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弘微寒仕進之我見

公孫弘微寒仕進之我見

齊川國薛縣人（今山東壽光地區(qū)）。他出身寒門,曾以海上養(yǎng)豬維持家計,是武帝時期以善終的丞相之一,亦是“以丞相褒侯”的第一人。然而歷代名家貶評其人,如明代凌稚隆《史記評林》引康海曰:“公孫弘乃以人主不廣大為言,孟子所謂逢君之惡歟?”一、司馬遷的《阿世學》(一)導致文學糾紛,《史記》存缺漏之處《史記》記載公孫弘之事,集中于《平津侯主父列傳》。其余散見于《樂書》《孝武本紀》《西南夷列傳》《淮南衡山列傳》等,為太史公一貫使用互見法。將《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與《漢書·公孫弘卜式兒寬傳》相較,可見《史記》在記述公孫弘才華上,存缺漏之處。如元光五年,西漢詔征文學,菑川國第二次向上推薦任用公孫弘之事?！妒酚洝て浇蚝钪鞲噶袀鳌分?只以百余字簡略記載公孫弘在“太常令所征儒士各對策”中“第居下”,到皇帝面前的“策奏”卻“擢弘對為第一”“拜為博士”班固《漢書·公孫弘卜式兒寬傳》中,卻以千余字詳細記錄此次策奏過程,君臣之間來往問答,精彩絕倫。漢武帝發(fā)問諸位儒子:“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兇之效,安所期焉?禹湯水旱,厥咎何由?仁義禮知四者之宜,當安設施?屬統(tǒng)垂業(yè),物鬼變化,天命之符,廢興何如?”(二)元朔年間封賞詔明顯《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亦未錄入肯定公孫弘功績的詔書?！稘h書·公孫弘卜式兒寬傳》中與公孫弘相關的詔書共出現(xiàn)兩次,一次是元朔年間,漢武帝封賞丞相公孫弘為平津侯;另一次是西漢元始年間,漢平帝褒獎公孫弘,及對其子孫賞賜。由于《漢書》成書于東漢,班固收入漢平帝詔書時間符合,卻不符司馬遷成書時間,故此詔書不予討論。只看元朔年間的封賞詔書。其中《漢書·公孫弘卜式兒寬傳》全詔錄入:朕嘉先圣之道,開廣門路,宣招四方之士,蓋古者任賢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勞大者厥祿厚,德盛者獲爵尊,故武功以顯重,而文德以行褒。其以高成之平津鄉(xiāng)戶六百五十封丞相弘為平津侯。班固在此評:“其后以為故事,至丞相封,自弘始也?！倍⒄鎸嵉凝徍?一)“節(jié)約過人”“布被”“食不重肉”《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開篇,司馬遷便言公孫弘“養(yǎng)后母孝謹”公孫弘由于出身貧寒,將從前生活的節(jié)儉秉承至晚年任職丞相。司馬遷言:“弘為布被,食不重肉?！贝送?在生活上,公孫弘不僅不注重飲食,“食一肉脫粟之飯”(二)文學習識能力的表現(xiàn)《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中載,公孫弘四十多歲的時候,方開始學習《春秋》和各家學說。按心理學家皮亞杰著名的認知發(fā)展理論來說,十一二歲左右是兒童的形式運算階段的開始,此時的兒童逐漸掌握抽象邏輯推理水平,即是在學習記憶上的融會掌握能力較強。公孫弘?yún)s以四十多歲“高齡”開始讀書學習。這個年齡,正處在記憶力、學習認知能力減弱的時期,公孫弘能夠克服各種困難,認真學習各家學說,可見其毅力超強。公孫弘不單學習毅力超強,領悟能力也極強,天賦頗佳。公孫弘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大器晚成者,四十多歲才學《春秋》,卻在六十歲的時候,能夠“征以賢良為博士”(三)漢武帝諫議請取消相關地方的設置《史記·儒林列傳》記公孫弘為學官之時,曾因“悼道之郁滯”建元元年,公孫弘第一次免官,“使匈奴,還報,不合上意,上怒,以為不能,弘乃病免歸”公孫弘畢竟聰慧,兩次碰壁便學會變通,摸索出自身諫議之道。如元朔三年,朝廷欲設朔方郡之事。其時,朝廷已忙于經(jīng)營西南夷,又想在東邊設置滄?？?更欲在北邊新置朔方郡。公孫弘由于曾到巴蜀地區(qū)考察,深知百姓對西南夷設置多有怨言,也認為西南夷、滄?？ぁ⑺贩娇さ脑O置,浪費國家人力物力,得不償失。他多次向漢武帝諫議,取消這些地方的設置。以漢武帝性格,自然不喜臣下三番五次忤逆其意見,“于是天子乃使朱買臣等難弘置朔方之便。發(fā)十策,弘不得一”公孫弘作為文臣之首,在“伴君如伴虎”的政治環(huán)境下,將妥協(xié)的生存法則發(fā)揮極致。朝堂之上,他給獨斷的漢武帝提供多種解決方案,不與同僚起沖突:“每朝會議,開陳其端,令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庭爭?！?四)孫弘與董仲舒之分歧公孫弘因《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而被史家唾罵,可歸因于此:“諸嘗與弘有郤者,雖詳與善,陰報其禍。殺主父偃,徙董仲舒于膠西,皆弘之力也?！毕日f汲黯。汲黯直率好諫,與公孫弘曲學諫議的行事不同,故二人于朝堂上常有分歧。但《史記·汲鄭列傳》中記載,汲黯由于常在朝堂上詆毀儒學,無所顧忌地諷刺公孫弘等與他政見不同之人,觸怒武帝,導致武帝對汲黯起殺心,“欲誅之以事”其次,董仲舒與公孫弘之糾葛?！妒酚洝と辶至袀鳌?“公孫弘治春秋不如董仲舒……董仲舒以弘為從諛。弘疾之,乃言上曰:‘獨董仲舒可使相膠西王。’”而主父偃與公孫弘過節(jié),《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中載主父偃收受諸侯的賄賂,公孫弘向漢武帝提議:“齊王自殺無后,國除為郡,入漢,主父偃本首惡,陛下不誅主父偃,無以謝天下?！比?、司馬遷被羞辱大于崇拜王允曾言《史記》是一本“謗書”:“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于后世?！?一)司馬遷因犯罪而歸李陵之禍李長之《司馬遷之人格與風格》言:“我們更必須注意《史記》在是一部歷史書之外,又是一部文藝創(chuàng)作,從來的史書沒有像它這樣具有作者個人的色彩的?！蔽涞厶鞚h二年,太史公本該風平浪靜的一生,遇上李陵之禍。李陵是李廣之孫,當時率軍深入匈奴作戰(zhàn),戰(zhàn)敗被匈奴俘虜。司馬遷為李陵而上言武帝,被武帝認為其為李陵開脫,且諷刺勞軍歸來的李廣利。武帝怒火中燒,罰司馬遷以腐刑。此刑于司馬遷,戕害其體,影響陽壽;在精神上,則導致太史公價值觀念發(fā)生轉變,對手中史書記錄的工作產(chǎn)生懷疑。他曾一度悲觀自語,認為自身無用:“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毀不用矣!”(二)劉安等并不防止邊策案王國維《人間詞話》言:“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nèi),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nèi),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倍涔P下公孫弘,是一輿論不佳之人。司馬遷《史記·汲鄭列傳》中曾記載淮南王劉安評價公孫弘的軼事,司馬光《資治通鑒》將此事載得更為具體。彼時,淮南王劉安意欲謀反,將皇帝及朝堂各位要臣的玉璽、印章等物什,還有漢使的信節(jié),都已然偷偷偽刻,正尋機發(fā)兵謀反。劉安的計劃,是派人假裝在淮南國犯罪,然后向西邊的長安逃亡,繼而轉投至大將軍衛(wèi)青門下潛伏。一旦發(fā)兵,便伺機刺殺大將軍衛(wèi)青。劉安對自己手下說:“漢廷大臣,獨汲黯好直諫,守節(jié)死義,難惑以非;至如說丞相公孫弘等,如發(fā)蒙振落耳!”(三)奠定人民普遍認同的主流價值淮南王劉安在意圖謀反中,最忌憚的朝臣之一是汲黯?！妒酚洝ぜ赤嵙袀鳌分醒云洹皟?nèi)行修絜,好直諫,數(shù)犯主之顏色”漢武帝所處的西漢王朝,自堯舜禹的上古社會算起,至彼時,中華大地上已經(jīng)歷經(jīng)了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的幾千年沖刷變幻。人們從受到先秦諸子百家學說的思想洗禮,到秦朝注重法家思想,再到西漢初年崇尚老莊之道,又到漢武帝大力推崇的儒學之道,人民的思想經(jīng)主流學派的傳播灌輸,不斷地變化、完善,萌發(fā)出新時代的思想。正是此循序漸進的思想基礎,奠定人民所普遍認同的主流價值,即敬重褒揚那些為民做實事、敢于指出君王言行不當?shù)墓呻胖?認為他們符合“仁義禮智信”的儒學傳統(tǒng)。如生于戰(zhàn)國時期,留下《楚辭》的屈原,在百姓眼中,他是一心為國為民,直言勸誡君王、卻不為君王所聽的正義化身,投身汨羅江的悲情,更是寫實屈原憂國憂民的情結。唐代文秀稱屈原“直臣”,寫作《端午》肯定這位愛國主義詩人:“節(jié)分端午自誰言,萬古傳聞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四)公孫弘:以文過人之職,不可輕言而由于公孫弘在政事之上過于審慎,這導致其并未有突出政績流傳。如淮南衡山謀反案,時任淮南王劉安為報父仇,聯(lián)合劉賜共同謀反。此事舉朝嘩然,公孫弘位居丞相,卻因病重未能及時處理。于是公孫弘覺得自己未有大功,卻得以封賞至丞相,故向武帝上書自己失職。一方面,公孫弘作為文官之首的丞相,此時必須站出,因為這是其丞相一職之責,存在未察遏止之過,使得諸侯國謀反驚動天子。另一方面,公孫弘此舉并未試圖遮掩、拖延,而是主動向武帝承認其錯,憑此掌握先機,既得武帝憐憫,又保住自己丞相之位,不至于被治罪免職。司馬遷記敘公孫弘當時的心情,“恐竊病死,無以塞責”淮南衡山案中有個插曲?！爸吸h與方急”四、公孫弘:從“曲學阿世”看西漢人的世世形象太史公由于個人經(jīng)歷、材料取舍、時代觀念、公孫弘行事方式的原因,使得《史記》對公孫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