今,“十九首”研究又成“熱點”,成績斐然,令人欣喜?!笆攀住钡淖髡?、作年問題,學者討論最集中、最熱烈。通行的是“東漢末年”說。最早,劉勰《文心雕龍·明詩》認為《冉冉孤生竹》一首為傅毅之辭。唐代,注《文選》的李善,推測“十九首”中有作于東漢的,他說:“蓋不知作者,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詩云,‘驅車上東門,又云:‘游戲宛與洛,此則詞兼東都,非盡是乘,明矣。”釋皎然《詩式》認為《冉冉孤生竹》、《青青河畔草》兩首為傅毅、蔡邕所作。他說:“《十九首》辭精義炳,婉而成章,始見作用之功,蓋東漢之文體。”認為皆東漢之作,歷代不少學者承其說?,F(xiàn)代,梁啟超、羅根澤、俞平伯、逯欽立、朱自清、陸侃如、馬茂元、葉嘉瑩等,皆進一步論定“十九首”全部作于東漢末。梁啟超認為“十九首”雖不是一個人所作,“卻是一個時代——先后不過數(shù)十年間所作,斷不會西漢初人有幾首,東漢末又有幾首。因為這十幾首詩體格韻味都大略相同。確是一個時代詩風之表現(xiàn)?!彼肮蓝ā妒攀住分甏蟾旁谖骷o一二零年至一七零年約五十年間。比建安黃初略先一期,而緊相銜接,所以風格和建安體格相近,而其中一部分鐘仲偉疑為曹王所制也。”羅根澤推斷“惟當在班(公元三二年—公元九二年)、張(公元七八年一一三九年)之后,建安(公元一九六年一公元二一九年)之前。作者蓋非一人,考其時代亦或前或后,但不能出此百年間耳?!彼终f“十九首”、“蘇李”詩如此“完美之五言樂府,蓋在章和以后,最遠不超過東漢”。逯欽立考證,《明月皎夜光》中“玉衡指孟冬”之“孟冬”是夏正九月,“新莽之孟冬,非夏正之孟冬。莽用丑正,以夏正之十二月為正月,當時改換月數(shù),并非易節(jié)令,新莽之孟冬,即夏正之九月也?!彼€考證魏明帝景初也用丑正,但只沿用兩年,而新莽則用了15年,“此詩之作必在新莽時代無疑矣。”此說為作者首創(chuàng),但學界極少有采納者。陸侃如則從“促織”一詞,推測《明月皎夜光》必作于東漢末,因為“促織”之名不見于《爾雅》、《方言》等書,至漢末緯書始見其名。他又據(jù)《北堂書鈔》引“彈箏奮逸響”二旬以為曹植詩,推測“今日”一首創(chuàng)作時間當在漢末。他還考證“蟾兔”一詞始見于張衡《靈憲》,漢末緯書及石闕中,亦多以二物象月,故“孟冬”一首當亦漢末時作。《青青河畔草》詩中“盈盈樓上女”句和《庭中有奇樹》詩中“馨香盈懷袖”句,皆有“盈”字,梁啟超承鐘嶸《詩品》說,從避諱人手推測作年,認為“漢制避諱極嚴,犯者罪至死,惟東漢對于西漢諸帝則不諱?;莸壑M盈”,兩詩中帶“盈”者,故“非西漢作品甚明”。隋樹森則反駁說,西漢人文章中觸諱的地方很多,亦有不避“盈”字者,并不能以此證明此兩詩必非西漢人之作。因此,以避諱來論證“十九首”作者、作年,是不充分的?!对娊?jīng)·小雅·采綠》云:“終朝采綠,不盈一掬?!庇帧吨苣稀ぞ矶吩疲骸安刹删矶挥暱??!睗h魏詩歌多用此典,如“終朝采其華,日暮不盈抱”(《新樹蘭蕙葩》),“獨有盈觴酒,與子結綢繆”(《嘉會難再遇》),“馨香盈懷袖”明顯用此典,不必牽扯避諱。“東漢末年”說,由梁啟超發(fā)明,經(jīng)俞平伯、劉大杰、馬茂元、游國恩、袁行霈等,由文學史教科書成為“官方”觀點,被廣泛接受。這一觀點,自有一定道理,但仍不能視為“定論”。姑且不論仍有持反對意見者,即使視為“定論”,只能證明少數(shù)幾首作于漢末,仍不能完全證明全部“十九首”皆作于漢末。鐘嶸《詩品》指出“去者日已疏”45首“舊疑是建安中曹王所制”。羅根澤認為“十九首”“其著作年代,遠者不出東漢之末,近者或在魏晉六代?!焙鷳谚∵M一步論證:“子建、仲宣作,不肯自承。所以他人不知”。隋樹森則反對胡懷琛觀點。古直也由陸機擬作推測“十九首”不可能是建安時作品。兩種觀點完全相反,因皆屬推測,故“建安”說難有定論。近年來,木齋重提并力主“建安”說。他依據(jù)魏明帝景初兩年間歷法用“丑正”,推斷《明月皎夜光》等三首大抵寫在景初二年(239),作者可能是曹彪。認為:“十九首產(chǎn)生在公元211-239年之間,這樣,至少十九首所涉及的地點和歷法兩大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睋?jù)“彈箏奮逸響”二句,他解釋“新聲”應是銅雀臺清商樂之“新聲”,《今日良宴會》當為曹植所作。又從語匯語句角度考量“十九首”與建安詩歌的關系,由兩者語詞相同相近,得出“十九首”中部分作品,其作者就是曹植的結論?!笆攀住弊髡撸簡⒊鞔_為東漢末文人,當代學者進一步確認為下層文人,木齋則認為是建安時曹植、曹彪兄弟,作者是上層貴族而不是下層文人。這些觀點,能自圓其說,不過仍需完善材料,充分論證。木齋所論,“顛覆”了梁啟超以來的主流觀點,可能會改寫五言詩體發(fā)生史和漢魏文學版圖,值得學界重視并積極回應。徐陵《玉臺新詠》以為其中八首為漢初枚乘作,歷代多有承其說者,魯迅《漢文學史綱要》、李步霄《五言詩發(fā)源考》等,亦承舊說。逯欽立《漢詩別錄》則據(jù)《玉臺詩詠》體例斷言所題枚乘九首“純系后人之所增入”。今人多否定“枚乘所作”說。劉勰首倡“兩漢”說,后代承其說者不乏其人。隋樹森《古詩十九首集釋》,張茹倩、張啟成《古詩十九首創(chuàng)作年代新探》,趙敏俐《漢代詩歌史論》等,亦論證“十九首”作于兩漢,不是一人一時一地之作,不是“組詩”,認為以情調、風格判斷為東漢末年之作并不可靠。諸家所論不能說沒有道理,但“十九首”創(chuàng)作年代跨度會不會如此之長?鄭賓于推測“十九首”最晚的作于西晉。羅根澤亦認為可能有西晉、梁代作品,但僅是推測,缺乏實證,不過,可能性是存在的,學界仍不應忽視。“十九首”作者、作年,還可以有其他可能性推測,仍沒有“定論”。確定“十九首”作者、作年,應多方參照,不應孤立論證。可以“蘇李”詩為參照。關于“蘇李”詩真?zhèn)?,古代,顏延之、劉勰、蘇軾等,現(xiàn)代梁啟超、胡適、羅根澤、陸侃如、馬雍、吳小如、鄭文、劉躍進等,都持否定態(tài)度。梁啟超認為最遲也不過魏晉間作品,馬雍檢測“蘇李”詩詞匯用法共計60條,推知當成于公元240年左右,為曹魏后期作品。持肯定說者,古代有蕭統(tǒng)、鐘嶸、皎然等,現(xiàn)代有章太炎、魯迅、黃侃、倪其心等。曹道衡認為對“蘇李”詩真?zhèn)螁栴}應持慎重態(tài)度,否定結論證據(jù)不足。章培恒、劉駿也認為否定為李陵作的證據(jù)都不能成立。以“蘇李”詩為論證“前提”,“蘇李”詩真?zhèn)渭皠?chuàng)作年代不確定,“十九首”真?zhèn)渭皠?chuàng)作年代即很難確定,其文學史地位又當別論?!笆攀住迸c“蘇李”詩相近處甚多,如“蘇李”詩為魏晉人所作,“十九首”作者亦可能是魏晉人??梢园喙獭对伿贰吩姙閰⒄铡j戀┤纭吨袊娛贰贰⒘_根澤《樂府文學史》、游國恩等主編《中國文學史》等,皆承鐘嶸說,認為《詠史》“質木無文”,技巧拙劣,是五言詩最初發(fā)生的例證。趙敏俐重新解讀“質木無文”含義,認為《詠史》是成熟的五言詩,因此推定“十九首”完全可能作于東漢早期。以《詠史》詩為論證“十九首”作年的“前提”,學者理解不同,遂得出不同的結論。李炳海認為秦嘉《贈婦詩》明顯受“十九首”中“明月”、“孟冬”、“行行”等八首的影響,將其作為確定“十九首”創(chuàng)作年代的參照物,從秦嘉夫婦創(chuàng)作年代推定“十九首”創(chuàng)作年代“應在公元140年到160年這20年中,寫于后十年的可能性更大”。趙敏俐亦認同李炳海觀點。木齋則認為秦嘉《贈婦詩》三首是偽作,證明“十九首”不可能為東漢末之作。相同材料,卻推導出不同的結論,其中必有一種觀點站不住腳。對五言詩的認識與“十九首”作者、作年考證關系密切。五言詩的起源、發(fā)生、成熟是不同的概念,應區(qū)別看待。關于五言詩起源及發(fā)生有幾種觀點,朱偰《五言詩起源問題》、《再論五言詩的起源》認為,五言詩起源于楚漢之交。魯迅《漢文學史綱要》說:“五言有枚乘開其先,而是時蘇李別詩,亦稱佳制。”李步霄說:“五言之始,必為枚叔,踵其武者,首推李陵。”認為五言詩起始于枚乘詩。羅根澤《五言詩起源說評錄》、鄭振鐸《插圖本中國文學史》認為起源于西漢成帝時,梁啟超認為起源于東漢中葉,陸侃如、游國恩等認為始于班固,日本鈴木虎雄《五言詩發(fā)生時期之疑問》認為成立于東漢章和之際,徐中舒《五言詩發(fā)生時期的討論》認為成立于建安時代??娿X《曹植與五言詩體》說:“五言詩體發(fā)生雖在漢代,而其成立則在建安、黃初之間。”倪其心《漢代詩歌新論》認為五言詩成立于東漢后期順帝、桓帝時期。黃侃認為五言詩源于西漢歌謠樂府。陳鐘凡認為五言詩“蓋由樂府嬗變而來”。西漢時只有樂府,而沒有五言詩,“五言詩之成立當在東漢末年安、桓、靈三朝,緊接建安時代?!饼R天舉《樂府與漢魏五言詩》認為曹植開始,五言詩體才從樂府中分離出來。木齋認為,建安十六年之前,曹操孤明先發(fā),獨自探索,成為新興五言詩體制的奠基人。五言詩是在清商樂中成熟的,清商樂是由建安之后曹氏父子所開創(chuàng)的新興音樂。五言詩發(fā)生具體是哪個年代?發(fā)生于民間,還是宮廷或文人?學者有不同的理解。上述諸家觀點差異甚大,作為論證“十九首”作者、作年的“前提”,自然難以得出統(tǒng)一的結論。《詩經(jīng)》、楚辭中有五言句,也僅僅是五言句,只能視為五言詩的淵源,不能認定是五言詩本身。五言詩之所以為五言詩,有其句法、格律、聲韻等特征,必須基本具備?!笆攀住睒酥局逖栽姟俺墒臁?,但不是“發(fā)生”,不能混淆“成熟”和“發(fā)生”概念。(二)“十九首”中多處寫到宴會,有音樂彈唱,說明主人有錢有知有閑,不是一般平民。如何解釋作者是“下層文人”?“十九首”描寫的是“下層文人”的生活嗎?“十九酋”皆無題,正是文體初興時集體創(chuàng)作的特征,可能是多人多時多度創(chuàng)作,而不是一人一時一度創(chuàng)作,是合作,而不是獨創(chuàng)。傳世的“十九首”是不是“原生態(tài)”,值得懷疑?!笆攀住敝信涌谖牵髡呤桥?,還是男性“代言”?“賤妾”,是擬稱,還是寫實?是“代言”體,還是“言志”詩?皆值得討論。“十九首”可能是即興“應歌”之作,而不是“言志”詩,詩中主人公是虛擬的,而不是作者自己,詩人與詩中主人公是分離的。漢末魏時,詩人作詩有代人立言的風氣,所謂“蘇李”詩,即可能是此時詩人模擬“蘇李”口吻的“代言”之作,“十九首”亦極有可能是詩人虛擬夫妻贈答之作?!缎行兄匦行小吩?,是一首還是兩首?嚴羽《滄浪詩話·考證》云:“《玉臺》作兩首。自‘越鳥巢南枝以下,別為一首,當以《選》為正。”今存宋本《玉臺新詠》仍作一首,不知嚴羽所云何據(jù)?“東城”詩,是一首還是兩首?蕭統(tǒng)《文選》、徐陵《玉臺新詠》皆作一首,歷代絕大多數(shù)學者亦認為是完整的一首,至明代張風翼《文選纂詁》始析出“燕趙多佳人”以下為另一首,且以重用“促”字韻為據(jù)。清代王士稹《古詩選》說《古詩十九首》,《文選》作二十首。(按:今傳《文選》不分,王氏所云,或即張本。)錢大昕《古詩十九首說序》認為“后人欲分《燕趙多佳人》以下別為一首,所謂‘離之則兩傷也”。張庚《古詩十九首解》認為陸機所擬也是一首,因此不當拆開。方東樹《論古詩十九首》亦主張《燕趙多佳人》別為一首。錢基博云:“‘何謂自結束以上:秋士遲暮之感;‘燕趙多佳人以下,有女懷春之思。截然兩橛,不知何以并作一首?則《十九首》當作二十首?!彼鍢渖J為張鳳翼的觀點不無道理,“細玩詞意,亦是”;他順從多數(shù)學者的觀點視為一首,但認為視作兩首亦可?!笆攀住贝_信是“十九首”嗎?有無可能是錯簡,兩首混為一首?“十九首”句式長短不同,最短者八句,有兩首;最長者二十句,有兩首。如何解釋?有無脫句?有無抄寫錯誤?“十九首”究竟是原創(chuàng)還是擬作?有無可能原創(chuàng)已散佚,只留存擬作?歷代論者論證問題的“前提”是確信古人原作沒有疏漏錯誤,一直幫助古人“自圓其說”。其實,作者可能會出錯,即使作者沒錯,輯刻者也可能出錯,可能理解有誤,而將作者原本對的改錯了?!笆攀住睉n世憂生,是厭世文學。梁啟超說:“從內容實質上研究《十九首》,則厭世思想之濃厚——現(xiàn)時享樂主義之謳歌,最為其特色?!瘪R茂元認為:“它反映的是處于動亂時代失意之士的羈旅愁懷而已?!边@些是20世紀80年代以前學界較普遍的觀點。新時期,李澤厚從生命意識角度論述了“十九首”的“核心是在懷疑論哲學思潮下對人生的執(zhí)著”。錢志熙強調《古詩十九首》“通過愛情表現(xiàn)一種生命意識?!壁w敏俐主張從整個漢代社會文人遭際和命運角度去認識“十九首”。將“十九首”中流露出來的憂世憂生思想、末世情緒與漢末社會現(xiàn)實相聯(lián)系,自有道理。有沒有一種可能,詩人個性氣質病弱、柔弱,適應不了復雜的社會現(xiàn)實,故有感傷厭世之情,未必與時代有多少關系?同一時代,不同個性的詩人會有不同的情感表達,甚至完全相反。盛世也會有感傷厭世情緒,漢武帝與群臣歡宴時卻發(fā)出“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的感嘆,一般文人更會如此。憂世憂生,是時代主題,但不同時代也有相同主題。過于重視詩歌主題、風格與時代的聯(lián)系,亦有局限性。對“十九首”的主題理解,歷代流行“寄托”說?!段倪x》五臣注開始解釋為“臣不得于君”、“忠人被逐”、“士不遇知己”,強調“比興寄托”和“美刺”作用。無劉履《古詩十九首旨意》承之,后有清方廷珪《文選集成》、吳淇《古詩十九首定論》、姜任修《古詩十九首繹》等,多理解為“思君”主題,邸以夫婦或友朋喻指君臣,比興寄托,三者可統(tǒng)一,這是屈原以來的“香草美人”傳統(tǒng),古人的解讀不是毫無道理,即使“十九首”原本無此主旨,但接受者可進行“再創(chuàng)作”,這種“誤讀”常“曲解”原詩,但亦有積極的一面,至少“十九首”接受史和研究史上,這一問題是繞不開的話題。近百年,“寄托說”、“美刺說”基本上被學者否定,是否妥當?完全以詩解詩,純文本研究,純審美、純藝術、純語言分析評價,是否輕視了“十九首”?有反思必要。古人亦多持“友朋”主題說。如《行行重行行》、《涉江采芙蓉》、《庭中有奇樹》、《凜凜歲云暮》、《客從遠方來》、《明月皎夜光》,《文選》五臣注、劉履《古詩十九首旨意》、張庚《古詩十九首解》等,多認為寫思友或刺友負義?,F(xiàn)代有些學者亦承其說,如《明月皎夜光》,朱自清說:“這首詩是怨朋友不相援引,語意明白。”馬茂元說:“這首詩是秋夜即興之作。篇中寫出秋季景物的凄清,失意的人生活孤獨和惆悵。歸結到顯貴的朋友不相援引,表示無限怨望?!蓖蹂a榮由關鍵語詞入手,論證“行行”、“凜凜”、“客從”三首主題是寫友朋而不是夫婦,其說自有來源。不過,“鴛鴦”等詞語既可喻指朋友,又可喻指夫婦,方東樹《論古詩十九首》、張玉谷《古詩十九首賞析》、馬茂元《古詩十九首初探》等,認為這幾首寫“夫婦”,是思婦之詩,也是可以自圓其說的。對具體詩作的主題,學者仍有不同的理解。如“冉冉”詩,朱自清《古詩十九首釋》據(jù)清代吳淇《選詩定論》,認為是女子“怨婚遲”之作,余冠英據(jù)明代閔齊華的說法,認為是寫女子新婚久別的怨情,馬茂元亦認同此說,吳小如認為,“怨婚遲”或“新婚久別”這兩種說法相互矛盾,“把它解釋為賢者懷才不遇之作,絕對不算牽強附會”。古今不少學者將“十九首”理解為“多元”主題,沈德潛《古詩源·例言》認為“十九首”“大率逐臣棄妻,朋友闊絕,死生新故之感”。錢基博將主題具體分為四類:一曰懷春,凡五首,又細分為處女、蕩婦、靜女、寡婦不同類型;二曰傷離,七首;三曰悲窮,二首;四曰哀逝,六首。比理解為單一主題可能更合理?!凹皶r行樂”,是真實的還是發(fā)牢騷?清朱筠認為“今日”一首“何不策高足“四句”俱是反言”,是正話反說?!凹皶r行樂”,只是失意文人生不逢時,懷才不遇,抒發(fā)牢騷,自嘲自慰而已。因此,不應簡單地批評為消極頹廢。王淄塵認為“十九首”是“夫婦二人之贈答”,“決非多人多時之作品”。“綜計十九首中,婦寄夫十一首,夫答婦八首,婦詩無不句句思夫遠歸,夫則以功名未立不能即歸為言,一來一往,一唱一和,無不前后相接,一氣貫穿,乃千年來俱以為系多數(shù)人,多數(shù)時之作品,真瞽說也?!闭J為“十九首”為一完整的“組詩”,不是多人多時多地之作,是不是毫無道理?馬茂元認為:“《十九首》是各自成篇的,但合起來看,又是一個息息相通的整體”,有合理性。作為“組詩”,“十九首”是單一主題還是多元主題?具體每一首詩作,是唯一主題還是復合主題?歷代學者理解分歧甚大,只有一種理解是正確的,還是不同理解皆有道理?(三)“十九首”在文學史上的地位,是古今學者關注的重心,學者列出不同的承傳線路圖。有認為《詩經(jīng)》特別是《國風》直接影響“十九首”,“十九首”學習《國風》是明顯的,鐘嶸《詩品》認為“其體源出于《國風》”,沈德潛《古詩源·例言》說“十九首”是“《國風》之遺也”?;蛘J為《詩經(jīng)》到楚辭再到“十九首”,郎廷槐編《師友詩傳錄》引王士旗語云:“《風》、《雅》后有《楚辭》,《楚辭》后有《十九首》。風會變遷,非緣人力?!薄吧娼币皇准疵黠@學習楚辭,“凜凜”一首亦是。當代論者特別重視從此角度研究,如蔡宗齊的《(詩經(jīng))與(古詩十九首):從比興的演變來看它們的內在聯(lián)系》(臺灣《中外文學》第17卷第11期,1989年4月),黃震云、韓宏韜的《(古詩十九首)引(詩經(jīng))考論》(《臨沂師范學院學報》2006年第2期)等。有學者認為從《國風》到楚辭到漢樂府民歌再到“十九首”,“十九首”直接源于樂府。朱乾《樂府正義》、馮班《鈍吟雜錄》皆認為“十九首”就是“古樂府”。費錫璜《漢詩總說》云:“《十九首》內分入樂府散為解者甚多?!敝熳郧逭J為“十九首”是“文人仿樂府作的詩”。劉躍進也認為“十九首”承樂府而來。“十九首”起句多疊字,《青青河畔草》一首甚至連用六疊字,漢代樂府民歌中亦多疊字,建安文人詩中也有不少。疊字是人類“童年”語言,說明“十九首”有模仿樂府民歌的痕跡?!笆攀住迸c漢樂府主題、詞句多相同相近者?!度饺焦律瘛芬皇?,《樂府詩集》收入“雜曲歌辭”,《事文類聚》、《合璧事類》均引作“古樂府”;漢樂府古辭《飲馬長城窟行》(青青河畔草),與“十九首”中《青青河畔草》相近,《文選》中題作“古辭”,《玉臺新詠》題為蔡邕作,《樂府詩集》收入“相和歌辭”的“瑟調曲”。“十九首”可能就是樂府,或者說與樂府相近?!笆攀住笨赡苁茄鐣霞磁d創(chuàng)作,人樂歌唱,故自然樸質,無雕琢痕跡。漢代,古詩與樂府,有時難以分清。如《上山采靡蕪》,《玉臺新詠》題作“古詩”,《太平御覽》引作“古樂府”;《十五從軍行》,《樂府詩集》收入“橫吹曲辭”,現(xiàn)當代學者,有的視為漢樂府,有的則視為古詩。其他古詩如《步出城東門》、《穆穆清風至》、《新樹蘭蕙葩》等,皆與“十九首”相近。究竟誰先誰后,誰影響誰?抑或彼此不分,是二而一的關系?值得探討。有學者認為從《國風》到楚辭到“十九首”再到漢樂府民歌,樂府源于“十九首”。隋樹森說:“樂府與詩有相同的地方,總是樂府在后,因為詩可入樂的?!眱煞N觀點完全相反,如何解釋?古代,任昉、白居易、蔡居厚等,皆以為“蘇李”詩為五言之始。明王世貞《藝苑卮言》則推崇“十九首”為“千古五言之祖”?!笆攀住焙汀疤K李”詩,究竟孰先孰后?關系到各自史的定位,仍有繼續(xù)探討的必要?!笆攀住痹谖逖栽婓w演進史上及整個詩歌發(fā)展史上的地位,尚需進一步論定。歷代論者高度評價“十九首”的“前提”往往是“最古”,認為早于“蘇李”詩、樂府詩及其他古詩,如不是“最古”,評價自會降低。“十九首”作者、作年不同,“前提”不同,其價值高低及文學史地位即差異甚大,一切評價都建立在作者、作年基礎上。曹旭注重從“母題”和“意象”兩方面對“十九首”作新的闡釋,很有學術價值,應加強文化意象分析。“十九首”中許多語詞都有特定文化內涵,如“浮云蔽白日”,究竟有無寓意?歷代解讀是否求之過深?“浮云蔽日”,可能就是寫景而已,舊題李陵《與蘇武別詩》有“浮云日千里,安知我心悲”句,僅寫實景,明顯沒有寓意?!拔鞅庇懈邩?,上與浮云齊”,又如何解釋?論者多“循環(huán)論證”,互為因果,互為“前提”。陳鐘凡說:“十九首”中,“厭世思想充滿于字里行間”,“若在東漢初太平時期,絕不會有這種噍殺之聲。其為桓、靈以后亂世之音,確然毫無可疑了”。游國恩等主編《中國文學史》也說:“《古詩十九首》中所流露出的游子思婦的感傷,正是東漢末年社會的真實反映;其中濃厚的消極情緒更是封建統(tǒng)治階級走向沒落時期的反映?!睂ⅰ笆攀住迸c東漢末年時代政治聯(lián)系起來,由“十九首”文本分析,得出作于東漢末年的結論。當代學者多由東漢末年的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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