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菲思想的歷史演變

卡扎菲思想的歷史演變

卡桑特的概念是艾新王朝的社會政治思想。它為阿拉伯民族統(tǒng)一和阿拉伯民族復興作出了貢獻。亞洲?？ㄔ扑枷胗腥矫娴膬热?即伊斯蘭教的指導原則;平均主義的建國原則;泛阿拉伯、泛伊斯蘭的對外政策。它經過半個世紀的發(fā)展和實踐,形成了一整套系統(tǒng)的理論體系,對利比亞社會機制運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試圖透視后冷戰(zhàn)時代卡扎菲思想的實踐特征及伊拉克戰(zhàn)爭對卡扎菲思想的影響。一、政治統(tǒng)治模式冷戰(zhàn)結束以后,東西方對峙的戰(zhàn)略態(tài)勢暫時緩解。隨著后冷戰(zhàn)時代國際形勢的嬗變,卡扎菲思想在其政治實踐中也顯露出不同的特征。1.對部族主義力量的依賴這和中東地區(qū)固有的部族歷史傳統(tǒng)密切相關。部族主義指的是“以一種粗獷的求生存的性質和一種堅持對一定程度的原始的或氏族集團的忠誠為特征的現(xiàn)代以前的政治交往形式”(P47)。在貝都因沙漠中,各部落之間近似無政府狀態(tài)的環(huán)境培植出一種弱肉強食、有仇必報的部族政治傳統(tǒng)。就其個性來說,阿拉伯人表現(xiàn)出一種高度的個人主義和狹隘主義的個性。在一般情況下表現(xiàn)為狹隘忠誠,篤信于部族和家族的天性。美國學者希提(Xitty)在他的著作中一針見血地寫道:“個人主義是這樣的根深蒂固,以致游牧人未能變成一個具有社會意識的生物。他只關心本部族的福祉,要他關心各部族共同利益,那是很困難的?！?P17)這充分說明在阿拉伯世界傳統(tǒng)的部落結構是廣泛存在的,而且具有很強大的感召力?？ㄔ茖Σ孔逯髁x力量的依賴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層面:一方面,利比亞最高權力機構革命委員會領導人主要從部族中任命。他依靠的部族為卡薩斯發(fā)(Qathathfa)部落。19世紀該部落流落于昔蘭尼迦地區(qū),部族成員過著貧窮落后的游牧式生活?？ㄔ粕吓_以后,對他們倍加信任?？ㄋ_斯發(fā)(Qathathfa)部族的軍官被安插在關鍵的軍事部門,并擔任了重要的職務。1995年2月,利比亞發(fā)生一次未遂軍事政變,促使卡扎菲完全改用自己的部族。另一方面,次要職位則由忠誠于卡扎菲的其他部族所充任。這些新的招募者主要來自與卡薩斯發(fā)(Qathathfa)部族有血緣上親屬關系的瓦法拉(Warfala)部族。通過對部族力量的確認,卡扎非鞏固了自己的統(tǒng)治力量。因此,卡扎菲的統(tǒng)治方式具有明顯的部族政治特征。2.政治統(tǒng)治方式和權力分配伺機變換,不斷強化自己的權力和威信按照馬克斯·韋伯(MarxWeb)的分類,政治統(tǒng)治模式可分為傳統(tǒng)型、法理型和克里斯瑪型三種,而中東的“強人政治”基本上都屬于克里斯瑪型?？ㄔ频慕y(tǒng)治模式是典型的克里斯瑪型特征,其主要特點是:卡扎菲的行政管理班子成員并非訓練有素的“官員”,而是依據(jù)領袖的直覺加以召喚的“親信”;卡扎菲領導地位沒有“職務轄區(qū)”和“權限”,沒有固定的“機構”;沒有規(guī)章及法律原則,而是現(xiàn)時地創(chuàng)造法律。他們更多的是靠政治上的不斷宣傳領導者的個人魅力,而缺乏有效的政治制度保障?？ㄔ圃诶葋唺Z權后,著力以納賽爾政府的形式為樣板治理國家。埃及阿拉伯社會主義聯(lián)盟(ASU)由于納賽爾自己的超凡魅力和感召力,在埃及政治結構中處于“無冕之王”的地位,納賽爾有能力將國家的政治、經濟和其他權力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卡扎菲也希望埃及版本的利比亞阿拉伯社會主義聯(lián)盟(LASU)處于“無冕之王”地位,但并不奏效。為了牢固控制權柄,卡扎菲提出建立人民委員會的想法,即“民眾民主”。這一概念的核心內容就是在利比亞建立各種形式的、服從卡扎菲的人民委員會。這些委員會向總人民委員會(GeneralPeople′sCongress,簡稱GPC)派遣代表,卡扎菲授權總人民委員會成員在政府機構中的行政任命權力,包括任命國家首腦、總理和部長。幾年以后,政府的實際權力都掌握在卡扎菲自己的手中。1993年9月,在紀念利比亞政變24周年大會上,卡扎菲宣布:他已經不滿足于利比亞目前的政治結構。他決定建立公社制度,即把利比亞劃分為1500個自治的、自我管理的、自我調控的公社?？ㄔ苹臃碌淖儞Q統(tǒng)治方式,其目的在于避免國家權力旁落,造成自己在利比亞政治結構中的邊緣化。故此,及至1994年,利比亞的權力部門大都控制在服從卡扎菲領導的部族手中。3.在外交實踐方面,利比亞正經歷著一個從理想主義到現(xiàn)實主義,從游離于世界之外到融入全球化的過渡時期卡扎菲由于支持恐怖主義,因而成為美、英等國長期敵視的對象和打壓的目標。1992年4月,美、英等國以利比亞拒絕交出涉嫌制造“洛克比空難”的2名利比亞人為由,推動聯(lián)合國安理會通過第748號決議,對利比亞實施多方面的制裁。1993年11月,美、英又促成安理會通過了對利比亞制裁升級的第883號決議:禁止向利比亞石油天然氣部門出售規(guī)定禁止的煉油設備和零配件,以及凍結利比亞的海外資產等。自1992年春到1994年末,國際制裁使利比亞經濟損失了100億美元。(P479)1996年8月,美國還實施進一步制裁伊朗和利比亞的《達馬托法》,對向伊朗和利比亞能源部門投資超過4000萬美元的外國公司施行懲罰。(185)聯(lián)合國的制裁不僅使利比亞在國際社會空前孤立,還使其國內社會經濟發(fā)展面臨極大困境。據(jù)統(tǒng)計,到1998年底,聯(lián)合國的制裁使利比亞損失了265億美元(P19)。聯(lián)合國實施制裁后,利比亞的孤立處境和國內社會、經濟發(fā)展的困難,以及國際局勢的變化,促使卡扎菲重新審視其外交政策,推動著他在外交理念上的變化和利比亞外交政策的調整。后冷戰(zhàn)時代卡扎菲外交思想的變化可以歸結為:從理想主義向現(xiàn)實主義轉變;由激進開始向務實、溫和轉變。(P38)一方面,卡扎菲強烈譴責對利比亞的制裁,爭取國際社會的同情和支持;另一方面,他多次表示希望同美、英等國實現(xiàn)關系正?；?。于是,利比亞外交實踐相應做出了調整:一是強調對外政策的重點是非洲,二是緩和與西方的關系。1998年非洲統(tǒng)一組織決定單方面解除安理會的制裁令。此后,包括非洲統(tǒng)一組織執(zhí)行主席在內的多名非洲國家首腦乘飛機訪問利比亞,以實際行動沖破安理會對利比亞的空中制裁。南非前總統(tǒng)曼德拉還稱贊卡扎菲:“是我們孤獨時的密友”,指出“西方國家的敵人不是我的敵人,我不準備讓任何人支配我的處事方式”(P115)。經國際社會的積極斡旋,1999年初,利比亞政府將2名涉嫌制造“洛克比空難”的利比亞人移交給聯(lián)合國。聯(lián)合國隨即宣布暫停對利比亞的制裁,利比亞與西方國家的關系有所緩和。1999年歐盟宣布暫時終止對利比亞的制裁。同年11月,英國政府全面恢復與利比亞中斷了15年的外交關系。二、卡扎菲對其對美好生活的信心伊拉克戰(zhàn)爭以后,卡扎菲思想在多種因素催化下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ㄔ扑枷胙葑兊脑蛴腥?第一,卡扎菲擔心成為繼伊拉克之后美國的下一個打擊對象。伊拉克的戰(zhàn)敗與薩達姆的被擒使卡扎菲意識到自己微弱的國力尚不足以充當“殺雞給猴看”游戲中的角色。第二,阿拉伯國家在伊拉克戰(zhàn)爭中的冷漠態(tài)度使卡扎菲深感凄涼。伊拉克戰(zhàn)爭期間,阿拉伯國家盡可能置身事外,避免觸怒美國。這一事實使卡扎菲更深刻地意識到阿拉伯世界內部的重重矛盾和面對危機時的無奈。第三,卡扎菲自從執(zhí)政以來國內外樹敵頗多。在國內,對軍隊的清洗,針對商人和社會其他階層的擠壓,使越來越多的利比亞人成為卡扎菲的反對派。在國外支持恐怖主義,被西方稱為“恐怖公司”的老板,遭受西方和國際社會的制裁。因此,只有改變以前的思維才能使利比亞在未來的國際關系中免遭孤立。伊拉克戰(zhàn)爭對卡扎菲思想演變的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層面:1.政治安全目標的實現(xiàn)首先,伊拉克戰(zhàn)爭以后,卡扎菲一改以前強硬作風,做出向美國和西方妥協(xié)的姿態(tài)。2003年,利比亞表示對“洛克比空難”事件負責,利比亞駐聯(lián)合國代表阿赫瑪?shù)隆W文(AhmadOwen)向安理會提交一份信件,宣布與恐怖主義斷絕關系,同意向受害者家屬支付27億美元賠償(P46)。同年12月,利比亞宣布放棄研制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計劃。2004年3月,利比亞簽署了《不擴散核武器條約》附加議定書,并加入了《禁止化學武器公約》。這一系列行動在國際社會引起了強烈反響,受到廣泛好評。其次,與英國改善關系。英國早在1999年就開始與利比亞改善關系。2002年,英國外長麥克(Mike)訪問利比亞,成為19年來第一位訪問利比亞的外交部長。他在一次講話中說:“我們的判斷是可以通過鼓勵而不是孤立利比亞達到我們的目的,利比亞人認同其長期利益必須成為國際社會的一部分?！?P47)伊拉克戰(zhàn)爭以后,卡扎菲向國際社會發(fā)出了更加友好的信號。英國首相布萊爾于2004年3月抵達的黎波里與卡扎菲會談。4月,卡扎菲訪問歐洲,為徹底結束孤立局面、重返國際社會邁出了重要一步。最后,與美國實現(xiàn)關系正?；Ｒ晾藨?zhàn)爭以前,利比亞就有意緩和兩國久已凝固的敵對關系。伊戰(zhàn)后,卡扎菲的妥協(xié)姿態(tài)使美國十分滿意。美國前國務卿鮑威爾說:“我意識到與利比亞的關系應該往前走,我們接受利比亞返回國際社會符合我們的利益?！?P40)美國宣布放寬對利比亞長達18年的經濟制裁,包括終止執(zhí)行《達馬托法》的有關條款,從而使兩國關系逐步向實現(xiàn)關系正?；~進。2004年6月初,美國貿易代表團訪問的黎波里,美國商業(yè)助理蘭斯(lans)證實利比亞正在考慮從美國波音公司購買飛機,這表明長達20年的經濟貿易隔絕結束。美國也表揚利比亞是與西方官員“杰出的合作者”,白宮發(fā)言人說:“通過這次行動,利比亞為其他世界的國家確立了一個標準,我們希望其他國家都能夠效仿?！?P40)美國聲明不再反對利比亞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美國石油公司可以重新赴利比亞投資。布什2002年和2003年《國情咨文》中把施壓利比亞放棄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視為得意之作加以宣揚來論證其安全戰(zhàn)略的正確性。(P40)2.現(xiàn)行國有經濟制度改革的進程利比亞長期受美國和聯(lián)合國的制裁,經濟損失慘重。由于外資來源枯竭,作為利比亞經濟主干的石油工業(yè)一落千丈,原油產量從20世紀70年代日產330萬桶降到現(xiàn)在日產量130萬桶,通貨膨脹率高達30%(P45)。人民福利和生活水平直線下降,社會矛盾趨于激化。伊拉克戰(zhàn)爭后,利比亞政府渴望吸引更多的外國公司來開發(fā)本國豐富的石油天然氣能源,歡迎外資進入利比亞?？ㄔ圃?003年6月份的一次講話表示,將對利比亞的國有經濟進行根本性的改革。從2004年起,利比亞對約360家國有企業(yè)實行所有制改革。據(jù)透露,50多家石油化工、鋼鐵、化肥、農業(yè)等領域的價值數(shù)十億美元的大型國有公司將允許外資直接進入。利比亞尤其歡迎外資進入石油領域,因為這一領域,需要大量的資金和外國公司的先進經驗。利比亞政府已列出361家改制企業(yè)的名單,他們的所有制改革進程將從2004年1月份開始,分三個階段在一年內完成。其中241家小型企業(yè)將拍賣給本企業(yè)職工,其余中型企業(yè)則采取公開拍賣,至于大型企業(yè),則在最后階段由外資收購。據(jù)稱,這一舉措旨在降低政府直接參與經營活動的程度,最大限度發(fā)揮私營部門的作用。這是自1969年卡扎菲當政以來,利比亞首次允許外國資本直接進入利比亞的國有企業(yè)。2004年7月初,美國公司和利比亞進行了第一件石油交易。此外,意大利、西班牙和澳大利亞也有公司在利比亞開始投資。3月份,英德殼牌石油公司和利比亞國有石油公司簽訂了合同,后者控制了利比亞石油產量的50%以上。在2000-2005年的計劃中,國家撥出350億美元作為投資項目,來改善利比亞基礎建設,為投資創(chuàng)造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和發(fā)展空間(P50)。3.自由貿易部主的新主張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國有化以及反對外國公司來利比亞投資的想法已經被徹底放棄。2003年,卡扎菲面對傳統(tǒng)的伊斯蘭社會主義原則,做出重大變更。他宣布公有化已失敗,利比亞應該堅持私有化。其具體內容包括建立證券交易所,加入世貿組織。2003年6月,利比亞總理穆巴拉克·阿卜杜拉(MubrakAbdullah)被前經濟和貿易部長蘇卡利·穆罕默德(sukariMuhammd)替換,后者一直是市場經濟的倡導者。蘇卡利說:“利比亞的經濟模式已經改變——這也是我為什么能在這里任職的原因,我們正努力使私營部門參與經濟?！?P40-42)利比亞外交部長阿卜杜勒·拉赫曼(AbdullahRahman)認為:“公有部門已經完成了其歷史使命?！?P49)事實上,卡扎菲早在20世紀90年代就試圖啟動市場經濟的改革,后因洛克比事件招致聯(lián)合國和美國的制裁而被迫停止。伊拉克戰(zhàn)爭后,卡扎菲靈活務實的外交風格使西方國家對利比亞的封鎖政策有所松動。借此時機,卡扎菲宣布要全面推進經濟改革,實行開放的經濟政策?？ㄔ扑枷氲臍v史成因從卡扎菲思想的理論和實踐變遷可以看出其思想內容嬗變經歷了否定自我理論的歷史進程。具體表現(xiàn)在經濟層面上的從主張公有化到推行私有化的轉換;政治層面上,從排除部族到依靠部族的轉變;外交層面上,從對西方和美國的極端仇視到異常的親西方行為的轉折;行動理念上,從激進主義、理想主義到現(xiàn)實主義的轉型。從這些現(xiàn)象我們可以得出以下幾點結論:第一,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這句耳熟能詳?shù)恼胬頌榭ㄔ扑枷胙葑冏髁俗詈玫淖⒔?這也是卡扎菲思想變化的根本原因。第二,卡扎菲呼喚民族大一統(tǒng)30多年,至今阿拉伯國家一盤散沙的現(xiàn)實是其思想轉變的直接動力。第三,卡扎菲思想的演變也說明國際社會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