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高中銜接詩化小說示例解讀與提分專訓(xùn)

2023年初高中銜接詩化小說示例解讀與提分專訓(xùn)考點：1.黎錦明《出閣》——詩化風(fēng)格2.廢名《桃園》——詩化特征3.何立偉《空船》——小說詩化的語言4.孫犁《“藏”》與鐘正平《詩化的現(xiàn)實主義》——“詩化小說”的特征【考點研究】一、常見考點1.小說詩化的語言2.“詩化小說”的特征3.黎錦明《出閣》——詩化風(fēng)格4.詩化特征【考點示例】一、黎錦明《出閣》——詩化風(fēng)格【考點解讀】1.詩化風(fēng)格文本出閣黎錦明過了中秋第二天，人家屋里的香灰都冷了，而陳家門口卻更加了一番沸騰。陳四姑娘出閣了！左鄰右舍早就將這消息喧傳幾天了。那一天天氣很清明，屋前屋后的桂花正在吐放著馥郁的芳香，舞動著的輕煙，玲瓏的山色，好像都替四姑娘抱了無限的歡意。正堂里面一陣迅急的磬鳴，接著大門口的爆竹煮粥似的響動，和著送嫁的人們的歡叫，連幾只偷貢飯吃的瓦雀子都嚇的無影無蹤了。在這當兒四姑娘由伴娘從內(nèi)房扶出，對親人連哭帶訴地告了辭。最后輪到她的老寡母身邊，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得一身只是亂顫，哭得四圍的人都有些欷歔的意思了?！吧限I上轎，馬家新姑爺?shù)鹊酶斡鸵裁俺隽?！”抬花轎的幾個少年們?nèi)轮Ｋ麄兌际菑那八墓媚锏耐姘?，又是個個鐘情于她的。如今她脫離他們高就了，哪個又不感到一種創(chuàng)傷的痛楚？那個又不灰心？他們只是說這是不屑理會的事，而又舍不得離開她，只好興奮著替她壓一膀子的轎扛。伴婆和新娘移到轎邊來了。新娘只是哭，她的媽媽也跟著哭，直待幾個人將她摜進轎門。只是她在里面哭的更熱鬧！一雙著紅繡鞋的六寸大腳一頓跺跺拍拍地蹴起來?！翱茨氵@蠻婆好福氣，這樣長一雙腳！”羅梅生咬緊牙關(guān)將轎門一鎖的說，叫了聲口號，四人一齊將轎舉起，接著又是一陣爆竹的嘈響和哭聲?！叭缃袷澜缱兞?，大腳姑娘行時了。奇怪！”后面龍春嘆了口氣說，似乎他再也不承認四姑娘是美好似的。的確，這是鄉(xiāng)里少年們值得希異的事，陳家莊放足的風(fēng)習(xí)，實要算四姑娘為首倡。這大概是六七年前的故事罷。她還不過十一二歲年紀，她的腳才由母親嚴厲地限制著捆扎起來，她反抗，號叫，也不知挨了多少罵，然而她沒有一天不想方法來解放自己?！皨屟?，城里的女人都放了，王四爺不說過嗎？”她時時這么反復(fù)地央求，只是沒有確鑿的證明，馬上給媽“信他那油嘴”一句駁翻了。然而這也是她的幸運，不幾天果有一位由城里回鄉(xiāng)的姑娘，打她屋門邊歇轎，那雙翹在轎門外六七寸長著淺膚緞鞋的大腳給她做證明了?！皨?，楚家小姐不放了嗎？那腳多松快！”她吐出高興的話頭又對媽央求了?！鞍?，我的兒，她是小姐們?。∠裎覀冞@窮戶人家放起那樣大有哪個要啦？”“我就賭咒不嫁！”她破涕為笑地說。這是為娘的心軟，又想起這孤兒獨女，又想起將來老時的零落……不禁默了下來。他們已走出布滿桂香的陳家莊了，沿著澗水直趨山徑走來。四姑娘在轎里哭的越發(fā)凄緊了，清音在山谷里顫蕩著，淅淅的流泉的唱答好似也為她同情，他們走到山腰那里一段生滿了映山紅的草坪頭山來。那冬青樹底下，那蓮塘的盡頭，他們不禁一齊顧盼過去，啊，那是何等令人可留戀的場所。冬青樹下是她日常留連的，她和她的嫂子當日中時便到這里來曬衣。她的力大，兩腳又活潑，可以扒到那高而險的樹上去支曬衣竿子。衣一件件地理，她一陣陣地對她嫂子攀談。她說“若是舅舅回鄉(xiāng)來，一定要跟他進城念外國書去”，她說“哥哥有空時，我得抽工夫去習(xí)一兩年漢書”，她又說“鄉(xiāng)里沒有一個不說我能干”。她這樣抱了大志愿的口氣，差不多成了父老們的奇談，也是龍春一班少年們呶起嘴不屑于談及而值得鄙薄的話。她自然覺得這班卑視女子的少年心理是不足以掛齒的。有時他們找她來打趣，她很有些傲視，也不留連，“呸”的一聲飛跑了。但當薄暮黃昏時，她的屋前屋后都彌漫了他們相往返的纏綿山歌，金碧輝煌的殘陽投到山腰上，她倚在樹邊，望著迷蒙的山色?！鞍パ?，咱們再也捱不著榜榜槌了。算起來，我已經(jīng)是八回啦，背上兩下，肚皮上三下，腳桿上三下！”龍春又嘲著說，喘著氣換了換肩，他們不禁全都笑了幾聲。自然的，他們想，這蓮塘邊從此再也不見這嫻婉的浣衣女了。平日只要天氣晴和，她時常提起一桶衣服到這山腰的蓮塘邊來。西頭有一帶松蔭，松蔭上便是一段青石崖，她盤坐在崖邊角，扎起袖，系緊裙子，徐徐地搓洗，默默地空想，那里有野卉雜蓮花的清香，有山鷸的低唱，有翡翠的飛竄和斗然一條魚跳出水面的微響。少年們便乘此機會來撩搭她了，對她斜視著，對她竊語著，她盡自動作著不理，有時但紅著兩頰只是掩住嘴笑。及到他們鬧的開不得交，她佯怒了，將搗衣杵輕輕一擺——“拍!”“哎喲！”山坡頭路已盡，這鼎鮮紅的桎梏將這幽婉的少女靈魂載出鄉(xiāng)境了！那大路前便是他鄉(xiāng)的標界。標界的左方便是一所神王廟，廟前每年打過花鼓。一打花鼓四姑娘一定姍姍然來，如今她去了……她去了，而這地所留下的映象，他們總不能忘掉罷。他們覺得那如鼎沸的人聲仿佛還殘留在山角里，清脆的鑼鈸與胡琴的余聲還在繚繞。那是春季四月初了，禾田里的稻秧正在榮發(fā)，農(nóng)人們已停下耕作，水牛一群群的在山腰閑著吃草。少年們玩了火龍燈后又議定打花鼓了。開臺的那一天，遠近的人眾都忙著聚攏來，說是羅滿娘子忙到連午飯也燒掉，陳七爺忙到連褲子也穿錯。臺就是搭在那山坡上，神王廟前。說是借來楊秀才家的喜帳掛了，又借了后山包府上的金漆桌椅與寧綢扎的蓮花燈，開臺打得起勁時，臺底下的銅錢紙票子只是如飛的摜來。而他們用意無非都是在四姑娘身上罷。四姑娘一來，飾花旦的何妖精只是眉來眼去，扮小生的羅梅生只舞得八面威風(fēng)，丑角陳三盡著涎皮搭臉的為她取笑，老旦龍春不安本分，當時要露出那圓的臉清脆的喉音。如今她要離去了！而她猶兀自一無所覺的在轎里哭……“唉龍春，怎么辦？越哭越兇了?！迸_后扛的陳三咳了一聲說。“我也這末想哪！”羅梅生矯作愉快的聲音答?！耙强迚牧巳耍质俏覀冐摀?dān)子呢?！敝x三接著說。于是龍春不自禁地呼道：“喂，四姑娘，我想你老是哭，哭得這樣傷心，還是讓我們抬回去吧！”“你配！”四姑娘的哭泣陡然停止，嗷的一聲說，“偏要哭！你不抬走是我的孫！”1925年問題1這篇鄉(xiāng)土小說，詩化風(fēng)格鮮明，請作分析。答案①詩化風(fēng)格體現(xiàn)于詩意的鄉(xiāng)村環(huán)境描寫，將四姑娘的出閣置于晴明的天氣和清新的山水之中，一路清麗的山光水色烘托出人物悵惘留戀的復(fù)雜情感；②選取鄉(xiāng)村生活里一段送親路，以親朋抬轎送嫁、哭嫁風(fēng)俗等呈現(xiàn)田園詩般的鄉(xiāng)土風(fēng)俗美、人情美；③詩化的人物形象，四姑娘的美好，少年們的淳樸；④語言細膩靈動，具有抒情性，傳達出詩意含蓄的韻味。二、廢名《桃園》——詩化特征【考點解讀】——廢名曾指出“就表現(xiàn)的手法說，我分明地受了中國詩詞的影響。”文本桃園廢名王老大只有一個女孩兒，叫阿毛，一十三歲，病了差不多半個月了。王老大一向以種桃為業(yè)，住的地方就叫做桃園，——桃園簡直是王老大的另一個名字。在這小小的縣城里，再沒有別個種了這么多的桃子。桃園孤單得很，唯一的鄰家是縣衙門，這也不能夠叫桃園熱鬧，衙門口的那一座“照墻”，而照墻距“正堂”還有好幾十步之遙。照墻外是殺場，自從離開十字街頭以來，殺人在這上面。桃園的籬墻的一邊又給城墻做了，但這時常惹得王老大發(fā)牢騷，城上的游人可以隨手摘他的桃子吃。他的阿毛倒不大在乎，她還替城墻栽了一些牽?；?，花開的時候，許多女孩子跑來玩，兜了花回去。上城墻看得見紅日頭，這是指西山的落日，這里正是西城。阿毛每每因了這一個日頭再看一看照墻上畫的那天狗要吃的一個，也是紅的。當那春天，桃花遍樹，阿毛高高的望著園里的爸爸道：“爸爸，我們桃園兩個日頭?！痹掃@樣說，小小的心兒實是滿了一個“紅”字。你這日頭，阿毛消瘦得多了，你一點也不減你的顏色！秋深的黃昏。阿毛病了也坐在門檻上玩，望著爸爸取水。桃園里面有一口井。桃樹，長大了的不算，又栽了小桃，阿毛真是愛極了，愛得覺著自己是一個小姑娘，清早起來辮子也沒有梳！桃樹仿佛也知道了，阿毛姑娘今天一天不想端碗扒飯吃哩。爸爸擔(dān)著水桶林子里穿來穿去，不是把背弓了一弓就要挨到樹葉子。阿毛用了她的小手摸過這許多的樹，不，這一棵一棵的樹是阿毛一手抱大的！——是爸爸拿水澆得這么大嗎？她記起城外山上滿山的墳，她的媽媽也有一個，——媽媽的墳就在這園里不好嗎？爸爸為什么同媽媽打架呢？有一回一籮桃子都踢翻了，阿毛一個一個的朝籮里揀！天狗真?zhèn)€把日頭吃了怎么辦呢？……阿毛看見天上的半個月亮了。天狗的日頭，吃不掉的，到了這個時分格外的照徹她的天，這是說她的心兒。秋天的天實在是高哩。這個地方太空曠嗎？不，阿毛睜大了的眼睛叫月亮裝滿了，連爸爸已經(jīng)走到了園的盡頭她也沒有去理會。月亮這么早就出來！有的時候清早也有月亮！古舊的城墻同瓦一般黑，墻磚上青苔陰陰的綠，她曾在一戶人家院子看見一棵橘子樹，那葉子真綠啊！這個也逗引阿毛。阿毛似乎看見自己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她慢慢又一句：“爸爸，我們來年也買一些橘子來栽一栽?！薄百I一些橘子來栽一栽！你曉得你爸爸活得幾年？等橘子結(jié)起橘子來爸爸進了棺材！”王老大向他的阿毛這樣說嗎？問他他自己也不答應(yīng)哩。但阿毛的橘子連根拔掉了。阿毛只有一雙瘦手。剛才，她的病色是橘子的顏色。桃樹已經(jīng)不大經(jīng)得起風(fēng)，葉子吹落不少，無有精神。阿毛低聲的說了一句：“桃樹你又不是害病哩?！彼驹跇湎拢еj筐，看爸爸摘桃，林子外不像再有天，天就是桃，就是桃葉，是這個樹嗎？這個樹，到明年又是那么茂盛嗎？那時她可不要害病才好！桃花她不見得怎樣的喜歡，風(fēng)吹到井里去了她喜歡！她還丟了一塊石頭到井里去了哩，爸爸不曉得?。ㄟ@就是說沒有人曉得）……“阿毛，進去，到屋子里去，外面風(fēng)很涼?！蓖趵洗笞叩搅碎T口，低下眼睛看他的阿毛。阿毛這才看見爸爸腳上是穿草鞋，——爸爸走路不響。這時月亮才真?zhèn)€明起來，就在桃樹之上，屋子里也鋪了一地。王老大坐下板凳脫草鞋，－一阿毛伏在桌上睡哩?！鞍⒚酱采先ニ??！薄拔宜恢?。”“阿毛，你手也是熱的哩！”阿毛心里曉得爸爸摸她的腦殼，又捏一捏手，枕著眼睛真在哭。王老大一門閂把月光都閂出去了。閂了門再去點燈。半個月亮，卻也對著大地傾盆而注，王老大的三間草房，今年蓋了新黃稻草，比桃葉還要洗得清冷。其實，就王老大說，世上只有三間草房，他同他的阿毛睡在里面，他也著實難過，那是因為阿毛睡不著了。阿毛想起一個尼姑，什么廟的尼姑她不知道，記得面孔，尼姑就走進了她的桃園！那正是桃園茂盛時候的事。阿毛一個人站在籬墻門口，一個尼姑歇了化施來的東西坐在路旁草上，望阿毛笑，叫阿毛叫小姑娘。尼姑的臉上盡是汗哩。阿毛開言道：“師父，你吃桃子嗎？”“小姑娘，你把桃子我吃嗎？阿彌陀佛！”阿毛回身家去，捧出了三個紅桃。阿毛只可惜自己上不了樹到樹上去摘！現(xiàn)在這個尼姑走進了她的桃園，她的茂盛的桃園。阿毛張一張眼睛，張了眼是落了幕。阿毛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沒有想，只曉得她是病?！鞍⒚?，不說話一睡就睡著了?！蓖趵洗缶烷]了眼睛去睡。但還要一句“要什么東西吃明天我上街去買。”“桃子好吃?！卑⒚⒉皇钦f話說給爸爸聽，但這是一聲霹靂，爸爸的眼睛簡直呆住了，突然一張，上面是屋頂。如果不是夜里，夜里睡在床上，阿毛要害怕她說了一句什么叫爸爸這樣！桃子王老大為得桃子同人吵過架，成千成萬的桃子逃不了他的巴掌，他一口也嚼得一個，但今天才聽見這兩個字！“現(xiàn)在那里有桃子賣呢？”聽聲音話是沒有說完。慢慢卻是“不要說話，一睡就睡著了?！彼恢氖峭趵洗?。窗孔里射進來月光。1927年9月（有刪改）問題1廢名曾指出“就表現(xiàn)的手法說，我分明地受了中國詩詞的影響?！睆U名小說具有詩化特征，這篇小說是如何體現(xiàn)這一特點的？答案①意境的詩化。優(yōu)美的意象，如夜里的月光，營造了凄美、冷寂的意境；春天絢爛的桃花等靜美景象，營造了純靜、優(yōu)美的意境；②情節(jié)的詩化。小說的情節(jié)安排遵循主人公意識流動的軌跡，跳躍的情節(jié)結(jié)構(gòu)凸顯了詩化特征；③人物形象的詩化。小說主要人物阿毛童真未泯，她愛樹，愛花，愛鮮艷的色彩，更愛人，質(zhì)樸純美。④語言的詩化。文中語言含蓄蘊藉，阿毛的瘦與太陽的顏色、橘子與病色、張眼與落幕，富于跳躍性與暗示意味?！究碱}對接】一、何立偉《空船》——小說詩化的語言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問題?？沾瘟バ〈p揉嘩嘩濤聲好久,將一條大河竟揉得安靜了。漸漸,夜從淺淺艙里漫出來,彤云染得就極藍。此此彼彼燈火膽大跳進水中,作荒唐嬉鬧,卻不溶沒。河水又從容,曠古皆然的來而且去。然而小船并不飄走,固然纜索,業(yè)已爛斷?！只驔]有風(fēng)的緣故吧。細伢子的紙船,載了些天真和夢想,偏偏為浪顛覆,與邋遢泡沫一同抹在了河灘上,將慢慢歸結(jié)到無。并且河灘上老漁翁闊大腳印,尚微微的有些暖。收網(wǎng)罾仰天看云時,知他起了多少浩嘆?竟是一語不出,在寥闊蒼天下漸小漸遠去。

今夕何夕?日子疊了日子。何況魚已不多了。水鳥叫得人心里別別跳,出汗。

老屋里燈影放大弓曲的背;繞梁有魚香一帶抖抖地飄;待消滅在夜夭里時,木板床上一雙闊大腳,便一動不動了。網(wǎng)罾懸著等待著。

小船呢自然是微漾,極細聲音的呢喃,半截纜索懶懶,蜷伏。

對面沙渚,柳煙空濛。似乎有人說話,將濕濕聲音遞過來,拍獨立人耳鼓。

然而他似乎不曾聽得。只癡癡望河水粼粼地流。思想不在此,在遠方,同那河水恰一樣。天涯里有歌聲,斯人獨可聞。他于是浮一微微笑了(自然不曉得腳正將碎紙船,踩入了沙泥里)。卻忘了帶洞簫,不然便可幽幽地吹。并且自信天底下,會有一個人,在晶瑩淚光里側(cè)耳,危坐在碧藍無限間?！鞍Α彼f。遂用肩膀撞開夜,走了。起細細一陣風(fēng),移小小一片云。船就橫了橫,然而并不飄去。仍復(fù)枕住散碎并不流走的燈光。一個黑點晃大來,便站住了一個細伢子(是不是白晝里飄紙船的那個?不曉得)?；袒痰剡@里那里的看來看去,又將雙掌搭攏,喊另一個細伢子名字。嘴巴小去時,便聽到自己聲音長長短短射遠。忽然背上就有了些些冷。就從褲檔里,掏出一線尿來。人影子和尿泡子不多時皆不復(fù)見。云就停了。先前橫過去的船,仍復(fù)橫了過來。河里燈火是漸漸少了許多熱鬧。但鳧水的人似乎上了沙渚,小小黑點遂為柳煙所沒。唯淺淺笑語一朵朵黯然地開。殘月如慈眉。

陣陣足音響起,自然又來了人。仰頭看星月,低首看流水。倏忽覺到兩間余一影,甚是寂寞,又無可排解者,于是空得慌大得慌,亦復(fù)踽踽走去。剩那小船深深拍水,細而單調(diào)的嘩嘩嘩。

槳是決計沒有的——大約也算得不想飄離的緣故吧。

但這寂寞不久即為一男一女銜了竊竊細語聲音一點一點耐心填,坐在愈見其涼的沙灘上。

這夜便是女人長長黑發(fā)一部分了。并且她順手扯了把草,一節(jié)節(jié)掐碎,一節(jié)節(jié)扔在水里邊。點點黯綠遂緩緩游走。河水啊長又長。

女人說:“不。不能夠再這樣!”

這聲音也同了那草,于微微起伏間逝遠。

慈眉的月遂朝這邊凝眸了。其時,柳煙里的人站起來,看燈火在

水里一顆一顆,仿佛為魚咬滅。就一陣陣生了涼意,清寂著一張面。何況真是有了細細風(fēng),遠遠來而且遠遠去。

沙渚便也靜了。手掌似的攤在水面慢慢眠去。有些足印凌凌亂亂不復(fù)識辨,卻要什么緊——暖暖風(fēng)自

然要熨平了它,給

另一些腳們在上面再涂鴉。

兩個影子尚藍藍地塑著。女人身邊業(yè)已沒有了草。冷冷沙從她指縫間,無聲瀉下去,竟起了小小墳。那男人說了什么?叫女人生了氣,空氣于是四面驚閃開來好些地方,顫顫著放大一個“不!”

復(fù)又愈合了靜。唯風(fēng)來擺動她長長黑發(fā)了。

并且眼眶里添了兩顆大星,一閃兼一閃。

“好吧……不說吧?！?/p>

“什么都不要說?！?/p>

“天快要——”

“什么都不要說!”

——什么都不要說,聽河水呢喃,聽草蟲輕唱,而一飏一飏長長黑發(fā)遠去時,就徒剩這一只空船了,載將逝未逝莫大的夜,竟不走。也無纜索也無槳。居然吃水不淺。(選自《何立偉短篇小說集》,有刪改)1.作家何立偉曾坦言:“我喜歡古典詩詞,尤愛許多的唐人絕句。我以為短篇小說很值得借鑒它那瞬間的刺激而博取廣闊的意境且余響不絕的表現(xiàn)方式?！边@篇小說詩化的語言深得古典詩詞的神韻,請結(jié)合文中畫線句子,從煉字、煉句兩方面進行品味。一、何立偉《空船》【答案】1.這篇小說借鑒了古典詩詞中的省略跳接、超常搭配、疊字等語言技法,產(chǎn)生了詩意的審美效果。比如:①“小船輕揉嘩嘩濤聲好久,將一條大河竟揉得安靜了?！边\用成分省略手法,把三句并成一句,從“嘩嘩濤聲”跳躍到“大河的安靜”,在跳躍和轉(zhuǎn)換的瞬間形成空白,給讀者留下了思考的余味。②“起細細一陣風(fēng),移小小一片云。船就橫了橫,然而并不飄去?！边\用疊字反復(fù)和超常搭配,精心選擇動詞和疊詞,增強語言的形象性與抒情性,使句式顯得整齊而富有韻味,讓讀者在深度體味中獲得一種空靈而又深邃的審美效果。(3)精心搭配動詞,增強語言的形象性?！叭唷薄捌稹薄耙啤钡取６?、孫犁《“藏”》與鐘正平《詩化的現(xiàn)實主義》——“詩化小說”的特征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題。文本一：“藏”孫犁清晨，高粱葉黑豆葉滴落著夜里凝結(jié)的露水，田野看來是安靜的?？墒蔷驮谀歉吡坏乩锒箍孟旅?，掩藏著無數(shù)的婦女，睡著無數(shù)的孩子。他們的嘴干渴極了，吸著豆葉上的露水。如果是大風(fēng)天，婦女們就把孩子藏到懷里，側(cè)下身去叫自己的背遮著。風(fēng)一停，大家相看，都成了土鬼。如果是在雨里，人們就把被子披起來，立在那里，身上流著水，打著冷戰(zhàn)，牙齒嘚嘚響，像一陣風(fēng)聲。淺花的肚子越發(fā)沉重了，她也得跟著人們奔跑，忍饑挨餓受驚怕。她擔(dān)心自己的生命，還要處處留神肚里那個小生命。像這樣整天逃難，連個炕席的邊也摸不著，難道就把孩子添在這潮濕的大洼里嗎？淺花心里明白，現(xiàn)在她不能去麻煩丈夫，他現(xiàn)在正忙得連自己的命也不顧。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新卯藏在小菜園里，每天下午情況緩和了，淺花還得偷偷給他送飯去。和丈夫在一塊的還有一個年輕的人，淺花不認識。從淺花眼里看過去，丈夫和這個外路人很親熱。外路人說什么，丈夫很聽從。這天她又用布包了一團飯，揣在懷里，在四外沒有人走動的時候，跑進了對面的高粱地，從一人來高密密的高粱里鉆過去，走到自家的菜園。高粱地里是那樣的悶熱，一到了井邊，她感覺到難得的舒暢和涼快。這小小的菜園，就做了新卯和那個人退守的山寨。他們在井臺上安好了轆轤，還帶了一把鋤，將槍掖在背后的腰里，這樣遠遠看去，他們是兩個安分的農(nóng)夫，大大的良民。雖然村子廣大的土地都因為戰(zhàn)爭荒了，但這小小的菜園卻拾掇得異常出色。幾畦甜瓜快熟了，懶懶地躺在太陽光下面。人還沒有露面，這沉重凸脹的大肚子先露了出來。新卯那大厚嘴唇就動了動，不知道因為是喜愛還是心痛?！澳沁厸]事嗎？”他問。淺花說：“沒有?！毙旅湍侨顺灾?，淺花坐在一邊用褂子襟扇著汗，那個人問：“這幾天有人回家去睡覺了？”“家去的不少了，鬼子修了樓，不常出來，人們就不愿再在地里受罪了?！睖\花說。“青年人有家去的嗎？”那人著急地問?！皼]有。”新卯說，“我早下了通知?！蹦莻€人很快地吃完飯，站起身來，望望她的肚子笑著說：“大嫂子，快了吧，還差多少日子？”淺花紅了臉看著丈夫。那人又問新卯，新卯說：“誰鬧清了她們那個！”“你這個丈夫！”那個人說，“要關(guān)心她們么！我考慮了這個問題，在家里生產(chǎn)不好，就到這洞里來吧，我們搬到上面來睡，保護著你，你說好不好？”淺花笑著說：“那不成了耗子嗎？”“都是鬼子鬧的么！”那個人憤憤地說。新卯吃完了飯，跑去摘了幾個熟透了的大甜瓜，自己吃著一個，把那兩個搬到淺花面前。淺花回到家里，心里猶豫著，她不愿去擾亂丈夫，又在家里睡了。這一晚上，敵人包圍了他們。滿街紅燈火仗，敵人把睡在家里的人都趕到街上去，男男女女哆里哆嗦走到街上，慌張地結(jié)著扣子提上鞋。敵人指名要新卯，人們都說他不在家，早跑了。敵人在人群里亂抽亂打，要人們指出新卯家的人，人們說他一家子都跑了。那些女人，跌坐在地上，身子使勁往下縮，央告著前面的人把自己壓在下面。在燈影里，她們盡量把臉轉(zhuǎn)到暗處，用手摸著地下的泥土涂在臉上。敵人把能找到的東西放在人們的手里，把一張鐵犁放在一個手里，把一塊門扇放在一個老婆手里……命令高高舉起，不準動搖。他們在周圍散步，吸煙，詳細觀看。淺花托著一個石砘子，肚子里已經(jīng)很難過，高舉著這樣沉重的東西，她覺得她的腸子快斷了。脊背上流著冷汗，一陣頭暈，她栽倒了。敵人用皮鞋踢她，叫她再高舉起那東西來。夜深了，就是敵人也有些困乏，可是人們還得掙扎著高舉著那些東西。燈光照著人們，照在敵人的刺刀上，也照在淺花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流著冷汗。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眼里冒著金星，在眼前飛，飛，又落下，又飛起來。誰來解救？一群青年人在新卯的小菜園集合了，由那外路人帶領(lǐng)，潛入了村莊，趴在房上瞄準敵人腦袋射擊。敵人一陣慌亂，撤離了村莊。他們把倒在地